日日有好事（簡體書）

前言

在我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每當暑假臨近尾聲，都會因為擔心沒完成的作業而無法盡情玩耍。

成年後至今，也總是惦記著尚未完成的工作。

無法順利轉換情緒。這種性格長久以來都令我備受束縛。這樣的我，偏偏還選擇了一個工作與私生活界限不明的職業……

老家那棟建齡六十年的木造兩層建筑的二樓，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在那裡對著筆記本計算機工作至深夜，撰寫隨筆。

“真好啊——在自己家裡工作什麼的。就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分配時間了吧。像我這樣的人每天都要擠在滿滿當當的電車裡上下班呢。通勤時間簡直是對人生的巨大浪費！”

曾有在公司上班的同級生這樣對我說。但事實卻相反，對我而言，與其說是“在自己家裡上班”，不如說是“在工作室生活”。

三十多歲的時候，我常常被傳真機那種“嘎嘰嘎嘰”的無機聲音吵醒。從被子裡爬出來，一邊揉著還沒清醒的眼睛一邊閱讀傳真過來的紙張。上面寫著：

“初校完成了。請您過目。”

也有正在吃飯時接到工作電話的情況。

“關於之前的稿子，有點問題……”

遇上這樣的情形，就不可能再繼續進食了。當對方說到第幾頁的哪個表達難以理解，希望就這部分再多寫一點的時候，我便立即跑上二樓，開始在計算機前工作。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四十多年。我雖不像公司職員那樣有明確的勞動時間，另一方面，卻也時常委婉地被工作所束縛。……不對，該說是自己將自己束縛了起來。再加上我是這種不擅長轉換情緒的性格。

自由職業者之中，為了將工作與私生活區分開來而在外面租借工作室往返其間的人不少。其中還有人把家搬到南方的小島上，在東京中心租借公寓作為工作室，周末乘飛機往返其間。

我的經濟條件不足以在外租借工作室，更別提往返於南方島嶼了。

但我擁有每周一次從工作與日常各種瑣事中抽身的時間。

那就是茶道課。

因母親半是強迫的推薦而開始上茶道課，是在我二十歲的初夏。那時我還是學生，工作和人生都正要開始。

“茶道之類的太古板了。”

當初絲毫提不起興趣去的地方，至今我已往返了四十年以上。

武田老師的家，在離我家走路只需十分鐘的地方。回想起來，那十分鐘的路途，我總是滿懷思緒地走著。不如想象中順利的工作。人際關係的煩惱。對未來的不安。父母和家庭問題。被他人言語中傷之事。

因為一些瑣碎之事而情緒低落，無法寬慰為此傷心的自己，即使這樣也要活下去，想著這些，我一面嘆氣，一面走進老師家的門。

接著，

潺潺的流水聲自遠處傳來。

咔拉咔拉地打開玄關的推拉門。

就在那一刻，炭的氣味迅速鉆入鼻尖。那是一種類似篝火，略微有些嗆人的潔凈氣味。

從那一瞬間起，我心中有什麼開始一點一點改變了。

灑過水的三合土地面整齊地擺放著一雙雙鞋子。茶道課已經開始了。我在緊鄰玄關的房間裡整理好著裝，穿上白色的襪子。

穿過廊檐在盡頭處坐下，庭院裡有清潔雙手的蹲踞 。

竹制的引水筒一端，水流潺潺流下，洗手盆水面的波紋如同心圓般擴散開去。聽著這水聲，腦中糾纏打結的細線全都順利地解開了。

正坐 於走廊，以長柄杓汲水清潔手與口。

啪嗒！一聲，從洗水盆灑落腳邊的水搖晃著蕨類植物，毛氈般覆蓋庭石表面的苔蘚在飽含水汽的濕潤綠意中更顯深邃。

打開茶道教室的紙門，將扇子放於膝前，兩手觸地低頭一禮。

“您好。抱歉遲到了。”

茶筅在茶碗中振動的聲音傳來。

“歡迎。現在正好要開始點茶呢。請入座。”

老師答道。

“是。”

我保持正坐姿勢，膝行加入其中，抬起頭時，壁龕處的掛軸一下子闖入眼簾。

（啊……已經是這個季節了呀……）

接著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表情。

目光移至壁龕處的柱子，花瓶裡插了一朵歪著頭楚楚綻放的野花。那朵花背後是原野的風。

“來，快拿菓子 吧。”

“承蒙招待。”

望著眼前菓子盒裡並排放著的微小宇宙，我深吸一口氣。

（啊，原來如此……）

沾濕葉子的朝露。倒映水面的月亮。花瓣和碎冰片……。剛好能用手心包住的小小菓子令人回想起季節的細微之處。

“承蒙招待。”

我恭敬地接過茶碗，緩緩將嘴唇附上那苔蘚般深邃的綠色。抹茶的香氣涌入鼻子裡，清爽的苦味與幽深的甜味在口腔裡擴散。

伴著“咻”的一聲飲盡茶湯 ，抬起頭來，似有綠色的風唰地穿過身體。

“呼——”

心情變好，從體內吐出長長一口氣。舉目而望，前方所見的庭院裡，椿花的葉子像被雨水衝洗過似的閃閃發光。

（哇，好漂亮......）

那一刻，無論是惦念的工作、對未來的不安，還是今天回家後不得不做的事情，都從我腦中消失了。

煩惱之事並未解決，現實也未曾改變，仍在那裡。……然而那一刻，我從日常之中抽離，進入了“另一種時間”裡。

無論我多麼努力，也無法將點茶做到完美。不過，順利滑入“另一種時間”的技巧卻在不知不覺間變熟練了。

將精力集中於點茶時，我會進入更加濃郁的時間裡。連指尖細微的動作也會加以注意，（變美味吧，變美味吧），如此用心於每一碗抹茶。接著，內部便會有奇妙的事發生。

是某種腦組織導致的嗎，遙遠的兒童時代的回憶、早已忘卻的瑣碎記憶出人意料地在腦中蘇醒過來。那與其說是某件事情，不如說是感覺的斷片。

某一天飄蕩在街角的味道、晚霞時云的顏色、當時收音機裡播放的旋律。以及那一瞬間胸中涌起的情緒……。那種五感的記憶與情緒，會在點茶進入高潮階段時忽然出現而後消失。

那種時候，就像小貓從背後靠近似的，有誰來到了我的身旁。我不由自主地對她微笑，並在心裡與之對話。

（沒錯沒錯，這樣說來，確實有過那樣的事呢。）

（你已經忘記了吧。）

（是啊，就在剛才想起來啦。）

我究竟，是在和誰對話呢。

從以前就熟知的，某個親近之人。

……莫非，那就是我自己嗎？

學習茶道四十年……。我如今仍舊每周去上一次茶道課。

武田老師和我剛開始學習茶道時並無差別，現在依然是用那種幹脆利落、口齒清晰的方式說話。

但她不再像四十歲時候那樣豐滿如白綢年糕，如今背彎了，體格縮水了。

視力也下降了。

“臉模模糊糊的認不出是誰。”

她說。即便如此，上課的時候，她還是很清楚我們的動作。

“你剛才忘了一個步驟吧。”

“啊，老師，您看到了嗎。”

“那當然。呵呵呵，因為結束得太快了嘛。”

雖然年齡在增長，但老師對茶道的熱情卻未衰減。長年陪伴在她身旁的丈夫去世後，我們擔心地說：

“老師，茶道課先停一段時間吧。”

她卻劈頭蓋臉地道：

“停不停是由我來決定的！”之後幾乎沒有停過課。

迎來八十歲以前，她開始難以站坐，有時會嘟囔著：

“啊~啊，我還能活多久呢。你們也趕緊考慮往後的事吧。”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很健康，我們便繼續賴著她，哪怕她說了那樣的話，也認為她會永遠出現在我們面前，不時批評我們兩句。

那件事發生在春日正盛的時節，在為我們講解正式茶會（茶事）的懷石料理時，手持托盤想站起身來的老師怎麼也站不起來。

待終於站起來的時候，她苦笑著說：“啊，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上課了吧。”看著她，我心底忽地生出一絲悵然。

武田老師在自己家中摔倒造成骨折，是在她剛滿八十歲那年的秋天。

住院一個半月以後，老師雖然回到了自己家，卻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正坐或一站一坐了。

第二年的初釜 之日，拄著拐杖出現在我們眼前的老師說：

“我的日子也快到頭了。請大家盡早找到另一位老師，去開拓新的未來吧。”

大家都靜靜地傾聽著，但最後無一人遵從。

後來，老師的復健起了作用，終於能走路了，她坐在椅子上，又開始給我們上課了。

然而，茶道教室的氛圍卻與從前大不相同。大家心中都意識到，“這樣的時間不會永遠繼續下去了”。

沒有什麼會永遠不變。茶道課也不可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老師和我們都一樣……。

每一次的上課時間，我們都萬般不舍地細細吟味著。

某一天，我從書架上取下一本舊筆記本翻閱。那是十多年前做的筆記。

寫作時間大概是每周一次。在有茶道課的日子裡。一開始，只是回憶當天上課的內容、掛軸、花、茶道具、菓子等，將之記錄下來。

後來漸漸變成記錄課上的對話、上課時心中涌起的情緒、每天所想的事。

翻著這些記錄，各種季節出現在我眼前。我們在這個茶道教室裡，度過了多麼豐盛的時間啊……。

我想試著在本書中回憶其中的一年。

並且，我為這本筆記取名為《日日有好事》。

目錄

前言

冬之章 一年之始

小寒 （一月五日前後） 初釜之朝

大寒 （一月二十日前後） 冬日的款待

春之章

立春 （二月四日前後） 一縷香氣

雨水 （二月十九日前後） 遙遠的春天

驚蟄 （三月六日前後） 菜花綻放之時

春分 （三月二十一日前後） “柳綠花紅”

清明・一 （四月五日前後） 無言的交流

清明・二 （四月五日前後） 櫻花，櫻花，櫻花

谷雨 （四月二十日前後） 百花繚亂

夏之章

立夏 （五月五日前後） 風的波濤

小滿・一 （五月二十一日前後） 稻苗螢

小滿・二 （五月二十一日前後） 池畔

芒種・一 （六月五日前後） 摘青梅

芒種・二 （六月五日前後） 茶室裡的共時性

夏至 （六月二十一日前後） 水無月

小暑・一 （七月七日前後） 瀑布

小暑・二 （七月七日前後） 驟雨

大暑 （七月二十三日前後） 吊桶形狀的水指

秋之章

立秋 （八月七日前後） 蟬聲

處暑 （八月二十三日前後） 心的時差

白露 （九月八日前後） 十五夜

秋分・一 （九月二十三日前後） 彼岸花

秋分・二 （九月二十三日前後） 芒草梅雨

寒露 （十月八日前後） 漁夫的生涯

霜降 （十月二十三日前後） 清風萬裡

再次回到冬之章

立冬 （十一月七日前後） 椿花呀！

小雪 （十一月二十二日前後） 冬之音

大雪 （十二月七日前後） 蟲蛀的照葉

冬至 （十二月二十二日前後） 結束即是開始

後記

冬之章 一年之始

小寒 （一月五日前後）

初釜之朝

二十歲開始學習茶道以來，對我而言，每年都會有兩次“正月”。

第一次是從元旦開始的普通的正月 ……。

我們家雖然只有我和母親兩個人住，但從除夕夜到元旦，在外居住的弟弟與母親的妹妹（獨居的姨母）也會帶著食物和酒到家裡來。

四個人圍著年節菜肴、螃蟹或是鍋料理，一邊熱鬧地聊天，一邊說些“新年快樂”“今年也加油吧”之類的祝福話語。

初詣 總是在附近的神社。母親、姨母和我三個女人從住宅區的坡道步行前往。

元旦的住宅區，空氣冷冽而澄凈，四下靜寂。家家戶戶的門前都立著門松 ，街上幾乎沒有行人。整個街區都靜止了。

在這種靜寂之中，唯有神社人滿為患，神樂 熱鬧的笛子與太鼓聲傳來。我們哐啷哐啷地搖響鈴鐺，啪啪地拍響手掌，接過祈求全家安康的護身符後，便踏上回家的路途。若是途中在坡道上看見晴朗而清晰的富士山，便會感到將有好事發生，心裡也快活起來。

回到家後，閱讀捆成扎的新年賀卡，看每年不變的電視裡的正月特輯。接下來什麼也不做，這就是正月。一整年運轉不休的世界，唯有正月是靜止的……。這種時候，如果能趕緊去寫稿子倒是不錯，但莫名沒有工作的欲望。

對我而言，一年的“工作之始”就是收起松樹裝飾，社會恢復“日常”的感覺，開始平穩運轉的時候。

正好在這期間，“第二個正月”來臨了。

那就是初釜。

武田老師家的初釜，按例是在一月的第二個星期六舉行。

從前一年十二月末的“課程收尾”到現在，其實並未經過太長的時間，但跨入新的一年後在初釜之日與課上的同伴們見面，總讓人感覺像是久別重逢。

初釜，是學生們對老師的新年問候，也是新年裡的第一次上課。學生共有十人，因為是特殊的日子，大多數人都穿著和服。

初釜之日的茶道教室裡，有種特別的氛圍……。剛開始學習茶道時，迎來的第一個初釜的印象，我至今依然記得很清楚。一切都是嶄新的，激起人的好奇心，讓我很想看看教室裡的模樣。然而，當我正要一只腳邁進教室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無法邁向門檻的另一邊。

因為空無一人的初釜教室裡，有種不同於以往的氛圍。冬日的早晨，微白的光線照進室內，空氣冰涼而澄澈，充滿水靈靈的感覺。

“……”

我呆立在門檻前，屏息凝視著這幅場景。因為感到有某種清澈之物靜靜存在於彼處。

壁龕處柱子上掛的青竹花瓶裡，比人還高的長長柳條像波浪般垂下濃密的枝條。

柳枝中間結了一個環 ，枝條向下一直垂到榻榻米上。花瓶中還裝點著紅白二色的椿花花苞，襯得綠葉熠熠發光。

置於壁龕中央的圓形白木臺上，堆著小巧可愛的金色米草袋。

掛軸上寫著“春入千林處處花”（春天，進入千林，四處都開著花）。

春光遍布四處，所到之處皆有花朵綻放……。大自然將力量平等地賦予一切事物——這句話的意思，我在很久以後才明白。

初釜開始的時間，按往年慣例是午前十一點過幾分。首先要做的，是老師和學生們一起面對面地彼此問候。

“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過去一年勞您關照了。今年我們也會一起努力進步，還請您繼續指導。”

老師身穿深色無花紋的和服，腰系筒袋，她低頭行禮的利落姿態該用有格調還是品位高雅來形容呢，其中又有一絲威嚴，我不由自主地看入了迷。

初釜之日，要享用慶祝正月的筵席。

重層的食盒裡並排放著“黑豆”“松葉串甘露子”“幹青魚子”“小沙丁魚幹”“百合根拌梅肉”“煎蛋卷”等。

揭開黑色的碗蓋，是京都風味的“鴨肉雜煮”。以白味噌調制的鮮紅色京都胡蘿卜、香菇、蘿卜、芋頭、菜花，以及四角形的年糕。

待我們接過食盒，老師便手持烏龜形狀的酒壺挨個兒為我們斟酒，同時對我們說：

“今年也要努力學習哦。”

“今年你要結婚了吧。祝福你。”

等等。用嵌有鶴形描金圖案的朱漆杯接住老師涓涓注入的酒水，輕輕放到唇邊飲下，胃裡漸漸溫暖，心情也變得明快起來。

撤下膳食後，終於到了“濃茶” 時間。

茶道裡有“薄茶”與“濃茶”之分，“濃茶”是更高級的點茶方式 。

這一天，是由老師親自點濃茶款待我們。初釜之日，也是一年一度能有機會領教老師點茶的日子。

首先，用於濃茶的“主菓子”被呈上來。二十多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那種菓子的瞬間，說實話我很失望。因為是正月，我明明很期待華麗的菓子，眼前卻是看起來隨時都能買到的白饅頭 。

不過，將那白饅頭取出，放在“懷紙”上，用手分成兩半打算吃的那一刻，我不由屏住了呼吸。白色的饅頭內部，是像翡翠一般顏色鮮艷的餡兒。

“這是常盤 饅頭喲。初釜專用的菓子。白色的皮和綠色的餡子，據說是表示頂著積雪的松樹綠。”

身邊的人這樣告訴我。

放入口中後，純白的饅頭皮因為使用了磨成泥的佛掌薯蕷而有著糯糯的黏性。那種黏糯的口感，與濕潤的甜餡兒混合在一起，讓人不禁從鼻尖溢出一絲幸福的嘆息。

老師的點茶開始了……。

正月點茶，是用內側分別貼有金箔和銀箔、名為“島臺”的大小兩個茶碗 點濃茶。

“咻————”

煮沸的水在鍋裡奏響的“松風” 之聲在安靜的室內響起。

坐在前面的“正客”首先飲用，接著按順序傳遞茶碗。

輕輕將嘴附於茶碗，品嘗濃稠的濃茶。

強烈的香氣衝進鼻腔，與舌尖殘留的菓子甜味一同交織成微微的苦澀。接著，是濃厚的香甜……。輪流喝完之後，濃茶味殘留的唾液也是甜的。

結束點茶後的老師松了口氣，臉色恢復了柔和。

“那，現在我們就開始今天的課程了哦。請大家輪流點薄茶吧。”

此時座中之人才解除了緊張感，依次起身點薄茶，大家一邊喝一邊熱鬧地聊起來。

這種時候，我入迷地看著照亮茶道教室的光線。早晨那種清冷澄澈的東西消失了，不知不覺，冬日晴朗的午後陽光透過純白的紙門，嘩——地將教室照得又白又亮。身穿和服的女性們的臉也被映照得分外明艷。

我一直覺得這冬日晴朗的白光裡，蘊含著“新春”這個詞語的華美。從這裡開始，茶道教室新的一年開始了……。

初釜的最後，總是會舉行“抽福”。每人抽取一張折疊後的紙簽，伴隨著“那麼，請吧！”的聲音，大家一起打開。於是，簽上那個老師手寫的文字映入眼簾。

若是寫著“松”“竹”“梅”，則代表中獎。能獲得茶碗、帛紗、出帛紗（出し帛紗）等獎品。帛紗，是點茶時必須塞在腰間之物，用來清潔茶器等。出帛紗，是將濃茶送至客人面前時的添附之物。獲得獎品的人要當場打開箱子，向大家展示所得之物。

數年前，我也曾抽到過“松”，獲得了茶碗。一只繪有“萬兩” 的紅色果實壓彎枝頭的茶碗。“千兩” “萬兩”都被視作吉利之物，常被作為正月的裝飾使用，事實上我當時並不清楚“千兩”與“萬兩”的差異。

“其實啊，果實長在葉片之上的是‘千兩’，果實垂在葉片之下的是‘萬兩’。此外，唐橘被稱為‘百兩’，紫金牛則被稱為‘十兩’哦。”

老師如此說道。

如果抽中了“松”“竹”“梅”，則表示吉利，讓人隱隱感到今年也會有好事發生。不過，就算是沒中獎的簽，我也莫名地喜歡。因為簽上寫著“福”字。抽到“福”字的人都可以獲得“懷紙”。就像轉動抽獎機，沒抽到的人都能領到一包紙巾那樣。茶席之上，懷紙除了能用來放菓子，還可以用以拂拭茶碗的邊緣。

又或許，老師是采用了“福氣”與“拂拭”的一語雙關 。

即便沒有抽中獎品，大家也都能獲得“福氣”。

（如果人生也是如此就好了......）

每當看到寫著“福”字的簽，我心中都會突然變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