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寫一本有關批判理論中「馬庫色」的介紹書,當然不能不解說一下它的意義,這其實也是「批判理論」的時代意義。一個我們不容否認的事實,是「批判理論」本身,是套極具生命力的理論,它集古今大成的理論氣魄,特別把「心理分析」、「馬克思主義」、「維根思坦」的語言哲學等連結在傳統哲學的基礎上,再加上它關懷的不單是社會及玫治,也涉及文化及藝術的問題,使研究它的確成為一份極大的挑戰。
不過,要使讀者不要誤解,以為批判理論只是一種「什抄主義」(ecledcism),筆者不能不強調一點,就是批判理論在處理所有理論的問題上,是有一個最高的原則的,那就是「理性」。這「理性」不是單指「工具理性」──只為達到一個既定目標而要做手段的考慮。這理性是要以人類整體的幸福為依歸,來判斷各種人類活動的意義,無論是政治及社會組織、文化及藝術的活動、道德及個人自由的選擇等。這種「理性」要我們檢討生活現實中周遭的關係,是否合乎人性尊嚴、公義、自由和平等的原則,是否真以人為目的,而不是手段,是否真能給予每個人發揮自己的機會,或只是禁制人及鞏固社會上一小撮既得利益者的既得利益而已。換句話說,這理性是種「批判的理性」,完全苻合蘇格拉底(Socrates)的批判精神,使我們認真面對生命──不單是自己的,也更是人與人的及整體的,因為沒有反省的生命是不值得我們活的,批判理論就是要我們活得有反省、批判及實踐。
在東歐及蘇聯變革,特別蘇聯的「史達林主義」的「現實社會主義」模式全面崩潰的時刻,「批判理論」更有它特別的意義。不單是「批判理論」早在三十年代就抨擊「史達林主義」及「法西新主義」,正確地指出它們是違背人類的理性及殘害人民的,它們會遭受人民的唾棄,而人類的理性只要一天還存在,這種暴政是仍然受到批判,直至它們覆滅,二次大戰說明希魔的暴政被消威了。八九年至今東歐及蘇聯的改治改革說明了「史達林主義」的滅亡,人類理性的光輝又寫下光輝的一頁。
不遏,「批判理論」對資本主義社會並不是姑息的,它也指出資本主義社會中,大企業的壟斷及財富和權力的不均,帶來社會種種的不公義和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也是我們反省、批判和改革的對象。簡單地說,批判理論相信的是:人類社會只有兩個選擇──理性或野蠻主義。理性是人類整體幸福的實現,工業革命帶來物質富裕,第一次使人類有機會可實現整體的富足和永恒的和平;不過另一方面,資本主義制度創造的巨大社會財富和權力的不平等、更廣泛及深入的社會控制,更巨大的軍事摧毀力、自然環境更可怕的破壞,使人類存亡到了最後關頭。批判理論是要說明這些事實,及說服我們作出理性的抉擇,再刻不容緩了。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