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典思想文化解讀（簡體書）

; 12.龍騰華夏——龍鳳文化的起源 神州大地的圖騰時代，雖然經過了無比漫長的過程，但最後卻終于歸結 并形成了龍鳳旗幟，并最終成為中華文明的經典思想文化表現形式，特別是 成為了中華民族的傳統旗幟和象征，這既是中國傳統文化特色所在，也成了 一個千百年來爭論不斷、眾說紛紜的千古之謎。 由于圖騰本身的性質意義所決定，龍鳳圖騰的最終形成過程，已經十分 清楚地展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起源、發展和定型的軌跡。綜合而言，龍鳳形 象，源于圖騰，升華于圖騰，是一個由動物之龍、圖騰之龍，到天象之龍、 物象之龍以及天命之龍和文化之龍的演變轉化過程。即，雖然曾經在自然界 中有某種圖騰原型，但本質上是基于民族融合統一歷史進程中的文化創造， 是一個產生于圖騰崇拜，因文化精神追求而統一的過程。毫無疑問，龍鳳形 象都來源于部落圖騰，但是，能夠最終成為中華民族統一旗幟的龍鳳圖騰， 卻既不是某一種特別動物的獨占鰲頭，也不是各種動物圖騰的簡單拼湊組合 ，而只能是中華民族統一進程中，通過各部落圖騰形象的天象模擬和類比認 同等方式，先由下而上，再由上而下地演變形成的。也就是說，中華民族統 一與文化精神融合，才是龍鳳形象形成的歷史主題。 追根溯源，中國龍起源于距今八千年的新石器時代。龍鳳形象最早都出 自于圖騰形象，原型動物都源于各個氏族部落圖騰崇拜物，如鱷龍（鱷魚圖 騰）、蛇龍（蟒蛇圖騰）、豬龍（豕圖騰）、閃龍（閃電圖騰），此外還有 馬龍、夔龍、火龍、蜥龍等說法。由于圖騰的意義和作用（其中也曾發展為 巫術占卜的作用），它總是要被神化，或預示精神力量，或模擬自然天象， 或展示萬能神力，這樣就使動物圖騰與自然天象在意義上緊密聯系起來，神 秘的自然天象也就同時成為神性物象表現和動物圖騰的化身，龍圖騰這個帶 有普遍性神聖崇拜意義的形象就誕生了。具體而言，所有部落圖騰當初都是 有神性的動植物圖騰，而當這種神性與自然天象的神秘表現相聯系之時，動 物圖騰模擬天象神力，也就變成了天象圖騰，神秘的天象也就以圖騰為化身 得到了崇拜認可，龍圖騰就是這種在眾多部落圖騰中被最終選擇和普遍認可 的物象圖騰崇拜物。例如，以蟒蛇黿龜等動物為圖騰的部落，本身是以動物 圖騰為崇拜物，而當其看到某種自然天象如雷電等出現，并顯示出驚人神力 之時，氏族部落便會把這種神奇天象與自身圖騰的神聖性聯系起來，蟒蛇黿 龜等就可以成為這種物象化身，就成了龍圖騰形象。鳳圖騰演化也大致如此 。 實際上，發現動物能夠預知自然天象和利用動物來預知自然天象，這是 人類最早具有的能力，也是動物圖騰能夠產生的原因之一。動物圖騰與天象 氣候聯系起來，自然現象中的雷電風雨陰晴霓虹才能成為圖騰形象；而當圖 騰與天象相聯系時，天象也就十分自然地被演化成了天地萬象。形成天象觀 念，才出現天象之龍——龍成為正式名詞，是在天學（皇權壟斷天象觀察， 實際上就是天文學）經驗總結之中。這樣，龍是動物，也是天象，既可以是 日月星辰、雷電風雨、江河湖海，也可以是山林動植物等自然萬物，龍的化 身真可謂無所不在。因此說，龍圖騰形象的最初產生過程，總體上是一個動 物圖騰模擬天象神力的過程。 與此同時，龍鳳圖騰的產生過程也有一個類比認同的歷程。中華民族在 形成自己的統一體之前，并沒有統一的圖騰旗幟，神州大地上的眾多圖騰部 落，都高高飄揚著自己部落的圖騰。在民族融合的過程中，已經成為統一民 族成員的各部落，也沒有改變自己的圖騰，因為那是他們的祖先神和保護神 。只是，由于統一民族內形成了各氏族部落爭相擁戴以龍為圖騰的酋長部落 ，成為受各氏族部落敬仰崇拜的中心，這時，龍圖騰就同時成為統一民族各 氏族部落的天神和保護神，與之攀比的各部落動物圖騰，不論其圖騰原型是 否是龍，也都會把之當做該部落的龍，或者對外以龍稱命名自己的圖騰—— 如鳥龍、豬龍、鹿龍等，有的把鱷類、蜥蜴、蛇類，都當做是龍的家族，有 的則稱鳥、馬、麒麟等為龍，有的把風雨云霧等自然現象看做是龍的形象， 有的甚至加入想象中的瑞獸和以示祥瑞的龍形，從而形成龍圖騰種類眾多的 現象。各氏族部落都能從統一民族的龍鳳圖騰形象中找到自己的圖騰依據— —能在龍圖騰旗幟上看到幾乎所有動物形象或各部落圖騰的影子，各氏族部 落也都可以聲稱龍圖騰屬于自己的圖騰和旗幟形象。這就是自然崇拜中的類 比認同規律所發揮的作用。 于是，從龍圖騰時代，中華民族就形成了既保持各自民族特性習俗，同 時又是多民族統一共同體的傳統。所以，中華民族統一的龍圖騰旗幟形象的 形成，并不是簡單的圖像綜合與描繪，而是與相應的精神崇拜內涵儀式結合 在一起的。它既包含了自然崇拜、巫術崇拜，也包括了祖先崇拜和鬼神崇拜 ，最後進入到宗教神學和天命哲學的較高層次，這使其精神信仰形式有了更 深刻的邏輯理論基礎。龍圖騰旗幟已經逐步實現了宗教與哲學、政治與文化 的抽象和統一，而只有實現這種精神哲學的結合，才能成為統一民族的永久 的靈魂。 龍圖騰從動物之龍、天象之龍到天命之龍的演化，則是圖騰崇拜由形象 到抽象的過程。龍圖騰形象在不斷的發展中，也越來越抽象化，越來越只具 有象征意義，成為純粹的精神旗幟，這也正是龍圖騰形象能夠成為統一民族 精神的本質特性所在。當一面神聖的龍圖騰旗幟以云中騰飛之龍的形象出現 時，他所代表的就是一個統一民族的天命所在、皇權所在和精神所在。天命 之龍已經被納入宮廷皇家天道、天命正統思想體系之中，成為最高神、至尊 神，是君權神授并神聖不可侵犯的聖物。龍鳳後來成為皇權專有的標志，代 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和尊嚴，皇帝稱真龍天子，其床為龍床，其服為龍袞， 其船為龍船，其後裔為龍子龍孫。傳統中政治、文化、哲學、藝術甚至民間 節日中無不以龍鳳為突出特色。 龍鳳圖騰從遠古部落的原始崇拜物，逐漸演變為民族的精神文化，成為 民族精神信仰，根本上不僅是圖騰旗幟的定型，也是天命意識的最後形成— —龍成天象，這就是龍的抽象意義。龍圖騰的產生和形成，是東西方文化的 分水嶺。正是因為有了龍圖騰，中華文化從最原始階段便建立了自己的自然 哲學的精神支柱，從此與西方宗教哲學的精神支柱區別開來——西方之龍因 為宗教思想的渲染，始終沒有改變惡龍形象。 與此同時，龍圖騰的意義和作用在官方和民間出現了文化上的分野。與 宮廷皇家天命之龍有所不同，民間文化之龍更多表現出的是風俗文化之龍， 形象上是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 似虎、耳似牛，而龍的神性是天地通靈、自由往來、風雨云霧、飛舞隱現、 陰陽幽暗、怪異善變、祥瑞禍福、威風八面，也就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是全能之神。中國民間的龍，種類繁多，家族龐大，且美丑善惡應有盡有， 演化繁衍出豐富多彩的家族系列。它們既是揚威制勝的旗幟，也是避禍遠害 的思想信物；既是祈福納祥的精神聖物，也是節慶娛樂文化偶像，顯然都離 不開精神崇拜和價值追求等人文主題。 龍鳳并稱，是因為它們都是最早的圖騰崇拜物，而且都是天象龍鳳—— 太陽崇拜系列的神聖圖騰標志。鳳家族包括雞鳳（家雞）、烏、鳳鳥、鸞鳥 （類似孔雀）、鷙鳥（號鷹）、玄鳥（燕子或烏鴉）、鵠、凰、朱雀、孑L 鳥、鸛、鷺、鴛鴦等祖型。鳳凰為鳥以示風，是風神的代稱，與太陽（火） 不可分，也為太陽鳥的象征，俗稱丹鳳朝陽，是日中三足烏，那個載日飛翔 的鸞鳥，因此也與太陽崇拜有直接聯系。鳳本來是男性的象征，無論是雄雞 報曉、燕卵生人，還是烏鴉負日，都表現出雄性力量，但有龍之後，鳳便轉 變為女性象征。開始鳳凰自有雌雄，後來以鳳配龍，鳳凰則專指女性。鳳鳥 冠羽，雉翎狀或孑L雀眼斑翎狀圖騰。鳳鳥圖騰廣泛分布在東西南北，各部 落民族都有，形象也大致相同。如，太吳風姓、炎帝三足烏、東夷風鳥、少 吳鳳鳥等，可號百鳥之國。鳳鳥由分到合，越來越復雜，越來越高雅，越來 越藝術化，如，由有五彩花紋的鳳凰鳥，演化為有鴻頭、鹿臀、蛇頸、魚尾 、龍紋、龜軀、燕頷、雞喙的神瑞形象。天象之鳳為南方朱雀所表現的星象 。龍鳳形象往往共同預示或表現祥瑞，如“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 ”，就是用來說明盛世預兆的；同時，鳳冠霞帔也成為命婦之禮服。龍與鳳 的這些特點，使之較其他天地萬物具有更多、更重要的成為神聖的條件。于 是，龍鳳結緣，成為文化核心內容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龍鳳圖騰因此 成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必然選擇。 龍鳳形象是農業文明的最高想象，是農耕文化思想的最高抽象。在皇權 宗教的強勢地位下，皇權壟斷天命信仰，使得天道高遠、天命靡常、皇權威 嚴、深不可測，不可言喻，民眾不能窺測。與此同時，宗教體系的三位一體 ，使得皇權宗教代天言事的意志又必須表達于世俗民間，因而，必須選擇一 種能夠代表天命皇權的旗幟以統一精神信仰。于是，同樣變幻莫測的龍鳳形 象就成為代表著神聖天命的統一旗幟，成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圖騰，這 也是龍鳳崇拜能千百年來卓立于世的根本原因。龍鳳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 核心內容之一，它比較集中地代表著中國傳統文化思想意識、價值觀念和精 神信仰。只有認識到龍鳳文化精神思想價值，才能算是認識了龍文化的本質 。龍鳳精神作為中國人的精神和靈魂，代表著傳統文化積淀最深的文化內涵 ，是代表中國文化形象的最鮮明思想旗幟。正是由于中國傳統文化龍鳳旗幟 的深遠意義，才成就了中華民族的天之驕子、龍的傳人等美譽。自從認識到 宗天神學并以龍鳳為自己的精神旗幟之後，中國傳統文化就與西方宗教神學 分道揚鑣，走上了自己獨特的文明發展道路一這也是中國至今仍被認為是世 界上為數不多的貌似不信仰宗教的國度之一的原因所在。中國文明至今仍具 有著與世界其他文明交集互補的特點，這正是中國文化的魅力和影響所在。 在華夏中國創造了龍鳳精神，從而升華了自己的宗天神學之後，太陽崇 拜等傳統精神信仰就降至次要文化地位，只是在文化落後地區和周邊屬國保 持著，甚至演化至今。中國的龍文化在現代中國依然保持著強大生機，并且 不斷地揚棄封建主義、神秘主義、專制主義的消極因素，從而使得中國龍文 化在中華民族的國家統一、民族復興中，仍然發揮著其強大感召力、凝聚力 、向心力。同時，發掘中國龍文化的深層內涵，也有助于解決當代世界的文 明沖突。 P3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