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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理想的家庭(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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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理想的家庭(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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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英國女作家曼殊斐爾病逝后,徐志摩翻譯她的短篇小說結集出版。本書收錄了《園會》《巴克媽媽的形狀》《毒藥》《一杯茶》《深夜時》《幸福》《一個理想的家庭》《刮風》等8個短篇,從中可以看出曼殊菲爾獨具特色的藝術魅力和徐志摩的譯筆。

作者簡介

女作家曼殊斐爾( Katherine Mansfield),生于新西蘭,同時擁有英國國籍,以寫短篇小說見長,筆調自然、流暢,在技巧方面綜合了多種現代主義手法的表現方法。雖然她在英國成名,其小說背景帶有很深的新西蘭文化的印跡,被當時的媒介譽為“ 新西蘭文學花園的一只孔雀”。于1922年7月,在倫敦會見徐志摩,并與他交談蘇聯文學和近幾年中國文藝運動的趨向。
徐志摩(1897—1931)現代詩人、散文家。

名人/編輯推薦

中英雙語,閱讀、欣賞、學習三位一體的超值奉獻。
民國詩人徐志摩念念不忘的英國女作家,親自誠意翻譯。
英格蘭的孔雀,奧斯丁、勃朗特之后最富天才的女作家。

目次

目錄
園會 /1
毒藥 /20
巴克媽媽的行狀 /27
一杯茶 /36
夜深時 /46
幸福 /49
一個理想的家庭 /64
刮風 /72
曼殊斐爾 /78
The Garden-Party /97
Poison /116
Life of Ma Parker /124
A Cup of Tea /133
Late at Night /143
Bliss /146
An Ideal Family /163
The Wind Blows /172

書摘/試閱

一杯茶
費薔媚并不怎樣的美。不,你不會得叫她美。好看?嘸是的,要是你把她分開來看……可是為什么要拿一個好好的人分開來看,這不太慘了嗎?她年紀是輕的,夠漂亮,十分的時新,穿衣服講究極了的,專念最新出的新書博學極了的,上她家去的是一群趣極了的雜湊,社會上頂重要的人物以及……美術家——怪東西,她自己的“發見”,有幾個怕得死人的,可也有看得過好玩的。
薔媚結婚二年了。她有一個蜜甜的孩子,男的。不,不是彼得——叫密仡兒。她的丈夫簡直是愛透了她的。他們家有錢,真的有錢,不是就只夠舒服過去一類,那聽著寒傖,悶勁兒的,像是提起誰家的祖老太爺祖老太太。他們可不,薔媚要什么東西,她就到巴黎去買,不比你我就知道到彭德街去。她要買花的話,她那車就在黎錦街上那家上等花鋪子門前停住了,薔媚走進鋪子去扁著她那眼,帶“洋味兒”的看法,口里說:“我要那些那些。那個給我四把。那一瓶子的玫瑰全要。嘸,那瓶子也讓我帶了去吧。不,不要丁香。我恨丁香。那花不是樣兒。”鋪子里的伙計彎著身子,拿丁香另放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倒像她那話正說對了似的,丁香是真不是樣兒。“給我那一球矮個兒的黃水仙。那紅的白的也拿著。”她走出鋪子上車去的時候,就有一個瘦小的女孩子一顛一顛的跟在背后,抱著一個多大的白紙包的花,像是一個孩子裹在長抱裙里似的……
一個冬天的下午她在寇崇街上一家古董鋪里買東西。她喜歡那鋪子。他那兒先就清靜,不提別的,你去往往可以獨占,再兼那鋪子里的掌柜,也不知怎么的,就愛伺候她。她一進門兒,他不提有多快活。他抱緊了他自個兒的手;他感激得話都說不出來。恭維,當然。可還是的,這鋪子有意思……
“你明白,太太,”他總是用他那恭敬的低音調講話,“我寶貴我的東西。我寧可留著不賣的,與其賣給不識貨的主顧,他們沒有那細心,最難得的……”
一邊深深的呼著氣,他手里拿一小方塊的藍絲絨給展開了,放在玻璃柜上,用他那沒血色的指尖兒按著。
今天的是一只小盒子。他替她留著的。他誰都沒有給看過的。一只精致的小法瑯盒兒,那釉光真不錯,看得就像是在奶酪里焙成的。那蓋上雕著一個小人兒站在一株開花的樹底下,還有一個更小的小人兒還伸著她那一雙手摟著他哪。她的帽子,就夠小繡球花的花瓣兒大,掛在一個樹枝上;還有綠的飄帶。半天里還有一朵粉紅的云彩在他們的頭頂浮著,像一個探消息的天使。薔媚把她自己的手從她那長手套里探了出來。她每回看這類東西總是褪了手套的。嘸,她很喜歡這個。她愛它;它是個小寶貝。她一定得留了它。她拿那奶光的盒兒翻覆的看,打開了又給關上,她不由的注意到她自個兒的一雙手,襯著柜上那塊藍絲絨,不提夠多好看。那掌柜的,在他心里那一個不透亮的地基兒,也許竟敢容留同樣的感想。因為他手拿著一管鉛筆,身子靠在玻璃柜上,他那白得沒血色的手指兒心虛虛的向著她那玫瑰色發艷光的爬著,一邊他喃喃的說著話:“太太你要是許我點給你看,那小人兒的上身衣上還刻著花哪。”
“有意思!”薔媚喜歡那些花。這要多少錢呢?有一晌掌柜的像是沒有聽見。這回她聽得他低聲的說了。“二十八個金幾尼,太太。”
“二十八個幾尼。”薔媚沒有給回音。她放下了那小盒兒;她扣上了她的手套。二十八個幾尼。就有錢也不能……她愣著了。她一眼瞟著了一把肥肥的水壺,像一只肥肥的母雞蹲在那掌柜的頭上似的,她答話的口音還有點兒迷糊的:“好吧,替我留著——行不行?我想……”
但是那掌柜的已經鞠過躬,表示遵命,意思仿佛是替她留著是他唯一的使命。他愿意,當然,永遠替她留著。
那扇謹慎的門咄的關上了。她站在門外的臺階上,看著這冬天的下午。正下著雨,下雨天就跟著昏,黑夜的影子像灰沙似的在半空里灑下來。空氣里有一股冷的澀的味兒,新亮上的街燈看著凄慘。對街屋子里的燈光也是這陰瑟瑟的。它們暗暗的亮著像是惆悵什么。街上人匆匆的來往,全躲在他們可恨的傘子底下。薔媚覺著一陣子古怪的心沉。她拿手筒窩緊了她的胸口;她心想要有那小盒子一起窩著多好。那車當然在那兒。邊街就是的。可是她還耽著不動。做人有時候的情景真叫你驚心,就這從屋子里探身出來看著外邊的世界,哪兒都是愁,夠多難受。你可不能因此就讓打失了興致,你應當跑回家去,吃他一頓特別預備的茶點。但她正想到這兒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瘦的,黑的,鬼影子似的——她哪兒來的?——貼近薔媚的肘子旁邊站著,一個小聲音,像是嘆氣,又像是哭,在說著話:“太太,你許我跟你說一句話吧?”
“跟我說話?”薔媚轉過身子去。她見一個小個兒的破爛的女子睜著一雙大眼珠,年紀倒是輕的,不比她自己大,一雙凍紅的手抓著她的領口,渾身發著抖,像是才從涼水里爬起來似的。
“太——太太,”那聲音發愣的叫著,“你能不能給我夠吃一杯茶的錢?”
“一杯茶?”聽那聲音倒是直白老實的;一點也不像化子的口氣。“那你一個大子也沒有嗎?”薔媚問。
“沒有,太太。”她回答。
“多奇怪”薔媚沖著黃昏的微光直瞧,那女子的眼光也向她瞪著。這不比奇怪還奇怪!薔媚忽然間覺到這倒是個奇遇。竟像是道施滔奄夫斯基[1]小說里出來的,這黑夜間的相逢。她就帶這女子回家去又怎么呢?她就試演演她常常在小說里戲臺上看到的一類事情,看他下文怎么來,好不好呢?這準夠聳蕩的。她仿佛聽著她自己事后對她的朋友們說:“我簡直的就帶了她回家。”這時候她走上一步,對她身旁暗沉沉的人影兒說:“跟我回家吃茶去。”
那女子嚇得往后退。她給嚇得連哆嗦都停了一陣子。薔媚伸出一只手去,按著她的臂膀。“我不冤你,”她說,微微的笑著。她覺得她的笑夠直爽夠和氣的。“來吧,為什么不?坐了我車一共回家吃茶去。”
“你——你不能是這個意思,太太。”那女子說,她的聲音里有苦痛。
“是的哪,”薔媚叫著,“我是要你去。你去我歡喜。來你的。”
那女子拿她的手指蓋住她的口,眼睜得老大的釘著薔媚。“你——你不是帶我到警察局去?”她愣著說。
“警察局!”薔媚發笑了,“我為什么要那么惡?不,我就要你作去暖和暖和,乘便聽聽——你愿意告訴我的話。”
餓慌了的人是容易帶走的。小車夫拉開了車門,不一忽兒她們在昏沉的街道上飛似的去了。
“得!”薔媚說。她覺著得勝了似的,她的手溜進了套手的絲絨帶。她眼看著她鉤住的小俘虜,心里直想說,“這我可帶住你了。”她當然是好意。喔,豈但好意。她意思要做給這女子看,叫她相信——這世界上有的是奇怪的事情——神話里仙母是真碰得到的——有錢人是有心腸的,女人和女人是姊妹。她突然轉過身子去,說:“不要害怕。有再說,你有什么可怕的,跟我一同走有什么怕?我們都是女人。就說我的地位比你的好,你就該盼望……”
可是剛巧這時候,她正不知道怎樣說完那句話,車子停了,鈴子一按,門開了,薔媚用她那殷勤的姿態,半保護的,簡直抱著她似的,把那女子拉進了屋子去。天暖和,柔軟,光亮,一種甜香味兒,這在她是享慣了的平常不放在心上,這時候看還有那個怎樣的領略。有意思極了的。她像是一個富人家的女孩子在她的奶房里,柜子打開一個又一個,紙盤兒放散一個又一個的。
“來,上樓來,”薔媚說,急于要開始她的慷慨,“上來到我房間里去。”這來也好救出這可憐的小東西,否則叫下人們釘著看就夠受的;她們一邊走上樓梯,她心里就打算連金兒都不去按鈴叫她,換衣服什么她自個兒來。頂要緊的事情是要做得自然!
“得!”薔媚第二次又叫了,她們走到了她那寬大的臥房;窗簾全已拉攏了的,壁爐里的火光在她那套精美的水漆家具,金線的坐墊,淡黃的淺藍的地毯上直晃耀。
那女子就在靠進門那兒站著;她看昏了的樣子。可是薔媚不介意那個。
“來坐下。”她叫,把她那大椅子拉近了火,“這椅子舒泰。來這兒暖和暖和。你一定冷極了。”
“我不敢,太太。”那女子說,她挨著往后退。
“喔,來吧,”——薔媚跑過去——“你有什么怕的,不要怕,真的。坐下,等我脫下了我的東西我們一同到間壁屋子吃茶舒服去。為什么你怕?”她就輕輕的把那瘦小的人兒半推似的安進了她的深深的搖床。
那女子不作聲。她就癡癡的坐著,一雙手掛在兩邊,她的口微微的開著。說實話,她那樣兒夠蠢的。可是薔媚她不承認那個。她靠著她的一邊,問她:“你脫了你的帽子不好?你的美頭發全濕了的。不帶帽子舒服得多不是?”
這回她聽著一聲輕極了的仿佛是“好的,太太”,那頂壓扁了的帽子就下來了。
“我再來幫你脫了外套吧。”薔媚說。
那女子站了起來。可是她一手撐著椅子,就讓薔媚給拉。這可費勁了。她自個兒簡直沒有動活。她站都站不穩像個小孩,薔媚的心里不由的想,一個人要旁人幫忙他自己也得稍微,就要稍微,幫襯一點才好,否則事情就為難了。現在她拿這件外套怎么辦呢?她給放在地板上,帽子也一起擱著。她正在壁爐架上拿下一枝煙卷來,忽然聽得那女子快聲的說,音是低的可有點兒怪:“我對不住,太太,可是我要暈了。我得昏了,太太,要是我不吃一點東西。”
“了了不得,我怎么的糊涂!”薔媚奔過去按鈴了。
“茶!馬上拿茶來!立刻要點兒白蘭地!”
下女來了又去了,可是那女子簡直的哭了。“不,我不要白蘭地。我從來不喝白蘭地,我要的就是一杯茶,太太。”她眼淚都來了。
這陣子是又可怕又有趣的。薔媚跑在她椅子的一邊。
“不要哭,可憐的小東西。”她說。
“別哭。”她拿她的花邊手帕給她。她真的心里說不出的感動了。她把她的手臂放在那一對瘦削的鳥樣的肩膀上。
這來她才心定了點兒,不怕了,什么都忘了,就知道她們倆都是女人,她咽著說:“我再不能這樣兒下去,我受不了這個,我再不能受。我非得自個兒了了完事。我再也受不了了。”
“你用不著的。有我顧著你。再不要哭了。你看你碰著我還不是好事情?我們一忽兒吃茶,你有什么都對我說,我會替你想法子。我答應你。好了,不哭了。怪累的。好了!”
她果然停了,正夠薔媚站起身,茶點就來了。她移過一個桌子來放在她們中間。她這樣那樣什么都讓給那可憐的小人兒吃,所有的夾肉餅,所有的牛油面包,她那茶杯一空就給她倒上,加奶酪,加糖。人家總說糖是滋補的。她自己沒有吃;她抽她的煙,又故意眼往一邊看,不叫她對面人覺著羞。
真的是,那一頓小點心的效力夠奇怪的。茶桌子一挪開,一個新人兒,一個小個兒怯弱的身材,一頭發揉著的,黑黑口唇,深的有光的眼,靠在那大椅子里,一種倦慵慵的神情,對壁爐里的火光望著。薔媚又點上一枝煙;這該是時候談天了。
“你最后一餐飯是什么時候吃的?”她軟軟的問。
但正這時候門上的手把轉動了。
“薔媚,我可以進來嗎?”是菲立伯。
“當然。”
他進來了。“喔,對不住。”他說,他停住了直望。
“你來吧,不礙,”薔媚笑著說,“這是我的——我的朋友,密斯——”
“司密司,太太,”倦慵慵的那個說,她這忽兒倒是異常的鎮定,也不怕。
“司密司,”薔媚說,“我們正要談點兒天哪。”
“喔,是的。”“很好,”說著他的眼瞟著了地板上的外套和帽子。他走過來,背著火站著。“這下半天天時太壞了。”他留神的說,眼睛依然沖著倦慵慵的那個看,看她的手,她的鞋,然后再望著薔媚。
“可不是,”薔媚欣欣的說,“下流的天氣。”
菲立伯笑了他那媚人的笑。“我方才進來是要,”他說,“你跟我到書房里去一去。你可以嗎?密斯司密司許我們不?”
那一對大眼睛挺了起來瞅著他,可是薔媚替她答了話。“當然她許的。”他們倆一起出房去了。
“我說,”菲立伯到了書房里說,“講給我聽。她是誰?這算什么意思?”
薔媚,嘻嘻的笑著,身體靠在門上說:“她是我在寇崇街上撿了來的,真的是。她是一個真正的‘撿來貨’。她問我要一杯茶的錢,我就帶了她回家。”
“可是你想拿她怎么辦呢?”
“待她好,”薔媚快快的說,“待她稀奇的好。顧著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們還沒有談哪。可是指點她——看待她——使她覺著——”
“我的乖乖孩子,”菲立伯說,“你夠發瘋了,你知道。哪兒有這樣辦法的。”
“我知道你一定這么說,”薔媚回駁他,“為什么不?我要這么著。那還不夠理由?再說,在書上不是常念到這類事情。我決意——”
“可是,”菲立伯慢吞吞的說,割去一枝雪茄的頭,“她長得這十二分好看。”
“好看?”薔媚沒有防備他這一來,她臉都紅了,“你說她好看?我——我沒有想著。”
“真是的!”菲立伯劃了一根火柴,“是簡直的可愛。再看看去,我的孩子。方才我進你屋的時候我簡直的看迷糊了。但是……我想你事情做錯了。對不起,乖乖,如其我太粗魯了或是什么。可是你得按時候讓我知道密斯司密司跟不跟我們一起吃晚飯,我吃前還要看看衣飾雜志哪。”
“你這怪東西!”薔媚說,她走進了書房,又不回她自己房里去,他走進他的書寫間去,在他的書臺邊坐下了。好看!簡直的可愛!看迷糊了!她的心像一個大皮球似的跳著,好看!可愛!她手拉著她那本支票簿。可是不對,支票用不著的,當然。她打開一個抽屜,拿出了五張鎊票看了看,放回了兩張,把那三張擠在手掌心里,她走回她臥房去了。
半小時以后菲立伯還在書房里,薔媚進來了。
“我就來告訴你,”她說,她又靠在門上,望著他,又是她那扁瞇著,眼帶“洋味兒”的看法,“密斯司密司今晚不跟我們吃飯了。”
菲立伯放下了手里的報。“喔,為什么了?她另有約會?”
薔媚過來坐在他的腿上。“她一定要走,”她說,“所以我送了那可憐人兒一點兒錢。她要去我也不能勉強她不是?”她軟軟的又加上一句。
薔媚方才收拾了她的頭發,微微的添深了一點她的眼圈,也戴上了她的珠子。她伸起一雙手來,摸著菲立伯的臉。
“你喜歡我不?”她說,她那聲音,甜甜的,也有點兒發粗。
“我喜歡你極了,”他說,緊緊的抱住她,“親我。”
隔了一陣子。
薔媚迷離的說:“我見一只有趣的小盒兒。要二十八個幾尼哪。你許我買不?”
菲立伯在膝蓋上顛著她。“許你,你這會花錢的小東西。”他說。
可是那并不是薔媚要說的話。
“菲立伯,”那低聲的說,她拿他的頭緊抵著她的胸膛,“我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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