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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詩和春光佐茶〈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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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詩和春光佐茶〈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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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商品簡介

 這是作家、學者柯思仁的一本圖文並茂的散文集。全書分四個部分:耽 溺劍 橋、宅居倫敦、漫遊域外和記憶島嶼。書中寫到的場景,有些是作者曾經求學的地方,有些是作為旅人匆匆走過的城市或景點,當然也包 括作 者的家鄉新加坡。這些文章看似遊記,又不僅僅是遊記,它們超越了“遊山玩水”的概念。 由於作者的學術背景,每一篇文字都是感性理性兼顧 的、思想情趣並舉的。

作者在自序裡寫道:“文字與圖像的記錄,為自己留下生命存證,時刻 讓我 翻 新記憶,並提醒我各種各樣不同時空座標上的離家與歸宿。無論是劍橋的耽溺或是倫敦的宅居,還是各個域界的漫遊浪蕩,記錄下來的恐怕不止是有形的風景 行蹤,更深刻的也許是刹那的愉悅或者瞬間的感悟。”

作者的好友或學生殷宋瑋、楊君偉、黃浩威、鄒文森分別寫序。

作者簡介

 出生成長於新加坡。寫散文和劇本,也寫社會與文化評論。國立臺灣大學中文 系 畢業,新加坡國立大學 碩 士,英國劍橋大學博士。目前任教於南洋理工大 學中 文系。

出版有文集《思維邊界》(青年書局)、《如果島國,一個離人》(與黃浩威合 著; 八方文化創作 室)、 《夢樹觀星》(草根書室)、《尋廟》(華初文叢)、 《躂躂 蹄聲歸來》(華初文叢);劇作集《刺客•乩童•按摩女郎》(青年書局)、 《市中 隱者》(Ethos Books)。

 

自序
記憶與記錄之間
那年離開劍橋之前,和父親與妹妹開車游走蘇格蘭高原。那是十一月初冬,高緯度的北國天色四點以後就開始暗沉。我們沒有預訂旅舍,在黑漆漆沒有路燈的鄉村道路上行駛,看到遠處微微閃爍燈火的人煙,就像看到希望。那種稱為“床與早餐”的民宿,門外總是會掛著一個牌子,寫著 “No Vacancies” 的話,就得要繼續到別處尋找希望。如果有空房,那個 “No” 字就會以板子遮蓋起來,只露出後面那個閃映著光澤的 “Vacancies” 一字,也許我們就可以在這裡找到一夜的歸宿。天暗地寒的冬夜,那個字意味的不僅是旅途的驛站,簡直就是家的溫暖。
民宿其實也就是一個家,經營者往往就一家大小住在裡面,每天迎來送往那些暫時停下腳步的過客。有一次,我們住進一個四周都是田地的房舍,主人開了一瓶紅酒招待我們,圍坐在柴火旺盛的壁爐旁,相隔千里的蘇格蘭與新加坡,就這樣在溫淳的氛圍裡有了交集。這是跋山涉水的旅途,還是已經回到家了?哪裡是旅途哪裡是家,似乎並不那麼容易加以界定。
其實我並不真的那麼喜歡旅行,比較渴望的倒是離家的感覺。吊詭的是,離開那個世俗意義的家之後,卻又熱切盼望在他處得到別的歸宿。四年大學在臺北是如此,三年博士班在劍橋是如此,七個月研究假在倫敦也是如此。因為停駐時間相對比較長,家的意義逐漸孕育成形,從抽象概念到具體建構,於是也就可以理所當然把這幾個地方稱為家,甚至在記憶中佔據更為顯著的位置。更為吊詭的也許是,即使在他鄉實現家的想像,最終還是不得不回到島國這個世俗的家。
生活中感受局促壓迫的時候,臺北或劍橋或倫敦總是會倏然出現。某個場景,某片光照,某些聲響,某種味道,也許形影聲光並不特別明晰,記憶中鑲嵌著當時的感覺卻是強烈,不斷在遠處喁喁召喚。後來因為工作或者休假,在各地留下零零星星的足印,三幾天晃蕩往往不算怎麼深刻,長期累積下來,倒也為記憶網路綴織一些此起彼落的光點。
我的記憶特別不好,多數時候無法將經驗直接鑄刻在腦袋裡, 幸好還有其他方式可以加以記錄。從小就有機會鍛煉文字,數十年來不斷書寫成為一種無法戒除的習慣,正好補充貧弱記憶的不足。書寫於我而言並非理所當然,而是一種 privilege,一種條件配合之下偶然獲得的特權。我因此不需要結繩記事,也不會因為記性不好而將前半生事蹟大部分遺忘。中學時期開始因為書寫而得以賺取些微稿費,有一點閒錢就買了相機。最早使用的是一三五型負片,十年前則換用電子相機。我不要求攝影器材精良,只期望能夠借用簡單工具協助記憶保存。
文字與圖像的記錄,為自己留下生命存證,時刻讓我翻新記憶,並提醒我各種各樣不同時空座標上的離家與歸宿。無論是劍橋的耽溺或是倫敦的宅居,還是各個域界的漫遊浪蕩,記錄下來的恐怕不止是有形的風景行蹤,更深刻的也許是刹那的愉悅或者瞬間的感悟。
這些年斷斷續續的記錄,終於有機會正式與讀者見面,收存在這本散文集《以詩和春光佐茶》裡。書名取自本書的第一篇文章題目,文章寫的是關於劍橋附近的格蘭騫士德村。那裡的自然氛圍與悠閒氣息,仿若人間仙境一般邈遠,卻又有家的親切溫柔。我不寫詩久矣,也不太喝英格蘭茶,而明媚宜人的春光,在長年炎夏的島國,何啻一種奢望。也只有在這個比劍橋還要樸素的格蘭騫士德村,坐在蘋果樹下喝茶吃司空餅,才會浮現此般詩情畫意。當下都沒有或者已經沒有的事物,慶幸曾經在生命的某個時刻那麼真實存在。把詩、春光、茶這幾個於我而言如夢似幻的元素編織成書名, 算是記錄曾經有過的歸宿,也標示著繼續求索的漫漫長路。
這本文集得以順利出版,要感謝許多人。八方文化工作室的何華首先向我提起這個計畫。漫長的籌備與編輯過程中,何華、劉馨薇、李麗芳、黃政全不僅盡力投入,還要忍受我對於文字與版面近於病態的強迫症。文集中的照片,多數是我近年來行蹤所至留下的痕跡,有一些則是黃浩威、曾昭程、周昊允許我使用他們的攝影作品。殷宋瑋、楊君偉、黃浩威、鄒文森都是遊歷豐富文采出眾的好友,當我開口邀請他們寫序,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這些年,我的耽溺與漫遊,他們在各個階段曾經以不同的性質與方式出場,參與我的記憶。他們的序文,讀起來像是我的傳記,正好彌補了我記性不佳的遺憾。最後要感謝的是B,許多記憶場景中隱含的那個身影。

一個旅人 在冬夜
⊙ 殷宋瑋
同是源自赤道,柯思仁擁抱冬天,我怕冷。
首次過冬是在臺北,那已是思仁的第三個冬季了。外出時我裹得像只粽子仍腦筋麻痺直打哆嗦,他披一條很有質感的圍巾,英姿颯爽精神抖擻,一派“寒氣於我何有哉”的神氣,我牙齒打顫的同時也恨得咬牙切齒。但我們才初識,他是學長,我不敢造次。
那是一九八〇年代初、中期,我們比十七歲年長一些,寂寞或不寂寞,都熟讀白先勇,但不知為何我就是沒讀過《冬夜》這短篇小說。彼時思仁酷愛馬森,也開始學現代舞,寫了一篇以舞蹈為寓意的短篇,筆觸介於馬森《夜遊》和白先勇《月夢》之間。《冬夜》後來收錄為新加坡高中高級華文一科之教材,九〇年代中期我們同在母校華中初級學院教書,大概他講《冬夜》特別有感覺,學生因小說內容啟發於教師節送了他一隻保暖杯。保暖杯於熱帶有何用,他卻樂不可支。
在臺北念大學時和思仁重疊兩年,再次共度冬天則有待九〇年代後期先後赴劍橋念研究所,也是重疊兩年。
和位於亞熱帶的臺灣相比,劍橋的四季分明得多,我抵達那年即遭逢生平第一場降雪。四季分明不僅表現在氣溫和衣著方面,飲食也隨之調節。初到劍橋時我每週六定時到思仁所屬的聖艾德門學院的宿舍吃晚飯,他下廚,冬天必備的是一客燉羊頸肉,猛下白胡椒粒,吃了全身暖乎乎。他被分配到一套套房,睡房是分隔的,客廳擺了張沙發,清潔阿姨送的電視忘了是擱在櫃檯或書桌上,我們邊用餐邊看電視,一個叫 “Blind Date” 的相親節目,很“俗”(台語,念 song 二聲),但他喜歡那個歐巴桑主持人。
思仁的“俗”臺北時期經已展露(那時他喜歡楊惠珊),但到了劍橋我才發現他能有多“宅”(雖然當時“宅男”一詞尚未流行)。我每天必定要出門,他卻可以一整個星期足不出戶,只上一次超市買足一周吃用所需;他甚至有一段日子晝夜顛倒,完全不見天日,其宅居之能耐可想而知。印象中彼時他也不特別愛旅遊,去過一趟巴黎乃為了博士論文訪問高行健,我搭順風車同行,也沒見到什麼風景。
畢業後他返新加坡,遊蹤四處散播,本書文字與照片可以見證;通訊時知悉他去過北海道和瑞典,就圖其氣候夠冷。離開赤道久遠,我早忘了其壓迫炎熱,也難怪思仁一放假就往北奔,像時空錯亂的候鳥。我畢業後留在英國,十幾年來毫無長進,依舊怕冷。
也許因為怕冷,我的記憶裡沒有幾個冬夜。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回家的路上,最期待的或許正是一道熱騰騰的燉羊頸肉吧。

耽溺感性
⊙ 楊君偉
查看“耽溺”二字,為之驚喜,英文解說包括:indulge、engross oneself in、orgy,讓人怦然。沉浸其中,暗自蠕動,“遊絲般的呻吟” (借用思仁的文字),別人越是勸阻當局者越是不悟地“陷入自我陶醉的情緒”,在無底洞裡入迷地自溺。很享受啊!像朋友的習性、自己的志向,耽溺的可能是文字或藝術或思考,也許是嗜好或環境或欲望。耽溺耽溺……念著念著,好像在叫自己的洋名。自戀也是一種耽溺。
谷歌一下,詳看《新唐書•卓行傳》中稱作“人情所耽溺、喜愛、可惡者,大夫無之”的唐代詩人元德秀一生事蹟。這位嗜酒的傑出文學家及教育家,學識淵博譽滿天下,培養出一批文壇知名人士,不少文人騷客為他賦詩作文;他不注重功名利祿,讓旁人為自己生活在庸俗環境中而感到羞恥。嗯,跟思仁有好些相似之處。
我們一起喝葡萄酒,他主攻法國波爾多及義大利紅酒,非常專一。我以前出版書,會以思仁的著作為藍本,因為他對排版、字體和設計十分講究,跟著他的足印走,肯定沒錯。十年前剛執教鞭時,感覺自己接近思仁的身份多一點,暗爽。面對某些課堂情況,常想:“他會怎麼處理、怎麼引導、怎麼跟學生溝通?”除了參考自己敬仰的大學教授之外,就以柯老師當榜樣,讓學生們也“掌握一種新的更有自主性的上課方式”。
很想當思仁的學生,可惜沒這榮幸,只在華語劇團戲劇盒四樓排練場聽過他的四堂課。好幾次一起看戲,發現他並不專注於舞臺,而是凝視著觀眾反應,我為能瞥見他這一舉動而感到興奮。無數次接觸他的創作、導過由他督促的劇本,但“從來沒有真正與他在戲劇上有過合作”。雖然如此,我仍時常感覺到他的“關愛有加,處處提攜”,因他提名而參加幾個官方諮詢委員會及相關活動。在會議上,我悄悄觀察思仁,看他怎麼協調小組討論、應對各方不同提議、提出觀點時的委婉與堅定。有一次,主席指名徵求他的想法,思仁托著下巴微微抬頭:“我還在思考。”啊,我吸收了,把這句話當作格言。“吸收”、“反思”、“吊詭”,都是從他那裡學來的。
面對這位多年好友,有時會感到莫名的壓力,覺得自己不夠君子,怕玷污他的正直;擔心不太聰明,無法與他智慧對話;注意自己的言談是否太輕率、字句夠不夠完整、華語英語外語標不標準, 正如他說:“德語中的 w 應該是讀成 v 的”。喜歡說俏皮話跟他抬槓、逗他笑,聽他招牌式的咯咯咯、嘿嘿嘿。一直想要模仿他的成熟與沉著,相對於他的認真內斂,感覺自己太浮誇輕佻。
喜歡他深思的樣子,下巴往下壓、眉頭深鎖,是優雅英國紳士+ 溫和臺北書生的氣質,偶爾產生距離感,“有時候是觀念上的距離,但是更多的時候是心理上的差異”。希望看到他多一點情緒反應,想瞭解他在想什麼?歎氣是為了什麼?沉默時感受到什麼?共處的空間裡有時真的“接近真空的感覺”。思仁總是比較冷靜,他在書中流露的感性讓人如獲至寶,所以開心地看到島國離人的新書出版。
終於發生了。一直催他生出個專欄,不想寫評論就記錄生活感想吧。過去他出版的書,不是學術性書籍就是劇本,不是為他人編輯就是合作性質的,不足以全然讓人窺探他的內心思想。我要看的,是真實的、個人的思仁,借著書裡的文字,親近這位元“後現代主義者”的生活和想法。
書本付梓前,有幸用一個月時間先在我們都愛的蘋果電腦上詳讀校對稿。我拿了尺在空白的紙張上量:6.5寸乘8.25寸。這麼做, 就因為思仁也是個講究細節的人,我要在捧到實體之前先想像和感受一下書的大小。
突然想到兩件事。上次替他寫序文之前,我們配合書本內容開車繞島尋幽探秘。那回,他也就像在文中那樣,時不時問同伴們花花草草的名字。我指著一顆樹,說錯名字了,他當時沒有直接糾正,後來我查出正確名稱後才感到羞愧,更珍惜思仁的耐心與寬容。
另一件事……幾年前開電單車遇車禍,行動不便,思仁正巧到英國訪學,二話不說就把車子借給我開。他交鑰匙時,沒有指示, 沒有警告,沒有提醒,只有完全的信任。幾個月後,我把車子徹底清洗一番,放了芬芳劑,留下擋風鏡上的手機架,才把車子還他。他還是默默地,沒說什麼。
他寫過,我的廣播,“是用一種對情人說話的方式”。我認為,他的散文,是讓情人滲入心靈深處的一道門。別人試著抽絲剝繭,情人手中早已緊握一把鑰匙。
寫了這本書,下次,帶朋友們去旅行吧。讓我們有機會體驗有品味、有沉默、有思考的旅途。

最大的樂趣是凝視窗外
⊙ 黃浩威
大概是職業病所致,在草擬此序以前,我已從這本散文集中搜出不少句子,準備寫一篇《柯思仁文字與思想分析》。可那樣未免過於 impersonal,更毫無意趣。
先追溯自己如何結識這位亦師亦友的作者,也許是更誠摯的抒寫。
最早與他接觸時,思仁是華初中文學會戲劇演出《黃城夜韻》的負責老師之一。他不苟言笑的犀利眼神,會透過黑框眼鏡冷冷地觀察你。目前南大中文系的本科生與畢業生多少都對他敬畏三分。記得華初高二學長們說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對學生的要求頗為嚴苛。
一九九四年,我在《黃城夜韻》中擔任相聲演員,當時中文學會的四位老師各監督一個劇碼。儘管我慶倖負責我們演出的不是思仁,可又難免有些好奇:嚴師有很多種,他又是屬於那一類型的呢?
高二和周偉立一起編寫與執導戲劇的時候,我終於有機會領教了。我們的作品《鳥語花香》批判新加坡社會對藝術和文化的漠視,試圖以大膽的實驗手法創作,在文本中注入不少政治隱射。初生之犢的我們,血氣方剛而思緒淩亂,腦子裡有許多概念想表達, 好不容易將劇本初稿完成後,卻害怕思仁會批評得一文不值。在交稿的時候,我們凝視他翻閱手稿的緩慢動作,他臉上卻毫無表情。當時我心想,好了,這下可以扔進垃圾桶了。
煎熬了幾分鐘後,他淡淡說了一句:“不錯啊。”
我愣了一下。他的表情,仍面不改色。
“真的嗎?”
他嘴角微微一揚,逐頁舉例點評,語氣平和地講解文本的長處和局限,也很有耐心地聆聽我們的看法,鼓勵我們繼續發揮想像力。
從此,我們之間的互動也改變了。劇本檢討會變得值得期待, 卻也令人焦慮不安。期待,是因為我們能從中得到不少啟示。例如,他說喜歡我們對反諷手法的掌握,還舉一反三地告訴我們要如何加強戲劇張力和思想的批判性。擔憂,則是害怕無法達到他的要求。
畢業後,他讓學生直呼他的名字。剛開始感覺不妥,不稱“柯老師”有些不敬,可在累積一點社會經驗後,發現那些初次見面就堅持要求他人敬稱“W先生、X老師、Y女士或Z教授”的,才真正讓人感覺彆扭。
尊稱應是對方自發給予的,自己刻意要求時反而彰顯出個人的缺乏自信與不足。
從我到北京念中文系、投入文字創作、選擇教書這條道路,以至後來修讀碩士並到英國深造,思仁都給予莫大的啟發、鼓勵和支持。好幾年前,他還津津樂道,我如何被他“三煮回鍋肉”:在高二時,他也是我的華文老師。在國立教育學院,他教我兩門課。在南大中文系念碩士,他是我的論文導師。有趣的是,儘管他要求嚴格,卻往往放手讓學生自由發揮主動性。
詰問是他指導學生的方式,反思是他要求作業必須體現的精神。我不能否認,這對我的教學理念有一定影響。
現在為思仁的散文集寫序,令我既榮幸、喜悅又感慨。榮幸的是,我能為這位集大成的多產作家、劇作家兼學者獻上自己微薄的文字。喜悅的是,我重溫了不少熟悉的文章,仿佛複習好友對人和事物的敏銳觀察,恬淡而繁複的情感。感慨的是,時間飛逝,我們認識竟然也有二十年之久了。
大概四年前,他到倫敦訪學。我在倫敦北部的 Kilburn 幫他找了一間寓所,大部分時候他足不出戶,在屋裡閱讀和思考,實踐市中隱者的生活哲學。偶爾,我們約喝咖啡或看戲劇演出,聊聊生活與文學,延續多年從未中斷過的對話。
如今再閱讀思仁的文字,尤其是他在倫敦訪學一年所留下的記憶,更是倍感親切。在沉著樸實的筆調中,讀到的是溫婉的反諷與吊詭。這樣的風格,在《都會之聲》與《大師與祭師》最為明顯, 而這兩篇也是我個人較喜歡的。前者看似文字平淡,卻在直接肯定英國公民意識的同時,夾雜著對新加坡社會冷感麻木的批判,同時也含蓄流露出對母親的思念:
那時,病重的母親在家裡不省人事,我們招來了救護車。送往醫院的途中,經過泛島快速公路,遇上嚴重的交通阻塞。
我焦急的問司機,為什麼不開警笛?司機說,沒有用的。當時我想,如果是在倫敦的話,那肯定有用。
《大師與祭師》是他觀看戲劇家 Peter Brook 演出後的感想,足見他作為一位後現代主義者的精神。那場演出還是我和他一起觀賞的。當絕大部分的觀眾都在跟著 Brook 的指示比手劃腳時,思仁就如《習慣早睡》中所述,“人們都在沉沉的睡眠中,而我獨自清醒”:
我的視線悄悄的從 Brook 的身上,盤移到觀眾席,像看到一場宗教意味濃厚的儀式,Brook 是那個宣教的祭師。
我的意識越來越抽離,幾乎從現場中消失。
如若不假思索地信奉一種理念或遵循一種條規時,那大師和祭師之間的區別又在哪裡呢?這是再吊詭也不過了。反諷的是,正是在場觀眾的膜拜式動作,成就了 Brook 的大師身份。然而,就如思仁在《等待吊詭》中所言,“吊詭的存在,不也正是感受與反思的動力來源嗎?”
作為思路清晰,反思深刻的作者,思仁肯定是一位思想者,但又如他在《北京情調》所問:“思想者總是清醒的嗎?”
其實,思想者也有精神放空、情緒沉醉的時候。他在《意識虛無》中說:
就像我今在劍橋的生活,最大的樂趣是凝視窗外,等待綠葉轉黃,一陣風起,紛紛,飄落。
耽溺,又怎能不是思想者的特權呢?

以史和梅雨下酒
⊙ 鄒文森
好多時候,我都認為自己踏著前人的腳步,彳亍徘徊。高中報讀華初加入黃城,大學負笈復旦選修中文,甚至去年到劍橋進修漢學,都是生命當中不同的人對我的啟發和影響。我慶倖自己能夠結識劇場、文學和中文,在一個看似邊緣、孤獨的旅途上,先行者穩健的步伐,讓我走起路來,不再局促。因此,當思仁老師邀我寫序時,感受非常深刻。仔細閱讀,發現文集所描述的點點滴滴,又和我的人生經驗如此契合,仿佛我生命中一部分的求學“史”被另一個人撰寫了。
他上半部的文字,用充滿詩意的筆調,深情地摹寫劍橋的小鎮春光,令人無限嚮往。我在劍橋養成的最佳愛好是慢跑。斜陽西照,沿著仲夏草原(Midsummer Common)的週邊,我途經徐志摩筆下所遺漏的東段康河。這裡雖然還是楊柳依依,但主角卻是岸邊一幢幢高傲的船屋,和水中一艘艘無情的划艇。沒人看管的黃牛自由奔走,野鴨趕在日落以前討食。秋意雖寒,這一番景致卻暫暖心房。可惜,划艇健將身手再敏捷,始終給驟雨追上了。和我慢跑的朋友說,英國最稱職的程咬金又打卡上班了。
沒錯,這一年,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四季更替,但雨水無盡。英國人出門不打傘,下起雨來,把遮帽戴上,就是一條好漢。我有樣學樣,走到哪兒,都穿著一套能夠隨時變裝的 hoodie。有時雨太大,就躲在家裡不出門,和自己作伴。寫論文時,更是閉關修煉,陪思緒走火入魔。久而久之,雨水洗盡了我的鉛華,卻也遺留下了一灘孤單。冬天四點半,看著窗外的天色,竟比我的雙眸還要黑。冒著風雨,全身淋濕,我騎著自行車,趕忙和朋友吃頓飯。
這個大陸朋友很不典型,讀的是人類學,而且還是個社會主義和自由主義的崇拜者。他本科畢業自極左的倫敦亞非學院,之後來到劍橋研讀碩博,可惜水土不服,十分感冒。他不屑某些學院如何用歷史傳統,武裝自己的保守;他批評某些院系如何沉溺於迂腐的知識結構,荼毒學生的思想;他否定劍橋八百年來引以為傲的“哈裡波特”禮服,以及眾人熱衷參與的正餐晚宴。他用極端和偏見, 趕走了窗外惱人的梅雨。我心裡暗自竊喜。
不爽劍橋大學的,不止是他。有一天,我的同學,一名瀟灑的英國白人帥哥,嘴角帶著淤青來上課。前天晚上他和朋友,經過鎮中心碰到了幾名當地的醉漢,一言不合被人揍了一頓。他解釋說他們一班人當時穿的是禮服,一個朋友的口音又明顯較 “posh”,而且名字是 Benedict,那幾個醉漢就趁機借酒行兇。原來,有一些當地居民是排斥劍橋的學生的。可我還是很納悶,名字叫 Benedict 又怎麼樣?我朋友說,一般中產或者藍領家庭不會取這樣的名字,除非是富裕人家,或者出身上層社會。對新加坡人來說,這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名字,放在不同的語境裡,卻成為了另一種符號和標籤。雖然實際資料可能不相符,但牛津劍橋的學生給人的觀感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歸根究底,我同學被打的理由是所有人類社會的原罪: 階級問題。儘管他其實出身小康。有趣的是,掛彩的同學竟然不惱火,也不打算報警,處之泰然,下課後還是冒著雨到酒吧報到,繼續喝酒泡妞。
一所大學的偉大,應該無法用排名來衡量。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很大程度上主宰了現代中國的政治史和文化史。它們在國際排行榜上,儘管不在頂端,但對於在世界人口中占最大比例的國家,卻又有著至深至重的影響。那很吊詭地說,對於新加坡來看,千里之外的劍橋大學可能影響最大。思仁老師在文集中提到了和李顯龍總理的會面。我則在三一學院聽呂德耀部長回母校演講;在尚達曼副總理的母校沃弗森學院和朋友共進晚餐;就連劍橋的新馬留學生會也不忘強調,該會是由李光耀先生和楊邦孝先生兩位學長創立的。階級平等、社會公義這些帶有社會主義色彩的概念,令當年許多來自英殖民地的留學生著迷。新加坡從自治到獨立的這段歷史進程, 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這個思潮影響。李先生在回憶錄中就大篇幅地書寫了這段留學劍橋的過往。但就像劍橋的梅雨一樣,階級平等和社會公義是所有國家永恆的問題,抑或永遠的追求。
各位讀者,無論是思仁老師的《耽溺劍橋》,我這篇短文,還是李先生的回憶,我們都從不同的側面去描述同樣的母校。讀起來可能大同小異,也可能大異其趣。你們相信誰的劍橋,才是真正的劍橋?我想真理更多是存在於辯證統一之中。回憶性質的寫作是有意識的篩選:放大什麼故事、放棄什麼細節。這和歷史的書寫好像一樣。正如思仁老師在最後一篇文章所說的:歷史是某些事件的刻意彰顯,以及另一些事件的刻意遺忘。歷史是選擇與偏見的結果,是統治與操縱的教科書。思仁老師和我的留學回憶,雖然是我們人生中一小段的歷史,但寫出來後就是故事,請你們拿來下酒吧,無需太過認真。
我想劍橋現在應該還在下雨,這樣的天氣我一點都不懷念。我惦記的是那充滿靈性的田園風光,還有那部在新加坡看不到,卻已在英國上映的歷史紀錄片。

目次

vii 自序 記憶與記錄之間
x 一個旅人 在冬夜 ⊙ 殷宋瑋
xii 耽溺感性 ⊙ 楊君偉
xvi 最大的樂趣是凝視窗外 ⊙ 黃浩威
xx 以史和梅雨下酒 ⊙ 鄒文森

 耽溺劍橋
2 以詩和春光佐茶
11 坐在前哲學人的座椅上
21 夢的味道
23 習慣早睡
26 意識虛無
28 風雲詭譎
30 無法耽溺
32 自然失憶
34 選擇流放
36 自我對話
38 十年的距離
40 撐篙劍河上

宅居倫敦
48 盼望下雪
54 話題天氣
57 夏蟲竄飛
60 都會之聲
62 時間承諾
67 倫敦跑步
70 世界第一地鐵
74 意外的音樂會
78 普通人的博物館
80 大師與祭師
82 等待吊詭
84 創意態度

漫遊域外
88 塞納河絮語
99 巴黎行歌
105 狂歡盧比安納
113 大學城中的餐館
116 愛爾朗根時間
119 北緯63°50′的雪地
121 彼岸的劍橋
126 吳哥窟等了我一千年
130 等待西貢的導遊
133 北海道花田
140 跨文化的板蘇利
143 北京情調

記憶島嶼
154 我的咖啡史
163 告別㗝呸山
172 拉嘎霧林
174 樂否亦喝
177 背上的針
179 選擇不同‚ 選擇勇敢
183 新的旅途‚ 新的景觀
185 流動記憶中的郭寶崑
190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馬來亞
192 闖入臺北的一個旅人
202 再會夜都市
206 習慣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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