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行：後篇

第八章 誰在搞陰謀

01.

燭陰失去理智怒吼著，眼睛越瞪越大，映出火紅的顏色，模樣不再妖魅反而像極了兇殘的魔鬼。
「她魔化了？」窮奇臉色一沉，左手抬起時口中念念有詞，好像在召喚什麼。
站在我旁邊的何罡見燭陰就要撲到近前，抬手將一道符貼在她的額頭上，旋即雙手緊握，豎起食指念著咒語。
咒語一起，燭陰好像被定住了，不能再往前。
此時，窮奇的左手閃現一個紅色乒乓球大小的閃光體。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或許是光球，又或許是……反正那東西一出現，就朝燭陰撲了上去。
撞到燭陰的瞬間，閃光體就像吸血鬼一樣，緊緊咬住燭陰的脖子，直到她眼裡的紅色全部消失，瞳孔變回正常大小為止。
燭陰抬手猛地一拍，閃光體隨即變得如紙片般薄，在空中飄來飄去緩緩落下。
「我剛剛魔化了？」那東西落在燭陰手心裡變成了一根黑色好似金鋼般堅硬的刺。
「知道就好！」窮奇冷哼一聲。
燭陰沒說話，將黑色的刺捏在手心裡才發現額頭上貼著什麼，取下來一看，當即怒氣上升。
可窮奇正盯著她，所以燭陰只瞪了何罡一眼，便躍到半空中，再次化作無數綠色光點，消失了。
一切恢復太平，我剛要邀請何罡上樓，卻突然被窮奇打橫抱起，用風捲殘雲般的速度飛到了家門口。
關上門，我瞪著窮奇，表示我的不滿，怎麼說何罡都是為了保護我才熬夜的，應該請他進家裡吧！
「你怎麼這麼小氣？何罡上來能怎樣啊？吃了你還是吃了我？」
窮奇一個跳躍，趴在鬆軟的大床上，故作舒服地來回翻滾，甚至還學起我往日賴皮慣用的口吻和伎倆，「我就是不爽他上來，有意見咬我啊！」
哪有人這麼厚臉皮的？哼！咬人誰不會，讓我咬我就咬給你看看！
趁窮奇舒服地閉上眼睛，沒有防備，我一個跳躍就騎了上去，按住他的肩膀，在他猛然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看著我之時，頭一低，對準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嘶！」沒想到我真的會咬他，更沒想到我會咬得這麼狠，窮奇立即倒吸一口涼氣，大聲呼痛。
痛！你也知道痛？以前不知道是誰總不顧我意見，想咬就撲上來咬的啊？今天難得有機會咬他，我怎麼可能浪費？再說，機會難得，我一定要咬久一點，牢牢記住窮奇喊痛這種快樂的感覺！
哈哈！我是不是變得和窮奇一樣，為了自己的快樂不顧別人痛苦？管他的，反正我只欺負窮奇一個，這樣不算變壞吧？
正得意著，忽然發現窮奇不再喊痛。怎麼，不疼了還是疼到麻木了？我微微鬆口，看到他的脖子出現一排整齊的牙印。正發呆時，窮奇的手掌忽然落在我腰間兩側，瞬間一陣天旋地轉，嚇得我連聲驚呼。
我慢慢睜開眼睛，位置互換，眼前正是一張放大版的俊臉，窮奇寬厚溫熱的胸膛正緊緊貼在我身上，和我身體密切地貼合在一起，甚至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這麼喜歡咬，就讓妳咬個夠。不過不能被妳白咬，我得收取屬於我的甜頭。」
呃！我下意識吞了一口唾液，直到感覺他的手沿著我的腰慢慢往上，才發覺自己惹了什麼麻煩。
「放……放開我！」
「我偏不！」窮奇壞壞一笑，一手支撐著他的身體，一手緩緩撫摸我的臉頰，輕輕將我凌亂的髮掖到耳後。
深情地凝視著我一會，他將頭緩緩壓下，黑影遮住我的視線，讓我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好像很激動，呼吸急促，甚至大口大口地喘息，致使粗重的鼻息不斷噴在我臉上。
我突然意識到窮奇和往日嬉笑的模樣不同，以前他的動作不會這樣緩慢這樣輕柔，更不會大口大口喘息。還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我清楚地聽到他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竟感到頭暈目眩，臉頰的溫度熱得燙人，還有那種強烈的窒息感也伴隨而來。
這樣的自己好怪，好像在害怕什麼又好像在期待什麼。直到看見快觸及我臉頰的窮奇的唇，看到微微開啟唇瓣，我忽然間懂了。
難道他想吃掉我？意識到這個可能，我嚇得瞪大眼睛，雙手終於抬起，拚命想將窮奇從我身上推下去。
水晶瓶不在脖子上，肯定會被窮奇咬爛的！我本能地掙扎，不停搖頭，口中大喊著：「不要，不要咬我！」
窮奇被我這驚呼聲給震到，猛地停下動作，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忽然頭一歪，枕在我頸窩處。隨即，他的胸膛不斷起伏，由輕微到劇烈顫動。
「哈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窮奇一個轉身躺回床上，卻是笑得捂住肚子，甚至眼裡還笑出淚花。
沒事笑什麼？我狐疑地扭頭，意識到危機終於解除，急忙一個翻滾，從床上爬起來，躺回自己的被窩裡。
可窮奇還在大笑，大有沒完沒了的意思。
「你沒事傻笑什麼？」我縮在被窩裡，將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尤其是脖子，才敢探頭出來問窮奇。
窮奇止住了笑，一個轉身側臥在床上看著我，一會懊惱，一會又發出無可奈何的嘆息聲，折騰了一小會，才輕聲開口：「我該拿妳怎麼辦？遇到這麼白目的活寶，究竟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
哼！依我看，我們相遇是他的幸運，我的不幸。如果他沒出現，我早就到地府和姑婆團聚，繼續樂呵呵地生活了。倒是他，若沒遇到我，恐怕已經因為天人五衰掛掉，一下子從神獸降級成鬼，或者直接魂飛魄散了。
02.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丟給窮奇這句話，我從被窩裡爬出來，洗漱去了。弄好了出來，就看見窮奇全身脫光光，只用被子遮住敏感部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真是——爛獸！不知道屋裡還有一名女性嗎，一點都不避諱。我不滿地挑眉，只顧著數落窮奇的不是，壓根忘了他本來就沒什麼男女觀念。
爬回被窩裡，忽然想起剛剛狂野的一幕，再次感覺身體好像燃燒起來，熱的難受。不行，不能再想，要睡覺。我連忙閉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想。
等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我收拾洗漱完畢，窮奇還在賴床中。
「爛獸什麼時候變懶豬了，年紀一大把居然還賴床！」我坐在床上，一邊穿鞋子一邊數落窮奇。
不料一雙手臂突然從後面將我圈住，隨即一張濕潤的唇落在頸窩處，竟然有些滾燙。
轟的一聲，我感覺腦袋好像被什麼轟到，瞬間短路。等大腦空白了一小會，臉上滾燙的溫度降下去，才回過神來。
製造混亂的窮奇老早就穿好衣服，站在面前抱胸望著我，一副看戲的模樣，嘴角上揚著非常欠扁的得意笑容。
我握緊的拳頭比劃兩下，並從他身前跨過去，率先拉開門。等下了樓才忽然間記起何罡徹夜值班守護我的事情。
「糟糕，光顧著和你吵，忘記何罡了！」我一拍額頭，有些自責。現在不是夏天，夜裡風大，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何罡還不得被凍得感冒啊！
「人類就是不守信，妳看沒影了吧？他啊根本就沒在這裡守過！」窮奇撇嘴，故意在我面前中傷何罡。
「何罡才不是這種人！」我直接忽視他的話，在樓下找了一整圈也沒看到何罡，耳邊再次傳來窮奇的嘲笑。
雖然沒看到何罡的身影，可我還是不信他會離開。說好守護我，他就一定會做到。
也許，我忽然眨眨眼，想到了原因。
「現在是白天，肯定是回去補眠才離開的。對，就是這樣！」我扭頭朝窮奇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邁著腳步趕往咖啡店。
窮奇攤攤手表示這事他不在乎，和他也沒半毛錢關係。
到了店門口，我迫不及待推門進去，就看到正在店裡忙碌的文鰩。
今天他不是早班，卻這麼早就在店裡忙，不就表明何罡已經和他交接好了。嘿嘿，我就說嘛，何罡不是那種不守信的人！
「文鰩，早啊！」得到答案，我笑著跟文鰩打招呼。
「早啊，點心我幫妳放在廚房了，吃飽了再開工！」文鰩說著，朝我露出一個陽光的笑臉，隨即又自戀地掏出鏡子照了照，才悶頭繼續工作。
雖然還是自戀得不得了，我卻覺得文鰩最近有些不大對頭。不知何時，他眼裡染上一抹淡淡的憂愁，儘管這抹憂愁很少在他臉上閃現，我仍看到很多次。只是每次發現時，都被他用招牌式的笑容給遮掩了下去。
就因為文鰩不想讓我們知道，我才會更擔心，更想幫助他，只是找不到好的切入點和時機和他談這件事。
店裡少了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我拖著窮奇上陣，讓他負責何罡的工作。窮奇不滿地抱怨了幾句，最後還是乖乖忙了起來。
一天很快就過去，到了打烊時間，窮奇陪我到後面倒垃圾，才發現早該來的何罡竟沒有來。
「就說這傢伙不靠譜，現在信了？」見我們幾個不解地來回猜測，窮奇直接給何罡定了罪。
「才不會呢！」我並不是故要和要窮奇唱反調，如果何罡是這種人，就不會自願負責晚上。要知道，晚上的危險性要比白天多很多倍。
思來想去，我只想到一種可能，難道……他出事了！
剛好抬頭看到歐陽珈海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拉著她的手說：「我們不能讓夥伴出事，一定不能！」
「嗯，我的夥伴絕對不能出事！」歐陽珈海點點頭，轉身吩咐文鰩，「你負責關店，我們先四下找找，弄好後你迅速和我們會合！」
「OK！」文鰩點頭贊同。
出了咖啡店，我們商量先去我家樓下找，畢竟昨晚是在那裡分開的，附近或許會有什麼蛛絲馬跡。
看了看四周，我決定分成兩路，左邊那條路只有一個連接別處的小胡同，人也比較多，讓歐陽珈海去應該沒什麼危險。
右邊倒是危險一點，平常就人煙罕至，又分出三條小胡同，更容易藏匿身形。不過，窮奇已經恢復力量，足以保護我。
最後，我們約好在一家雜貨店旁邊的小胡同集合。
在胡同裡穿梭著，我幾乎快要趴在地上去找線索，窮奇卻靠著牆壁，悠哉悠哉地晃著腿。
我有些生氣地轉身去吼他，他那飽滿的卻瓣卻一張一合地說，他老人家的鼻子超級靈敏，如果何罡曾出現過，肯定會聞到。正因為沒有發現何罡的味道，他才會說何罡閃了，不是被綁架或失蹤。
這就快了，昨天何罡來過樓下，窮奇應該聞得到，為什麼現在卻說沒有半點屬於何罡的氣息，難道……
「是不是過了一天，氣息都散了你才聞不到啊？」
「才怪！」窮奇嗤鼻冷哼。
他說不要小覷了妖，妖的鼻子和人類不同，只要聞過某種味道，哪怕過了幾年幾十年都能認出來。
如果是這樣，最近幾月何罡不是常出現在這裡嗎？就算昨晚真的沒在樓下守夜，也該存留屬於他的氣息啊。窮奇卻說沒有感覺到，不是太奇怪了？
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背後肯定藏著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大陰謀，或許何罡的失蹤和這個陰謀有關？不然為什麼事件一個接一個出現的時候，他卻失蹤了？
我低著頭往前走，沒注意已經到了會合地點，直至被歐陽珈海拍了一下肩膀才嚇了一跳地抬頭。
「我這邊什麼都沒有發現，你們呢？」她看起來有些懊惱。
「一樣，也是什麼都沒有。」我耷拉著頭有些沮喪。
窮奇忽然過來，拎小雞一樣地把我拎到身後的胡同裡大喊：「豬啊妳！不是還有這條胡同沒找過？」
對喔！怎麼忘記了？這是一條死胡同，少有人走，時間久了就變成垃圾堆，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視而不見。
我頓覺眼前一亮，第一個走了進去。
再往裡面走是堆積成山的垃圾，根本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我搖了搖頭，表示一無所獲，歐陽珈海也嘆息一聲。
「怎麼辦？要不然去何罡……」
話還沒說完，就聽窮奇焦急地喊叫：「快躲。」同時，我感覺身子一緊，低頭一看已被窮奇攔腰抱起，往左邊一跳。
安全落地後，才看到剛剛站著的地方，被從天而降的一塊巨石砸了一個大坑。好險，我嚇白了臉，連拍胸口。
可我好像高興得太早，隨著巨石一起落下的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妖豔美女。美女穿得很少，衣服快要裹不住飽滿的胸部。此刻她正一腳前一腳後，背微微弓著，手往前探伸，姿勢像極了即將捕食獵物的猛獸。
糟糕！美女八成是把我們當成了獵物，想要將我們撕咬成碎片。我下意識退後一步，背上卻傳來的冰涼觸感，明確地告訴我已是後退無路。
美女很乾脆，連廢話也沒有，直接出招。
對於她的猛撲，窮奇第一個反擊過去。幾番過招之後，美女惱羞成怒，身子往後一跳，躲開窮奇攻擊的瞬間，左臂冒出一團黑氣。
黑氣出現的同時，美女一變了模樣。人類的外皮脫下，露出猙獰的獸身，滿是肌肉的手臂生出幾根利刺。
「受死吧！」美女怒吼一聲再次撲來。
感覺到美女的憤怒，一直護著我的歐陽珈海隨即抖出好幾個結界。結界的覆蓋面很廣，不僅將我們包裹其中，也將窮奇保護起來。只是窮奇好像不大需要，此刻正勢如破竹地瘋狂攻擊。
這才是凶獸啊！我忍不住為他吶喊加油。
看他一招一式都帶著十足的霸氣，手一碰到美女的胳膊，立即就抓掉人家一大塊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可面對如此兇猛的窮奇，美女一點都不害怕，就連受傷都沒有喊痛。我開始懷疑她和那天攻擊我的小女孩是同類，都是受了某個人的控靈術操控。
「窮奇，破了她身上的控靈術！」想通這點，我立即朝窮奇大喊。
窮奇一個縱身，和美女拉開距離，同時颳起一陣颶風，將美女捲進風中。待風停下，美女眼神空洞，沒有生機地大頭朝下，跌到地上。
落地的刹那，一團黑氣鑽出，瞬間潛入地面消失不見，美女的身體也隨之化為灰燼。灰燼中有一抹白，在地上翻動幾下，最後才停下來。
我走過去，發現那抹白是一個紙人。
「又是控靈術？這人到底是誰？鳳義還是另有其人？」歐陽珈海也湊了過來，看到我手裡拿著的紙人後，陷入深思。
「上次重創鳳義，在不借住外力的情況下，他要恢復至少也得半年時間，我不認為他還有餘力用控靈術。」窮奇分析道。
也就是說這件事和鳳義沒什麼關係了？那會是誰呢？
能使出控靈術的肯定是天界的神，我和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又怎會招惹上呢？
「會是同一個人做的嗎？」歐陽珈海還在深思，托著腮盯著紙人看個不停。「上次紙人只攻擊綾綾，這次我明顯感覺到她想要我們三個的命。」
對喔！聽歐陽珈海這麼說，我也感覺到了兩次的不同。前次紙人用最短的時間限制住其他人的行動，想直取我性命。這一次動手卻是招招狠毒，完全沒有分對象。
難道這個紙人的目的不是殺了我們，而是阻止我們尋找何罡？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目標還是我，只是這次加入阻止我們尋找何罡的條件，才會全部誅殺。這也說明何罡的失蹤不單純，應該和我被攻擊的事有著最直接的關聯。
「窮奇，何罡會失蹤八成是因為我！」
「豬啊妳！沒事不許胡思亂想。」窮奇朝我額頭彈了一個響栗。
忽然，胡同裡傳來腳步聲，我立即站起身，躲在窮奇身後。歐陽珈海卻完全不緊張，反而看著來人的方向，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