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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卷四: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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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卷四: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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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本書特色:
2014起點女生網粉紅榜年度冠軍作品,五百萬點擊,七十萬推薦,希行繼《藥香》、《名門醫女》之後,
最新最熱最受歡迎作品。

內容簡介:
翻手為雲,覆手成雨。
她的手段,只要稍微明瞭的人,
沒有不感到驚恐害怕的。
過去得罪運氣的人總是與她對立之人,
但這一次,得罪運氣的卻換成了她。
不過是一封不起眼的匿名告信,
竟將她的七個兄長通通牽扯進去,身陷囹圄。
善於借勢的她,卻在這回踢到鐵板。
關係廟堂的大事,
豈有人會為了幾個小兵的性命甘冒大不諱!?
可她還是做到了。
這一次,她憑藉的,是對人性的熟稔,對朝事的理解。
可近乎無所不能的她,卻被一個問題擊倒了。
「妳是誰?」
我是程嬌娘?

作者簡介

希行,女,生於燕趙之地,平凡上班族,雙魚座小主婦,以筆編織五彩燦爛的故事為平淡生活增添幾分趣味,偏好鄉土氣息,愛有一技之長的女主,愛讀書,愛旅遊,用有限的時間和金錢,過出無限的生活和情趣,生平最大的理想,不求能寫出神來之作,但求看過故事的女子們,都能悅之一笑心有所安便足矣。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死去活來,活來死去──這是秦夫人這短短兩天的感受。看著被抬回去臥榻上的兒子,她也很想暈過去,可是她不能。「快,快去請程娘子!」她喊道,喊完了自己又忙向外走,「我去,我親自去。」
玉帶橋的門敲破了也沒人回應。
「去太平居。」秦夫人流淚說道。
馬車又疾馳向城外而去。
太平居一如既往,只是四周似乎多了很多人。
秦夫人的馬車停下時,周六郎站在了後院的門口,看著哭著的秦夫人下車,他的臉色慘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起。
「程娘子。」秦夫人喊道,一面腳步踉蹌,一面走得飛快,僕婦們疾步才跟上。
周六郎擋住路,嘴唇顫抖,但沒有說出話來。
「六郎、六郎,」秦夫人看著他流淚道:「謝謝你。」
周六郎一瞬間停滯了呼吸。
「你快去看看,你快去看看啊。」秦夫人看著他哭道:「十三他能走,十三他能走了。」
周六郎抬腳飛奔,走了沒幾步又停下,回頭看。
秦夫人已經衝到程嬌娘的廳堂前,又被攔住。
「我家娘子還沒醒呢。」婢女橫眉喝道:「妳要幹什麼?」
還沒醒?秦夫人有些驚愕。
「還不是為了給妳家十三治病,我家娘子熬費了心血。」婢女橫眉說道:「妳快別哭了,快走快走。」
秦夫人伸手掩住口,將哭聲藏回去。「我不哭,我不吵她。」她哽咽說道:「我是想謝謝她,也想問問她,我家十三真的能走了嗎?」
「那是自然。」婢女說道:「我家娘子從來不說假話的,說給他治,自然會治好的。」
因為我從來不說假話。
周六郎看著廳堂,眼前浮現那女子木然的神情。
周老爺邁進屋子,看著堆得亂亂的大包小包,抬腳便踹了過去。
周夫人一聲尖叫。「老爺,剛收拾好的,你幹什麼?要來不及了!」她喊道,一面惶惶的去撿拾散開的包袱,一面流淚喃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什麼走,誰也別想趕我們周家走!」周老爺說道,一面哈哈大笑。
滿屋子的人嚇得呆呆。
「看把老爺都氣瘋了!」周夫人撫掌哭道。
突然官場出事,趕回來又無事,才放下心來,就又出了這破家滅族的事,這一驚一喜一乍的,不瘋才怪呢!
而與此同時,陳老太爺的屋門也被猛地拉開了。
「父親!春秋至忠,春秋至忠,真的是春秋至忠,賢者公子培文摯那般!」陳紹說道,疾步進來。
當初他大著膽子拋出這句話,只是為了讓秦侍講冷靜下來,哪怕冷靜片刻也好,其實心裡也根本沒底,沒想到真的應驗了,真的猜對了。真的是在治病,真是那種激怒而辱的法子,而且真的治好了。
陳老太爺的屋子裡端坐的幾個女兒都回頭看他,面色微微驚訝。
陳紹忙端正形容,在女兒們面前失態略有些尷尬。
「父親,什麼叫春秋至忠?」陳丹娘好奇的問道。
「是古時一個故事,」陳紹跪坐下來,對女兒說道:「時,齊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摯……」
陳老太爺低頭看手裡的書卷,呂氏春秋。他翻開書卷,仲冬紀第十一。
「文摯至,視王之疾,謂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雖然,王之疾已,則必殺摯也。」陳紹繼續說道。
陳丹娘咦了聲瞪大眼。「為什麼?」她問道。
陳十八娘衝她噓聲。「聽父親講來,莫要插話。」她低聲說道。
陳丹娘吐吐舌頭,忙坐好看著陳紹。
「文摯說,要治好大王的病,非要激怒他不可,激怒大王,則我必死。」陳紹說道:「太子頓首強請,說果真如此的話,臣與臣之母以死爭之於王。王必幸臣與臣之母,願先生之勿患也。」
「那他答應了?」陳丹娘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紹點點頭。「答應了,有了太子的保證,文摯便讓人告訴齊王同意治病……」他說道。
……後而將往不當者三,齊王固已怒矣。文摯至,不解屨登床,履王衣,問王之疾,王怒而不與言。文摯因出辭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已。
陳老太爺看著書卷,隨之默念。
陳丹娘忍不住雀躍。「原來激怒和羞辱也能用來治病啊。」她喊道。
「這世上治病的方子千奇百怪,想來程娘子也會這個的。」陳十八娘說道,看著父親若有所思。
陳紹點頭笑而不語。
「後來呢?」陳十八娘問道,眼睛微閃。
「後來,王大怒不說,將生烹文摯。太子與王后急爭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摯……」陳紹說道。
陳丹娘啊的一聲很是驚訝。「那,為什麼呢?」她問道。
「因為他激怒羞辱了王。」陳十八娘說道。
「可是他是為了治病啊。」陳丹娘說道:「是救他啊。」
「至忠之言不順耳。」陳紹說道:「所以你們要記得,忠言逆耳,聽到忠言時不要動怒,要靜下心想一想,莫要冤枉了好人,否則夫惡聞忠言,乃自伐之精者也。」
女兒們忙應聲是。
「可是,那文大夫死得太冤枉了,真不該給齊王治病!」陳丹娘依舊苦著臉說道。
陳紹看著女兒們,見她們雖然沒說話,但神情顯然同意陳丹娘的話。「這樣也不對。」他說道:「妳們知道何為穆行?」
陳丹娘自然搖頭。
「穆行之意,人知之不為勸,人不知不為沮。」陳紹說道:「我們不能因為可能被誤會被誤解,有些事就不去做,在這個故事之前,還有一個故事,說的是申公子培劫王殺隨兕,妳們讀一讀就明白了。」
女兒們點點頭,躬身謝父親教誨。
「明日讓先生加一課,講一講春秋仲冬卷。」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應聲是。
女兒們便起身告辭,留父子二人說話。
「竟然真有幸親見文摯之治,我原以為是古人虛言,原來真有這種醫症之方。」陳老太爺含笑說道,帶著幾分感歎又幾分不解。
這氣死秦家郎君,是為了治腿,還是為了她那非必死不治的規矩?抑或者兩者皆有。不管是什麼,如今沒有必要問,只要看到秦郎君如今能走的結果,一切問題都沒有問題。他搖頭笑了,提了許久的心終於放下,長長的吐口氣。這個娘子的行事真是遵規守矩,無可挑剔。
「人知之不為勸,人不知不為沮。」他喃喃說道:「她到底是遵循賢者大道啊。」
但真是每次都要嚇死人啊,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出什麼事!
陳老太爺搖頭苦笑。「這個江州傻兒!」
「父親,你還喊她江州傻兒?」陳紹笑道。
「喊她什麼都無所謂,她也不在意。」陳老太爺微微一笑說道:「叫什麼都無所謂,關鍵是人的心境,就拿周家的人來說,如今喚出這江州傻兒四字,跟曾經喚出的江州傻兒的心情,只怕已經截然不同了。」

夜色沉沉,秦十三的屋內燈火明亮。
所有人都注視著臥榻前的老大夫。
「沒事,沒事,只是氣血尚不順,慢慢來,再好好的調養將來就能行動自如了。」大夫站起身,說道。
雖然這已經是今天第無數次聽到這個話,秦侍講夫婦還是激動不已。
「十三,十三,你聽到了嗎?」秦夫人流淚說道。
臥榻上秦十三早已經醒來了,聞言笑了。「母親,我不僅聽到了,而且已經聽到耳朵生繭子了。」他說道。
秦夫人失笑,旋即又拭淚。
「母親,我真沒事了,妳快去歇息一下吧。」秦十三說道。
秦夫人點點頭,流淚笑。「是,我去休息一下,我這就去。」她說道,一面說果然起身。
僕婦們忙跟著。
「我去睡一會兒,我去睡一會兒,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的睡一會兒……」她喃喃說道,一面掩面而去。
看著母親蹣跚而去,秦十三鼻頭也有些發澀。
「好了,你也歇息吧,這麼多大夫說了,那程娘子的婢女也說了,咱們也算是安心了,你要好好的養一養。」秦侍講說道。
屋子裡的燈逐一熄滅,人都退了出去,變得安靜下來。
秦十三躺在臥榻上,神情怔怔。他慢慢的伸手躬身撫上小腿。真的……好了……真的不是做夢?
「好了好了,別走了歇息一下。」秦夫人忙忙說道,看著被兩個小廝攙扶著慢行的秦郎君催促道。
自氣死到醒來,又嚇暈倒,再醒來,已經過去三天了。
三天裡秦郎君沒有再像做夢一般走的順暢,而是不得不被攙扶,但總算是有力氣也有觸感。
秦夫人又親自去見程娘子,卻依舊被告之尚在休息不見客,只說把藥接著吃完就好。
「她說了讓咱們不要貪心。」秦夫人說道,看著丫頭們給秦十三擦汗,滿面的歡喜,「慢慢來,咱們不急。」
秦十三笑著應聲是。
是的,不急,他能等的。你看從沒有希望等來了希望,如今希望已經變成現實,還有什麼他不能等的。
躺回臥榻上,吃下瓷瓶裡挖出的一丸藥,秦十三的屋子裡便變得安靜。
他說不喜歡屋子裡人多,想要靜養。這一次沒有人能阻止他靜養。因為現在他已經不需要時刻身邊有人了,雖然依舊蹣跚,但他的確能走了,現在他可以一個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秦郎君將手枕在頸後,只覺得雙耳還在嗡嗡,腦子裡的各種念頭亂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臥榻上秦郎君看著帳子喃喃。
當日昏倒很快醒來,他很快認清事實,這個令人不敢相信的夢境般的事實。
早就說過我不信的。
早就說過妳不騙人的。
秦十三嘴角浮現笑,在臥榻上蹺起腿,慢慢悠悠的晃動。他現在也可以做這個動作了,不只這個動作,所有以前不能做別人能做的事,他都能做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實啊。
那時父親在廳堂裡跟所有人說了,一開始他之所以聽從了陳紹的勸解,就是想到一點。這種治病的方子書中有記載,呂氏春秋中所記載的文摯給齊王治病的激怒羞辱之法。
是的,沒錯,的確如此。他早就覺得事情不太對了,她本不是那般言語舌毒的人,本不是那種愛說的人。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第一句你這個小瘸子的言語惡毒開始的嗎?還是從你這次幫了我忙我給你治腿那時開始?然後他便慢慢的吃了她的茶,聽了她的話,中了她的毒,信了她的撩撥。
「原來我跟劉校理一樣。」他又自言自語說道:「我還笑人家,其實我也強不到哪裡去。」
只不過一個是致病,一個是治病。
他笑著笑著,又忍不住眼睛發澀,猛地起身,下意識的伸手抓拐杖,抓了個空才回過神──是的,以後,他就不需要了。他站起來,小心的站穩,雖然氣力不足,腿腳發顫,但試探著慢慢的邁出一步,有些歪歪扭扭,但到底是自己邁出一步。
門外腳步聲響,秦十三抬起頭,看著站到門口的周六郎。
雖然已經猜到事實,但親眼看到還是面色忍不住驚訝。
「你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秦十三笑道,帶著幾分埋怨。
周六郎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秦郎君微微一笑,展開手慢慢的轉個圈。「怎麼樣?更加的玉樹臨風,你更加自慚形穢了吧?」他笑道。
周六郎原本繃著的臉忍不住笑了,旋即又繃緊。
「她怎麼樣?」秦郎君問道。
「不知道。」周六郎答道。
誰都沒提名字,但誰也知道說的她是誰。
她不見他,而他也沒臉去見。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家裡父母歡天喜地,聲聲離不開嬌嬌兒,天知道他現在聽到這個名字心裡有多難過。自己家都那般歡喜,可想而知秦家如何。他突然不想見這些熱鬧,所以一直到今日才出來見人。
周六郎面色難看,撩衣坐下。
「又是這樣。」秦郎君笑道,慢慢的走過來,一面說道:「上一次她說因為你不給我治腿,本該我難過,結果還要安慰你,這一次,我的腿治好了,我正是高興的時候,結果還要安慰你,周六郎,我真是欠你的。」
「她那樣做那樣說,是為了給你治病,就不能告訴我嗎?」周六郎沒理會,悶聲說道。
「你這耿直的性子,又不會作假,告訴你,你能瞞得過我?別說你了,就是我的父母,不管任何跟我有關係的人,她一旦說了,這種大喜之事,誰能果然異樣不顯?我這麼聰明,他們瞞不過我的。」秦郎君笑道。
周六郎哼了聲。「看你聰明的,怪不得你要被人氣個半死。」他說道。
秦十三哈哈笑了,慢慢的走動。「這次也要多謝你呢,要不是你在旁或喜或怒,我也不會這麼快就毒入心肺,活活氣死。」他說道。
「你能不能別走來走去的?」周六郎說道。
「不能。」秦郎君笑道:「我這幾天就什麼都不幹了,就是走路,把我這十幾年缺的路都走回來。」
周六郎沉悶一刻。「是她沒說清楚,不是我有錯。」他說道,不知道是說給秦郎君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是,你沒錯,沒人說你有錯啊。」秦郎君笑道,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邁步,他特意不穿鞋襪,赤腳而行,享受足踏地面的真實感觸,忽地發現什麼,低頭看,又歡悅的哈了一聲,「你看我的腿上好些針孔,哈,真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
話音未落,周六郎猛地站起來。「你們都好,你們都好,你們都聰明,你們都明白,就我是個傻瓜!可笑的傻瓜!你們不需要聽我這個傻瓜說話!我這個傻瓜也沒資格跟你們說話!」他吼道。
秦十三看著他神情愣愣,似乎被嚇了一跳。
「其實她說錯了,不給你治,你我不會有隔閡。」周六郎說道:「給你治了,才是……」
他話說到這裡,最終嚥下,轉身大步而去。
這個愣頭青!又自尋煩惱。
秦郎君喊了兩聲,周六郎早已經跑走了,他走了兩步,扶著門到底沒敢追出去。腿才恢復,他不敢肆意,看著院子微微出神。是啊,才好一點……那得去請教一下程娘子,看她還有什麼囑咐才是。不,不是為了請教囑咐,而是去道謝。他如今好多了,該去親自道謝了。
「來人,來人,備車。」
「不,是備馬。」
「不,不用備馬,我自己走著去。」

秦郎君到底是沒能走著去,被勸說上了馬車,且得知母親已經先一步去見程娘子了。
陳夫人讓人來說程娘子今日能見客了。
秦夫人到了陳家,見了陳夫人,兩人沒說話都垂淚。
「好了好了,這是好事,不要哭了。」陳夫人拭淚說道:「總算是妳心結了了,菩薩佛祖開眼。」
秦夫人越發哭得痛。「十四年啊,姐姐,十四年……」她哭道,重複的說著這句話。
陳夫人也忍不住,二人抱頭痛哭。
屋子裡僕婦們陪著落淚一刻,便各自相勸,好容易勸好了,丫頭們捧來銅盆手巾妝奩。
「可是。」秦夫人一面敷粉,一面看著陳夫人,忽地說道:「妳還是不跟我好了。」
陳夫人愣了下,一面抿了抿鬢角,回過神又笑了。「我那是知道妳們不會不好的。」她說道。
「那要是真不好呢?」秦夫人說道,一面將撿了一蜻蜓翅花鈿貼上。
「程娘子,不是那種人。」陳夫人說道:「她最是知恩圖報,心慈仁善。」
秦夫人看著她,又從碧縷牙筒挖了一點口脂點上。「反正我知道了,我在妳心裡,總是比不得她。」她說道。
「妳都多大了,跟個孩子爭什麼醋吃。」陳夫人笑道。
「我今日終於能去看看,這個奪去妳歡心的人,又能在口舌上氣死我家十三的,到底是什麼樣能說會道的人物。」秦夫人笑道,一面站起身來。
陳夫人搖頭。「那就錯了,她最不愛說話的。」她笑道,跟著站起身來。
秦夫人看她一眼,顯然不信。
馬車停在玉帶橋前。
聽聞是陳夫人來了,婢女親自迎接出來。「娘子知道夫人今日要來,已經吩咐我們迎接了,只是她還在小憩,請夫人稍等。」她說道,一面請二人在廳堂坐下。
「累壞了吧?」陳夫人關切問道。
當初在家給陳老太爺診病,陳夫人已經很熟悉程嬌娘的習慣了。
婢女點點頭,目光看向秦夫人。「夫人是來送診費的吧。」她說道。
秦夫人笑了,擺手。
一個僕婦便忙推過來一個小匣子。
「略聞娘子的規矩,這是二萬貫救命錢。」秦夫人說道。
婢女伸手接過打開來看,神情微微怔了下。
「另有二萬貫是病腿的診金。」秦夫人含笑說道。
婢女施禮道謝,將匣子收起來。
半芹捧來茶來的時候,內裡傳來腳步聲。
「娘子起來了。」婢女起身說道,一面忙過去。
秦夫人抬頭看去,幕帳後卻並沒有人走出來,只隱隱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還請夫人稍候,待我梳妝見客。」略沙啞的女聲傳來。
「別客氣。」陳夫人笑道。
內裡便再無聲,只聽得衣衫挲挲。
陳夫人低聲讓她喝茶。
秦夫人心不在焉的飲了口,咦了聲。「倒是好吃。」她說道:「只是有些淡。」
陳夫人來得不多,聞言也忙吃了口。「換了新茶?」她問一旁的半芹。
「是,家裡有了茶樹,娘子前幾日自己做了一些。」半芹說道。
「娘子真是多才。」秦夫人說道。
這邊閒談,那邊幕帳被掀開,秦夫人抬頭看去,首先看到一張蒼白木然的臉,她不由怔了下。
「嬌娘。」陳夫人招手,一面指著秦夫人,「這是秦家夫人,十三郎的母親。」
秦夫人看著她,那女子也看向她。
仔細看鼻子挺翹,五官秀麗,倒也是個美人,只是面色木然看上去有些死氣沉沉,讓人無法生親近之心。
「秦夫人送診金來了。」婢女輕咳一聲說道。
這話打斷了秦夫人的微微出神,她收回視線,坐正身子,行稽首大禮。「多謝娘子救命大恩。」她說道。
面前的女子沒有惶恐也沒有不安,而是安然受禮,坐下來還禮,並沒有說話。
「這次的事真是嚇到我們了,至親所念言行失態。」秦夫人接著說道:「有冒犯之處,還望娘子見諒。」
「沒有冒犯。」程嬌娘說道。
秦夫人停了下,見這女子的確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只得自己接著說。「娘子神技,竟然能治得我家十三,多少年遍尋名醫都不行,我還以為這輩子無望了。」她說道,忍不住又垂淚,「娘子,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妳。」
「診費就可以了。」程嬌娘說道。
這樣對話嗎?
秦夫人拭淚,看著眼前神情木然,自進來才說了十幾個字的女子,一向能言善道的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其實心裡滿腹激動,感激的話已經醞釀了幾天幾夜,但見到這女子,突然就好像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女子就那樣木然的坐著,看著,讓她突然覺得有些拘束緊張。真是瘋了,她是什麼人家的女兒又是什麼人家的媳婦,自來只有別人在她面前拘束不安,怎麼會在這個年輕得能當自己女兒的小娘子面前有這種奇怪的念頭。又或者到底是因為心內的感激吧。她說過,誰治好了她的十三,她這輩子就把她當神佛供起來!面對神佛,恭敬拘束不安,是應該的,也沒什麼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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