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舖的女兒

名人推薦

李少偉（好萊塢電影監製）
吳敏顯（作家）
林強（電影配樂大師）
郝譽翔（作家）
瞿友寧（導演）
――溫暖推薦（筆畫排序）

名人評論

推薦這麼好看的書，等於讓自己分享了作者的光彩。――吳敏顯（作家）

小時候很喜歡逛中藥舖，那裡頭的味道，有一種在地的安心感，像是冬天一定會進補的味道，吸兩口都會覺得健康。很奇怪，印象中中藥舖也都有個老醫生，像是武俠小說裡的絕世高手，大大的酒糟鼻，福氣滿抱的大耳垂，伸手把脈，像是把自己心事都看穿，這是我心中的中藥舖印記。小時候氣管不好，都會固定去中西醫那裡拿藥，員林火車站有一家中藥行叫劉順規中藥行，每個月我一定去報到，那位劉醫生就是我形容的這樣得道高人，我始終相信，我是受了傷的練武奇才，每個月的問診，是我通往武俠世界的隘口。
讀《中藥舖的女兒》也有著吃中藥的柔順感，熟悉的人事物，在情懷描述中，活靈活現起來，主角阿縝的眼光，既真實又殘酷，既溫柔又饒富趣味，幼時的回憶被像打通任督二脈一樣喚醒，逐漸走入時光之旅。這樣的大家族，在蕭麗紅老師的《千江有水千江月》之後，很少再見如此細細描述成長印記的在地文學，像家的味道，似乎也在逐漸凋零。我特別喜歡關於哥哥阿雄的片段，成長中的未央歌，曖昧存在一種時間的痛楚與不確定感，那就是長大必經的過程啊……――瞿友寧（導演）

編輯導讀

《中藥舖的女兒》以片段式、意識流般的寫作手法，拾掇出對鄉下老家事物的回憶探索，與讓人身歷其境的農村日常光景。作者以詼諧逗趣的淡淡筆調書寫中藥舖的老回憶，孩童對事物天馬行空的想像，更使得回憶虛實交錯，鋪灑出朦朧淡然又有溫度的氛圍。不只是他鄉遊子對家鄉的想念，也能感受出作者對兒時單純生活的留戀，彷彿那個小女孩從未離開她心中。

作者序

童年記憶拼圖裡的小鎮街道，應當都少不了一家中藥舖子，和雜貨店、理髮店、修理腳踏車店、包子饅頭店、照相館等組成回憶一條街，李安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座斷背山」，我也落俗套地說句「每個人的記憶裡都有間中藥舖」，不說一般治病，起碼青春期轉骨、冬令進補都進過中藥舖抓過補藥，或是年節送禮買個人參、冬蟲夏草餽贈親友延年益壽也是有的。
阿縝幼時的年代醫療尚在求神問卜和密醫、中醫交雜的時代，一般百姓病況較嚴重時才會往西醫大醫院送，中醫「有病治病、無病補身」的溫柔特質，撫慰著當時人們的身心靈，但其實要說起中醫的淵源和稗官野史，也是能讓人肅然起敬的，追溯神農嚐百草到華陀為關羽刮骨療毒，乃至韓劇《名不虛傳》裡針灸對決手術刀的橋段，都讓人對這博大精深的神祕絕學充滿好奇心。
《中藥舖的女兒》寫的是中醫、親情、愛情，記憶裡不朽的停格，漾著光暈的影像，也是我們東方醫學的底蘊。透著香氣的藥材，五花八門的器具，還有噓寒問暖的街坊談笑，你會想念那樣的中藥舖子，暖暖的。但一條街上的十八般武藝店家，每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早期鄉村的確實踐過夜不閉戶的「禮運大同」時光，村頭家戶養的牛打噴嚏，村尾的鵝也能感應到，「沒有祕密」是當時的小社會型態，但出了這家村，別家村誰是誰就沒人知道了。阿縝一家老中青三代就滾著其他家戶老中青一起跟著推進，農業時代是粗獷、貧窮、質樸而單純的。第一條河川被工廠排放的廢水污染後，敲醒了質變的警鐘，外國財團入侵，工業帶來了財富和明智開化，政治局勢的轉變，唐尼瑪莉奧斯蒙兄妹的歌從黑膠唱盤收音機裡奔唱出來；張艾嘉唱的的《童年》、包美聖唱的《看我！聽我！》、《捉泥鰍》，從錄音機卡帶裡流洩出來，就已經告知新的未知的時代來臨，時光像滾輪一樣地滾不停，未來一直來，留下的是什麼？
稻田依舊在，只是近黃昏，以前的鄉村古厝一一消失，是否在腦海深處，一直懷念著那句溫暖的問候：「呷飽未！」（台語『吃飽沒』）、「贓來尞！」（客語『歡迎再來』）。

第一部　國小，阿縝

在那個亮晃晃午後您無預警落幕
阿輝仙和阿松仙
密醫醫死人
縝爸的中藥舖
活該，妳沒有爸爸
中午沒睡飽被挖起來工作一定要發脾氣
偷內衣的妖鬼武
沿著山的河溝
被壁虎當珍珠奶茶吸的蠶寶寶
茅坑裡的肥蛆
一窩蛇

第二部　農村趣事

阿環家庭理髮
香肉的代價
員外的牛欄
白目的小孩
工業起飛的前夕
水就是錢
收破爛的阿牛
衛生棉黏錯邊

第三部　家人，診所小妹的歲月

兄妹愛打人
阿騙的破傷風
把妳深深放在心裡
金榜題名
來自都市的舞孃
就讓我嫁嫁看吧！
看診所的日子
母親的木櫃
鄉下歐巴桑的歌詩
撥雲見日的阿春
好濃的中藥味

第四部　情竇初開，再長大了些

升旗台後單挑
曖昧的男男老師
十五歲的女生，是很那個的……
村裡的男丁
考情緊繃，情事也緊繃
不怕被鬼抓去當女婿
你是人間四月天
然而真正存活的只有沙漠本身
後記

《中藥舖的女兒》精彩試閱

縝爸的中藥舖
阿縝的爸還在時，阿縝的媽為了管住風流的丈夫，常把阿縝丟到藥舖當眼線，阿縝哪會當眼線，傻乎乎的就只知道玩，但起碼阿縝爸不能想跑就跑。藥舖子有個大藥櫃，像蜂窩巢一樣很多小抽屜，每個抽屜打開會有左右各三格活動式木盒子，裡面放著不同種類的藥草；抽屜外側有阿縝爸細心用毛筆寫的藥名，是從祖父流傳下來的藥櫃子，有些還是祖父的筆跡，除非已經脫落了，阿縝爸才會重寫再貼上去。
這個藥櫃子是阿縝的玩具之一，每天拉開關起幾回，藥的名字跟方位都背起來了。有的是藥草樹根莖曬乾如甘草（側柏葉）、川芎、桂枝、茴香之類的，有的是蟲類曬乾，像蟬殼之類，還有礦石類看起來像銀塊銅塊的，這些多半是苦味的藥材，聞起來就有種人生皆苦的逃避感。比較須要除濕防霉或較珍貴的藥材，分別用密封良好且厚實的玻璃罐裝；人參、粉光之類的則放在櫃子的頂層，讓來客一目了然。較常用到的當歸、枸杞、紅棗、黑棗就另外放在伸手可得的鐵櫃裡。
枸杞、紅棗和黑棗是阿縝小時候的糖果，哭鬧時，阿縝爸會塞幾個給她。舖子的門口有個全透明玻璃櫃，裡面展示著吸引來客的盤蛇乾、蜥蜴乾，大人看了知道是泡藥酒壯陽用的，小孩則愛看又怕，說身體剖開來壓平曬乾的蜥蜴乾是「飛天烏龜」，這些在等看診時怕小孩無聊，就派上用場了。
藥房的器具更是吸引人，比現在的健身房還酷，阿縝爸會徒手片當歸，把一棵棵長得歪七扭八的當歸根片得比生魚片還薄，所以阿縝爸的家傳藥桌上有個軟墊砧板，還有像名廚一樣全套的刀，不定期就要拿到門外石頭上磨一磨。軟墊砧板旁那一道具可來頭不小，就是小鐵杵，中藥舖要是沒這一樣就不該叫中藥舖，所有硬的藥材須要搗碎都靠它。阿縝爸搗起藥來聲音厚重有力，力道傳到傳家的實木桌上，有種定神的魔力，搗完藥一定有個ＳＯＰ，像和尚敲鐘一樣，把杵子撞擊杵臼幾聲，發出清脆的匡啷啷聲。
甘草這種藥材用的刀是像包公用的虎頭鍘，阿縝爸可以像機器一樣快速地一手扶著甘草枝，一手上下搖動大刀，大刀切過甘草枝時順勢換手停在另一隻手掌心，片下一片片的乾草片，神乎其技，這也是常常吸引顧客小孩觀看的特技之一。還有一個磨藥粉的大滾輪，也是厲害的神器，這是用兩隻腳掌放在鐵片做的滾輪槓桿兩端，下方是一個船型的盛器，藥材放到盛器裡，滾動滾輪把藥材磨成粉，阿縝家傳的腸胃藥粉就是這樣滾出來的，治腸胃病極其有效。還有一些磨少量藥粉用的小配角，就是把已經磨成的不同種類藥粉放在像碗公一樣的容器裡，用陶杵磨均勻。
中藥的分量拿捏可細膩了，以錢以兩來算，幾味藥構成一個方子，用陶壺兩碗水煎成八分藥；小刻度的秤子是必備量器，用量大又價錢較便宜的枸杞、紅棗、黑棗、側柏葉這些泡茶用的，會用一般菜市場用的秤。有時候客人會自己拿藥方來抓藥，有時候是阿縝爸開的藥方，阿縝阿公留下來的藥帖也不少。縝爸用的算盤是上二子、下五子的大算盤，和金庸武俠小說《碧血劍》的銅筆鐵算盤黃真、古龍《楚留香》的姬冰雁拿的武器造型相似，縝爸算帳時，推算盤子的聲音喀拉喀拉響，頗有大內高手的架式。

冬天來了，全家擠在藥舖搓藥丸，這味藥並不苦，有摻了熟地的香味，是店裡大宗銷量的藥，製藥前幾天，阿縝爸會曬好幾籮筐的熟地。
阿縝的爸媽和兄姊們可以一隻手搓好幾顆，阿縝就兩顆。
這搓阿搓，就等高潮的宵夜登場，眼皮再重都會使勁撐住。
「麵來了！」阿娥語氣很興奮。
阿娥鐵定是脖子拉長長地盼著麵店送麵來的方位，才拔得頭籌報出第一聲喜訊，阿縝光跟睡神拔河都來不及了。小孩只要過了晚上十點，就呈現待機狀態，一聽到麵來了，會自動開機。

家附近的「萬里香餐飲店」的伙計用以前木製加鐵片的保溫櫃送來，鐵片打開的剎那，什錦麵香味撲鼻而來，口水從阿縝的舌頭急速分泌。

「以前的麵真是無與倫比的美麗，像我大學外省同學筱筠說的『軒啊！』，今生吃過最好吃的麵就是那一碗，其次是藥舖隔壁外省老芋的麵攤煮出來的麵。」阿縝長大回想起，口水也溢到嘴邊。
「以前的冬天是不是比較冷？」阿縝一直有這個疑問，那時候常常清早起床，草地上覆蓋一層霜，夜晚尿急到茅坑上廁所的路上，就著月光也有一股〈楓橋夜泊〉裡的寒意。

阿騙是家中的老二，是最認命好使喚的，阿縝爸還在時，他就在藥舖幫忙不少工作，而且也聰明，許多活都承接了下來；縝爸走後，縝媽希望他可以接父親的藥舖，一些家傳的藥方，到他手上也還留得住。考上中醫特考之前，就只能做些江湖郎中可以做的藥，看病倒還不行。

阿騙辭了台北的工作，開始在中藥舖過日子。他先清點樓上的藥材，中藥材多半是苦味，整間的空氣就是苦哈哈，加上父親剛走，想起來就會想哭。雖然阿騙是當過三年外島憲兵的鐵錚錚漢子，還是常常唸書唸到半夜掩著面偷哭，有一次被阿縝的媽撞見，母子倆心照不宣地在心裡對哭了起來。看著以前阿爸用過的中藥器具，總免不了睹物思人，在清點帳冊的時候，更是揪心。
阿縝有記憶是父親會在除夕吃年夜飯前關帳，一本厚厚的帳冊，上面記載了洋洋灑灑的欠款，有些人會趕在關帳前來銷帳，也有拿著自家產的、吃的、用的來抵帳，再則就是真的窮到付不出錢無力銷帳的呆帳。呆帳總是居多，關帳後一筆勾銷，來年重新記帳，因為總不好在年關前跟人要病錢吧！父親一向對外人很照顧，慈善布施比對家小慷慨，大概就是學醫立志的心態，所以入不敷出的藥舖就讓阿騙扛下債務了。

阿縝爸還在的時候，六股那邊有一位智能重度不足的六股大，幾乎每天都會晃到藥舖跟阿縝爸討菸抽，阿縝曾被驚嚇到，一直無法克服恐懼，獨自幫阿騙看診所的時候，六股大還是來，因為阿騙也會給菸抽。
「六股大，大卵葩！」阿峰這些壞小孩會跟著六股大的屁股後面叫囂，六股大被煩極了，會回頭給個天真而詭異的笑，這更搔動那些壞小孩的癢處，拿著石子丟他，六股大嚇得四處亂跑。
「ㄟ！囝仔！不可以這樣喔！我叫警察抓你們。」柑仔店的阿仁伯看不下去，出來喝止。小孩們一哄而散。阿縝長大後，知道六股大是智能不足的喜憨兒，對小時候的害怕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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