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每個人小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無法擺脫的噩夢。
「在學校學了什麼呀？背唐詩？唱歌？好啊，能不能給我們表演一下？」
嗯……請開始你的表演？表演個大頭鬼啊！我背詩是要給你們朗誦的嗎？我學唱歌是給你們學的嗎？為什麼要表演給你們看？
況且，為什麼突然就提到元旦晚會了？去年不是就沒參加嗎？今年怎麼就要上了？而且還欽定我上場？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所以，這個要求我不能接受，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像漫展那回所有人坑我的事了。
「拒絕，換一個。」
我冷冷的否定了妍姐提出的要求。
「別否定得那麼快嘛，我連讓你演什麼都還沒說呢。」
「在那之前妳還不是已經欽定我了嗎！」我氣得拍了一下桌子，「能不能讓我歇一下啊，我才剛回來社團好嗎！」
「唱歌，還有再演一次舞臺劇，你選哪個？」
「妳倒是認真聽我說話啊！還有我五音不全，舞臺劇也不想再演了！」
妍姐那絲毫沒把我的抗議放在眼裡的態度更是氣得我頭疼，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使出奧義‧掀桌子……不過首先還是先拒絕吧。
「我哥唱歌特別好聽，有時候還偷偷用手機錄歌呢，好多看過的動畫的ＯＰ和ＥＤ都能唱出來。」
「不……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會……」
雲涵突然的背刺讓我有點猝不及防，只能連忙否定。
「等等啊，元旦的時候不是有事嘛！」我打住雲涵的繼續背刺，一臉鬱悶的問道，「妳難道忘了嗎？」
「可是元旦晚會是在三十一號晚上啊，我們再怎麼說也不能那天放學就走吧。」
看著雲涵那裝出一臉茫然，實則在笑的表情，我不由得有點想要直接跳窗逃跑。
這丫頭背叛也太快了點吧……難道說她真的想讓我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歌？想想就覺得好羞恥啊。這可不比演舞臺劇大家一起上，要我一個人穿得跟個小白臉似的，在全校師生面前唱歌，我這剩下的一年半就沒臉在學校待了。
「好了，比起演什麼，妍姐妳還是和我說說為什麼要我來演吧。」
我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好，認真的問坐在我正對面的妍姐。
「唉，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理由。」妍姐輕嘆了一口氣，看著我的臉緩緩苦笑著說，「只是想讓下任社長來一個正式的處女秀而已。」
「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我的眼睛瞬間瞇細了。
先不說這個理由是否牽強，但是她突然提出下一任社長的事，這一點就讓我的心情不得不緊張起來了。
我記得她好像說過，要到年後才會正式退位，可是為什麼現在就提出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理由。」妍姐聳了聳肩，「因為計劃有變，所以我元旦之後就得離開社團了。而元旦晚會剛剛好是一個機會，讓你以社長的身分展示我們社團的實力，來為明年的納新創造足夠的口碑。而且，在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已經和大家說過了，對於由你來繼承我這件事，大家也沒有意見。」
提前了嗎……
我抬起頭，看了看兩側的其他人，發現他們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在十分嚴肅的看著我。
不知道他們聽到妍姐說該離開了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我當時是愣了半天。
而現在，雖然我心裡對妍姐會走這件事早有準備，但是如此正式的在大家面前提出來，還是讓我感到莫名的沉重。
「好吧，這個社長我當，畢竟已經跟妳約好了。」
我對妍姐點了點頭說道。
終於也到了這個時候啊……元旦之後，妍姐就要走了，而根據競選結果，廖文璐也有可能會離開……這個社團，一下子就男女平衡了。
然後，再過一年，等到明年的今天，我是不是也會像妍姐一樣，雖然很不捨，但還是笑著將社團的下一年交給雲涵或者其他人呢？
「嗯，那就這樣，然後關於到底演什麼……」
「等一下！為什麼話題又回到這上面了？」
我連忙制止重新將話題帶回表演上的妍姐。
「昊宇，這是我最後的活動了，收下吧！」
妍姐一臉認真的說道。
妳玩JOJO梗也沒用啊……我才不要自己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歌。
但是，這是妍姐在離開之前最後的活動，我也不想給她留下什麼遺憾……
「搭檔。」
我咬著牙，嘴裡慢慢蹦出兩個字來。
「什麼？」
「我說搭檔！」面對妍姐的追問，我都能感覺自己的臉正在發熱，「給我一個搭檔我就去唱歌，行了吧！」
「這個好辦，大家有誰想當昊宇的搭檔，自動舉一下手。」
「我。」×３
妍姐的話音剛落，我都還沒反應過來，雲涵、廖文璐，還有葉玲瑤就同時舉起了手。那邊那兩個舉手我能理解，可是雲涵妳搗什麼亂？
還有，既然都那麼想當搭檔……
「妳們要是都想唱的話，那乾脆就妳們三個上好了。」
我看著手舉得高高的她們三個，瞇著眼冷冷的說道。
我話音剛落，雲涵的手就閃電一般的縮了回去。
「我是以為沒有人願意和哥搭檔才舉的手，不過看來是我多心了。」
雲涵看著對面的兩個傢伙，十分無奈的撇了撇嘴。
真是的……既然不想的話一開始就別舉手啊……
但是……這樣的話就更難選了好嗎……
葉玲瑤，廖文璐，因為心中那起錯亂的感情的原因，我覺得我很難正常面對她們兩個人，尤其是這種需要二選一的場面，更加讓我頭痛。
所以說還是讓雲涵來當我搭檔，會讓我輕鬆些。
「瑤瑤和文璐都想當啊……」妍姐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們兩個一眼，而她們的臉也瞬間染紅了，「既然都想的話，乾脆你們三個一起上不就好了嗎？」
好？好妳個大頭鬼！三個人一起在舞臺上唱歌這種事，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誒，好主意啊，就唱《傳達不到的戀情》怎麼樣？」
雲涵好像出現了靈感一樣，拍了一下手，興奮地說道。
不怎麼樣！而且更不吉利了！簡直是在立flag！
直到現在，我才感覺《白色相簿２》這部作品是如此的惡意滿滿，先不說兩位女主如何如何，夾在那兩個人之間的北原春希真是夠慘的。考慮到許多人並沒有深入瞭解過這部作品，只是知道「白學」以及與其相關的梗，所以我就不細講了，只要知道那是讓人胃疼的三角戀就可以了。
不過和大多數人不一樣，我並沒有選邊站，不會去刷誰是小三之類的無意義引戰彈幕，因為我對於這部作品的看法就是：每個人都有錯，但是每個人也都是可憐的。
而我自己，雖然自知沒有什麼抱怨或者博取同情的資格，但我還是覺得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讓我很苦惱，先不說同時喜歡上她們兩個人這種真正的人渣才會幹出來的事，我最頭痛最糾結的是我該怎麼和葉玲瑤說出這件事，又該如何在這兩份感情之間做出抉擇？
真不知道她們兩個知道我這樣之後會怎麼想……葉玲瑤或許會無奈的笑笑，然後等我繼續做出選擇吧，而廖文璐……
我猜不到。
我猜不到她究竟會有何反應，畢竟她之前就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而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奇怪，讓我也不敢確定她的真實感情了。
也就是因為這些，所以我對她的感情才會重新復甦吧。
真是有夠諷刺的，我努力去看清的感情，一直尋找著的自己的真心，好不容易理清的疑惑，到最後原來是這種東西嗎……什麼？你說更喜歡誰？拜託，如果我現在真的能夠比出個高下的話，還會煩惱嗎？
不過，一個人真的可能同時喜歡兩個人嗎？或者，我是不是把對誰的感情混淆成了喜歡？
但是無論如何，哪怕我真的是在喜歡著她們兩個，就我現在的感覺而言，我不知道現在以及今後該怎麼面對她們兩個，至少在我從面前的分岔路中做出選擇，向前邁出腳步之前，我是無法好好面對任何一人的。
我和北原不一樣啊……我不想受傷，但我也不想傷害別人，雖然現在說什麼「不讓任何人難過」也沒有用，但是，我還能做什麼？再讓葉玲瑤等下去，等到我把對她和對廖文璐的感情哪邊更深給區分出來嗎？這個時間需要多久？萬一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更喜歡廖文璐呢？
所以《傳達不到的戀情》什麼的，還是不需要了吧，我真的不希望我們更像那三個人了。
實在不行的話，還不如我一個人唱呢。
「怎麼了？昊宇，你的臉色有點差啊。」
妍姐的呼喚聲將我從深思當中叫醒，我猛地抬起頭來，看見了旁邊那兩人的尷尬表情。
嘛……既然都看過的話，肯定也會覺得一起唱那首歌很尷尬吧。
「不，沒事，因為前幾天的事沒怎麼好好休息而已。」我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既然都扯了，那就乾脆再扯一個謊，裝聾吧。
「不，沒說什麼。」雲涵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稍顯奇怪，「哥你想和誰搭檔？」
可以的話，我想讓她們兩個人互相搭檔上場……
但是先等等，為什麼雲涵要否定自己剛才說的提議呢？是看出我的心事，所以覺得自己剛才失言了嗎？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接上話題吧。
「先別說我的要求，妳們兩個人為什麼想要參加呢？」
我看著對面正在對視的二人問道。
葉玲瑤的話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廖文璐……她是為什麼這麼積極的要來當我的搭檔？
「我、我是因為元旦後可能也會離開，所以就想趁著最後的機會來參與一下社團的活動……」
廖文璐說話的同時，臉蛋微微的染上了紅暈。
原來是想在最後的一點時間留下紀念嗎……
「那妳呢？」
我將視線轉向了葉玲瑤。
「既然你需要搭檔，那我就來幫你，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別、別把這個說得和理所應當的事一樣好嗎！葉玲瑤這傢伙最近越發的過分了啊……
「好了，我知道了。」
我連忙擺了擺手，然後扶著臉低下了頭。
「所以呢？你要選誰來當你的搭檔？」
葉玲瑤沒有放過我，而是繼續追問。
這種時候選哪一個人對另一個來講都不好啊……所以說妳們兩個去唱《タブレット》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乾脆就三個人一起上場好了。」
我鬱悶的閉著眼睛說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選廖文璐，葉玲瑤會不高興；選葉玲瑤，廖文璐就有可能會留下遺憾。這麼一來的話，還是讓我自己頭疼一會吧。
為了別人而讓自己難受……我怎麼淨幹這種蠢事呢。
算了，反正只是唱首歌而已，也不一定就真的會有結束後被人偷吻，再被看見的事！
「不過，歌曲的選擇上面，〈傳達不到的愛戀〉絕對不要。」我提出了我不能接受的地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考慮到演出效果，唱日文歌也不會有多大反響，還不如讓我來編一首原創的，詞和曲我都會一點。」
「呃……昊宇你是認真的嗎？」
妍姐看著我，眼中透出一種驚訝的色彩，用懷疑的語氣問我。
我知道，她並不是不相信我的實力，而是對於我突然這麼主動的把最主要的工作攬到自己身上這件事感到意外，畢竟我剛剛還說不想上場來著。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不過是有點……自暴自棄？哈哈……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剛才的那種心情比較好了，就是已經不想去思考那麼多的事情了，比起為那些事煩惱，去寫歌詞和譜曲還比較輕鬆一些。
「我也沒開玩笑啊。」我笑著聳了聳肩，「畢竟之前的劇本也是我寫的，寫個歌詞也費不了我太多功夫。那曲子的話還有其他選擇嗎？葉玲瑤妳應該不會彈鋼琴吧。」
「不會是不會……可是為什麼問這個？」
葉玲瑤的表情有點愣住。
「沒什麼，只是舉個例子而已。」我笑著拿起書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放心吧，妍姐，這些事交給我完全沒問題，我會讓那首歌變成送給妳最好的送別禮物。我就先回去構思咯？」
還沒等妍姐同意，我就轉過身走到門前，開門出去。
我這算是逃跑了嗎？明明都沒有人在逼我……
一步一步走到樓下，我卻發現今天的地上並沒有平時灑落的夕陽，抬起頭來一看，整片天空都灰濛濛的，空氣當中還夾雜著陣陣寒意。忽然之間，一片小小的雪花從我的眼前落下，然後悄然飄落在地，轉眼間化為一點褐色的痕跡。
要下雪了嗎……
我這才想起來，不說立冬，就連小雪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像這樣天空當中飄下雪花什麼的，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我不禁啞然失笑。
真有意思，還真的到了《白色相簿》的季節？
可是，笑著笑著，我就笑不出來了，而是摀住了自己的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莫非，我們三個真的會變成那樣嗎……
「哥你這樣會被別人當成在哭的哦。」
背後傳來了雲涵那充滿無奈的聲音，而她說話的同時，就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才沒哭。」
我放下手，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說。
「行了，有頭疼的事就說，剛剛我都看出來了。」
果然啊……
看來我那個時候的感覺沒有錯……雲涵果然看出了我有心事，知兄莫若妹似乎有點道理。
這種程度的羈絆，她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達到，看來不只是血緣，每天都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這一點，也讓我和雲涵對彼此有著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瞭解。
「說了的話我怕妳會罵我啊……」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
「你不說的話我才想罵你。」雲涵不耐煩的推了一下我的後背，「快說。」
「好吧，就是……」
「一邊走一邊說啊……」看著站在原地就要開始說的我，雲涵鬱悶的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哥你難道心裡堵到整個人都傻了嗎？」
怎麼可能……我只是一時有點出神而已……
不過我沒有直說，而是按照她說的那樣，一邊朝著校門走一邊開了口。
不過，要怎麼和她說比較好呢？
「如果我說我是個人渣，妳會怎麼看？」
一直等到走出學校的大門，我才想出了一個不怎麼好的說法。
雖然還沒付諸實踐，但是既然心裡有那種想法，那也說明我有成為現實中的人渣的可能吧……說不定我真的會腳踏兩條船呢！
「哥找到一直以來尋找的那個答案了嗎？」
雲涵愣了一下，隨後好像早有預料般的恢復了冷靜。
「嗯，我能確定喜歡上了葉玲瑤。可是，從昨天的事我也徹底發現了，我還喜歡著廖文璐，根本就沒有斷絕過那種感情。很可笑吧，當初被她那麼狠的拒絕了，我居然還沒死心。」我苦笑著嘆了口氣，「同時喜歡上兩個人什麼的，這是偽戀嗎……」
「別開這種玩笑，哥你自己應該也清楚這是完全不可以的事情吧。」
雲涵抬起頭，瞪了我一眼。
「我當然知道啊……」我看著眼前的地磚，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我當然知道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事情……但是，又不是我想這樣的……」
假設我在喜歡上葉玲瑤之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放棄廖文璐，或者說在那一天就徹底放棄，現在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了吧。可是，時間的安排就是如此的讓人憤恨，讓我必須同時面對自己對她們的感情，而且還是如此的難以做出抉擇。
「我不是在責怪你啊……你的苦惱的我當然能理解，但是你現在已經被這件事給弄得快要崩潰了，我要是不認真一點的話，怎麼能讓你好好聽我說話？」
雲涵看著露出焦躁表情的我，無奈的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額頭。
啊……被她這麼一說，我感覺到自己和平時的不同，雖然說得可能有點重，可我的思考方式確實有點偏消極，腦袋裡完全都是在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看清自己的感情，為什麼會同時喜歡上她們兩個人。
也罷，就聽聽雲涵是怎麼說的吧。
「那妳說。」
我揉著額頭應答道。
「哥認為自己是人渣，無非是覺得自己同時喜歡上廖文璐和瑤瑤姐兩個人吧，那麼，哥有沒有想過喜歡的原因呢？」
雲涵的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我對葉玲瑤的感情是在這一年多的相處和交流當中，從普通的朋友關係，一點一點的演變成了現在的喜歡。而對廖文璐，起因還要歸結到入學時的一見鍾情……
誒……等等，我當初是為什麼會對廖文璐一見鍾情來著？
讓我想想，並不是像諸多動漫、輕小說裡的那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和她有了什麼特殊的交集，隨後我對她產生了好感，進而決定追求她。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在開學典禮的時候，那時候高一新生都是隨便坐的，而我和她差不多離了有十米遠，而且中間都是人，別說交集了，就連一句話也沒說上。
所以，我直到現在也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就是，我當初應該只是看見了無數的女生當中的她的側臉一眼而已，就對她怦然心動了。
或許就是歌裡唱的「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好吧，不僅僅是這樣……
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我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就好像被揪緊一般傳來了陣陣的疼痛，雖然很痛，卻莫名的感覺很溫暖。而離我很遠，第一次看見，就連句話都沒說過的那個她，我卻總覺得和她在哪裡見過一樣，想要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和她打個招呼。
那應該就是我的一見鍾情吧。
「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應該就是這樣。」
我扶著下巴，看著眼前那灰濛濛的天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