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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深處鬧革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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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深處鬧革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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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展行出身富貴,前途光明。
林景峰則出身寒微,並走上盜墓狹路。
從背景到想法,他們都不適合在一起,可偏偏感情無從選擇,無法控制。

兩人在北京租了房子,過著安貧卻甜蜜的生活,
卻不想林景峰不願展行隨自己吃苦,
又無法放棄尋師門報仇的想法,
竟逕自留一封信,將展行拋下,獨自踏上復仇之路。

展行豈是任人決定未來的性子,
傷心難過之餘,恰遇唐悠和霍虎找上門來。
唐悠想要委託林景峰找出兄長下落,保護兄長安全。
展行當下便決定接下任務,前往長白山!

不靠譜的一行人差點受鬼童子的迷惑整車摔下山崖,
在命懸一線之時,林景峰竟出現了……!

本書另收錄番外〈片花〉、〈羅布泊〉、〈霍虎的玩具〉、〈雲夢澤古卷〉、〈瑪雅戰記〉。

◎晉江文學城耽美站總點擊數七十萬次以上,文章積分達三億!
◎作者非天夜翔為晉江文學城排行榜上常客。

作者簡介

文青一枚,酷愛旅行,寫作與電影,講故事的人,沉溺於童年的幻想者,我有許多故事講給您聽,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世界,歡迎您來到我精神的樂園,一張門票,帶您踏上與現實截然不同的奇妙之旅。
作品有:《武將觀察日記》、《飄洋過海中國船》、《國家一級註冊驅魔師上崗培訓通知》、《錦衣衛》、《金牌助理》等。
個人微博:http://weibo.com/u/1743310520

書摘/試閱

西元二零六五,上海,虹橋火車站。
展行背著個運動袋,立於月臺前,不住偷瞥身邊的男人。
那人背著的旅行包足足是展行的三倍大,像名驢友(註:旅行愛好者),然而比起戶外活動者,卻又彷彿多了點什麼氣質。
男人高一米八,身材筆挺,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側臉帥氣瘦削,兩道英氣的眉毛襯著高挺的鼻梁,十分好看。他穿著軍服外套,越野長褲,軍靴,兩眼無神平視,一動不動。他的雙手戴著一副露指手套,拇指無所謂地挎著長褲口袋,無名指與小指勾著,恰到好處地現出食中二指。
展行從偷看到側過頭,藉張望火車的動作明顯地看;再到轉過身,微張著嘴,光明正大地看,男人始終沒有表現不耐煩。彷彿他站在這裡就是給展行看的,並十分享受被參觀。展行實在忍不住了,主動搭訕:「嗨!朋友!你好啊!」
男人翻了翻白眼,沒有搭理展行。
展行又問:「你去哪?我們做個伴?」
男人依舊懶得理會的表情,展行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步,再靠近半步。他在那個男人的腰間,繫鑰匙的地方,發現了一枚白色的玉珮。
展行:「!」
男人:「?」
展行:「這這這……這是……」
火車響著尖銳的汽笛進站,婦女彼此推搡,男人讓開一步,讓婦女們先上車,展行仍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之中,人群的洪流呼嘯著淹沒了他,這才想起要上車。展行神情恍惚,驗票上車,換了硬臥牌子――下鋪。他把包隨手一扔,枕著背包,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太神奇了!
他從褲袋裡抽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開機,把玉珮的事情告訴朋友,片刻後只見那男人也上了車,把碩大的旅行包朝床底一塞――下鋪,展行對面。
展行:「……」
男人躺在鋪上,兩眼看著頭頂床板,一副走神的表情。
展行心內有萬匹羊駝咆哮著狂奔而過。他實在忍不住了,問:「喂,哎?」
男人沒有回答。
展行打開手機,開機十秒後,手機狂響,展行不由分說把它掛掉,舉起手機,鬼鬼祟祟地朝著那男人打開照相功能。手機來電再響,展行再掛,足足折騰了好幾次,展行終於成功地按下快門,喀嚓一聲,拍下了那男人枕著手臂,半躺在鋪上的照片,取證完畢,迅速關機。
展行收好手機,仔細端詳那男人,好奇心簡直要爆炸了,火車轟隆轟隆啟行,展行在鋪上翻來覆去,片刻後坐起來。
男人躺著,不住抻自己食中二指,似乎是想令它變得更長,眼角餘光注意到展行在偷看他,於是不抻了。
展行朝他腰間指了指:「朋友,你這個墜飾挺稀罕。」
男人緩緩點頭,展行終於得到了回應,登時找到契機:「漢羊脂玉雙龍雲紋珮,傳說高祖劉邦誅項羽後,從項羽私藏裡搜出四枚玉珮,分發韓信、張良、蕭何各一枚。」
男人眉毛動了動,展行又道:「當然啦,你這枚是假的,我等車的時候沒留意,差點以為是真的,真貨可是價值幾萬美金……這是清末民初時期的仿製品,民間藏品之一。」
男人:「怎麼看出來的。」
展行心內狂喜,哦哦哦!和我說話了!
展行翻身坐起,煞有介事道:「雙龍白玉雲紋珮,又稱『白玉龍紋珮』,兩條龍環珮雕成,並首銜珠,劉邦用它佩贈王侯,意為『江山與你共坐』,真品上的兩條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到了滿清末期,匠人為表示『天無二日,民無二主』的意思,贗品上的兩條龍就不可能並首了,只能首尾銜接,到了現代,古玩行業已經不在乎這個,力求復原古董全貌,新仿的贗品又回到兩龍並首的風格,所以白玉龍紋珮首尾銜接的款式,只有民初一段時間。」
「知道了。」男人打斷道。
展行又端詳許久,才開口說:「這塊不是羊脂玉,充其量只是大理石,通常意義上的『漢白玉』,不過舊仿雕工精巧,也值不少錢了,你從哪裡買來的?」
男人沒有回答。
展行又自我介紹道:「我叫展行,你叫什麼名字,要去哪?」
男人:「嗯。」
展行討了個沒趣,只得躺回鋪上。
男人長腿踏在爬鋪的梯格上,片刻後手推車來了,展行說:「我請你吃飯!」
男人沒回答,拿出一碗泡麵,展行只得自己買飯吃。

這一趟火車從上海開往西安,路途近二十小時,展行吃完飯,百無聊賴地發呆,途中男人幾次離開鋪位,展行不時偷看他塞在床底下的旅行包,心想不知道那裡面有什麼。他聽父親說過,這種包是盜墓賊的最愛……自從一個叫悶油瓶的人風靡大江南北後,就迅速引領盜墓新紀元,成為跨時代野外最受歡迎的配備。
該死的是,旅行包上還有兩個Q版徽章,一個是悶油瓶大腦袋,另一個是……呃……裡面該不會有一堆盜墓工具,洛陽鏟、登山繩、黑驢蹄子外加自動步槍等等吧?白玉龍紋珮,是從墓裡偷來的?展行越想越離奇,好奇心已經快要爆炸,幾番想偷偷打開包看一眼,但那男人每次離開不久又都回來了,令他無從下手。
天色漸漸變黑,臥鋪車廂亮起燈,播著音樂。窗外沒東西可看,對鋪又空了,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展行伸了個懶腰,準備尿尿,睡覺。洗手間有人排隊,展行在外面等了一會,走到兩截車廂中的吸菸室,男人在那裡發呆。他的拇指挎著褲袋,兩眼神情恍惚,看著車窗外的一片黑暗。展行友好地笑了笑,走到他對面,背靠牆歪著:「哈囉!」
男人冷漠地看著展行,片刻後從兜帽衫的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面無表情地叼在嘴裡。
展行意識到了什麼,拿出打火機,推著,幫他點了菸。
男人:「唔,我叫林景峰。」
展行點了點頭,自己抽了根菸點上,又問:「你是不是還有一張身分證,叫……張起靈?」
林景峰摘掉菸,吁了口氣,雙指挾著菸,沒答他,朝展行點了點:「你是怎麼知道白玉龍紋珮的?」
展行終於能和這人聊聊了,他友好地笑了笑:「我爸在博物館上班。」
林景峰微擰起眉:「哪裡的博物館?」
展行:「紐約世界博物館。」
林景峰嗤了聲,不以為然,他玩味地看著展行,展行說:「從小就接觸古董,對中國文化尤其感興趣,你的贗品哪弄來的?」
林景峰沒有回答,又掏出一件小鐵塊,挾著在展行面前晃了晃:「這個呢?是什麼?」
展行看了一眼:「這是一件東西的零件,叫『鐵兜披掛』,是民國時期武師內襯的甲胄,不太稀罕。」
這下輪到林景峰詫異了。
「你在哪下車?」展行說:「我好不容易回祖國一次,想到處旅遊,不如你給我……當嚮導?我可以付錢。」
林景峰又掏出一物,玩味地看著展行。那是枚青色的玉珮,玉珮玲瓏剔透,刻鳳凰之形,表面泛著一層油脂的光芒,通體晶瑩的尾羽部分又滲著無數紅絲,端的是名貴無比。
展行嘴角抽搐:「這個……這個應該是手工藝品,沒有年份。」
林景峰眼中現出戲謔的神色:「這叫血絲玉,懂?」
展行笑得躬身:「血絲玉?普通的青色鐵化合物原石,雕刻完把尾部加熱,泡進三鉀鐵離子溶液裡,熱脹冷縮,表面會出現裂紋,就成功染色了。」
林景峰不置可否,收起玉珮,離開吸菸室,展行忙跟了上去,說:「夥計,你是做盜……你是考古學的吧?你要在哪個城市下車?我……」
林景峰一直沒有回答,展行唧唧歪歪半天,收不到任何效果,只得回去睡覺。

夜間,火車靠了好幾次站,月臺溫暖的黃燈透過車窗投了進來。展行抱著被子,忽然有點不安。他是跑出來的,確切地說,展行是名離家出走的問題少年。
他在鋪上翻來覆去,想到遠在大洋彼岸的老爸、妹妹,又想到自己睡習慣了的房間,心裡生起一股惆悵。先到處走走吧,玩一年就回去,不,玩三個月就回去好了……要不一個月?展行胡思亂想,睏得很,在火車輪與鐵軌碰撞的聲音中漸漸睡著了。

翌日,天還沒亮,火車廣播響起。
過道的頂燈開著,刺眼的燈光令展行迷迷糊糊地醒來。
林景峰坐在過道前的活動椅上,腦袋靠著車窗,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展行手機沒開,連時間都不知道,頭髮亂糟糟,打了個呵欠,乘務員來換車票,展行在包裡翻臥鋪鐵牌,剎那間五雷轟頂,如墜深淵,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他的錢包不見了。於是他瞬間就炸毛了,錢包丟了怎麼辦?當然是報警!
列車員大媽倒是熱心,上下四張鋪位乘客都十分自覺,紛紛道:「我有急事,我可以主動打開行李讓他檢查!」於是一人主動,群眾響應,都開了行李讓展行看,只有林景峰始終不動。
列車員大媽冷冷看著林景峰:「該不會就是你吧。」
展行冷冷看著林景峰:「應該不會吧,看他不像。」
大媽朝林景峰冷冷說:「小夥子,不配合檢查,就要去派出所了哦!」

西安,火車站派出所。
年輕員警二十出頭,長得很帥,是火車站派出所的警草。
展行像顆蔫了的茄子,林景峰則像盆面無表情的仙人掌。
警員:「幾歲?」
展行:「十七。」
警員:「性別。」
展行:「……」
警員:「錢包裡有什麼?」
展行:「錢包裡有兩張卡,一張是VISTA的金卡,一張是MASTAR的普通卡,卡裡有……」
警員:「停。還有呢?」
展行:「有三個男人,一個女孩的合照……」
警員:「具體描述一下。」
展行:「兩個成年男人,和我,和一小女孩的照片,女孩她是我妹,錢包很大,包裡有我的護照,還有幾百塊錢人民幣,一點美金……」展行瞬間抓狂:「天啊!我要怎麼辦!我的護照沒啦!怎麼出境!我要回家!」
警員:「……」
展行:「……」
展行:「丫的我他媽咋就攤上這檔子事兒呢,真去他大爺的!」
警員:「喲,小夥子京腔打得挺順的嘛!還美國人?美國出生,美國長大?你父母都哪兒的移民啊?」
展行懨懨道:「我二舅是北京的,小姨是東北那嘎達的……算了算了不說了!都是他!」展行怒而戟指,桌子另一旁,坐著雷打不動的林景峰。
林景峰似乎有點不耐煩,然而列車員是位熱心的大媽,本著對國際友人要認真負責的原則――雖然展行怎麼看怎麼不像美國人,然而他一再重申,錢包掉了護照沒了,是要請美國大使館出面解決的。於是列車員大媽就把林景峰一併扭送火車站派出所了,林景峰是婦女之友,當然不敢對大媽動手動腳。而且,誰叫他開始的時候表情可疑(?)正好有人頂缸。
警員問了林景峰幾個問題,林景峰用西安話答:「鵝不曉得。」
警員見會說西安話,登記林景峰身分證,作了筆錄,便說:「好了。」
展行:「……」
展行:「什麼好了?!什麼意思?」
警員:「小夥子,我們已經備案了,有消息會通知你,請隨時保持手機開機。」
展行咆哮道:「那我的錢包呢?錢包怎麼辦?!」
警員:「哎,展先生,上車公告牌是怎麼提醒您的?『請注意您的隨身財物』,在美國待久了連中文都看不懂了?我怎麼記得在美國治安問題也挺嚴重的吧,出門坐地鐵捂好錢包還不習慣?聽說……」
展行一拍桌:「實話告訴你,小爺就沒坐過地鐵。怎麼著,您看吶?」
警員一拍桌:「嘛呢嘛呢,京片子了不起啊!舌頭伸直了說話!坐沒坐過跟我沒關係,父母怎麼教你的也不懂?」
展行整個人軟綿綿地慫了下來,趴在桌子上,嚎啕道:「那我咋辦吶?!」
警員:「給你聯繫大使館?」
展行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我好不容易來了,一聯繫大使館就又把我給送回去了!我千里迢迢來坐火車的麼!」
警員:「那就回去等消息。」
展行持續嚎啕:「回哪裡去!你讓我回哪裡去!」
年輕警員起身,拿著不?鋼飯盒去打飯。
展行抱著他的腰大聲乾嚎:「我無親無故,出門在外,身上一分錢沒有,你要我回哪裡去去去去――起碼給頓午飯吃吧吧吧吧――」
林景峰說:「沒我的事了?」
警員:「你可以走了。」
林景峰背起戶外包,瀟灑出了警察局大門,展行想了想,放棄揩員警的油,跟著林景峰跑了。展行保持跟隨林景峰兩米的距離,隨時做好林景峰打車時,一個箭步搶上前,鑽進車門裝可憐的打算。然而林景峰根本沒打算打車,他在馬路邊看了看,一直走,展行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片刻後。林景峰上了一輛公車。展行立馬跟著擠了上去。林景峰很有禮貌,讓女性先上車,展行趴著林景峰的大背包,被一路拖了上去。
正是中午下班時間,擠車的人很多,投幣箱叮噹響,讀卡器嘀嘀叫,林景峰隨手從肩後一抽,變戲法般抽出個小卡包朝讀卡器上一晃,嘀的一聲,收了回去。
擠車的人鬧哄哄,展行急中生智,把背包從肩上卸下來,朝讀卡器前湊了湊,嘴裡學著機器聲,說:「嘀。」
司機:「……」
林景峰:「……」
林景峰只想把展行一腳踹下車,然而公車上扯胳膊抱大腿的,鬧起來實在不好看,只得給展行刷了卡。
展行心花怒放,感激地說:「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
林景峰險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公車靠站,下車,上車,展行被擠來擠去,整個人歪在林景峰身上。「你到底打算去哪裡,跟著我想做什麼?」從火車站出來以後,林景峰對展行說了第一句話。
展行難過地說:「不知道啊,我什麼都沒了,總之你要對我負責。」
林景峰決定再也不在公共場合和展行說話了,起碼在下公車前不招惹他。
林景峰這次不看車頂了,他看著車窗,車裡人少了些,他和展行並肩站著。車窗裡現出二人倒影。
展行長得很帥,皮膚白皙,濃眉大眼的,又痞又賤,卻不招人討厭,林景峰見過不少人,然而看不出展行的衣服牌子。他的衣服很合適,不張揚,格子襯衫,外套西褲,卻恰到好處地令整個人顯得很精神。和展行比起來,林景峰就像個退伍的阿兵哥,幸好林景峰身材很不錯,五官也很英俊,是個帥氣的阿兵哥。但比起軍人,卻多了一分陰暗的氣質。

終點站,下車。
展行屁顛屁顛地跟在林景峰身後,左右張望,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用自己的行為反覆詮釋「出門被賣了都不知道」的法制案例。
林景峰走過幾條街,春季到處都是塵,展行一直跟著,中午一點半,路邊羊肉泡饃和牛肉麵的香味勾引得他直流口水。
展行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後續都想好了,林景峰在哪間店前坐下,他就蹭過去跟著坐下,林景峰吃什麼,他就跟著點一份什麼。但林景峰沒有吃,他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小巷轉出來後,是長達百米的一個街市。
「喲!」展行大為詫異,他幾次探頭去看。
集市上到處都是古玩,青的紅的,花的彩的,大有官窯天青鎮門瓶;小有玲瓏套骨鏤花珠;精有花觀五馬唐三彩,粗有雙頭飛鳥怪獸瓶;古有元謀粗捏瓦陶盆,今有……今有大功率叫賣擴音器,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走過路過,不可錯過。
展行幾次差點跟丟了,幸虧林景峰的背包夠顯眼。他放下一枚沾了青鏽的開元通寶假貨,忙追了上去。
古玩集市喚「陶青街」,是本地較為出名的古董交易處,地攤貨十裡一真九假,摻雜難辨,真正行家自不會到攤前賣貨,大部分都是用香爐銅錢哄老外。林景峰再次拐進一條僻靜小巷,展行聽家裡老爸說過,這種地方,一般才會賣些真正的古物。看林景峰的樣子,對這家店很熟,進門便卸了包,說:「掌櫃的。」
店內夥計回去請老闆,請林景峰二人入內,在客堂坐下,有人端了茶來,展行跟著在另一張椅上坐了,眼睛四處瞥,夥計不知展行來歷,便也又倒了一杯茶。
展行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敢亂吭聲。
老闆出來了,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聽口音不似北方人,倒像南邊人,開口便道:「這位小哥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林景峰說:「不用理他,先看貨。」他掏出幾件東西,拍在桌上,自顧自坐著喝茶。
「老闆的店開得有味道。」展行痞兮兮地笑道:「茶也是好茶。」
老闆不知展行底細,只嘿嘿道:「朋友幫襯。」
老闆對那枚鳳凰玉珮視而不見,先看了林景峰取出的一套連環腕鎖,又取掌鏡,細細端詳白玉龍紋珮,頭也不抬,問:「林先生接下來要去哪裡?」
林景峰不予置答:「先估。」
老闆給了個價,連環鎖不值錢,三百,白玉龍紋珮贗品兩千。
林景峰說:「合適麼?」
老闆摘了掌鏡:「不合適也沒法,上回抬了一副板子來……」
林景峰:「沒問你。」
展行一臉茫然,與林景峰目光對上。
「我……我不知道價錢。」展行說:「我只看得出真的假的,不知道賣多少……」
林景峰說:「當白跑一趟罷,王老闆,東西先擱你這兒,把這次的帳結了,回頭來取。」
老闆接過茶,撇了浮葉,慢條斯理道:「林先生,恕我直言,西北開春正是好季節,幾個鏟地皮的上我店來招人,您白跑也好幾回了,不如……」
林景峰喝了茶,擺手示意無需再說,夥計取了個信封放在桌上,展行約略猜到點,卻不開口問。林景峰信封一倒,一小疊人民幣,頎長手指沾了點茶水,仔細點清。這次換展行面無表情地看著,心想手指頭這麼長,點錢敢情好。
「換一張。」林景峰發現一張破的,拈著揚了揚,王老闆只得取錢包換了錢,展行道:「借我幾百。」
林景峰把錢全收踏實了,雙手揣口袋裡起身就走,展行只得又追了出去。
「那間是倒騰贓物的店,對吧?」
「為什麼你人像悶油瓶,做事也像悶油瓶?」
「老闆和你很熟?你們怎麼認識的?」
「老闆說的『鏟地皮』,是盜墓隊嗎?」
「白玉龍紋珮贗品只能賣兩千?我覺得那套連環鎖賣虧了!」
「你從什麼地方盜來的?」
「一碗油潑麵。」林景峰一點菜,展行瞬間識相閉嘴。
展行:「兩碗,我不問了。」
林景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再來一碗。」
片刻,麵端上來,展行眼淚汪汪,親人吶!
展行把麵吃完,一抹嘴:「接下來做什麼?」
林景峰說:「晚飯還想吃的話,就不要問什麼和為什麼。」
展行想到還有晚飯,於是只得不問了。
「要麼我帶你去北京玩吧……?我帶你去北京玩,我有親戚在那裡。」展行意識到不能出現問號,快速地改為陳述句。
林景峰不搭理展行,他走到哪,展行就囉囉嗦嗦地跟到哪,林景峰在馬路前停下來,說:「剛那家店裡,我見你眼四處瞅,都看了些什麼,說一次。」
展行想了想:「別的忘了,內堂裡的花盆架子叫秋來香晚,是明代的紅木;閣間擺了個聽風瓶,牆上掛的是虎嘯山林圖……」
林景峰:「都有什麼來歷,說一次。」
展行撓頭:「只有秋來香晚是真貨,其他的都是舊仿……來歷倒不太好說,對了,櫃子角那裡斜靠著的,有一副玉板。」
林景峰:「玉板?」
展行:「是副棺材板。」
林景峰:「哪朝。」
展行:「明。」
林景峰:「怎麼看出來的?」
展行:「明代棺外榫釘是側釘,所以槨板側面會有一個入釘的印痕。露出來的那塊板上……」
林景峰:「你除了看古董,還會什麼?」
展行興高采烈:「我會投籃!我還是校際棒球金牌投手,校飛鏢隊的冠軍!小爺射飛鏢百發百中,咻咻咻――」
林景峰:「你可以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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