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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派偶像(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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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派偶像(全2冊)(簡體書)

商品資訊

人民幣定價:65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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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晉江人氣作者江月年年作品
峨眉大師姐下山做偶像,武擔變舞擔,爆笑沙雕團魂炸裂,ALL楚CP我嗑了!
“報上名來,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在下無名之輩,告辭!”

峨眉派內門弟子楚瑞清被迫下山尋劍,身無長物的她在大城市毫無根基,只能靠臉吃飯,走上偶像道路。
出道後,楚瑞清自稱峨眉派弟子,點燃網上的粉黑大戰。
粉絲:我愛豆是周芷若的臉,滅絕師太的心。
路人:好端端的小姑娘,怎麼有中二武俠夢?
黑子:人設,絕對是人設!居然自稱峨眉派,瞧把你嘚瑟的,你怎麼不上天啊?

某天,新晉愛豆楚瑞清遭遇堵車,不得已禦劍飛天,趕往錄製地……
眾人:怎麼還真得上天?說好的九陰白骨爪呢??

作者簡介

江月年年

歡快多變的隨性創造者,雖已脫離年少,赤子之心猶在,希望筆下的故事能感動兩三少年。

名人/編輯推薦

超喜歡!!
題材有趣,不一樣的峨眉派讓人耳目一新!人物塑造豐滿,每個人都是各自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大師姐是寶藏!!筆芯!
――讀者漓陌

追星狗好感動啊!團魂真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需要每個人都好好,還要每個人都合拍,要包容要有愛要不計較,真好啊,可惜現實世界裡面幾乎就是沒有,太難了。
――讀者開開開

我覺得楚瑞清手持水晶少女的牌子就像一個仁慈的長輩一樣,目送每一個團員走向自己的未來,而她在原地等候,有人願意回頭,就能看見她在招手。
――讀者白琴

很是感慨,追星大概追的就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那個會發光,會永遠閃亮,成為青春年少裡最快樂的時光吧。
――讀者涼暗初光

我在水晶少女身上看到了很多周圍的小姐妹的影子,水晶少女之間的感情,以及活了很多年但是其實並不怎麼識人間煙火的楚瑞清,來到山下體驗了平凡人之間的聚散離合……我覺得很感動,好像跟著楚老師上了一課關於生離的課程,這以後還會跟著楚老師學習如何正確的面對死別。而這所有的核心,披上了一層溫馨歡快的皮囊,便更叫我覺得動人。
――讀者王傑希電競女友

目次

第一章 劍光初起,俠女下峨眉;欲求萬金,偶獲女團名
第二章 小試一劍,替友鬥小人;初上節目,師徒緣起情
第三章 劍露鋒芒,名師速成型;身陷汙名,幸得巧澄清
第四章 你失我得,茫茫少女心;大道獨行,浮世守菩提
第五章 尋得劍意,無私粉絲情;身份受疑,沽名與釣譽
第六章 劍舞長空,功得C位名;斬斷塵緣,日出禦劍行
第七章 世傳邀請,一劍揚武藝;徒弟試煉,倚天屠龍記
第八章 綜藝開拍,峨眉上雲嶺;五年之約,此中有真意
第九章 再次試鏡,解約起風波;威名三億,暗流隱秘密
第十章 初入劇組,演技漸精進;危急之際,師姐鬥蟲軍
第十一章 重回舞臺偃師的技藝;楚秦之爭,示範學習班
第十二章 粉海約定,恩將仇報者;打榜之爭,影視雙開花
第十三章 離別逼近 水晶少女名;孤獨之劍,告別的初心
第十四章 往事三年 名劍再出山;利祿沉浮,心心仍相印
第十五章 小鬼秘聞 唯物主義論;月夜殺手,重啟的女團
第十六章 榮耀水晶 眾望起風雲;九九歸一,金頂問本心
番外一 劍塚幻境露真我,女團峨眉歡樂行
番外二 師祖出關世事改,以圖取貌黯神傷

書摘/試閱

第一章 劍光初起 俠女下峨眉 欲求萬金 偶獲女團名
靈山勝境,雲迷蜀嶺,一道金光破開萬丈霧海,直戳雲霄。
楚瑞清抬頭一看,便見懸空的古劍裹著光芒,顫動著發出嗡鳴。它像是擁有自己的意識,想要飛向天邊,用山間大霧遮蓋身影。
“大師姐!”
楚瑞清聽見師妹擔憂的聲音,冷靜地甩出紙劍,輕鬆地翻身而上,穩穩立在半空中,鎮定地說道:“小貝,我去追劍,你待在閣裡別出來。”
楚瑞清身著白衣,束髮如墨,踩在腳下的紙劍竟離地一米,頗有禦劍飛天的仙人姿態。她乃峨眉派內門大弟子,師承雲蒙真人,跟同門師弟、師妹修行于峨眉雲嶺閣,今日正是她拔劍的日子。
按照門內規矩,學成的弟子可在劍塚中拔出命定之劍,替代以往練習用的紙劍。楚瑞清作為大弟子,是同輩中第一個拔劍之人,無奈師父雲蒙真人正在閉關,沒人為她護法,她只得獨自降服古劍。
這古劍很不安分,不但生來傲氣十足,還頗為狡猾。它跟楚瑞清大戰數回合,發現不敵對方,竟產生溜走的念頭,找准機會便沖向雲霧!
“想跑?”楚瑞清不由得挑眉,指尖微動,乘著紙劍俯身追去,循著那淡金的劍氣,縱身沖向翻滾的雲霧。
底下的師妹小貝眼看楚瑞清飛身離開,急得在原地跳腳,大聲喊道:“大師姐,不能飛!不能飛!”
峨眉景區的管理人員上回就警告他們,不允許在山間練習禦劍之術,怕引起遊客恐慌。三師兄闞和好不容易出面擺平此事,當時對大家千叮嚀萬囑咐,如今大師姐又忘了!
楚瑞清眼中只有古劍,哪顧得上小貝的喊叫,一眨眼便消失在霧海山間。
峨眉山雄偉秀麗,其中時開時合的雲海頗為有名,白茫茫的雲霧在山嶺中飄移,直讓山間的青蔥翠綠半遮半掩,別有一番滋味。山邊的遊客本在拍照,卻見雲霧中閃現金光,一道身影飛馳而過,不由得詫異地揉了揉眼。
“那是什麼?是不是有人飛過去了?”那人難以置信地問道。
“胡說八道,你看到的是猴吧,這裡的猴凶得很!”同行人笑笑,顯然並不相信。
今日雲霧正濃,禦劍的楚瑞清借助雲海的遮掩,並未引起什麼恐慌。古劍見她緊追不捨,驟然提速,朝著東北方向沖去,速度之快,竟連凡人的肉眼都看不清。
楚瑞清自不會相讓,當即朝它追去,無奈紙劍資質不敵真劍,一時半會兒追不上。
雲嶺閣內,小貝焦慮地來回踱步,久不見大師姐歸來,頓時方寸大亂。她在門內年紀最小,修為低微,幫不上大師姐的忙,然而師兄們又不在,她一時束手無策。
“小貝,快過來,看我帶什麼回來啦!”門外,低沉愉悅的男聲響起,闞和抱著嶄新的鐵牌進屋,上面還刻著“川蜀非物質文化遺產峨眉武術示範點”。
小貝看到三師兄回來,像是瞬間找到救星,帶著哭腔說道:“三師兄,不好啦!大師姐上天了!”
闞和心想:這是什麼怪招,師姐不早就學成禦劍好多年,怎麼又開始瞎飛?
小貝磕磕巴巴地將來龍去脈說完,從楚瑞清拔劍到古劍逃竄,直讓闞和眉頭越皺越緊。闞和連忙占了一卦,卜算大師姐的方位,然而得知結果後,臉色越發難看。
闞和不安地問道:“師姐離開前帶錢了嗎?”
小貝滿臉天真,理直氣壯地回答道:“師姐幾十年沒下山,怎麼會帶錢?”
闞和:“……”
兩人對視一眼,像是想起關鍵問題,都陷入了沉默。
修行之人壽命極長,外貌更不受歲月影響,楚瑞清常年待在山中,對外界的認知怕是停留在第二個千禧年之前。她對如今人類社會的瞭解,恐怕跟二師兄不相上下。此處順帶一提,他們的二師兄是峨眉山上的猴王,是猴不是人。
小貝遲疑地說道:“師姐那麼厲害,應該沒問題……吧?”
大師姐楚瑞清修為精深,又向來靠譜持重,在小貝心目中無所不能。雖然師姐對外界一無所知,但她聰穎好學、有勇有謀,估計沒幾個時辰便能飛回來。
小貝和闞和現在出去追人,肯定趕不上。他們只能在雲嶺閣內惴惴不安地等待,渾然不知禦劍的楚瑞清速度可媲美現代高鐵,已經踏上遙遠的旅程。
天空中,楚瑞清緊追古劍,竟一舉沖出川蜀地區。成語一日千里,生動地形容了她的現狀。如果是往日,她離奇地懸浮在空中,恐怕早有市民舉報,被人當作不明飛行物打下來,好在沿途省份霧霾嚴重,竟沒人注意到頭上高速移動的小點。
她乘的是師妹小貝製作的紙劍,紙劍本身是門內用於練習的武器,跟難以被馴服的真劍沒法比。雙方追逐數小時仍不分勝負,周圍逐漸下起小雨,煙雨濛濛。
楚瑞清感受到清涼的雨滴,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加速沖上前。紙劍不能長期泡水,她必須速戰速決!
京西別墅內,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落地窗,黑髮的蒼白青年坐在輪椅上,遙望遠方的流水。他的頭髮略長,眼神陰鬱,臉上透著幾絲病態,雙腿上蓋著厚厚的羊毛毯,上面還放著一本《倚天屠龍記》。
他安靜地聽著窗外的雨聲,望著外面的雨景出神,看晶瑩的雨滴從綠葉上墜落。
管家貼心地上前,將微微敞開的窗戶合上,低聲道:“二少爺,回屋休息吧。”
青年見雨聲被隔絕在外,隱隱有些不快,抬眼望向管家,慢悠悠地說道:“我在自己家裡,還沒資格選擇待在哪兒?”
管家遲疑地答道:“當然不是,只是雨天吹風,很容易著涼……”
這話聽上去關懷備至,卻不知為何刺激到了對方敏感的神經。青年當即暴怒,憤憤地捶腿,歇斯底里地喊道:“我這樣的身子,跟雨天有什麼關係?就算每天是晴天,不也說沒就能沒?你們不都盼著嗎?最好讓我連口氣都別透,死了才算好!喀喀,喀喀……”青年一口氣罵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面龐毫無血色,看上去相當虛弱。
“您不要胡思亂想。”管家面露無奈之色,伸手遞去溫開水,卻遭到對方拒絕,只能擔憂地說道,“二少爺,保持心情愉快,才有利於病情的恢復。”
“哼,這話我自出生起就聽,二十幾年來卻越病越厲害。”青年冷笑著說道,顯然並不認同管家的話。這副劣質、孱弱的軀殼,束縛了他二十多年,現在仍毫無改善。
管家微微歎了口氣,望著偏激、倔強的二少爺,實在無法再勸。二少爺自小便被病痛纏身,從未嘗過健康的滋味,偶爾換季、變天,或者柳絮、沙塵,都能讓他大病一場,致使他的性格越發古怪。
二少爺有時安靜異常,捧著武俠小說便能讀一整天;有時又陰陽怪氣,一言不合便暴躁地大罵,讓周圍人如履薄冰。管家偶爾卻能理解他的想法,其實他現在是只能在溫室中靜養的將枯之草,心中唯餘絕望。
青年平復剛才的咳嗽後,突然說道:“我要出去。”
管家皺眉:“可外面在下雨……”
青年的眼神涼如寒冰,他淡淡地說道:“非要我重複第二遍嗎?”
管家最後無可奈何地服軟,溫言道:“那我陪您出去走走。”
青年斷然拒絕:“不要你,保鏢就行。”
管家不能違抗他,只能對保鏢千叮嚀萬囑咐,目送保鏢推著二少爺出門。
戶外的小雨沒停,別墅區內草木茂盛,寧靜異常。兩人在屋簷下躲雨,保鏢站在一側,病弱的青年坐在輪椅上。青年暢快地吸入一口飽含雨水味道的濕潤空氣,像是聞到自由的味道。
青年指著不遠處的草叢,忽然發問:“那是什麼?你去看看。”
保鏢沒看出二少爺所指方向的異常,猶豫地說道:“好像沒什麼……”
青年挑眉嘲道:“這麼敷衍我?”
保鏢眼見二少爺要發怒,只能硬著頭皮打傘去查看。因為二少爺身體不好,平時步行很少,別墅區內又安全,保鏢便沒太擔憂。他打傘回來時,卻發現原本坐著人的輪椅上空蕩蕩的,二少爺不知所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雨點滴滴答答,青年生怕被人追上,強忍肺部灼燒般的感覺,冒雨朝目的地奔去。他並不是殘疾,只是前不久生了場大病,才乘坐輪椅出行。如今他狂奔幾步便渾身難受,但內心湧出的對自由的嚮往,卻讓他打起精神來。
什麼病痛,什麼靜養,什麼二少爺,全都滾蛋吧!
他想,他已經束手束腳地活了二十多年,倒不如放縱一把,然後毫無遺憾地死去。他才不要做病態、孱弱的提線木偶,他也要像其他人一樣,在外面隨意地跑!
他最喜歡跌宕起伏的武俠小說,羡慕書中人物矯捷的身手和健壯的體魄,嚮往盪氣迴腸的江湖故事。然而,現實中的他是病床上的廢物,甚至能被一陣風吹倒。身邊的人每天對他噓寒問暖,反而讓他心中的厭煩和不甘更深。為什麼只有他如此?
他不需要同情,更懶得搭理虛假的同情,只想痛快地燃燒一回!
青年跑到高橋上時,已經渾身濕透,親眼看著雨中煙霧繚繞的美景,難以克制胸腔中的興奮。過去,沒有人允許他出行這麼遠,他只能在室內遙望高橋,今天的他卻站在橋上。
即使他明天高燒致死,也算沒有遺憾了。
他望著橋下的流水,眼眸中波光瀲灩,不知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地越過橋身。
他只是稍微靠近一點兒,應該沒關係吧?
常言道,不作死就不會死。初出茅廬的二少爺過於亢奮,開始在危險的邊緣試探,做出幼兒園小孩兒都不會幹的離譜舉動,最終樂極生悲。
佈滿滑膩青苔的橋面沾滿雨水,他一腳踩空,跌下高橋,向下栽去!
嗡嗡——
他還沒來得及驚呼,剛感到可怕的墜落感,身邊就有旋風襲來。
下一秒,他被拎住後領,穩穩地懸浮在空中。他詫異地瞪大眼,看著面前飛過的一把散發著金光的古劍,隨即聽見悠遠的嗡鳴聲。
楚瑞清一手背在身後,沉著地停在紙劍上,跟不遠處的古劍對峙!
她和古劍激戰數回合,古劍卻突然俯身向下沖。她只得也從高空中降下,很遠便看到有人投河,乾脆順手將人救下。令人意外的是,古劍現在變得安靜下來,跟她保持著距離,不再瘋狂亂竄。
敵不動我不動,楚瑞清不敢莽撞上前,怕刺激到古劍。他們的劍都有一定靈智,不是沒有意識的器具,單靠蠻力降服也不行。
被救的二少爺滿臉震驚,先茫然地向下望瞭望,自己果然雙腳懸空,下方是潺潺流水。他微微扭頭,努力用餘光打量,只能看到對方白色長衫下的腿部,好像是個踩在劍上的人?
二少爺:等等,踩在劍上,還是懸空的劍?好像哪裡不太對!
《大話西遊》裡的紫霞曾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
二少爺萬萬沒想到,他的未來師父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她會踩著奇怪的紙劍來提他,還是用提小雞崽的姿勢提他。
白衣仙人禦劍救下自己,這件事對二少爺過去的世界觀來說不亞於一記重擊,使他完全陷入茫然的狀態。
楚瑞清卻沒發現手中人的異常,禦劍向前飛了一點兒,便見不遠處的古劍也警惕地後退了一點兒。它似乎頗為忌憚楚瑞清,但又幾次停下腳步,遲遲沒有離開。
楚瑞清冷靜地盯著古劍的一舉一動,隨手將投河之人放到橋上,決定暫且按兵不動。
二少爺重歸地面,終於看清救命恩人的長相。楚瑞清黑髮似墨,眼似寒星,遠山眉黛,自有英氣在其間。她腳踩紙劍,身穿古怪的翩翩白袍,卻渾身透著一種超凡脫俗的距離感。
二少爺:如果現在是武俠電視劇,此處應配一段高人出世的BGM(背景音樂)。
她容貌絕世、氣質出塵,光臉就能吊打當今無數小明星,但她的氣場相當凜冽,教人不敢造次。
二少爺平時在家說話陰陽怪氣,頻頻嘲諷他人,如今看看禦劍之人,又望望懸空的古劍,下意識地作揖,小心地試探道:“在下李天劍,敢問高人尊姓大名?”
二少爺李天劍剛剛作完揖,心中便生出無限懊惱,只覺得自己的舉止太蠢了。這又不是古裝電視劇,說什麼文縐縐的詞?他估計要被對方笑死!
楚瑞清聞言卻未感異常,還覺得對方有幾分禮貌,便回道:“在下峨眉派楚瑞清。”
李天劍瞪大眼,驚道:“您、您是峨眉派弟子……”高人的性別、外貌和氣質確實十分符合峨眉派的標準,讓他瞬間信服。
李天劍:原來武俠小說說的是真的!現實中的峨眉派弟子更厲害,還能直接飛天!
李天劍對她的禦劍技術震驚不已,傳聞峨眉派擅長輕功,高人有這樣好的身手也正常。他完全沒有想過,從小到大只在夢中見過的場景有一天會突然呈現在眼前,而且展示得這麼直觀。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存在武俠門派,那是否還有各種奇遇,可以助他改變現狀?
楚瑞清沒注意到對方的激動,還緊盯著古劍。
李天劍臉上湧現興奮之情,雙眼似乎在放光。他剛見識過楚瑞清的身手,立馬說道:“我、我能拜您為師嗎?”
楚瑞清聽到對方冷不丁地冒出此話,陷入沉默。
李天劍見她不言,遲疑地問道:“難道不收男弟子?但宋青書也是男的。”
楚瑞清淡淡地答道:“本門男女皆收。”
李天劍有點兒落寞:“那、那是我根骨不行,無法習武?”他驟然驚醒,自己身體孱弱,跑兩步就會喘,怎麼可能習武修煉?
楚瑞清上下打量李天劍一番,客觀地評價道:“你根骨極佳。”
她在空中拎人時觸碰過李天劍,大致能判斷出對方的資質。他竟是難得的好苗子,只是長期引導不當,力量在體內亂竄,反而壓垮了身體。
李天劍聽到評價,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沒有什麼比“高人說你根骨好”更讓武俠迷興奮的了!
李天劍誠懇地躬身,哀求道:“還請高人收下弟子!”
楚瑞清沉默了片刻,一時有點兒猶豫,著實不知對方的熱情從何而來。
門內有拜師收徒的規矩,楚瑞清只要收服古劍,便算正式學成,可以招收徒弟。李天劍資質不差,倒也算合適,無奈時機太巧,她還沒收劍!
楚瑞清看向空中的古劍,坦誠地答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倘若你我有緣,下次拜師也未嘗不可。”
如果兩人還能見面,那時她已經收服古劍,便能名正言順地帶他回門考核,算是一樁壯大門派的好事。
“拜師並非兒戲,正好容你三思。”楚瑞清怕對方只是頭腦一熱,根本沒想過後果,索性善意地規勸了一句。
她說完,便不管李天劍的反應,揮手招來紙劍,飛身向古劍沖去。古劍看她突然發難,立刻卷起一陣旋風,想要借機脫逃。
李天劍被狂風吹得睜不開眼,慌張地喊道:“大師!師父!”
風過無痕,他好不容易睜開眼,橋上卻已經空蕩蕩的,仿佛禦劍之人和古劍都是黃粱一夢!
“二少爺,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遠處,管家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李家一行人找到突然消失的李天劍,終於松了一口氣。管家看李天劍渾身濕透,頓時緊張起來,趕緊將毛毯披在他身上:“您快跟我回去!這樣會感冒的!”
李天劍只要稍微著涼,必然會大病一場,這回不知道又要折騰成什麼樣。
李天劍望著熟悉的用人,不由得露出悵然的神色,失魂落魄地被引向輪椅。他坐穩後,又回想起剛才的所見所聞,忘不了橋上的白衣仙人。他眼神幽深,抿了抿唇,低聲說道:“我要查個人。”
管家面露詫異之色:“什麼?”
李天劍咬牙說道:“既然要看機緣,那我就造一份。”
他可沒法坐以待斃、隨緣認命,就算是高人的主意也不行。她要看緣法,那他就造緣法。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不會放過任何潛在的機會。
管家心想:二少爺這又是犯什麼病?
夜晚的暴雨摧斷無數樹木,李天劍卻難得地並未在淋雨後重病,這更加堅定了他遇到高人的信念。雖然周圍人覺得他異想天開,或者出現幻覺,居然夢到禦劍的古人,李天劍卻確信一切不是鏡花水月。
這個倔強而且是重度武俠迷的二少爺自我安慰,小說主人公拜師都有磨難,現在他面對的只是如此小的歷練,何足掛齒?他肯定能找到師父的!
反正不管楚瑞清現在收沒收徒,李天劍已經選擇自我麻痹,把對方看作自己的師父了。
另一邊,楚瑞清望著手中被雨泡軟的紙劍,覺得自己下山後事事不順。她向來不喜歡蔔算占卦,此時卻第一回後悔沒找師弟闞和看看,誰知道到手的古劍也能跑?
她本來差點兒握住古劍,卻遭遇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不但紙劍被損壞,古劍也不知所終。
京城東郊的街道漆黑無人,楚瑞清努力將紙劍擰乾,卻頹然地發現搶救無效,它已經徹底報廢。她失去紙劍,便面臨尷尬的局面——暫時沒法禦劍飛天。
楚瑞清心想:不然明天曬乾試試?也不知道能不能二次使用。
楚瑞清滿腦子都是紙劍和古劍的事情,渾然不知她的奇裝異服引人注目。她穿的是門內的練功服,放在現代社會便格格不入,顯得分外異常。雖然現在盛行漢服,但大半夜穿著漢服在街上淋雨亂逛的人也少見,楚瑞清很快便被人盯上。
“美女,要跟我們一起玩嗎?”深夜的街上人很少,幾個醉酒的大漢流裡流氣地上前,不懷好意地搭訕道。
楚瑞清:“你是在調戲我嗎?”
她太久沒跟門外人交流,據說峨眉山下日新月異,山下人有好多潮流新詞,讓闞和津津樂道。她一時摸不准壯漢們的態度,乾脆禮貌地出言詢問。
男人們對視一眼,壞心眼地哈哈大笑,有人伸手攔她:“調戲你怎麼了……啊!”
楚瑞清看對方不但承認還動手,便不躲不閃,只是手腕一翻,不知如何就將壯漢摔翻在地。那人趴在地上,被摔得七葷八素,根本沒看清她的動作,頓時惱火地吼道:“小娘們!”
剩下幾人也被激怒,將楚瑞清團團圍住,形成包圍的架勢。
楚瑞清看著趴在地上的男人,覺得十分意外,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本來就是想震懾一下對方,但他好像很不禁打,竟然直接被摔趴下。她過去跟二師弟交手,對方起碼能來幾回合,這人還不如猴?
楚瑞清回想起師弟師妹教她的山下的知識,蹙眉問道:“你碰瓷?”據說山下人人心險惡,常有碰瓷之事發生,有人沒事也要倒地求賠償,跟現在地上的男人如出一轍。
壯漢:眾目睽睽之下我被你摔翻在地,你好意思說我碰瓷?
是可忍孰不可忍,醉酒壯漢們被楚瑞清的挑釁之言激怒,打算給她點兒顏色看看,個個看上去氣勢洶洶的。
附近常有醉漢尋釁滋事,下班經過的範彤注意到楚瑞清的情況,又不敢貿然惹火上身,只得趕忙找人求救。因為時值深夜,又逢暴雨剛過,正好四下無人。範彤是女流之輩,沒法跟一群成年男人硬碰硬,便立刻跑去報警搬救兵,想要解救無辜的小姑娘。
楚瑞清面對暴躁的醉漢小隊,她的表情倒是雲淡風輕,頗為鎮定。
戰鬥發生得很快,範彤不願看慘劇發生,很快領著片兒警趕到。她勇敢地站出來吼道:“別打啦!都住手!警察來啦!”
片兒警火速趕到,看著倒地的醉漢們,怒斥道:“又是你們幾個……”
警察嚴厲的話還沒說完,地上的醉漢便猶如看到親人般沖上前,一把抱住片兒警的大腿。其中一個醉漢被嚇得屁滾尿流,委屈地指向楚瑞清,大聲哭訴道:“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趕快逮捕她!她故意傷人!”
她簡直不是人,完全把他們摁在地上打!他們想跑都會莫名其妙地跌倒,宛如撞邪一樣!
警察:“……”
醉漢聲淚俱下:“你們要是沒及時趕來,我們就被打死了……”
警察看看旁邊孤身一人看上去無害的楚瑞清,又望著七扭八歪的醉漢。他推了推腿部的流淚大漢,冷漠地說道:“你醒醒酒。”
派出所內,逐漸醒酒的醉漢們頹然地坐著,排隊等待問詢。楚瑞清茫然地望望四周,不知自己被帶到了何處。
殊不知,她下山第一天就達成“勇進局子”的成就,算是攤上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你擦擦雨吧,別著涼了。”范彤看楚瑞清渾身濕透,無措地坐在椅子上,誤以為小姑娘被嚇壞了,主動將袋子裡的幹毛巾遞給她。範彤就是報警的人,自然也要過來配合調查,此刻對無辜受難的楚瑞清心生憐憫之情。
“謝謝。”楚瑞清接過幹毛巾,發現居然還是嶄新的。這條毛巾顏色豔麗,上面有花裡胡哨的圖案,還印著“初夢少女團”的奇怪logo(徽標或者商標的外語縮寫)。范彤還遞給楚瑞清一條超大的毛毯,用來披在身上保暖,上面同樣有logo,似乎是周邊產品。
范彤是演藝公司的經紀人,今年三十四歲,每天跟無數女孩兒打交道,說話成熟而有條理。範彤安慰道:“他們經常夜裡騷擾小姑娘,不過都沒鬧出什麼大事。你放心吧,估計做完筆錄就能走。”
這幾個醉漢時常深夜遊蕩,但有賊心沒賊膽,大多是嘴上調戲、嚇唬幾句,硌硬路過的小女孩兒。附近有範彤所在公司的女團宿舍,不少女團成員曾向范彤告狀,希望公司能趕走這些流氓。
楚瑞清似懂非懂地點頭,內心產生新的疑惑——筆錄又是什麼東西?
醉漢們本來一口咬定楚瑞清打架鬧事,想要將事情搞大,但在做完傷口檢查後,警察們表明他們都是輕傷,有的甚至只是擦破皮,顯然沒有大漢們說的那般誇張。
片兒警神情嚴肅:“現在嚴打尋釁滋事,你們要真堅持,那就都刑拘吧。”
大漢頗為不滿:“明明是我們挨打,怎麼還要被拘?”
片兒警淡淡地答道:“監控錄像顯示,她沒主動對你們出手,你們卻追逐、攔截他人,這是尋釁滋事的表現,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雖然醉漢們將楚瑞清的戰鬥力吹得天上有地上無,但警察們查看監控後,發現小姑娘根本就沒動手,只是閃身躲了躲。
大漢:“我不信,我要看監控!”
監控錄像放完,醉漢們皆面面相覷,影像中的楚瑞清似乎真沒碰他們,他們卻突然倒地,宛如碰瓷。幾個大漢都蒙了,有人咬定自己被無形的力量擊倒,更有人離譜地說楚瑞清能隔山打牛,說不定練過氣功!
片兒警面無表情地做完筆錄,認真地說道:“你們醒醒酒。”他們都快聽不下去了,這些醉漢真是滿嘴跑火車。
範彤的預測沒有錯,事情不算太大。楚瑞清出手頗有分寸,警察又及時趕到,並沒有造成過於惡劣的影響。然而楚瑞清面對問詢,卻產生新的麻煩。
“你叫什麼名字?”
“楚瑞清。”
“帶身份證沒?”
“沒。”楚瑞清仔細思索片刻,她好像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那你打電話給家裡人,讓他們來接你吧,現在挺晚的。”問話的女警察很客氣,友好地建議道,“你要是大學生,叫輔導員過來也行。”
楚瑞清下山時就帶了把紙劍,坦白地道:“我沒有電話。”
女警察詫異地瞪大眼,不可思議地望著楚瑞清,估計是覺得現代社會有人沒帶手機太離奇。她的態度倒挺好,她又問了問楚瑞清家裡的電話和住址,得到的答案卻越發離譜。
範彤本來坐在外面等待,卻見跟楚瑞清交流的女警察滿臉無奈地出門,不由得有點兒疑惑。警察開口說道:“我想跟您先聊幾句,她好像不太配合。”
楚瑞清簡直是一問三不知,甚至讓人懷疑她是故意的。她不但沒有任何親人好友的聯繫方式,還說不出本地住址,更拿不出證件。她唯一能說清的就是名字,然後老家在峨眉,甚至連年齡都不願說。
楚瑞清默默地想,其實她可以說年齡,但怕對方不敢信。
范彤得知來龍去脈,露出了然的神色,替楚瑞清說話:“估計是小姑娘臉皮薄,覺得這事傳出去不好聽。她年紀不大,又差點兒嚇壞了,怕家裡人擔心吧。”
女警察聽完覺得合情合理,楚瑞清應該是第一次進局子,沒有見識過如此陣仗,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也正常。範彤行事雷厲風行,讓人頗為信服,出面保住楚瑞清,順利地將楚瑞清帶離了派出所。
外面已經是黑漆漆的夜晚,公交、地鐵早就停運。範彤看了眼時間,又看向孤身一人的楚瑞清,不放心地問道:“我的公司就在附近,不如你跟我過去,我開車送你回家?”
楚瑞清禮貌地婉拒,心知今日獲得對方不少幫助,不好再麻煩範彤,而且她也說不出住址。既然警局的小波折已被解決,她也該繼續尋劍,只要收服古劍,飛回峨眉不是夢。
兩人就此作別,楚瑞清轉身離開,然而範彤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臉上卻露出古怪的神色。範彤對這片區域很熟悉,楚瑞清怎麼沒有到路邊打車,反而走向公園?
範彤心生狐疑,乾脆悄悄地跟上楚瑞清,想探究她的去處。楚瑞清早就發現背後的範彤,卻只當兩人同路,沒有戳穿對方的行為。
公園早就關門,帶著尖刺的鐵門緊鎖。楚瑞清一腳踏上鐵門的欄杆,宛如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輕鬆地翻越過去。楚瑞清腳尖輕點樹枝,瞬間躍上繁茂的樹冠,在雨後冷月的輝映下,衣袍翩然地立在樹頂。
楚瑞清看了看周圍,對環境頗為滿意,此處靈氣較其他地方更甚,適合暫時過夜。
不遠處,範彤目睹猶如武俠電影的唯美動作場面,看到楚瑞清的月下輕功秀,驚得目瞪口呆。她在感受到朦朧美感的同時,被楚瑞清的大膽舉動嚇得魂飛魄散,出聲制止道:“你在做什麼?”
楚瑞清在樹上回頭,見範彤還沒走,解釋道:“稍微休息一下。”
范彤生怕楚瑞清從高空墜落,抬頭歇斯底里地喊道:“下來,快下來!”
楚瑞清:“……”
儘管楚瑞清不知範彤突然發飆的原因,但還是老實地從樹尖下去了。範彤看她直接從幾米高的大樹上跳下,差點兒失聲尖叫:“別直接跳……”
這棵古樹有兩人相抱那麼粗,傲然佇立在公園邊,需要人抬頭仰望,高度相當驚人!
範彤還未說完,楚瑞清已經落地。她非但沒有摔得血肉模糊、粉碎性骨折,反而優雅地平穩降落,宛如仙子。這絕對嚴重地違反了物理常識,讓人難以置信。
範彤:“……”
範彤就算再過遲鈍,看著面前鎮定的楚瑞清,也發現一絲不對勁。
楚瑞清滿臉歉意——她動作太快,一時忽略了範彤“別直接跳”的要求。她遲疑地提議道:“不然我再跳一次?”
范彤聞言,頭疼地扶額,艱難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楚瑞清客氣地回道:“在下峨眉派雲嶺大弟子楚瑞清,今日承蒙您多番照顧。”
範彤心想: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範彤咬牙問道:“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剛才拿不出證件?”
楚瑞清乖乖地答道:“我下山時過於匆忙,並沒有攜帶行囊。”
範彤:“下山?下什麼山?你從香山過來的?”
楚瑞清:“不,峨眉山。”
範彤堅決地說道:“不可能!峨眉山到這裡得坐高鐵,你怎麼會沒證件?”
楚瑞清平靜地說道:“我禦劍飛過來的。”
範彤面露疑惑之色:“玉劍?玉簡?這是哪家航空公司?”峨眉山到這裡起碼跨越好幾個省份,這不是一段短距離。
楚瑞清抿抿唇,乾脆掏出軟軟的濕紙劍,耐心地展開科普:“門內有特別的禦劍之術,學成後可駕馭古劍,日行千里。”
範彤:你坐的不是古劍,應該是火箭吧!
範彤的大腦一片混亂,她甚至懷疑對方有中二病或臆想症,然而楚瑞清滿眼清明、言辭誠懇,著實不像在說謊。範彤覺得自己“看臉”的毛病得治,遇到長得好看的人就降低防備心,甚至有點兒被楚瑞清說服了。
“行啦,我也不管你怎麼來的,反正你別翻進公園,違反規章制度的事都不能做!”範彤頗為頭疼,拍板道,“你今晚跟我回公司湊合一夜,明天我再想想怎麼處理你的事!”
範彤心中將信將疑,但她肯定不能將楚瑞清丟在此處。楚瑞清既無現金,又無證件,暫住賓館都不可能,難道真讓她在外淋雨遊蕩一夜?
范彤是個熱心腸兒,平日管理女團成員,說一不二。楚瑞清想要推辭,卻正撞上範彤惡狠狠的眼神,一時沒張開嘴。
範彤警告道:“請你暫時閉嘴,別再說些我無法消化的話,刺激我脆弱的神經。”
楚瑞清:“好的。”
楚瑞清跟著範彤回了公司,莫名其妙地找到歇腳之處,心中難免感慨:山下的人真是熱心腸兒,就是脾氣稍顯暴躁。
范彤沒法把楚瑞清帶回家,家裡也睡不下,好在初夢少女團的宿舍就在附近。女團宿舍樓外觀很樸素,過道甚至有點兒逼仄。
燈光昏暗,範彤帶著楚瑞清穿過走廊,楚瑞清扭頭一看,便發現牆上貼著五顏六色的海報,上面全是青春靚麗的美少女。
範彤敲了敲某扇門,緊接著便傳來忙亂的腳步聲。開門的短髮女孩兒眼睛又大又圓,宛如小鹿斑比,看著突然出現的經紀人,詫異地問道:“范姐,怎麼了?”
“思佳,這是楚瑞清。”範彤扶了扶額,硬著頭皮說道,“因為某些事情,她跟你暫住一段時間。”
陳思佳是初夢少女團的成員,性格溫和好說話,一直獨自住一間房。范彤將楚瑞清安排好,便先行離開,讓小姑娘們趕緊休息。
范彤離開後,陳思佳望著相貌出眾的楚瑞清,不免好奇而興奮地問道:“你是新成員嗎?”
範彤是公司挖過來的資深經紀人,入職後給初夢少女團帶來不少資源。陳思佳理所當然地將楚瑞清看作預備成員,認為對方很快就要簽合同入團。
楚瑞清陷入思索,不知陳思佳指什麼,含混地應道:“可能吧……”
陳思佳歡喜地說道:“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們團會解散呢!”
楚瑞清顏值高,又願意入團,讓最近憂心忡忡的陳思佳看到希望。果然范彤姐有讓偶像女團回春的能力,而且慧眼識珠。
楚瑞清:“……”
楚瑞清:什麼團?什麼解散?聽不懂山下人在說什麼。
房間的面積不大,跟學生宿舍的佈置差不多,陳思佳已經佔領其中一張床。她將另一張床上的雜物清走,又熱心地借給楚瑞清床單、被子和衣物。
屋子裡有獨立衛浴,楚瑞清沐浴後換上乾淨的衣服,默默地將紙劍和洗好的練功服晾上。陳思佳看著慘不忍睹的爛紙劍,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紙劍。”楚瑞清回答得很簡單,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今天弄壞了。”
陳思佳有點兒蒙,覺得自己的幼兒園小表弟都看不上這種劣質的玩具,楚瑞清卻滿臉遺憾。陳思佳勸道:“不然別要啦?”
楚瑞清搖了搖頭。
陳思佳見她執拗如小孩兒,試探道:“我明天給你買一把塑料的?這顯然也沒用了。”
楚瑞清繼續搖頭,門內只有小貝會做紙劍,目前這把爛紙劍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感覺古劍就藏匿在附近,狡猾地和她保持著距離。如果她探查到古劍的下落,搶救後的爛紙劍也許能短暫幫她一把。
陳思佳總覺得這個高顏值的新室友外表高冷,內在卻莫名有些天然呆,而且有些奇怪的小習慣。陳思佳脾氣倒是很好,索性拿出自己的吹風機,讓楚瑞清用來吹幹紙劍。
楚瑞清在陳思佳的指導下,新奇地擺弄起吹風機,開始吹紙劍。她望向對方,鄭重地說道:“謝謝,你人真好。”
陳思佳被對方燦若琉璃的漂亮眼睛盯著,還收到如此認真的感謝,立刻手足無措地擺擺手,羞赧地說道:“沒事,沒事,又不是什麼大事!”
楚瑞清作為大師姐,在門內教導、照顧師弟師妹居多,還真很少被人照顧。范彤和陳思佳卻處處為她考慮,而且提供如此多的幫助。師弟闞和以前說山下的世界在變好,果然是真的,連她遇到的人都不錯。
楚瑞清下意識地忽略了鬧事的醉漢,畢竟宵小之輩不算人。
兩人休整一番,便準備入眠。如果是往日,楚瑞清並不會如此困倦,但她今天禦劍一整天,著實有些疲憊,竟罕見地感受到了睡意。
陳思佳:“快睡吧,明天早上還要練習呢,你要是第一天就遲到不好。”
楚瑞清:“你們也有早功(早間練習)嗎?”
陳思佳:“當然啦,而且查得很嚴,快睡,快睡!”
陳思佳果斷地關上燈,催促楚瑞清入眠,生怕兩人明天遲到。楚瑞清有點兒疑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她沒有多追究,老實地閉上了眼。
第二天清晨,楚瑞清醒得極早,等她打坐吐納完,陳思佳才悠悠地睜開眼。陳思佳見楚瑞清比自己醒得還早,不由得關心起她來:“你是不是認床睡不著?”
楚瑞清搖了搖頭:“我睡得比較少。”
兩人在宿舍食堂用過早餐,便急匆匆地趕早功。楚瑞清還沒見識過山下人的早功,不免相當好奇。峨眉派門內的早功很簡單,基本上是她獨自練劍,她偶爾會跟二師弟切磋。
練習室內,身著運動服的女孩兒們陸續聚齊,眾人看到陌生的楚瑞清,表情各異。陳思佳出面介紹道:“她昨天剛到,名叫楚瑞清。”
楚瑞清點頭問好。她氣質清冷,又初來乍到,旁人不敢找她攀談,只是簡單地打了招呼。
“真好,那她今天可以先不用排舞啦……”
“思佳,你私下練了嗎?”
周圍的人跟陳思佳交流起來,楚瑞清則開始打量練習室。牆面覆蓋著鏡子,屋中兩側設有欄杆,角落裡還擺放著音箱;不遠處,幾個年輕靚麗的女孩兒伴隨強勁有力的音樂,正蹦蹦跳跳著。
楚瑞清觀察一番,偷偷在心中做出評價:早功稍顯古怪,看上去花裡胡哨,但好像沒什麼殺傷力?如果是這種招式,估計都沒法跟峨眉山上的猴正面對決。
楚瑞清默默地搖頭,覺得山下人的早功不適合自己,起不到鍛煉的效果。她跟陳思佳打了個招呼,想要離開練習室,繼續在附近尋劍。今早,楚瑞清想通了昨晚感覺彆扭的地方——範彤好像只是讓她暫住幾天,她應該不用跟隨陳思佳行動吧?
陳思佳見她想走,趕忙阻攔道:“不行,馬老師會生氣的……”
馬老師是初夢少女團的舞蹈教師,每週都會帶領她們練舞,為人嚴苛、舞藝精湛,最討厭學生遲到和偷懶,可謂公司裡的冷面閻王。
說曹操,曹操到。楚瑞清剛走到門口,正好迎面碰到進屋的馬老師。馬老師看楚瑞清臉生,不由得面露疑惑,追來的陳思佳解圍道:“馬老師,這是楚瑞清,她昨天剛到。”
馬老師看楚瑞清條件不錯,瞬間跟陳思佳有同樣的誤解,認為對方是新成員。她了然地點頭,囑咐道:“好,那你先在後面跟著學吧,今天不用考核。”
楚瑞清聽陳思佳稱呼其為“馬老師”,以為這是陳思佳的師父,難免帶上幾分敬重之意。他們門內很重視師徒關係,師父更是猶如大家長。楚瑞清受過陳思佳的幫助,自然要尊重對方的師長。
楚瑞清客氣地詢問:“請問早功大概何時結束?”她還要尋劍,總不能耽誤太久。
陳思佳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害怕楚瑞清惹馬老師生氣。馬老師笑了笑,毫不留情地答道:“什麼時候練會,什麼時候結束!”
馬老師說完,扭頭又開始呼喊其他人:“好啦,你們都別磨蹭!現在開始考核,讓我看看排舞!”
眾人頓時唉聲歎氣,但還是老實地站隊,準備接受考核。楚瑞清站在隊尾觀摩學習,暫時逃過馬老師的火眼金睛。
初夢少女團的練習曲目名為Joker(《小丑》),編舞富有力量感且稍顯性感,感覺想走girl crush(既帥氣又性感)的風格。
馬老師最近壓力很大,看著稀稀拉拉的舞蹈隊伍,又想起公司的未來規劃,心中不免更加煩躁,吼了起來。初夢少女團跳了多少遍,便被馬老師罵了多少遍。
“你們是沒吃飯嗎?能不能拿出力氣來?!
“第一首就跳不動,上臺可要連跳三四首呢!
“宗初曼,你以為躲在後面,我就看不見了?”
大家見“冷面閻王”發火,紛紛低頭,大氣都不敢出。宗初曼微微蹙眉,軟聲道:“馬老師,我身體不舒服……”
馬老師冷笑道:“你每個月得有二十幾天不舒服,這首歌都學多長時間了?你看你跳成什麼樣子!”
宗初曼在團中人氣頗高,被這樣當眾被批評,瞬間有些下不了臺,一言不發地站到後面休息。她顯然是在用無聲的行動跟馬老師直接對峙。
馬老師早知對方心高氣傲,宗初曼粉絲眾多,平時對練舞便不上心。畢竟偶像人氣的高低可謂玄學,有時候粉絲量和業務能力並不直接掛鉤。宗初曼沒打算靠舞蹈圈粉,當然不將馬老師放在眼裡。
宗初曼在曲目中的舞蹈分量不少,要是突然罷工,其他人很難走位。
馬老師卻懶得慣宗初曼的臭脾氣,乾脆說道:“楚瑞清,你補位。”
陳思佳面露難色:“馬老師,她還沒學過……”她當即想要勸阻,覺得楚瑞清真是惹來無妄之災,怎麼莫名其妙就被捲入這場戰爭?
馬老師嘲道:“沒事,她隨便跟著混兩步,效果差不多!”馬老師顯然是在諷刺宗初曼的水平,認為即使換個人亂七八糟地跳,估計對隊伍也沒影響。
宗初曼當即冷下臉來。她跟馬老師硬杠許久,彼此看不對眼,就看誰能把誰逼走。初夢少女團本來就不知名,公司的員工流失率很高,沒過多久就能換一批人。
練習室內暗流湧動,楚瑞清被趕鴨子上架,稀裡糊塗地站在宗初曼的位置上。旁邊的陳思佳安慰道:“沒關係,你就比畫一下吧。”
楚瑞清老實地點頭。她剛剛看過她們的動作,難度不算高,便沒有推辭。既然馬老師說練會就結束,她當然想早點兒下課,好出去尋劍。
熟悉的音樂再度響起,眾人本以為楚瑞清會鬧出笑話,沒想到她竟流暢地跟了下來。馬老師剛開始是想湊人頭,卻詫異地發現楚瑞清的肌肉控制力極佳,不但動作有力,而且節奏精准!
初夢少女團的舞蹈水平普遍不高,有的成員甚至入團後才開始學舞蹈。馬老師許久沒碰到好苗子,如今看到楚瑞清的表現,不由得萬分驚喜。
峨眉派武術本就不是靠蠻力取勝,而是剛柔並濟、身靈步活,有著靈動飄逸、虛實結合的美感。楚瑞清對動作的記憶力很強,能習得翻如閃電、上驚下取的複雜劍招,怎麼可能記不住高配版廣播體操呢?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處,就是她跳舞時全程面無表情,完全沒有表情管理的意識。不過她眼中偶爾會迸發出殺氣,倒還算符合Joker的氣質。
一曲結束,馬老師感慨地鼓掌,稱讚道:“可以啊,這不是能跳下來?!”
宗初曼無疑是臉色最難看的,她嚴重地懷疑馬老師故意找托兒整自己,不然怎麼會如此巧?她本以為馬老師隨手點了個青銅級選手,沒想到對方居然是王者級的。
馬老師面對優等生,臉色頓時和善不少,好奇地問道:“你以前練過舞吧?是什麼舞種?jazz(爵士舞)?popping(震感舞)?”初夢少女團一直缺少舞蹈出色的成員,這回可算彌補上了漏洞。
楚瑞清聽聞馬老師蹦英文,一時有點兒茫然:“……”
楚瑞清坦白道:“我不太確定名字……”她不知道山下人如何稱呼本門招式。
馬老師痛快地說道:“那你來一段給我看看!”她教舞多年,各類舞種都有接觸,肯定能認出來。
楚瑞清乾脆展示了一番門內早功,直接空手舞劍招,其劍法雲穿轉圈、刺如猛虎,甚至誇張到身體在空中轉體翻身。在她看來,這才算是早功,剛才的舞蹈根本沒運動量。
女團成員們望著武俠劇中的驚人動作,不由得佩服地睜大眼:“哦哦哦——”
馬老師滿臉都是震驚之色:我說的是練舞,你理解的是練武?
馬老師一時心情微妙,剛才信誓旦旦地要認舞種,現在卻真說不清楚。因為楚瑞清的展示根本與舞無關,屬�新領域。好在其他人不在乎這些細節,她們完全被楚瑞清的高難度動作震驚住了。
眾人:雖然不明白她在幹嗎,但是她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如果是習武之人,便能明白剛剛的劍招並非虛勢,是能真正克敵的。然而,外行的女團小姑娘們只能看懂動作的花裡胡哨和利落漂亮,站在旁邊興奮不已。
楚瑞清的舉動瞬間活躍了課堂氣氛,讓接下來的練習氛圍都活潑不少。成熟的女團成員都有強烈的屬性標簽和經典個人技,楚瑞清雖然剛剛加入,但已經顯示出極強的記憶能力,看上去很容易吸引粉絲。
課後,不少人新奇地上前跟楚瑞清搭訕,對她的好身手頻頻讚歎。楚瑞清被這麼多女孩兒圍住,一時有點兒蒙,好在陳思佳及時解圍:“我先帶她在樓裡轉轉,她還不熟悉呢!”
楚瑞清這才得以逃出人堆,跟著陳思佳往外走,心裡松了一口氣。
陳思佳見楚瑞清有點兒彆扭,反而哈哈笑道:“你以後肯定吸引女粉絲,大家都很喜歡你。”
楚瑞清表演時簡直太酷了,還有顏值加成,估計以後她的粉絲中女粉絲是主力軍。她的長相也不是楚楚可憐的類型,皺眉時眼神凜冽,思考時眸中卻透著一絲沉靜和悠遠之色,仿佛內心有自己的浩瀚天地。
如果忽略楚瑞清偶爾的奇怪言論,陳思佳都得承認自己有時會被新室友吸引到,對此類長相的女孩兒沒有抵抗力。
楚瑞清在心裡默默記筆記,原來山下人的喜歡就是將你團團圍住,以此表達熱情。
不遠處,宗初曼看了一眼被眾人圍繞著的楚瑞清,又一言不發地將視線投到一邊。旁邊的人看出她的氣悶,安慰道:“沒事,這算是雕蟲小技,陳思佳剛來時不也很讓人驚豔嗎?現在有幾個人記得她呢?
“最後還要看人氣,粉絲不買帳,玩這些也沒用……”
宗初曼聞言心裡好受不少,嘴上卻淡淡地說道:“誰跟她們比。”
另一邊,楚瑞清和陳思佳回屋休整,昨夜濕透了的紙劍和衣物都已烘乾。楚瑞清穿的是陳思佳的衣服,提議現在換回來,陳思佳卻擺擺手,大方地說道:“你先穿吧,不用著急,我看你的行李一時也到不了。”
實際上,陳思佳隱隱地感覺楚瑞清家境一般,同時缺乏生活常識,不像城裡姑娘,畢竟現在誰會連手機都沒有?團內不少成員的家境不好,陳思佳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便儘量小心地維護著楚瑞清的自尊心,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楚瑞清再次向陳思佳道謝,同時揮了揮破爛的紙劍,失望地發現好像飛不起來。陳思佳望著她的動作,恍然大悟,好奇地問道:“你以前是在哪裡學的跳舞?我看你今天像是在舞劍。”
楚瑞清在課上是空手舞劍,動作還不明顯,陳思佳見她握劍,才醒悟那似乎是劍招。
楚瑞清跟陳思佳逐漸熟悉了,坦白道:“我師承峨眉派雲蒙真人。”
陳思佳還沒見識過楚瑞清禦劍的離奇本事,似懂非懂地說道:“哦……你是在峨眉山上習武?類似于好多動作明星去少林寺學習?”
如果楚瑞清是常年待在山上,陳思佳倒能理解她思維方式的獨特之處了。
楚瑞清解釋道:“那基本是俗家弟子,跟我還是有所不同的。”她以前聽三師弟闞和說過,山下人會慕名學習各宗武術,但真正能入門的人鳳毛麟角。門外和門內的世界截然不同,可謂天壤之別。
峨眉武術遍佈川蜀各地,例如黃陵、青城等,弟子既有民間學習者,也有深山修行者,楚瑞清所屬的分支是峨眉派雲嶺閣。他們偶爾也會跟其他峨眉武術的傳人交流,但此事基本由闞和打理。
陳思佳聽著複雜的解釋,更是稀裡糊塗、一竅不通,又問道:“那你們會九陰白骨爪嗎?你的劍莫非是倚天劍?”
楚瑞清茫然地問道:“九陰白骨爪?”
陳思佳興致勃勃道:“是啊,周芷若的招數,倚天劍和屠龍刀折斷後藏有秘籍!”
楚瑞清搖頭。
陳思佳懷疑地問道:“你該不會沒看過《倚天屠龍記》吧?那可是童年的回憶啊!”
楚瑞清點頭。
陳思佳震驚不已,面對峨眉派內門大弟子,不禁痛心疾首道:“不行,我一定要給你買套小說!你在峨眉習武,居然不知道九陰白骨爪?”
陳思佳乾脆上網查資料,跟楚瑞清科普起來,隆重地推薦起這部武俠小說來。楚瑞清看完資料,評價道:“倚天劍的名字挺好聽,可以給我的劍命名。”
陳思佳很是無奈,吐槽道:“這可有點兒中二。”她實在沒法想像,楚瑞清揮舞著紙劍,同時稱其“倚天劍”的畫面。
楚瑞清跟陳思佳閒聊一陣,打了個招呼後,便獨自外出尋劍。她能感覺到古劍就游離在京郊,並沒有逃竄到其他地方,她卻無法確定它的位置。如果三師弟闞和在場,或許能讓他進行蔔算,無奈楚瑞清沒學會此類技能,她的心思都花在劍術上了。
楚瑞清後悔不迭,當初要是跟師妹小貝學做紙劍,或者稍微學點兒蔔算,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一步。她搜查了一下午,一無所獲。古劍極為狡猾,當然不會輕易現身。
楚瑞清回到宿舍時相當失落,陳思佳早猜到她沒吃飯,居然在桌上擺了個雞蛋灌餅。
楚瑞清一直心掛古劍,此時卻有點兒不好意思,認真地問道:“我可以幫你做什麼嗎?或者將錢給你?”
雖然她現在身無分文,但天天找陳思佳蹭吃蹭喝,顯然不符合峨眉弟子的行事標準,她不能將別人的好視為理所當然。
陳思佳笑道:“沒事,等你月底拿了補貼,請我吃飯就好啦!”
楚瑞清:“補貼?”
陳思佳:“是的,雖然你還沒上臺,但按時上課也有補貼拿。”
初夢少女團有定期的劇場表演,楚瑞清還沒被編入隊伍,但好好上課也有少量補貼,每月大概一千元。底層成員的工資很低,遠沒有人氣成員光鮮。
楚瑞清了然地點頭,假如她真得在此尋劍到月底,到時候就將補貼都給陳思佳。如果提前拿到古劍,她就回山讓擅長凡俗之事的闞和幫忙,看看如何感謝陳思佳。
楚瑞清和陳思佳的關係逐漸親密,帶楚瑞清過來的範彤卻一整天不知所終。陳思佳怕新室友多想,解釋道:“范姐平時比較忙,估計一時沒顧上你,不過她工作能力很強,又是從新娛(新娛傳媒的簡稱)過來的,做事很靠譜!”
楚瑞清捕捉到了陌生詞語:“新娛?”
“新娛傳媒,是超大的藝人經紀公司,據說范姐以前也是大明星身邊的人……”陳思佳歎氣道,“跟我們公司可不一樣!”
初夢少女團本身就是小團,公司自然也是爛泥糊不上牆,規章制度極為簡陋。
楚瑞清耿直地問道:“那為什麼大家不去新娛?”
陳思佳面露無奈之色:“哪有那麼容易,大公司誰招我們啊?范姐好像是由於生小孩兒,所以才跳槽出來的,在原公司工作很累。”
楚瑞清似懂非懂,原來山下的世界如此複雜。她默默地聽著,汲取著新知識。
臨近深夜,範彤才姍姍來遲,滿臉歉意地敲開房門,疲憊而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家裡有事耽誤了,現在才過來。”
範彤像是一日之間憔悴下來,聲音有些沙啞,沒有楚瑞清初見她時中氣十足的樣子。範彤沒忘記自己答應過的事情,開口說道:“我讓朋友去峨眉找人,你留下家人的地址和名字,到時候我們拜託當地人問問。”
楚瑞清沒有證件,肯定無法親自乘車回去,又不知親人的聯繫方式,範彤只能出此下策。
楚瑞清心生感激,老實地應下,低頭在紙上寫好雲嶺閣的位置和三師弟闞和的名字。畢竟闞和是本門最緊跟潮流的小青年,跟山下人打交道的次數最多,身份比較合適。
陳思佳關切地問道:“范姐,你的臉色怎麼不太好?”
範彤緊皺眉頭,歎氣道:“小孩兒又病了,折騰了一整天……”
楚瑞清將寫完的字條遞給範彤,卻正好瞄到對方手腕上的黑色污漬,不由得蹙眉問道:“這是什麼?”
範彤這才發現污漬,疑惑地搓揉一番,卻不起半分作用,遲疑地說道:“估計在哪兒不小心蹭到的,我也沒注意。”
範彤今日都在照顧重病的女兒,完全沒顧上這些細節,她的髮絲頗為淩亂,沒有往日那麼幹練。
楚瑞清沉默片刻,詢問道:“患者是否身體有局部紅腫,額頭紫黑,渾身高熱不退,同時上吐下瀉、四肢抽搐?”
“你怎麼知道?”範彤面露詫異之色,猶豫地說道,“醫生已經安排吊水,但她的高燒一直不退……”
楚瑞清篤定地說道:“這種高熱是由中毒引起的,患者估計是被毒物咬了。”
“不會吧,城裡哪有毒物?”範彤半信半疑,突然想起什麼,不由得掩嘴驚呼,“怪不得我女兒每天做噩夢,說夢裡有大蟲子追她!”
範彤本以為這是小孩兒生病難熬、休息不佳,所以胡言亂語。難道女兒真是被咬了?她思及此心裡火急火燎的,立刻想往醫院跑,趕緊讓醫生對症下藥。
楚瑞清提出隨行,範彤略微猶豫後答應下來——對方似乎略通醫術,過去也許能幫上忙。陳思佳頗感好奇,乾脆跟著兩人,一同乘車去醫院。
範彤是開車過來的,楚瑞清和陳思佳坐在後排。陳思佳疑惑地問道:“你還學過醫術?”
楚瑞清坦白道:“不,只是老跟山上的蟲子打交道。”
楚瑞清不想讓範彤恐慌,沒說這不是一般的毒蟲,恐怕有點兒道行。

醫院兒科內,四處都是憂心的家長和可憐兮兮的小孩兒。楚瑞清和陳思佳不熟路況,只能緊跟範彤,穿過長廊。
屋裡,范彤的女兒正住院吊水,小女孩兒的年紀不大,估計沒上幼兒園。她的小手關節處紅腫,同時額頭發黑。孩子的外婆守在旁邊,既心疼又心焦,給孩子掖好被角。
“媽,你先歇歇,我去找醫生!”範彤風風火火地趕到,對自己的母親說道。
外婆望著突然出現的一行人,不由得有點兒發蒙。楚瑞清和陳思佳禮貌地跟長輩打過招呼,安靜地站在旁邊,不敢出聲打擾。
外婆皺眉道:“醫生早就下班了,得等明天吧……”
範彤說道:“怎麼會?總有值班的,肯定能找到!妮妮是被毒物咬了,才會高燒不退!”
外婆詫異地問道:“住院時你怎麼沒說?什麼時候被咬的?”
范彤牽掛孩子,語氣有點兒暴躁:“哎呀,你別管啦,我先去找醫生!”
外婆怕范彤的暴脾氣惹麻煩,只能拜託楚瑞清和陳思佳幫忙看會兒小孩兒,便急急忙忙地去追範彤。
各個病床被簾子遮擋著,外人看不清其中的情況,楚瑞清覺得時機不錯,上前觀察起小女孩兒妮妮的模樣。小女孩兒的嘴唇一開一合,像是陷入了夢魘,嘀咕道:“蟲,大蟲……”
陳思佳聽到妮妮微弱的呢喃,擔憂地說道:“真是被蟲咬了嗎?現在怎麼辦?”
楚瑞清面色鎮定:“只要找到合適的解毒方子,然後對症下藥就好。”
陳思佳趕忙問道:“那方子是什麼?”
楚瑞清乾脆地答道:“我不知道,我不學醫。”
陳思佳滿臉都是無奈:小老妹,你怎麼回事?明明剛剛好像很厲害!
楚瑞清沒有撒謊,作為一心鑽研劍術的正統峨眉弟子,她在蔔算、煉丹等方面造詣不深,種植藥材更是二師弟的愛好。門裡只有她在正經練劍,其他人都在做奇怪的副業。
床上的妮妮被痛苦纏身,像是砧板上的小魚,虛弱地喘著氣。楚瑞清觀望一番,朝小女孩兒伸出手——她雖然沒法解毒,但可以解決根源。
陳思佳見她要摸妮妮的額頭,低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楚瑞清沒出聲,用指尖在妮妮紫黑的額頭上一點,隨即猛地抬手。空中似有微光一閃,有什麼東西被楚瑞清握入掌心,床上的小女孩兒的額頭竟褪去紫黑色,只剩下紅腫。
楚瑞清感受到掌中物的掙扎,緊緊地握了握拳,小東西立馬老實下來,似乎害怕被捏死。
陳思佳目睹此幕,驚訝地問道:“什麼東西?”
馴蟲顯然比馴劍容易百倍,楚瑞清發覺掌中的小蟲十分乖巧,索性攤開手給陳思佳看。陳思佳興致勃勃地湊上前,隨即驚慌失措地跳開,差點兒失聲尖叫!
陳思佳臉色慘白,強行捂住嘴沒喊出聲,義正詞嚴地說道:“太噁心啦!快丟掉!”
躺在楚瑞清的掌心裡的是一條深色的小蜈蚣,正鮮活地扭動著。強烈的視覺刺激讓陳思佳大為震撼,恨不得當場吐出晚飯。
楚瑞清為小蜈蚣鳴不平:“雖然它體形小,其實還算厲害,畢竟現在草木蟲獸有靈智也不容易……”
陳思佳憤憤地說道:“我不管,它很醜,非常醜!”她回去要讓楚瑞清洗手一百遍,女團偶像不該接觸此等污穢之物!
楚瑞清覺得對方有點兒大驚小怪,不過她尊重陳思佳的意見,當即將小蜈蚣收了起來。
陳思佳驚恐地問道:“你不會要養它吧?”楚瑞清居然沒立即將蜈蚣丟掉,讓陳思佳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楚瑞清面露猶豫:“可它被煉化過,直接入藥有點兒可惜……”
這不是普通的蜈蚣,應該是被有心人餵養、煉化過的靈物,相當於一件簡易的法寶。他們門內不太愛玩蟲,一般是用劍,但不代表楚瑞清不識貨。
陳思佳眼見室友真要留蟲,被氣得露出家長風範,竟擺出當代母親的名言,口不擇言地說道:“你要是養它,就休想讓我養你!房間裡有你沒它,有它沒你!”
楚瑞清:“……”
楚瑞清試探地道:“那我今晚在窗外樹上打坐,你們好好相處?”
陳思佳心想:你是魔鬼嗎?讓我們同處一室?
兩人正說著,范彤和外婆已經帶著醫生和護士趕到。因為毒蟲被楚瑞清取走,接下來的工作便簡單許多,醫護人員只要注射相關藥劑即可。如果小蜈蚣一直潛伏在妮妮體內,這中毒的狀態可沒法馬上解決,還要折騰很久。
眾人忙碌起來,楚瑞清和陳思佳識相地離開病房,沒有給專業人士添亂。妮妮的外婆也退了出來,站在走廊裡,痛心疾首地說:“造孽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陳思佳安慰道:“沒事,您放心,妮妮很快就好了。”
“唉,好什麼,當媽的就不靠譜……”外婆欲言又止,像是不知該不該說這話,最後還是抱怨道,“一天到晚拼工作,最後小孩兒變成這樣!”
陳思佳噤聲,不敢再接話。楚瑞清卻有點兒茫然,不太明白老人的意思。
陳思佳偷偷將楚瑞清拽到一邊,躲過外婆的視線,用手指點了點腦袋,悄聲說道:“范姐的小孩兒好像天生智力不太好,據說是懷孕時落下的……”
這是公司裡公開的秘密,只有初來乍到的楚瑞清不知道。范彤當年懷孕時忙事業,小孩兒出生後先天有點兒問題,讓她大受打擊。她會選擇離開大公司,也源於想要彌補妮妮的愧疚之情。
楚瑞清露出了然的神色,解釋道:“並不是智力不全,而是被毒蟲控制了。”
誰家小孩兒腦袋裡窩著一條蜈蚣,估計神志都不正常。這種小蜈蚣想進入人體,必然是在還是蟲卵時就被植入,然後不斷地寄生長大。毒蟲會讓宿主時不時生病,但又不會馬上喪命,把這種蟲放入人體是很陰損的折磨人的手法。
妮妮和小蜈蚣的年紀差不多大,蟲卵很可能來自母體,也就是說,曾有人給懷孕的範彤種下蟲卵,然後蟲卵轉移到胎兒身上。現在小蜈蚣脫離小女孩兒的身體,妮妮的智力自然會恢復正常,估計此次大病後就能變好。
楚瑞清點了點手心的小蜈蚣,語重心長地教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要做一條匡扶正義、俠肝義膽的好蟲,不能欺老淩幼。”
陳思佳:“你再把它拿出來,我真要生氣了。”
陳思佳默默地吐槽:她居然還對蟲子進行思想道德教育,仿佛它輔修過人類語言一樣。
范彤必然要在醫院忙很久,楚瑞清和陳思佳沒有打擾,默默地離開了。陳思佳在路上買了個盒子,要求楚瑞清將小蜈蚣放進去,同時禁止她給這條蟲子放風,否則自己會生氣。
楚瑞清倒不在乎小蜈蚣的居住體驗,乖乖地將蟲子丟進盒子裡,忽略了小蟲的哀怨。
第二天,忙亂過後的範彤前來道謝,妮妮已經轉危為安,範彤的神色輕鬆了不少。楚瑞清簡單地提及蜈蚣的事情,提醒對方注意有沒有得罪人。畢竟煉蟲不易,有人會用小蜈蚣,顯然是下了血本。
範彤看到蜈蚣大為驚駭,心裡頓時湧起一陣噁心感。她思索片刻,最後似有所悟,艱難地說道:“這回謝謝你,我大概明白了。”
楚瑞清見範彤有了主意,便沒再過問對方的私事,畢竟每個人都有不願說的事情。
兩人又聊了聊去峨眉尋人的情況,楚瑞清便先行離開了。
範彤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處理著事務,辦公室的門卻被人敲響。馬老師探頭進來,提醒道:“對啦,我才反應過來,你一直沒把楚瑞清的單子給我。”
範彤面露疑惑:“我沒她的單子。”
馬老師大為詫異:“她不上節目嗎?怎麼會沒單子?”
範彤:“她又不是咱們公司的人,上什麼節目?”
馬老師:“可我早上才安排她當領舞!”
範彤一臉疑惑。
兩人面面相覷,這才發覺信息出現問題。範彤聽聞此事,驚訝地說道:“她才過來一天半,一共就上了兩節課,怎麼能當上領舞?”
範彤由於昨天的突發事件,沒有按時來公司,沒想到卻鬧出這般笑話,只覺得哭笑不得。她沒料到陳思佳會拽著楚瑞清去上課,也怪自己那天沒有說清楚。
馬老師規勸道:“你真不打算簽她?我看她是個好苗子,很可能會紅啊!”
範彤啞然。她倒是想簽,但楚瑞清目前是個無證黑戶,而且有很多奇怪之處。她無奈地說道:“我跟她聊聊吧,到時候看她的意見。”
目前有一檔選秀節目正在接觸公司,基本上是女團偶像類型,這也是馬老師最近加緊訓練的原因。初夢少女團肯定能參加,但人選要經過節目組篩選。經紀公司自然採取廣撒網的策略,想要多塞點兒人過去試試,提升通過率。
馬老師走後,範彤不禁胡思亂想起來,竟然開始對楚瑞清進行專業評估:如果楚瑞清真做偶像,該把她包裝成什麼樣?她的標簽是什麼?難道是峨眉派偶像?或者是女團主“武”?
楚瑞清同樣沒料到,自己會突然成為領舞。她做事向來專注認真,雖然對山下的早功方式不太認同,但還是一板一眼地跟著練,博得了馬老師極大的好感。
楚瑞清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不管是記動作,還是肌肉控制,都遠超同期成員的水準。師父當年傳授的劍招,她看一遍就能記住,更何況女團舞蹈!
馬老師一貫按能力待人,立刻決定讓楚瑞清當領舞,讓她指導與督促眾人練舞。這個職務類似于課代表,也算是表達老師對她的厚愛。
楚瑞清新官上任,還不明白職責,虛心地向陳思佳求教:“我需要做什麼?”
陳思佳說道:“其實就是私下練習時替老師點名,指導不太會的成員,偶爾做示範而已……你不用太緊張!”
楚瑞清似有所悟,這聽上去跟在門裡教導師弟師妹練劍沒差別,勉強算是她熟悉的工種。既然承擔起責任,她也不會隨便糊弄事,像模像樣地指導起旁人,並逐漸跟大家熟悉起來。
成員們私下練習舞蹈時沒有老師盯,基本是由楚瑞清點名,其中缺勤次數最多的就是宗初曼。練習點名和月底補貼息息相關,類似於上班族的打卡。
陳思佳得知消息,無奈地勸道:“她向來這樣,習慣就好。”
楚瑞清點了點頭,再次在宗初曼的名字後做上標記,沒再管這事。
隔天,宗初曼出乎意料地出現在練習室裡,身邊還跟著平時要好的成員。宗初曼長相出眾,身上有幾分弱柳扶風的感覺,安靜地站在一邊。
宗初曼不說話,她身邊的人卻找上楚瑞清,一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邊解釋道:“是這樣的,小曼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可能沒法練習……”
楚瑞清坦然地答道:“嗯,可以。”
那人見她不通人情,繼續笑著暗示:“但點名率太低也不好,以前的領舞都能通融一下,你看是不是幫個忙?”
楚瑞清眨了眨眼:“你是說別記名?”
那人看她明白過來了,長舒一口氣,點頭道:“對!”
宗初曼向來是不參與私下練習的,但點名率又跟工資、補貼掛鉤,過去的領舞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宗初曼是人氣成員,在公司也有自己的小團體,大家不願得罪她,平時會讓她幾分。畢竟即使同為女團偶像,有的人就是紅,有的人只是粉絲戲稱的“洗腳婢”。
楚瑞清微微蹙眉,乾脆扭頭望向宗初曼,平靜地說道:“伸手。”
宗初曼見楚瑞清突然伸出右手,不由得面露茫然。她猶豫片刻,剛伸出右手,便被楚瑞清輕輕地捏了一下,心中更為詫異。
楚瑞清只是碰了碰她的指尖,隨即眉頭皺得更緊,直言道:“你的身體無恙,為何撒謊?”
楚瑞清不是愛多管閒事之人,但平生最討厭別人弄虛作假、謊話連篇,尤其是在早功練習方面。三師弟闞和當年找藉口逃避練劍,還特意偽造出身體高熱的樣子,想要蒙混過關。楚瑞清發現後,當場對其來了一頓“竹簡煸肉”,把他教訓了一番。
雖然宗初曼不是門內弟子,又是嬌弱的女孩兒,但楚瑞清仍不能接受對方造假撒謊的行為,當即面露不悅。楚瑞清身為峨眉派大師姐,平時會對山下不懂的事虛心求問,但她實際的心智年齡遠超小姑娘們,有著不可挑戰的原則和底線。
宗初曼沒料到,楚瑞清竟突然變臉、神色嚴肅,還透出幾分長輩的威嚴。旁邊的人看楚瑞清如此刻板,赤裸裸地戳穿了她們,不服氣地辯解:“你怎麼知道小曼沒病?有時候難受是看不出來的,你又不是醫生!”
儘管大家都知道宗初曼是裝病,但眾目睽睽之下被說穿,依然面上無光。周圍人見雙方杠上,有的避到一邊,有的幸災樂禍。陳思佳則憂心忡忡,害怕楚瑞清跟對方起衝突。
楚瑞清通過簡單的摸骨,其實大致可以判斷對方的情況,但她不通醫術,倒也不敢托大,誠懇地說道:“她的身體沒有問題,但如果是頭部有隱疾,我確實看不出來。”
人腦是極度複雜的部位,光靠摸骨沒辦法確定。宗初曼沒有內外傷,同時氣息穩定、未有癸水,但要是頭部有病症,沒被楚瑞清看出來,倒也算說得過去。
宗初曼聞言,臉青一陣白一陣,像是被氣得不輕。其他腦筋轉得快的成員讀出楚瑞清的言外之意,差點兒笑出聲來。用大白話解釋一下,宗初曼故意裝病,楚瑞清說她沒病,即使有病也是腦子有病。
旁邊那人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怒不可遏地說道:“大家好好說話,你怎麼罵人呢?”
楚瑞清:“嗯?”
那人道:“不幫就不幫,你話裡話外說誰腦子有病呢?你才頭部有隱疾!”
楚瑞清滿頭霧水,覺得對方不知所云、無理取鬧。
全程沉默的宗初曼驟然開口,冷聲說道:“好啦,我能練。”她遭此大辱,不想再糾纏,將自己推入更可笑的境地,乾脆打破現在的局面。
“領舞,我站哪兒?”宗初曼直直地望向楚瑞清,語氣並不算好。
楚瑞清伸手指出位置,懶得跟一幫十幾歲的小姑娘計較,只覺得她們還沒峨眉山上的猴懂事。
宗初曼配合練舞,簡直是破天荒頭一回,旁人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其他人感慨楚瑞清獲得了奇怪的勝利,完成了馬老師都做不到的事情。然而楚瑞清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嚴格地矯正宗初曼的舞姿,履行自己的職責。
“手臂抬起,腰部用力。
“手腕上是有動作的。
“拍子慢了。”
宗初曼被教得心情煩躁、極度惱火,腹誹對方握著雞毛當令箭,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楚瑞清教得心如止水、無可奈何,覺得對方還沒有峨眉山上的猴靈活,肢體水平算半個猴。
練習快要結束了,宗初曼被楚瑞清折騰良久,越想心裡越憋屈。眾人最後要集體排一次舞,帶隊的楚瑞清也回歸隊伍。宗初曼看著不遠處神色鎮定的某人,眼中微光一閃,打起了別的主意。
Joker有著稍顯複雜的走位,楚瑞清和宗初曼在舞蹈中要調換位置,進行配合。如果按照編舞,楚瑞清是背對宗初曼,緩緩地向後退,給對方讓位,正好看不到後面的人的動作。
宗初曼瞅準時機,猛地加速,準備直接撞上去,想要將楚瑞清弄倒,讓她出醜!
反正練習室裡磕磕碰碰是正常的,即使知道她是故意的,對方也沒法怎麼樣。
楚瑞清渾然不覺,像往常般退後,只覺得身邊有陣風刮過,隨即便是一聲慘叫!
“啊!”
其他人震驚地望著這一幕,宗初曼居然倒飛出去了……
她宛如熱血的少年漫畫裡在打鬥時被擊飛的主人公,竟硬生生地飛出隊伍,落在了地上。如果這真是漫畫,估計現在地上會出現誇張的裂縫,彰顯她可怕的下落力度!
“沒事吧?”
“小曼,你還好嗎?”
眾人驚叫出聲,宗初曼則趴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她艱難地起身,不可思議地望向“罪魁禍首”。不遠處,楚瑞清滿目茫然,似乎還沒明白事情的原委。
宗初曼:我想要犯規撞人,居然被彈飛了,她是什麼怪物嗎?
宗初曼猶記得剛才的感覺,她像是撞上一座穩穩的大山,對方一動不動,自己倒被反作用力弄翻在地!
楚瑞清確實沒感覺,一幫醉酒大漢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是身嬌體弱的宗初曼。宗初曼使出吃奶的力氣,然而撞在楚瑞清身上,便猶如一片落葉,輕飄飄地落在楚瑞清的肩上。
如果楚瑞清稍微收力,宗初曼還不會摔得這麼慘,然而她那時正專心地練舞,身體直接地對意外做出了反應。有些習武之人十分謹慎,即使晚上睡著時遭人偷襲,身體也會下意識地反擊,而且反擊的力度甚至比白天更強。
宗初曼受傷不是一件小事,不但驚動了醫務室,馬老師和范彤也都趕過來了。常規練習中發生的磕碰和飛出隊伍摔倒,顯然還是有所不同的。幸好每次集體排舞都有錄像,正好方便她們查看事情的經過。
兩人看完錄像,一時都陷入沉默。畫面中的楚瑞清無疑是在專心地練舞,倒是宗初曼莫名其妙地往人身上撞,像是不懷好意。接下來,離奇的事情發生了,被撞的楚瑞清穩如泰山,宗初曼卻不爭氣地被彈飛在地。
範彤憂心忡忡,心想,難道派出所的事情要再度上演,楚瑞清果然不負峨眉女俠的威名?
馬老師卻幸災樂禍。她早看宗初曼不順眼了,冷笑道:“我就說她沒什麼好心眼,這回可真是撞到了鐵板!”
範彤頭疼地說道:“我跟她們都談談吧。”如果是團裡成員平常的小打小鬧,她們當然不好管,但涉及受傷,問題就比較嚴重。
宗初曼還在醫務室,範彤便先找上楚瑞清面談。她播放完錄像,小心地觀察對方的神色,不知楚瑞清得知宗初曼的害人之心後,會有什麼反應。
楚瑞清看完錄像後表情淡定,並沒有發表過多的感想,一直很沉默。她好像並沒生氣,也不意外,對宗初曼的撞人行為沒有任何評價。
範彤只得主動發問:“你有什麼看法?”按常理來說,被害者心裡會有些不舒服。
楚瑞清卻並無怨懟之色,坦白地道:“她真的沒有天資,學了那麼多遍,動作還是錯了。”
新晉領舞楚瑞清認為是宗初曼太笨,跳舞根本記不住動作,亂走位,致使摔倒在地。
範彤:等等,錄像的重點難道是宗初曼跳舞不好、業務能力差嗎?
兩人交流過後,範彤哭笑不得。她發現楚瑞清真的很嚴格,同時思考問題的方式與眾不同,完全不將宗初曼的挑事放在眼裡。不過說實話,按照峨眉派大弟子的戰鬥力,宗初曼真要正面PK(單挑)楚瑞清,怕不是會被打死?
範彤好奇地問道:“那你覺得宗初曼怎麼樣?”
楚瑞清淡淡地答道:“撒謊成性,韌性不佳,前途有限。”
人的性格對一生有極強的影響力,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最後都是在無數因素的誘導下做出選擇。宗初曼心性已定,沉不下心,肯定走不長遠。
範彤看她老氣橫秋地給出評價,不免感到好笑:“那陳思佳呢?”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楚瑞清默然,實在不好評價宛如衣食父母的室友。
範彤見狀放鬆下來,覺得楚瑞清可以跟人好好相處,只是分對象而已。她想起自己的目的,輕聲道:“你在這裡也生活了兩三天,大概明白初夢少女團的情況了,有興趣簽約嗎?”
“雖然現在公司還小,但我們也陸續接觸到很多好資源,處於上升期。我們覺得你有成為偶像的潛質,而且你練習時進步也很快。”範彤好歹是從大公司出來的經紀人,說話很有分寸,跟每天將“我團要解散”掛在嘴邊的陳思佳截然不同。
楚瑞清最近逐漸接觸了女團文化,終於發出疑問:“偶像是什麼?”
雖然陳思佳解釋過這個問題,但她說得含含糊糊、模棱兩可,偶像似乎是在臺上又唱又跳的藝人,然而跟歌手、舞者又有區別。
楚瑞清至今沒弄明白偶像的概念,既然偶像跟唱跳有關,為什麼還要看粉絲?有人唱跳不佳,為什麼反而能被更多人喜歡?偶像的進階路線究竟是什麼?
陳思佳說得越多,楚瑞清越迷糊,完全不知道偶像在做什麼。
范彤比陳思佳要有閱歷,心平氣和地答道:“從宏觀上來說,偶像是為人所崇拜的對象,所有在某個領域有傑出成就的人,都可以成為大眾的偶像。
“當然,我們行業裡說的偶像是狹義的概念,大多數指從事演藝事業的藝人,當偶像只是他們的工作。既然是工作,水平自然參差不齊,有人僅僅為了糊口當偶像,有人卻能做到巔峰,成為經典。”
範彤思索片刻,遲疑地打了個比方:“這就好像你習武,有人只為強身健體,有人卻能成為大師。”
楚瑞清了然地點點頭,大致理解了偶像的概念。
範彤看她明白過來,滿懷期盼地問道:“那你有興趣做偶像嗎?”
楚瑞清眨了眨眼,反問道:“如果按照劍術水平,我已經算是偶像了嗎?”她覺得自己的劍術能排當世前三,完全符合“在某個領域有傑出成就”的標準。
范彤一時發蒙: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範彤感覺她們對話的方向不太對,她是覺得楚瑞清適合做女團偶像,而不是慫恿對方去奧運會搞擊劍。
她強行將主線拽回,循循善誘道:“那你可以將這當作工作,也算是賺錢營生的手段。”
楚瑞清想起在陳思佳處累積的欠款,問道:“簽約後才能賺錢嗎?”她本來想月底將補貼交給室友,但現在的情況跟她想的有點兒出入。
範彤點頭道:“是的,公司只會給員工發錢。”
范彤看楚瑞清面露猶豫,好脾氣地說道:“你可以回去繼續考慮,其實你要是暫時沒事,工作也是成長的好渠道,能幫你更快地認識外界。”
范彤覺得楚瑞清就像是深山裡的能人異士,對現代社會一無所知。她稍微閒談一番後,才得知楚瑞清過去的日子都在習武,極少下山。說實話,雖然楚瑞清有離奇的本事,但在如今的社會很難找到工作,當女團偶像算是比較適合她的一條路。
范彤有預感,楚瑞清要是願意幹這行,絕對有大紅的潛質。
楚瑞清沒有馬上答應,心裡還惦記著古劍,畢竟這是她下山的初衷。範彤也沒強求,反正簽約要有證件,一切都要等聯繫上楚瑞清的親人後,才能再做定奪。
范彤勸完楚瑞清,又跟在醫務室的宗初曼面談一番。她這回的態度嚴厲了不少,先是譴責對方惡意撞人的行為,同時提及正在接觸的選秀節目。
“如果你是現在的狀態,我覺得你很難入選。你不會真以為自己的粉絲很多吧?”範彤說話慢條斯理,卻輕描淡寫地點出殘酷的現實,“外面的世界非常大,你們甚至還沒踏進娛樂圈的門。”
初夢少女團的人氣成員的微博粉絲量還不及一般網紅,說到底就是草台班子,成員薪水很低。范彤既然來到這裡,自然也是想真做點兒事。但她心裡清楚,團裡很多人一輩子不會出頭,她能捧紅一個就感天動地,紅兩個算公司紅運當頭了。
宗初曼神情複雜,她當然知道範彤說得沒錯。範彤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宗初曼敢跟馬老師對著幹,卻不會得罪強勢的經紀人。如果她能上節目,便是走上了更大的舞臺。

宗初曼考慮到長期利益,暫且沒有再惹事,最近老實了不少。
範彤做事很靠譜,沒過多久竟真找到峨眉山雲嶺閣的人,相隔兩地的楚瑞清和師妹終於取得聯繫,一時頗為感慨。
小貝擔憂地問道:“大師姐,你在外面還好吧?怎麼現在都沒回來?”她本以為師姐一天就能回山,沒想到師姐突然音信全無,讓人心慌不已。
楚瑞清十分無奈:“紙劍損壞,我現在沒法禦劍。闞和呢?讓他下山給我送紙劍。”
師妹小貝身體特殊,沒有辦法離開峨眉山,二師弟又是猴,更不可能送東西。
小貝支支吾吾,為難地說道:“三師兄昨天卜完卦,突然急匆匆地出門去了,不知去哪裡了……”
楚瑞清不禁陷入反思,當年怎麼沒把闞和直接打死?他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她要這三師弟有什麼用?
“但三師兄還是很擔心大師姐的,前天還專門測算了古劍的位置!”小貝趕忙補救,想要挽回脆弱的同門之情,試探道,“不然我讓猴群把東西送下山?應該也可以。”
楚瑞清雖然沒有生活常識,但也知道不能讓猴群大規模地逃出峨眉山。
最後還是現代人範彤出了主意,讓小貝將楚瑞清的行李郵寄過來,這才解了燃眉之急。小貝盡職盡責地將楚瑞清的用品收好,往包裹裡塞了無數手疊紙劍,還翻出壓在箱底許久的證件,最後打包郵給大師姐,達成了“人生首次寄快遞”的成就。
宿舍內,陳思佳望著敞開的箱子,不禁滿目茫然:“你家裡寄來的是什麼?”
她們把快遞箱一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無數把紙劍,下面是整齊的潔白古裝,最搞笑的是底部壓著一層新鮮蔬果。總而言之,這完全不像少女偶像的行李,包裹的構成很複雜。
楚瑞清將東西全清出來,終於找到衣物中的錦囊。她打開錦囊,翻找出字條,開始認真地閱讀上面的文字。這是闞和卜卦後的內容,也被小貝郵寄了過來,上面有古劍的方位。
楚瑞清強壓下心中的雀躍之情,詢問陳思佳:“這裡有羅盤或者其他可以指方位的東西嗎?”
陳思佳想了想,掏出手機,試探道:“地圖可以嗎?”
科技改變生活,峨眉派大弟子和室友最後靠電子導航,找到了卜卦字條上的位置。拍賣大樓門戶緊閉,兩人徘徊在人煙稀少的大門口,一時有點兒茫然。
門衛大叔皺眉道:“你們是幹嗎的?”
陳思佳好奇地問道:“您好,這裡什麼時候開門?”
大叔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早著呢,別添亂!”
兩人吃了閉門羹,陳思佳乾脆上網搜索起建築的名稱。她望向楚瑞清,遲疑地問道:“你的東西真在這裡?”
楚瑞清點了點頭。她一直覺得古劍就在附近沒離開,只是沒法確定古劍的具體地點。古劍極度狡猾,肯定會躲在難找的地方。卜卦結果能進行準確定位,這座建築也確實離宿舍樓不遠,而且外觀並不顯眼。
陳思佳瀏覽著手機網頁上的內容,不由得眉頭微鎖:“但這是某家古董拍賣會的大樓,而且下半年才有活動……你要找什麼?”
楚瑞清:“一把古劍,沒有劍鞘。”
陳思佳低頭翻了翻,給楚瑞清看網頁上的圖片:“是這把劍嗎?”
楚瑞清眼睛一亮,當即答道:“是!”
陳思佳面無表情道:“這把劍在網上的估價是四百萬。”
楚瑞清:“……”
陳思佳看她還不明白,平和地說道:“你家給你打錢沒?或者未來家裡有拆遷款嗎?”
快遞沒法郵寄現金,小貝又不可能給大師姐匯款,峨眉山怎麼會拆遷?
楚瑞清:“沒打錢,不拆遷。”
陳思佳用充滿母愛的眼神望著她,憐憫地說道:“孩子,你這輩子跟它無緣了。”
普通人怎麼可能賺到四百萬?陳思佳只能殘忍地幫助室友認清現實。
一文錢難倒好漢,楚瑞清萬萬沒想到,狡猾的古劍居然如此陰損,用這種方式逃避自己。


第二章 小試一劍 替友鬥小人 初上節目 師徒緣起情
楚瑞清可以保證,過往絕對沒有哪個峨眉派弟子要淪落到自己買劍的地步。門內一直有劍塚,每名弟子會在合適的時機進入,且只能取走一把專屬的劍。她憑本事拔出來的劍,肯定是屬�她的,她憑什麼要掏錢?
楚瑞清皺眉道:“這是我的劍,怎麼會被賣?”
陳思佳翻了翻網頁,無奈地說道:“網上沒有賣家信息,我也不知道。”
楚瑞清抿了抿唇,又問道:“如果想在短期內籌夠這筆錢,做什麼最快?”
陳思佳小心翼翼地開口:“做夢?”
楚瑞清:“……”
陳思佳趕忙擺手:“你不要生氣,主要是劍太貴啦,恐怕只能搶銀行吧。其實你有那麼多紙劍,何必非要買真劍?”
楚瑞清認真地答道:“對我們來說,每人一生只能從劍塚中拔出一把劍,相當於本命劍器。”
陳思佳:“原來這麼重要……”
楚瑞清:“所以我就是用它劈柴,也不能讓其流落在外。”
陳思佳心想:價值四百萬的劈柴利器?
陳思佳望著面無表情的楚瑞清,莫名感到一絲陰森森的寒氣,覺得這劍的下場不會好。
兩人搜尋一通,最後空手回到宿舍,開始分享包裹裡的蔬果。果實黃中帶紅,像是尋常的李子,又有點兒不一樣。陳思佳咬了一口果子,只覺得果肉脆甜可口,汁水充沛,混合成奇異的口感,還挺美味的。
陳思佳:“這是什麼水果?還挺好吃的。”
楚瑞清正在疊衣服,心知蔬果是二師弟的手筆,答道:“在後山自己種的,我也不知道。”
陳思佳一邊吃果子,一邊看她收拾東西,說道:“等到月底發補貼了,我帶你去商場轉轉吧,你家寄的衣服不太合適。”
雖然現在大眾對各類服裝的包容度很高,但楚瑞清也不能天天穿古裝,連身常服都沒有。
楚瑞清聽到補貼,又想起突如其來的四百萬,不由得沉默地停下手中的動作。陳思佳見狀,立馬明白她想起了傷心事,安慰道:“沒事,說不定你哪天爆紅,拍部戲就賺出來了呢!”
“現在不是好多明星的片酬很高嗎?他們應該隨隨便便就可以賺四百萬吧。”陳思佳張口就來,卻沒提及底層小偶像和真正的大明星的差距。
楚瑞清已經將東西收拾完,將錦囊裡的證件拿出來,發現上面有自己的照片,卻不知是何時留下的。這些俗世雜務都是闞和弄的,只是原來楚瑞清和小貝都不下山,根本沒用過身份證。
陳思佳湊過來看,不由得頗為驚訝:“你才十八歲?比我小!”
楚瑞清心想,如果要比實際年齡,室友恐怕得敬自己為長輩,也不知這東西靠不靠譜。
楚瑞清拿到證件,又找到身價倍增的古劍,面對金錢的壓力,最終只能答應範彤簽約的建議。
選秀節目快要進行初選了,範彤覺得此刻時機正好,不由得相當欣喜。她向楚瑞清細緻地解釋了合同內容,尤其是某些略顯苛刻的地方,害怕對方產生誤會。
楚瑞清簡單聽了聽,無非惡意解約後短期不能進行演藝事業,合同時長為五年。這份合約中規中矩,必然有些限制條件,但她還算能接受。簽約結束,楚瑞清便算是正式“賣身”,成為山下的打工仔。
範彤笑道:“你先不用上小劇場,最近有節目初選,你直接等那個吧。”
初夢少女團的其他成員每週會定期進行劇場表演,也算是吸引粉絲的主要渠道。然而楚瑞清入團的時間比較巧,正好是《偶像新秀》初選的時候。節目組會聯繫各大公司,讓選人導演和所有練習生或藝人進行面談,算是初選,然後確定最終在節目裡亮相的百人陣容。《偶像新秀》第一期只會出現一百人,但選角導演私下要篩選上千人,選手們的競爭壓力相當大。
初選當天,初夢少女團在走廊裡等待,按順序進房間面談。陳思佳坐在楚瑞清身邊,難免惴惴不安,緊張得要命。她望著面色鎮定的楚瑞清,羡慕地說道:“你完全不慌呢……”
楚瑞清不懂對方的坐立難安,問道:“今天不是光談話,都不用表演嗎?”
節目初選就是填填報名表,導演進行簡單提問,甚至沒有歌舞表演的環節。
陳思佳當即說道:“談話也很重要,這可關乎你在節目上的人設!畢竟節目都是有劇本的!”
楚瑞清聽她又說些“逆風翻盤”“演員劇本”的概念,一時無言,覺得室友過度不安了。
面試過程有長有短,很快便輪到楚瑞清。她推門進去,只見屋中擺著一張簡易的桌子,後面是幾個《偶像新秀》的導演。他們都已十分疲憊,見到楚瑞清後略松一口氣,私下交頭接耳起來。
楚瑞清聽力甚佳,捕捉到他們的閒聊,無非“這個跟照片比較像”“好困,點杯咖啡吧”等話。負責詢問的導演是個年輕的女孩兒,微笑著引導楚瑞清入座,說道:“先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吧。”
前面的介紹內容很平常,面試的重頭戲是後面的採訪,通過問答表現練習生的性格,也為節目的後續剪輯提供素材。
選人導演們每天要見無數藝人,早就陷入了審美疲勞,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女導演很快便拋出經典的問題:“你為什麼想成為偶像?”
這簡直是選秀節目裡評委詢問選手時的萬金油,評委恨不得每次都把練習生問得淚如雨下,以展現他們的努力。每個人都要從自己的夢想說起,把人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
楚瑞清平靜地答道:“因為要賺錢。”
“嗯,因為要……”女導演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又覺得哪裡不對,不禁抬頭,“你很缺錢?”
楚瑞清:“缺。”
女導演:“是家裡條件不好,想讓家人過上好生活?”
楚瑞清:“不。”
女導演:“那你覺得偶像是什麼?”
楚瑞清:“工作。”
女導演:“為什麼不選擇其他工作呢?”
楚瑞清:“據說現在的就業環境不好。”她不是沒有找工作的念頭,但陳思佳說經濟環境差,別的工作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賺到四百萬。
女導演看她滿臉鄭重,哭笑不得:“難道現在做偶像就很容易?”
楚瑞清眨了眨眼,虛心請教:“或者您有其他建議?”
女導演見楚瑞清一本正經,宛如著急找工作的應屆畢業生,心中更覺好笑。她全程想將採訪朝積極向上的風格引導,然而對方卻滿臉寫著“什麼來錢快,我要吃飯的”,畫風跟夢想沒一毛錢關係。
女導演好脾氣地說道:“如果能讓你選,你希望自己的最終出道排名是多少?”
《偶像新秀》有十個出道位,最後票選前十名者組成女團,進行活動。
楚瑞清想了想,答道:“九。”
女導演:“原因是?”
楚瑞清:“九為數之極,天地之至數,始於一,終於九焉。”
女導演:“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寫一下這句話?”
女導演感覺自己面臨職業困境,還沒見過如此言簡意賅的練習生,對方說話不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就是直接飆文言文,完全剪不出段落來。因為楚瑞清實在話太少,女導演只能努力地又看了遍表格,找尋楚瑞清的其他亮點。
“你是峨眉派弟子?”女導演瀏覽完資料,發現了異常之處。雖然練習生們的過往經歷多彩多樣,但這條實在別具一格。
其他導演聞言,同樣產生了興趣。他們剛才還無精打采,現在都圍過來,調侃道:“是周芷若那個門派?”
女導演好奇地問道:“你能稍微展示一下嗎?你們都學什麼?”
楚瑞清看著興致勃勃的眾人,不太理解他們突如其來的熱情,似乎每次提及峨眉派,山下人都會產生無數奇怪的遐想。陳思佳當初也是滿臉驚奇地問東問西,還扯上了倚天劍。
楚瑞清反問道:“你想看什麼?”
女導演還沒回答,旁邊的人已經打趣道:“乾坤大挪移?”
“你是不是傻,峨眉派是九陰白骨爪!”幾個導演討論交流起來,竟回憶起《倚天屠龍記》的情節。
女導演看向楚瑞清,溫和地說道:“都可以,你隨意發揮。”
說實話,楚瑞清並不知道他們在期待什麼,自由發揮反而更難。她聽到“乾坤大挪移”和“九陰白骨爪”,儘管不明白後者是什麼,但前者的“大挪移”似乎比較好理解。
導演們本以為她會當場表演武術,還特意往旁邊退了退,想要讓出一片空地。女導演望著狹窄的房間,猶豫地問道:“地方夠嗎?”
“夠。”楚瑞清卻沒起身,瞟向放置在一邊的咖啡杯。三四杯咖啡整齊地放在桌上,是導演們剛才點的外賣,還沒有動過。
楚瑞清坐在面試桌前,跟放著咖啡杯的桌子相隔一條過道。她直接運氣,手腕一翻,只聽一聲輕響,不遠處的咖啡杯蓋齊齊飛了起來,宛如驟然綻放的禮花!
塑料杯蓋像是被無形的外力擊飛,皆四散彈落到一邊,然而杯中醇香的咖啡點滴未灑。
導演們詫異地望著這一幕,又看看根本沒碰過杯子的楚瑞清,驚訝得合不攏嘴!
楚瑞清和咖啡杯相隔一段距離,有人狐疑地上前檢查杯子,確定並無機關,更感不可思議。這難道是隔山打牛?近景魔術?神秘氣功?
導演組的人皆陷入沉默,緊接著產生了發自靈魂的疑問:現在就業環境真的那麼不好,有這能力都找不到工作嗎?
楚瑞清的展示恰到好處,看上去神奇,又不算離譜。導演們只當她有些小技巧,類似於魔術,也不會多想。眾人驚歎片刻,不由得對她留下了些印象。
或許是楚瑞清找工作的欲望太強烈,幾個導演不知為何,竟對就業展開了激烈的討論。他們宛如給大學生上就業指導課的老師,積極地幫她出謀劃策。
“你可以做魔術師啊。”
“現在魔術師賺得不多,前不久某台晚會剛請過,那都是成名的……”
“她年紀小,其實讀書考大學最靠譜。”
“應屆生能拿多少錢?我都覺得帝都租房貴!”
“還是做偶像吧,可以邊讀書邊工作,公司包吃住……”
幾人認真地探討了一番,居然逐漸接受了楚瑞清做偶像的理由,並且覺得合情合理。畢竟她也很難接觸到靠譜的其他工作,做哪行都免不了要遭到社會的“毒打”。
面談結束,楚瑞清離開小房間,看到在走廊裡等待的陳思佳。陳思佳疑惑地問道:“你的面試時間好長,我比你後進去,怎麼都比你先出來?”
陳思佳瞭解楚瑞清的性格,她平時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不愛主動發起話題,很難想像她會聊這麼久。
楚瑞清:“他們討論就業問題,稍微耽誤了一些時間。”實際上,她那時基本沒開口,都是導演們在針砭時弊。
陳思佳:節目組這麼關注社會現實問題嗎?
初夢少女團結束了《偶像新秀》的初選,陸續回到宿舍樓。屋內,陳思佳躺在床上發呆。她難得地安靜下來,有點兒悵然若失。
楚瑞清將洗好的果子端出來,問道:“要吃嗎?”
陳思佳這才回神,坐起身來。她握起一顆果子,拿到嘴邊又放下,突然落寞地說道:“我會不會不適合做偶像啊?”
楚瑞清:“為什麼?”
陳思佳無奈地笑了笑:“因為我都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被粉絲喜歡,既沒有你跳舞好,也沒有宗初曼人氣高……”
她長歎一聲,仰倒在床上,頹喪地說道:“今天導演問我,為什麼要做偶像,其實我都蒙了。我們團本來就沒什麼名氣,但我在這裡都混不出來,像是只會空談夢想的傻子。”
陳思佳入團已經有一段時間,人氣卻不溫不火。初夢少女團本來就算十八線藝人,她在團裡都不出眾,在娛樂圈裡更是沒有什麼存在感。她剛抵達團裡時,可謂滿腔熱血與抱負,但隨著時間流逝,夢想似乎越發遙遠。
她本以為可以靠努力接近心中的目標,但似乎只是跌跌撞撞地認識到自己的平凡與無力。
楚瑞清面露疑惑道:“為什麼宗初曼的人氣很高?”這真的是她長久以來的疑問,如果單看業務水平,全團不少人吊打宗初曼。
“當然是因為……”陳思佳剛要回答,不知想到什麼,又刻意壓低音量,似乎怕人聽到,“其實她們私下會跟粉絲聯繫,偶爾還見面的。”
“你沒去過劇場,我們團的粉絲很固定,厲害的粉絲就是那幾個人。只要跟他們關係好,基本人氣就能穩住。”陳思佳小聲解釋道。
初夢少女團的有錢的粉絲不多。周邊的出售情況是反映成員人氣的渠道,而真正能沖銷量的就是那些有錢的粉絲。宗初曼等人靠私下和粉絲聯繫抓住粉絲,所以她們的周邊產品的銷量從沒低過。
楚瑞清遲疑地說道:“既然如此,你也可以這樣做。”
陳思佳當即面紅耳赤地爭辯:“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這才不是正道!”
楚瑞清看她如此鄭重,不由得淺淺一笑道:“所以並不是你的錯,而是環境的錯。”
因為畸形的劇場環境和不合理的人氣計算方式,才會致使投機者上位,守規者無處發揮。
陳思佳頭一回見識楚瑞清的笑容,像是雪後的柔和陽光,儘管稍縱即逝,但成功地安撫了她。她心裡稍感安慰,但還是嘀咕道:“那要是環境一直這樣呢……”
楚瑞清平靜地說道:“離開它,或者改變它。”
如果自己沒有立足的力量,那就只能抽身遠離;如果擁有足夠的實力,那就成為新規則的締造者。

《偶像新秀》的初選結果很快公佈,因為公司不算大,範彤心中推測的入選名額是兩個。面試結果公佈後,眾人都相當驚訝,通過初選的人是楚瑞清和陳思佳。
範彤望著兩人,高興地說道:“你們屋風水很好呀,接下來要努力排舞,準備上節目!”
範彤覺得這陣容挺合理,楚瑞清舞蹈很強,陳思佳聲音出眾。兩人又同在一屋,排舞的默契沒問題,應該算是很有競爭優勢,估計可以撐到節目中期。
因為范彤是外來的經紀人,對公司本身的劇場文化的認同感不強,所以並不覺得宗初曼落選是奇怪的事。畢竟《偶像新秀》後臺強硬、資金雄厚,導演組不會看十八線偶像的人氣,基本上將她們當新人,一視同仁,最多看公司背景。
然而這對心高氣傲的宗初曼來說,簡直是無法忍受的事情。她前段時間安分守己,無非擔憂會影響初選,現在結果一出來,整個人差點兒被氣炸了!
宗初曼心中憤憤,楚瑞清也就算了,范彤和馬老師的心明顯是偏向她的,早就給她大開後門了,但陳思佳又憑什麼?
人是古怪的動物,橫空出世的空降兵還能接受,但突然被原本默默無聞的人超越,妒火便被點燃。
錄音室內,練歌結束的陳思佳放下耳機,看了眼時間,準備回宿舍。大門卻突然被打開,宗初曼等人走進來,直接將身後的門關上。
陳思佳看她們面露不善,心中有點兒惴惴不安,強作鎮定地問道:“有事嗎?”
宗初曼一言不發地站在後面,冷漠地看著陳思佳被圍住。
有人嗤笑道:“搶了小曼的機會,你很得意吧?”

楚瑞清回屋時,發現陳思佳不在房間內,感到有些奇怪。陳思佳時常會去錄音室練習,但按她平常的習慣應該早就回來了,不會耽誤這麼久。
兩人相約晚上外出採購,楚瑞清索性去錄音室找她。
錄音室的門年久失修,一直沒法完全關上。楚瑞清想推門進去,卻發現門那頭似乎被東西擋住了,竟然推不開。她心生狐疑,乾脆猛地用力,直接闖了進去。
擋門的椅子在地上劃出尖利的聲音,被開門的巨力掀翻後,可憐地倒在地上。屋內的眾人聽到怪響,回頭便見到面無表情的楚瑞清破門而入。
楚瑞清環顧一圈,發現被人拽住頭髮的陳思佳,當即皺著眉說道:“你們在做什麼?”
其他人左右看看,倒是宗初曼率先開口,語氣頗為高傲:“前輩教後輩些道理,請你別多管閒事。”
楚瑞清看著聚眾欺淩陳思佳的女孩兒們,雖然大家號稱少女偶像,但脫去舞臺上可愛的服裝後,跟無學歷的小太妹也沒什麼差別。她心中生出不悅,本以為宗初曼是跳舞沒猴好,現在看來居然還沒猴通人性。
楚瑞清淡淡地問道:“你是她的前輩?”
宗初曼仰起下巴:“我入團比她早,人氣比她高,自然是前輩。”
楚瑞清:“以強淩弱就是你的處事準則?”
宗初曼聳聳肩,大言不慚道:“有什麼問題?”反正她們人多勢眾,楚瑞清也翻不出浪來。
楚瑞清點頭:“沒問題,你還是從小挨打少,所以不通道理。”
宗初曼:“……”
楚瑞清面露威嚴之色,語氣嚴肅:“不打不長記性,我既是你的長輩,又是你的師姐(領舞),今日便替師長罰你,以免他日你誤入歧途,釀成大錯。”
宗初曼看她一本正經,還沒反應過來,便感手臂宛如遭鞭擊,疼得驚呼出聲!
楚瑞清沒有親自給對方來一頓“竹簡煸肉”,畢竟對方是女孩兒,真照打師弟的手法來,估計會半死。她索性運氣,專挑疼痛感強烈的穴位抽,務必讓宗初曼長教訓。既然前輩可以教後輩,那她作為長輩教小輩,豈不是合情合理?
峨眉派大師姐自小教導師弟師妹,向來是走棍棒教育。闞和當初流裡流氣,惹是生非,經過多年“毒打”,不也成了俠義之士、謙謙君子?楚瑞清本以為宗初曼是韌性不佳,但現在看來她是要走上歪路,需要人及時幫她改正。
其他人滿臉疑惑,明明楚瑞清站在原地毫無動作,宗初曼卻疼得連連驚叫、倒抽涼氣,控制不住地抱臂。有人猶豫地問道:“小曼,你沒事吧?”
大家很茫然,連扯陳思佳頭髮的人都鬆開了手,詫異地看著這一幕。
宗初曼臉色慘白:“你們都愣著幹嗎,看著我被打嗎?”
眾人皆很疑惑:可是沒有人打你啊。
有人看出異常,想朝楚瑞清撲去,立刻也遭遇無形的鞭打,痛得哇哇大叫。
陳思佳看著周圍的人接連倒地,猶如老太太碰瓷,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宗初曼咬牙說道:“楚瑞清,你好樣的!居然敢打人!”
楚瑞清心平氣和地道:“既然以強淩弱沒問題,我打你不是天經地義?”
宗初曼可以得意揚揚地仗勢欺人,她當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只不過是一面鏡子,直接照出宗初曼的處事方式,並將其返還給宗初曼而已。
化身為思想教育老師的楚瑞清認真地說道:“雖然我不認同你的處事方式,但這不妨礙我用你的處事方式教育你。”
楚瑞清貫徹峨眉式教育理念,堅信“孩子脾氣老不好,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了”。
宗初曼等人本就身嬌體弱,平時無非靠人多勢眾,實際上沒什麼戰鬥力。楚瑞清忽視太妹偶像們的哭爹罵娘,毫不客氣地教訓了她們一頓,打算給其留下慘痛的教訓。
不得不說,楚瑞清的教育風格屬�old school(守舊派),她還沒有現今家長們注重的平等、交流的觀念,仍堅持不服打到服。
楚瑞清懲罰結束,面無表情地問道:“知錯嗎?”
宗初曼咬著牙,梗著脖子不說話,似乎還想保留最後的骨氣。
楚瑞清挑眉,若有所思道:“還是下手輕了。”她果然應該用打師弟的力度,目前看來好像沒效果。
宗初曼聞言,不由得臉色一白,生怕對方再動手,只能屈辱地答道:“服……”
楚瑞清這才滿意地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以後要做一個匡扶正義、俠肝義膽的好人,不能以強淩弱。”
宗初曼:“……”
旁邊的陳思佳面露遲疑,思索片刻,總覺得這話分外耳熟。
宗初曼一行人終於被放了,一溜煙地往外跑,腳步踉踉蹌蹌。陳思佳理了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髮,既感謝楚瑞清出手相救,又不免擔憂:“她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不如去找范姐吧……”
陳思佳並不覺得此番威懾有效,反而認為雙方算是正式結下樑子了,以後更麻煩。
楚瑞清沉著地說道:“那就只能多教育幾次。”
陳思佳:“……”她突然覺得室友超凶。
陳思佳莫名其妙被堵,自然會向範彤彙報此事。另一邊,宗初曼卻倒打一耙,聲稱楚瑞清打人,而且有證人。雙方僵持不下,讓範彤萬分頭疼。雖然陳思佳解釋楚瑞清並沒有碰到宗初曼她們,但範彤知道峨眉大弟子有隔空打人的本事。
範彤:總覺得認識楚瑞清後,便跟“尋釁滋事”結下了不解之緣。
房間內,範彤望著兩人,嚴肅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有多正當的理由,但現在比賽在即,我想練習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她們不用上節目,難道你們也不用?”
陳思佳面對經紀人的怒火,不安地低下頭,一旁的楚瑞清則靜靜地聽著。
範彤放軟語氣道:“你們也清楚她們鬧事的原因,所以更不能被影響。我會跟老師們說一聲,以後你們單獨排練,最近不用跟團裡的活動。”
宗初曼等人無非嫉妒,這是範彤無法控制的事情。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雙方隔離,避免她們再起衝突。宗初曼確實有錯在先,但公司不可能將所有涉事人全部開除,那更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影響到《偶像新秀》。
範彤看著懵懂如白紙的兩人,語重心長地說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們只要衝出去,其實就不用再顧慮這些……”
“但如果摔回來,結果就會很慘。”她無奈地笑笑,輕輕歎息道。
這個光鮮的圈子就是如此現實,只要能飛上雲霄,便不用再看濁泥一眼,但要是不小心跌下雲端,便會被曾經的奉承者踩到底。
兩人只要能在《偶像新秀》闖出成績,別說是宗初曼,甚至連公司,她們都不用放在眼裡。但如果她們灰溜溜地回來,未來的日子恐怕還不如現在。

因為范彤的安排,楚瑞清和陳思佳成功地脫離隊伍,過上了封閉而孤獨的排練生活。她們的初舞臺曲目是Joker,編舞略微進行了調整,還配有嶄新、漂亮的舞臺服裝。
“老年人”楚瑞清最近正在學習使用電子產品,對各類舞蹈和武術視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天都窩在屏幕前看。
陳思佳見狀,笑道:“你更喜歡看哪類?”
楚瑞清:“舞蹈。”
陳思佳頗感詫異:“我還以為你會選武術。”楚瑞清畢竟是峨眉派弟子,怎麼能不遵從人設?
楚瑞清解釋道:“他們的視頻對我沒有幫助。”
武術本身是小眾技藝,網絡上流傳的武術視頻數量較少,而且質量一般。在楚瑞清看來,這些視頻都有點兒小打小鬧,不算優質資源。舞蹈視頻則不一樣,她對此瞭解少,且舞蹈種類繁多,可以看挺長時間。
陳思佳點點頭,像往常一樣繼續看手機。片刻後,她不知看到什麼,憤憤地說道:“宗初曼好不要臉,居然還在網上倒打一耙!”
楚瑞清:“……”
陳思佳:“她發微博暗諷被人搶了名額,真是好一朵‘白蓮花’!”
楚瑞清逐漸熟悉她們這個圈子的術語,冷靜地指出:“你們團不是快要解散了嗎?她發的東西,會有人看嗎?”
“你說得好像有道理……”陳思佳還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吐槽道,“等等,什麼叫你們團,現在也是你的團。”
楚瑞清被點破小心思,一時無言。她還真不想跟宗初曼等人共沉淪。
宗初曼的微博很快被刪,不知是她自己作妖,還是被公司要求刪除的。雖然初夢少女團的粉絲很少,但還是有些有話語權的粉絲相信謠言,在網上將楚瑞清和陳思佳說得很不堪。
楚瑞清不會上網,看不到流言蜚語,心境相當平和。陳思佳卻被氣得不輕,反倒由此激起鬥志,發誓要好好準備,洗脫“搶名額”的汙名。
怒火沖天的陳思佳突然戰鬥力激升,唱歌越飆越高,宛如吃了槍藥的小海豚。兩人配合得不錯,還在舞蹈中加入了飄逸優美的武術動作,讓楚瑞清在空中翻身。
陳思佳看完練習錄像,畫面中楚瑞清有著令人驚豔的空翻動作。她不禁拍手讚歎:“不錯不錯,果然不翻不是中國人。”
這是一句調侃,“不翻不是中國人”,特指韓國女團裡的中國成員幾乎人人會翻跟頭,常有武術基礎。楚瑞清有天賦,在此類特殊動作上有優勢,讓舞蹈完成度很高。
練習的時光稍縱即逝,留給楚瑞清和陳思佳的時間不多了。兩人很快便要提著行李,進入封閉攝影棚參加節目。練歌間隙,陳思佳閒聊道:“你的東西收了嗎?”
楚瑞清前不久居然想直接抱著快遞紙箱參賽,被陳思佳明令禁止。陳思佳可不希望兩人的首條新聞,便是“淒慘的十八線偶像抱紙箱打工”。兩人特意外出挑了行李箱,方便楚瑞清打包東西。
“沒有,不過我的東西不多。”楚瑞清覺得把紙劍和衣物裝上後,自己也不剩什麼了。她仔細回想了一番,感覺好像有所遺漏。
宿舍門口,宗初曼和同伴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前往楚瑞清和陳思佳的房間。旁邊的人勸阻道:“小曼,別了吧,這絕對會被開除……”
雖然樓道裡的監控被關,但紙包不住火,她們這麼做難保不會被人發現。
宗初曼不滿地說道:“那就讓她們風光地上節目嗎?開除就開除,反正範彤也偏心!”
宗初曼滿腹抱怨,楚瑞清公然打人,範彤都對她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宗初曼算是看出來了,要是楚瑞清真靠節目翻了身,回來還不把她們踩進塵土裡?范彤根本沒想捧她們,眼裡只有楚瑞清。
門鎖輕輕一響,宗初曼順利地推開房門,看到牆角極度整潔的床鋪,立馬明白其主人是誰。房間裡的擺設跟其他宿舍無異,床邊有著矮小的置物櫃,常用來放些貴重物品。
“這算是偷東西吧……”同伴看宗初曼上前,不禁為難地說道。
宗初曼皺眉道:“我可不要她的破東西,不過得給她點兒教訓。”宗初曼不貪財,但總想要給楚瑞清造成點兒損失。
同伴躊躇著,似乎心中在掙扎,不敢貿然行動。
宗初曼乾脆自己動手,蹲下身翻櫃子,半天沒找到值錢的物件,直到發現最深處的木制小盒。木制盒子雕刻精緻,旁邊有兩個小小的透氣孔,好像裝有貴重物品。
宗初曼好奇地晃了晃盒子,感覺裡面裝的是首飾,又藏得如此隱蔽,恐怕價格不菲。
她如果把這個損毀、丟掉,應該會讓楚瑞清心疼許久。
宗初曼打定主意,決定將木盒裡的東西取出。她剛剛掀開蓋子,便見小小的黑影朝自己撲來,緊接著面部傳來刺痛感!
小蜈蚣在盒子裡被晃得七葷八素,一感受到新鮮空氣,便憤怒地咬了罪魁禍首一口!
小蜈蚣:蜈蚣不發威,你們真把我當菜青蟲?
小蜈蚣被關押良久,如今也是滿肚子火氣。它畏懼楚瑞清,但可不怕尋常人,直接對宗初曼發起攻擊。
蟲子絕對是女生的天敵,同伴看清宗初曼臉上的東西後,當即色變,尖叫道:“啊——蜈蚣!是蜈蚣!”
宗初曼聞言,簡直是臉色慘白,渾身冒冷汗,嚇得魂飛魄散。她強忍痛楚,鼓起勇氣將臉上的小蜈蚣扯下,猛地扔在地上,摔門逃離。她恐慌地摸了摸臉,總覺得麻痹感經久不散,傷口好像腫了起來。
屋內,木盒被隨手丟在一邊,小蜈蚣順利放風,大搖大擺地爬上桌子,縮進了果盤裡。

練習結束後,陳思佳開門回到了宿舍,不經意瞟到果盤裡的小蜈蚣,恨不得當場爆炸,嘶吼道:“楚瑞清,你居然把它放出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主唱陳思佳的肺活量果然不凡,她宛如暴躁的更年期婦女,差點兒把楚瑞清的耳朵震聾。
楚瑞清:“……”
楚瑞清看到小蜈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也算她的行李之一!
差點兒越獄的小蜈蚣被丟回木盒,瀕臨崩潰的陳思佳一邊用消毒劑擦桌子,一邊抱怨:“都不知道它爬過什麼髒東西,你還留著它!”
楚瑞清很想解釋,小蜈蚣稍有靈智,並沒有那麼髒,但她看著暴跳如雷的陳思佳,一時不好開口。小蜈蚣許久沒有外出,躺回木盒裡後分外哀怨,看上去病懨懨的。
楚瑞清這才想起,自己好長時間沒管它,估計它餓得不行了。小蜈蚣爬過的水果,陳思佳是肯定不會要了,楚瑞清索性將水果削成片,丟進木盒。雖然小蜈蚣是肉食動物,但它此時也不敢挑剔,不情不願地開始進食。
楚瑞清做完這一切,便合上木盒的蓋子,想將其放回原位,卻感到一絲異狀。她平靜地說道:“我的東西好像被人碰過。”
陳思佳正在瘋狂地消毒,聞言十分詫異:“怎麼會?”
楚瑞清說道:“木盒原來是放在最裡面的。”
陳思佳滿臉疑惑:“還有人偷這破玩意兒?”這得是多重口味的愛好?
雖然財物沒有丟失,但兩人還是將此事上報,想查查監控。樓道裡的監控卻很不靠譜,時常停止工作,偏偏沒有那天的記錄。此事本該不了了之,然而楚瑞清很快便發現了嫌疑人。
原因很簡單,宗初曼的臉腫了,傳得全團皆知。
房間內,範彤嚴厲地說道:“公然到其他成員的房裡偷東西,你覺得這是少女偶像該做的事?”
宗初曼前幾次的舉動還能當作小打小鬧,這回她直接入室行竊,完全是品行問題,絕不能姑息。
宗初曼臉上的紅腫還未消,傷口處麻癢難忍,看上去有點恐怖。她極度不服,憤憤地說道:“楚瑞清是故意的!她早就猜到,否則怎麼會放蜈蚣?難道用蜈蚣害人,就是少女偶像該做的事?”宗初曼認定是楚瑞清使計陷害,甚至懷疑同伴走漏風聲,暗中背叛了她,所以當時不敢上前,故意讓自己毀容。
宗初曼無比在乎外貌,現在看到臉上的青黑色痕跡都作嘔,恨不得永遠戴著口罩不見人。
如果換個人評議此事,估計還會疑惑蜈蚣的由來,但範彤怎會不知楚瑞清藏有小蜈蚣的原因?她看著宗初曼走火入魔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楚瑞清是從妮妮身上取走的小蜈蚣,範彤是最清楚事情經過的人。
“你只要按時用藥,傷口很快就會消失,痊癒後公司會跟你溝通合同的事情。”範彤照顧過妮妮,知道傷口不會持續太久。她覺得宗初曼已經不適合待在團內了,不然很容易便會搞壞一鍋好湯。
宗初曼皺著眉說道:“你們要跟我解約?解約賠償呢?”
範彤冷靜地指出:“這不是解約,這叫作勸退。”
宗初曼的行為顯然屬�“偶像失格”,但公司不可能讓她跳槽,而是讓她進入冷凍期。她短期內無法從事演藝事業,需要等待冷凍期結束,否則便會面臨賠付違約金的問題。這基本等於告別星途,畢竟冷凍期有5年—10年。
在範彤的控制下,宗初曼的離去並沒有引發太大的波瀾。即使網上偶有閒言碎語,其他成員也守口如瓶。初夢少女團本就沒什麼人氣,事情很快便平息下來。
外出打工的楚瑞清並不知道,自己在團內莫名地背上了“養蠱偶像”的稱號。因為她在宿舍裡養蟲,許多人相當震驚,同時佩服其室友陳思佳的勇氣。
其他成員對楚瑞清有了新印象:不但舞跳得霸氣,連養的寵物都如此霸氣。

《偶像新秀》的攝影棚內,楚瑞清和陳思佳身著舞臺裝,貼上帶著名字的名牌,正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等待入場。陳思佳有點兒緊張,在後臺來回踱步,試圖找話題分散注意力,問道:“你入場後想坐幾號位?”
按照節目規則,首期有1—100名的座位供練習生挑選。楚瑞清被陳思佳強逼著觀看了兩集男版的《偶像新秀》,大致瞭解節目的基本程序,以免到時失誤。
楚瑞清:“都可以。”
陳思佳:“我們不會首期就回家吧……”
楚瑞清:“不會。”
陳思佳:“你有沒有覺得後臺的空調冷?”
楚瑞清:“喝點兒熱水?”
陳思佳皺著眉說道:“你怎麼好像敷衍的直男?”
陳思佳仔細打量對方一番,楚瑞清今天首次上妝,可謂顏值暴增。楚瑞清略描眉黛後,妝容稍顯古典,反倒加深了她身上飄然世外的距離感,讓人不敢靠近。
如果單看臉的話,楚瑞清的條件無疑很好,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沒綜藝感,而且沒表情。
雖然陳思佳早就知道室友的性格,但她此時還是語重心長地教育楚瑞清道:“孩子,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檔節目有綜藝性質,要是想有鏡頭的話,還是得適當地說點兒什麼。”
如果按照楚瑞清往日在宿舍的狀態,陳思佳害怕楚瑞清的粉絲會誤以為偶像是啞巴。
楚瑞清看了眼佯裝大人的陳思佳,心平氣和地說道:“你才是孩子。”她可比陳思佳大好幾輪,甚至快忘記十九歲時的事情了。
陳思佳感受到對方長輩式的眼神,不由得滿臉疑惑:“……”
陳思佳:總覺得室友把這句話說出了“你才是弟弟”的意味。
楚瑞清和陳思佳終於在工作人員的提示下入場,兩人進入大廳,詫異地發現周圍一片漆黑。陳思佳正有些慌張,楚瑞清卻聽見旁邊器材啟動的聲響。
下一秒,宏偉的舞臺在燈光中升起,拼接組裝成水晶的形狀,照亮了漆黑的演播室。絢麗的燈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金字塔般的座位映入眼簾。舞臺設計宛如精緻閃爍的水晶宮,流動著紫粉色的光澤,第一位的寶座位於頂端。
陳思佳驚得移不開眼,感歎道:“好漂亮……”
兩人是入場的第一組成員,這也是範彤疏通關係後的結果,千方百計地為她們提高出鏡率。厲害的大公司不可能第一個登場,但首位亮相顯然是讓觀眾記住的好機會。
因為大廳裡沒有人,楚瑞清和陳思佳可以輕鬆地逛一逛,四處觀摩一番。
“我們坐哪裡?”陳思佳正仰頭看著高處的座位,回頭卻發現楚瑞清已經坐下,不禁詫異于對方動作之快,驚道,“你坐了多少號?”
楚瑞清面色平靜地道:“99。”她的左右正是98和100,這位置可謂位於死角,鏡頭很難掃到。
陳思佳更加感覺不解:“為什麼?”
楚瑞清:“玄生萬物,九九歸一。”
陳思佳試探道:“會不會太沒鬥志,我們往上走一走?”
練習生選擇的座位代表了他們個人對成績的期許,首位登場的人選99號,未免太沒鬥志了。
楚瑞清奇怪地問道:“這不是隨便坐坐,跟最終結果無關嗎?”
陳思佳:雖然道理是這樣,但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陳思佳沒有辦法,又不想跟楚瑞清分開,只得破罐破摔地坐在98號位上。她心想,反正等級測評就兩期,前期她要是沒鏡頭就認栽吧。
楚瑞清並不知陳思佳的想法,解釋道:“而且坐在這裡,更能看清表演。”底部的座位離表演者較近,可以近距離感受舞臺的氛圍。
陳思佳心如死灰,面無表情地說道:“嗯,你想得真周到。”
沒過多久,其他練習生陸續入場,眾人彼此打過招呼後,便開始找座位。其他人果然都往上坐,極少有人挑底部的座位。陳思佳坐在平靜的楚瑞清身邊,看著無數人登上臺階,竟離奇地產生了看破紅塵、脫離凡世的鎮定感。
陳思佳:選座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室友道理偏。
所有練習生入場結束,隨後是導師們登場的環節,然後便可以進行等級測評。練習生們在表演過後,將被分為A、B、C、D、F等級,開始分班學習。
雖然楚瑞清和陳思佳入場早,表演順序卻很靠後,她們安靜地觀看著其他人的表演。等級測評環節會被剪輯成兩期,兩人的舞臺表演很可能被放在第二期。這樣的結果是她們可能在後期才會逐漸吸引到新的粉絲,跟首期便出鏡的練習生產生差距。
然而,《偶像新秀》首期播出後,某知名八卦論壇的吐槽帖卻讓鏡頭量極少的兩人突然出現在大眾前,惹來一波熱議。

帖子:有姐妹看《偶像新秀》嗎?這妹子的表情跟我爸一模一樣!
內容:今天無聊看了一期《偶像新秀》,我爸做完飯陪著我看,他全程冷漠無言、不感興趣。最搞笑的是場上有個妹子和他的表情超像,簡直一模一樣!!我快要笑死了,必須放出這兩張對比圖。
一樓:看啦,看啦!我也關注到這位了,身上莫名地有長輩的氣場,超級像我奶奶看綜藝時的樣子。
二樓:圖上的妹子和你爸爸明明長得不像,為何威嚴的神情如此相似?
三樓:她的鏡頭量超少,但清新脫俗的冷臉令人印象深刻。
四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行啊。
五樓:這不算偶像失格嗎?這種面無表情的人還能當偶像?
六樓:搞笑帖別搞陰謀論!這帖子裡都沒出現人家的大名!
七樓:保溫杯裡泡枸杞,我對節目沒興趣。
八樓:顏粉有點兒被吸引了,所以這位的大名叫啥?
九樓:長髮的是楚瑞清,短髮的是陳思佳,都是十八線女團的小偶像。
十樓:這不就是高冷人設?這套路很常見啊。
十一樓:不不不,真不是高冷,反倒有點兒像父系偶像,有種爸爸式的淡定,哈哈哈。
十二樓:想起了“你就是個弟弟”那個表情包。
十三樓:好奇她的實力咋樣,網站上有彈幕說妹子太狂,一直面無表情。
十四樓:一驚一乍的偶像就不狂?說實話好多選手的表演,我看完也面無表情,更何況人家還是看的現場無剪輯版。
十五樓:這是個表情包帖,禁止歪樓。

場內的楚瑞清並不知道,她會靠著吐槽帖的表情包莫名其妙地紅了一把。她觀摩其他練習生的表演,頭一次發現外面世界的廣闊,原來真有偶像跳舞跳得比猴強。初夢少女團整體水平偏低,這導致楚瑞清對偶像職業的初認識不太準確。
雖然不少練習生表現得不錯,但場內遲遲沒有出現A班生,大家越發感慨節目嚴格。此時,大屏幕上閃過花體英文“new(新的)”的公司logo,引發場上眾人的驚呼。
楚瑞清對各大演藝公司不熟悉,還沒有相關常識,並不理解旁人的驚訝。
陳思佳偷偷說道:“這是新娛傳媒,范姐以前的公司!”
新娛傳媒無疑是業內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旗下明星大咖無數,所培養的練習生自然備受期待。陳思佳本想看看,卻收到工作人員的提示,讓她和楚瑞清前往後臺準備。
兩人繞開攝影機,緩緩往外走。陳思佳不免無奈道:“我們的順序不太好,要是新娛的練習生拿了A,後面的人會被壓分……”
楚瑞清和陳思佳在新娛的練習生之後表演,兩隊無疑會形成強烈的對比,後上的有點兒吃虧。
楚瑞清倒不擔憂,安慰道:“盡人事,聽天命。”
陳思佳對她鎮定的態度習以為常,不由得歎氣:“你也真是佛系偶像。”
她總感覺室友像是打卡的上班族,真把上節目當作尋常工作了。如果楚瑞清是佛系偶像,應該也是鬥戰勝佛了。
楚瑞清瞟了她一眼,糾正道:“我不信佛。”雖然峨眉是佛教名山,但其中不乏道觀,峨眉派尋其根源,理念和道教更接近。
陳思佳:差點兒忘記室友是聽不懂梗的老年人。

舞臺上,新娛傳媒的練習生辛媛已經開始表演。她的妝容頗具少女感,她挑的是一首老歌,唱跳起來元氣十足。
後臺同樣有放送屏幕,陳思佳看完演出,卻稍感失望:“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驚豔……”
雖然辛媛的表現力很好,中途卻一度走音,舞蹈也有些許失誤,並未達到盡善盡美的地步。她似乎同樣意識到了瑕疵,雙手緊握話筒,神情有些緊張,安靜地等待最終結果。
《偶像新秀》的導師陣容相當強大,包含舞蹈、歌唱、說唱等多領域明星,眾人正中間便是中心導師路霖。他是知名演員,並不會直接輔導練習生,卻是為節目引流的代表人物。
萬眾屏息下,路霖終於開口,宣佈道:“新娛傳媒練習生辛媛,最終測評結果——A班。”
陳思佳微微歎氣,場上的個別練習生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她們私下也在偷偷搖頭,動作雖然小,但顯然對結果有些質疑,認為名不副實。當事人辛媛像是面上無光,低頭匆匆下臺,想要躲過周圍的視線,腳步邁得很快。
後臺暗處的工作人員見楚瑞清不說話,索性直接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陳思佳好歹發表了意見,楚瑞清全程簡直是木頭人,一直惜字如金。
她們的表演和辛媛的表演離得很近,她們對辛媛的評價很容易產生戲劇性的矛盾點。辛媛可是如今的首A選手,但似乎頗有爭議,楚瑞清看起來又對誰都不服(實際上只是沒表情),說不定能弄出個火爆的話題。
楚瑞清覺得辛媛看著挺順眼的,便客觀地點評道:“小姑娘長得挺精神。”
工作人員:這是什麼評價?
工作人員面露狐疑之色:“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楚瑞清認真地解釋:“頭髮紮著,露出額頭,看著很利落。”
峨眉大師姐下山後,一直不太適應山下人花裡胡哨的髮型,尤其是各類奇怪的顏色。辛媛梳著漆黑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看上去陽光向上,比較符合楚瑞清的審美觀。
陳思佳吐槽道:“你怎麼跟我媽有同樣的審美,覺得最美的樣子是光額頭?”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望著楚瑞清,神情頗為複雜。他們本想給她打造高冷的人設,引爆話題,在網絡上掀起腥風血雨,但現在覺得不太對。她難道不該覺得辛媛不配A班,然後對導師提出異議嗎?她怎麼還露出長輩般關愛的眼神?
陳思佳在等待演出時本來有點兒緊張,但她聽聞楚瑞清的評論後,剛才的忐忑竟莫名地消失了。初夢傳媒的logo終於出現在大屏幕上,兩人結伴登場,即將迎來首次舞臺表演。
因為初夢少女團並不出名,導師們並沒有過多寒暄,直接說道:“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陳思佳深吸一口氣,偷瞄了一下自始至終都很鎮定的楚瑞清,竟也安心下來。楚瑞清有種極度沉穩的氣質,關鍵時刻讓人頗有安全感。
“戴上小丑面具,展開國王遊戲,喧囂的迷宮中,什麼也聽不清……”
Joker的音樂響起,楚瑞清聽到熟悉的旋律,瞬間進入狀態。她和陳思佳配合默契,因為排練過不知多少次,早將舞蹈動作記得滾瓜爛熟,所以有心力在保證動作不出錯的同時,表現出自己的風格。楚瑞清觀看過無數舞蹈視頻,逐漸摸透其中的規律,真正的舞蹈不是過度用力,而是張弛有度。
優秀的舞者是用動作解讀音樂,甚至創造出新內涵。他們沉浸其中,不是簡單地完成動作,而是抒發感情。這跟練劍有異曲同工之妙,絕世高手都有自己的劍意。楚瑞清很快便靈活變通,找到自己在舞蹈中的“境”,並加以應用。
Joker本就是黑暗系的曲風,楚瑞清的killing part(一場表演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無疑驚翻很多人。她目如寒星,面無表情,深淵似的眼眸中暗藏殺意,具備一定的侵略性。陳思佳透亮的高音也將表演進一步推上高潮,她的音域甚廣,歌聲像是能刺入人心。
楚瑞清和陳思佳的外貌、性格迥異,但表演時很有默契,簡直就像磨合多年的成熟女團,跟前面許多東拼西湊的隊伍完全不同。
兩人的表演結束,場上便自然地響起熱烈的掌聲,有人嘀咕道:“這得雙A吧……”
導師們察覺場內的激烈反應,臉上也泛起笑意,調侃道:“這算是眾望所歸?”
陳思佳聞言稍感放鬆,楚瑞清表演完則又恢復了木頭人的狀態。
路霖見狀不由得感到有趣,望向楚瑞清,笑道:“為什麼你看上去總是一本正經?沒有其他表情嗎?”
路霖觀察了楚瑞清許久,她上臺前面無表情,表演時面無表情(倒是恰好符合曲風),下臺後也面無表情,這是個面癱偶像?不光如此,她還言簡意賅,自我介紹好像都沒湊足二十個字。
楚瑞清還是頭一次面對這種詢問,遲疑地問道:“你需要什麼表情?”
路霖摸了摸下巴:“起碼稍微笑笑?”
楚瑞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峨眉大弟子也得打工吃飯。漫長的沉默後,楚瑞清終於勉強將嘴角上揚三十度,擠出極為淺淡的笑容。她的動作之微小、緩慢,簡直宛如《瘋狂動物城》裡的樹懶。
眾人:這笑容莫名給人一種被生活打垮,硬著頭皮掙錢的錯覺。
舞蹈老師都看不下去,燃起惜才之心,指責道:“路霖,你反思一下自己,看看把人孩子都逼成什麼樣了!”
路霖只是隨口一說,看到楚瑞清勉為其難的假笑,竟突然感到愧疚,趕忙說道:“嗯,辛苦了。”
楚瑞清聞言,瞬間卸下假笑,一秒恢復了木頭人的狀態,甚至看上去比剛才更加冷漠。
路霖:“我看你在峨眉習過武,你能不能……”
楚瑞清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路霖憑藉強大的求生欲,識趣地說道:“嗯,其實也不用展示。”
路霖:總感覺要是繼續亂說話,下一秒好像就會被習武之人打死。
兩人和導師們的溝通結束,終於到了結果發佈環節。路霖看著桌上的紙張,緩緩說道:“初夢傳媒練習生評測結果,A班……”
後面有人喊道:“雙A!”
楚瑞清和陳思佳絕對獻上了頂級的舞臺表演,目前沒人能超越,實力值得肯定。
路霖聞言,露出遺憾的笑容,開口道:“沒有。”
“B班楚瑞清、陳思佳。”他一口氣說完,便聽到了身後的議論。
兩人雙A變雙B,又有辛媛襯托在前,難免引發一片譁然。陳思佳稍感失落,不過成績遠超預期,她也算松了口氣。楚瑞清則更平靜,好像對評價沒有過多感觸,還沒其他打抱不平的練習生反應激烈。
路霖感受到爭議聲,看向兩人,態度放軟:“你們需要我們對結果進行解釋嗎?”
他確信對方心有疑問,甚至打好了完美的腹稿:兩人各有優勢,是通過1+1>2的配合加強了舞臺效果,但楚瑞清的唱功、陳思佳的舞蹈都還要加強。
陳思佳猶豫地看向室友,楚瑞清則簡潔地答道:“不用。”
楚瑞清由於假笑已經消耗完了能量,生怕導師們又提出新要求,現在只想趕快下場。楚瑞清覺得範彤的話沒錯,工作確實是修煉和成長的渠道,它逼迫著人挑戰不可能,有時甚至比練劍還難。
路霖的腹稿被幹淨利落地堵住,他看楚瑞清如此痛快地接受,不由得有點兒憋得慌。
路霖心生狐疑:為什麼感受到了一絲著急下班的迫切?
楚瑞清和陳思佳順利下場,周圍的練習生竟再次獻上熱烈的掌聲。這可是前面的選手沒有過的待遇,她倆有種無冕之王的意思。兩人坐回98和99號,從最初無人知曉的狀態,變得頗引人注意,搞得100號的小姑娘也挺激動。
首期等級測評的錄製時間極長,直至淩晨才全部結束。所有人測評完畢,路霖向練習生們公開主題曲,並宣佈新任務:“三天后,我們將根據視頻測評結果,確定大家的最終等級!”
《偶像新秀》的主題曲名為《鑽石花》,曲風陽光、充滿力量,又帶著女生特有的俏皮活潑。雖然音樂可愛歡快,但舞蹈動作難度不低,致使場上的練習生們叫苦不迭。
陳思佳向來不擅長舞蹈,壓力倍增:“三天哪……”初夢少女團以前學一支舞蹈,可以磨磨蹭蹭地花一個月的時間,她不太確定是否能在規定時間內學完舞步。
其他練習生同樣面露難色,等級測評時的表演是準備良久的結果,但倉促地現學新舞,難保級別不會下降。大屏幕上播放著視頻,周圍有人已經開始悄悄模仿,好像想抓緊時間記住。
陳思佳偷偷說道:“我們一會兒放下東西,先去找練習室記動作吧。”雖然她此時身心俱疲,但《鑽石花》的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
楚瑞清平靜地說道:“我已經記住了。”
陳思佳突然想起楚瑞清剛入團時,對Joker的舞步過目不忘,課上直接代替宗初曼的事蹟。她不由得咂舌道:“你是人嗎,還是有寫輪眼?”
楚瑞清對動作的記憶力極強,畢竟他們向師父學劍時,一般只能看一遍。大家都是有根骨的人,要是翻來覆去地學不會,基本也不可能踏入峨眉派大門。當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闞和成心搗亂不學,這就需要直接上竹簡。
眾人結束錄製,便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入住宿舍。因為楚瑞清已經記住舞蹈的動作了,陳思佳驟然輕鬆不少,兩人約定明天早起練習,今晚先去找找練習室的位置。
B班宿舍是八人間,牆角放置著攝影機,它正轉動著鏡頭,像是在晃腦袋。陳思佳笑道:“它好像在跟我們打招呼。”
兩人來得較早,楚瑞清環顧一圈,挑選了最為偏僻的位置。陳思佳看她故態復萌,提醒道:“孩子,注意你的出鏡率……”
陳思佳:沒見過如此清心寡欲的偶像,簡直毫無爭奪鏡頭的意識。
“我不習慣被人盯著睡。”楚瑞清不想靠近鏡頭,這會導致她晚上格外緊張,她取出裝有小蜈蚣的木盒,眨了眨眼道,“而且你又說要把它藏好……”
陳思佳當即變臉,尖聲道:“快把它收起來!!”
楚瑞清:“哦……”
陳思佳挑選的是楚瑞清的上鋪,兩人將行李放好,又換上B班統一的橘色練習服,便出門尋找練習室的位置。宿舍樓走廊裡人來人往,皆是忙碌地入住的練習生,她們竟在樓梯口意外地碰到了上樓的辛媛。
辛媛拖著巨大的行李箱,正艱難地往上挪步。她抬頭看到兩人,不好意思地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楚瑞清和陳思佳沒想到她會記人,她們禮貌地回禮,繼續往下走。
三人目前在練習生中知名度都很高,在眾目睽睽下碰面,卻莫名有點兒尷尬。畢竟在外人看來,她們似乎該有點兒利益上的小衝突。辛媛看到兩人衣服上的B,更有種抬不起頭的羞愧感,不敢正面直視。
楚瑞清和陳思佳側身下樓,辛媛略顯慌張地讓了讓,結果手一滑,笨重的大箱子竟直接掉下去,一下滑落了幾級臺階。楚瑞清聽到聲響,微微側頭,幹脆利落地單手抵住滑落物,面無表情地將其提正。
“對不起,我沒拿穩!”辛媛心知箱子有多重,趕忙出聲道歉,唯恐誤會更深。
“沒事。”楚瑞清索性轉身,握住箱子的手柄,需要辛媛雙手拖著的笨重行李箱被她輕鬆地單手提起。她沉默地提著箱子,直接登上A班所在的樓層,將其放在辛媛腳邊。
A班宿舍比B班的還高一層,楚瑞清和陳思佳本來是下樓,卻又專程折回來。辛媛的臉紅得發燙,她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
楚瑞清不言,轉身下樓,只餘背影。陳思佳怕辛媛誤會,替室友客氣地回道:“沒事,你也早點兒休息吧!”
陳思佳追上楚瑞清,不由得感慨道:“我怎麼覺得你在勾引妹子?”
楚瑞清:“……”
陳思佳心想,雖然楚瑞清也幫她拿過行李,但總覺得沒有剛才那種古怪的氛圍,剛才的畫面看上去特別像偶像劇情節。
陳思佳打量了室友一番,解釋道:“可能是這身衣服讓我產生了錯覺。”因為B班的服裝是橘色,所以產生了奇怪的暗示吧。
楚瑞清不知陳思佳在說什麼,山下人的用詞總是花裡胡哨的,讓她滿頭霧水。

《偶像新秀》第二期播出後,Joker的舞臺表演視頻被奉為經典,楚瑞清和陳思佳也正式被記住了。因為楚瑞清在八卦論壇上的表情包小火了一把,節目組還故意剪出她整期節目的神態集錦,她真的全程面無表情。
首期節目播出時,很多彈幕批評楚瑞清太張狂,對別人的表演毫無反應。但第二期兩人精彩的舞臺表演呈現出來後,許多人扭頭便為“2B組合(兩個B班成員的組合,指楚瑞清和陳思佳的組合)”打抱不平,認為她們應該拿雙A!

——我必須替楚瑞清辯解兩句:你連個A都不給,還有臉讓我笑?老娘笑得出來嗎?
——你面無表情的樣子很美,努力營業的態度也像極了愛情。
——楚瑞清面對導師,像是看到甲方的我,有種為生活低頭的辛酸。
——楚瑞清:小老弟,你這種評級,我很難幫你辦事啊。
——節目組炸了!這種水平不給A,公然捧親女兒?
——為什麼大家要叫“2B組合”?好難聽啊,明明是沒頭腦和不高興!
——辛媛是保送選手?她竟然讓那麼多妹子陪跑?
——看完有點兒煩路霖。面對不公的結果,誰會想聽你們解釋啊?
——哈哈哈哈,你們好認真。為啥我覺得楚很佛系?這就是上班族的態度:都行、可以、沒關係。
——都先別罵辛媛,繼續往下看!

初夢二人組和新娛辛媛的舞臺表演被節目組有心剪輯,致使辛媛在網上惡評如潮。她確實名不副實,但如今會招來這麼多惡評,也令人沒想到。
網友是翻臉極快的無情群體,前一刻可以指責楚瑞清太狂,下一刻也能為她打抱不平,將辛媛踩到穀底。暴躁洶湧的情緒在網上肆無忌憚地爆發,轉化成刻薄的文字,輕鬆地刺向了鏡頭下的每一個人。
節目組要的就是爆點,當然他們也不敢太過分,以免惹來新娛傳媒的不滿。最後節目專門放出楚瑞清幫辛媛提箱子的小片段,在結尾時刻強行淡化了前一百多分鐘的對立感。
楚瑞清沉默寡言、氣質沉靜,無聲地出手幫助,又轉身下樓。辛媛慌慌張張、手足無措,又羞又愧地出言道謝,還目送其離去。兩組鏡頭莫名被剪出偶像劇氛圍,簡直就差一個韓劇裡的背景音樂了。
旁邊的陳思佳簡直替網友們精准吐槽,彈幕上全都是“好曖昧”“甜”,偶爾夾雜著“不可以,2B才是真愛”等言論。

——我沒想到有一天會靠選秀綜藝看偶像劇,冷峻、沉默的俠客和傻傻的富千金的搭配,我喜歡。
——天哪,楚瑞清好帥啊!我沒追過女偶像,但突然感覺我喜歡她!
——我明天也要梳馬尾、露額頭,吸引新晉偶像的注意力。
——人狠話不多,默默付出型,臉好能力強,背景很神秘,這不就是男主角的配置嗎?
——陳思佳: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妾。

陳思佳可能有做預言家的潛質,當初隨口說的“楚瑞清吸引女粉絲”的觀點居然莫名其妙地應驗了。
京西別墅內,空蕩蕩的屋子裡毫無人氣,顯得靜悄悄的。用人們小心地挪動腳步,生怕鬧出任何動靜,又惹得二少爺暴躁大怒。二少爺最近脾氣很差,常為一點兒小事厲聲訓斥,變得更加陰陽怪氣。
屋內,李天劍心情格外煩躁。他派人追查大師的下落,恨不得將和“楚瑞清”諧音的人名全查遍,卻還是找不到人。那天,師父也沒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甚至不知她姓“楚”,還是“儲”,尋人宛如大海撈針。
二少爺望著書桌上的《蜀山劍俠傳》,心中難免悵然。他目睹禦劍飛天的能力,又搜索峨眉派的資料,發現楚瑞清不像來自金庸筆下的峨眉,反而更像來自還珠樓主描繪的峨眉。
李天劍快把這部長篇小說讀完了,都沒找到心心念念的師父,難免心情陰鬱。
他像往常一樣,隨手在搜索引擎裡輸入人名,卻意外地發現輸入框內直接蹦出了“楚瑞清”,跟前幾天有所不同。他摁下回車鍵,望著網頁上的內容,不由得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便喜不自勝!
管家禮貌地敲門,將溫水和藥端入屋內,提醒道:“二少爺,該吃藥了。”
“戴上小丑面具,展開國王遊戲,喧囂的迷宮中,什麼也聽不清……”
昏暗的屋內回蕩著少女偶像的歌聲,管家望著入神地盯著屏幕的二少爺,差點兒沒端穩手中的東西,直接將其扣在地上!
李天劍的神情格外專注,他甚至沒回頭看進門的管家。屏幕上閃爍著絢麗的燈光,或明或暗地映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的視線追著臺上的人,絲毫不在乎外界。
管家聽著靡靡之音,不禁痛心疾首地想:二少爺終於在壓抑中徹底變態,變成了喜歡少女偶像的死宅?


第三章 劍露鋒芒 名師速成型 身陷汙名 幸得巧澄清
雖然二少爺由於身體狀況不佳,很少能夠外出,但長輩們對他的教育並沒有落下。他身邊自小便有專業的家教團隊,學的都是高雅藝術。二少爺的母親不但是珠寶大亨之女,更是傑出的歌劇家。如今,管家望著沉迷偶像節目的二少爺,總覺得落差實在太大。
李天劍可不知道管家複雜的心理活動。他終於找到楚瑞清,立馬著手搜集更多資料。他不光瞭解了節目內容,還調查了初夢傳媒的背景,發現這家公司極小,甚至沒有知名藝人。
李天劍:騙子皮包公司,居然還拉師父入夥!
儘管李天劍不知楚瑞清簽約的具體原因,但初夢傳媒註冊資金少、人脈資源差,看上去隨時會垮,讓他堅信師父遭人矇騙。他還在網上找到了宗初曼當初留下的風言風語,心想,師父都已經上了節目,公司還沒把這些東西處理乾淨,執行能力也不行。
二少爺的健康狀況不好,經營頭腦卻不受影響。他思索片刻,向管家吩咐道:“你找人幫我做幾件事。”
管家:“您說。”
楚瑞清目前在錄節目,肯定無法和李天劍見面。李天劍覺得自己該懷抱誠意,提前為師父掃平一切障礙,也好在再次相遇時張嘴拜師。
管家順利領取了“二少爺的追星夢”的任務,任務描述如下:
一、刪除網上有關楚瑞清的負面評價,如團內欺淩、空降、走後門等內容。
二、引導楚瑞清的粉絲建立後援會,並著手完善百科,建立投票、反黑等小組。
三、接觸初夢傳媒娛樂公司,洽談股權收購事宜。
四、準備藝人危機公關方案,實時關注楚瑞清在《偶像新秀》的後續情況。
管家聽聞這些要求,感到一陣無力。他覺得事情似乎在朝更可怕的方向發展:本以為二少爺只是為小偶像砸錢的“土豪”粉絲,現在看來,二少爺是要認真地為偶像拼事業。
李天劍可不知道自己在管家心中的形象如何,正在認真地學習微博、投票等內容,並創立新賬號。他看到網上有人質疑楚瑞清在峨眉派習過武的經歷,心中既不屑又惱怒,暗罵他們有眼不識泰山。
楚瑞清的黑粉(反對或惡意抹黑某明星的人)數量不多,實際都是宗初曼的粉絲。他們看不慣楚瑞清和陳思佳在節目上大放光彩,便到處造謠,想要酸幾句。節目播出後,楚瑞清習慣在空閑時間練劍的片段被放出,被他們說成“為了形象,不擇手段”“不專心練習,沒事還練劍”。
李天劍:庸碌之輩,辱我師門,還敢妄言師父!
二少爺向來尖酸刻薄、陰陽怪氣,早把自己當作峨眉派的預備役弟子,立馬登錄新賬號“南明離火劍”,將黑粉狂罵了一頓。普通的鍵盤俠只敢在網上戰鬥,二少爺在現實裡都戰鬥了多年,嘴巴毒得要死,在罵人上堪稱經驗豐富。
鍵盤俠不可怕,就怕鍵盤俠有文化。在《偶像新秀》的粉絲圈裡橫空出世的南明離火劍引經據典、冷嘲熱諷,不帶髒字地將楚瑞清的黑粉們罵得狗血淋頭,堪稱一戰成名,在粉絲圈中有了一定的地位!
經由此役,南明離火劍同樣小小地漲了一些粉絲,還吸引了不少其他藝人的粉絲的注意。
瘋狂小石頭:“楚瑞清真的紅,節目才播兩期就有了戰鬥型粉絲,惹不起。”
另一邊,楚瑞清正在專心練習,完成了《鑽石花》的舞蹈和歌曲學習。雖然她過目不忘,很快就將動作記住了,但邊唱邊跳對她是另一種考驗。大師姐畢竟沒有系統地學習過歌唱,唱功也就是普通人的水準。
好在陳思佳的聲樂實力很強,可以和楚瑞清進行一對一指導。兩人互相補課,進度倒是飛快,基本上一天便將歌舞串下來了。陳思佳休息之余,楚瑞清便會拿起紙劍練一練,緩解自身的壓力。她每回練舞過後,臉色就會很臭,只想瘋狂練劍。
“你好,可以麻煩你教教我嗎?”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等楚瑞清練完劍,試探地開口。
楚瑞清對面前的圓臉女生沒印象,看了眼對方的名牌,上面寫著“劉筱白”。
劉筱白是鼓起勇氣過來的,苦笑道:“我實在是看不明白視頻,就想稍微請教幾個動作……肯定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劉筱白也是沒辦法,她和陳思佳狀況相似,在舞蹈上不算出眾,屬�主唱的定位。B班裡能半天學下舞蹈的人真是鳳毛麟角,楚瑞清卻連細節都練過一遍了。劉筱白注意她很久了,卻有點兒顧慮對方的冷臉,一直沒敢上前。
楚瑞清看了看對方滿是期盼的眼睛,鑒於她對好學的小孩兒很包容,便應道:“可以。”
“謝謝!”劉筱白見她如此痛快,不由得長舒一口氣,露出感激的笑容。
楚瑞清帶著劉筱白跳了兩遍,陳思佳則坐在旁邊看效果。周圍人發現情況,陸續跑過來,站在一邊觀摩楚氏私教課。楚瑞清經常面無表情,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劉筱白成功求教,便激起了其他人的勇氣。
“我可以跟著練嗎?就在後面,不打擾你們……”
“我也要!”
“我想請教一下,這個動作後面……”
B班有將近二十人,陳思佳望著烏泱泱地圍上來的人,不免有點兒惶恐:“這人有點兒多呀。”初夢少女團的人可沒有如此好學,她面對求知若渴的眾人,感覺分外新奇。
楚瑞清好歹是見慣猴群的人,鎮定地拍了拍手,冷靜地指揮道:“現在分成兩隊,左邊站記住動作的,右邊站還沒學會的。”
楚瑞清實力出眾、氣場沉穩,看上去頗具威嚴。B班女生們安靜地分成兩隊,甚至排得整整齊齊,像是被班主任管理的小學生。
楚瑞清指了指陳思佳,開始分配任務,說道:“左邊的跟她去練細節,右邊的跟我先學動作。”
陳思佳被欽點為學習委員,茫然地問道:“我也要練舞嗎?”她覺得自己是主唱,怎麼突然開始教舞?
楚瑞清:“全班都在練,你要不合群?”
陳思佳:“……”
陳思佳望著整齊的求學隊伍,B班竟無一人落單,一時啞口無言。她仔細地想了想,要是沒有楚瑞清,她學舞不可能如此快,估計跟其他人差不多,倒也應該回饋奉獻一下。
楚瑞清向來專注、有韌性,既然答應教會別人,肯定不會故意藏私,而是盡心盡力地傳授方法。
其他班級也有教人舞蹈的練習生,畢竟這也算節目的常見劇本之一,教的人可以在觀眾面前獲得印象分。有此類人設的通常是溫和的老好人,一般臉上時刻掛著笑,耐心地教導後進生,帶動班級氛圍。楚瑞清卻與眾不同,真的只是在教人,而且教學風格非常傳統。
雖然B班大多數人非常努力上進,但不乏渾水摸魚之輩,她們只是不想落單,所以在隊伍裡充當南郭先生。楚瑞清指導進度慢的練習生時,便發現隊伍裡有這種情況。
楚瑞清看著後排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的人,不由得皺著眉頭道:“停。”
其他人本在練舞,突然聽見楚瑞清叫停,不由得疑惑地停下動作。楚瑞清直接走向後排,胡苕看見她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不知為何心虛地低下了頭。
楚瑞清望著胡苕的頭頂,平靜地說道:“抬頭。”
胡苕只得抬起頭來,眼神卻還是飄來飄去,像是作弊被抓的學生。雖然大家是同齡練習生,但楚瑞清總讓人有點兒敬畏。胡苕像在面對高中教導主任,莫名有些氣弱。
楚瑞清淡淡地問道:“你覺得自己練得好嗎?”
胡苕偷懶被戳穿,支支吾吾地找藉口:“我就是有點兒累……”她確實對舞蹈興趣不大,所以隨便糊弄,望著楚瑞清卻沒膽說這話。
楚瑞清表情嚴肅,緩緩地說道:“你是為自己學,而不是為我學。你如果不想練的話,可以離開這個隊伍。”
周圍人紛紛噤聲,胡苕頗有種遭批評的羞愧感,低聲道:“對不起,我會好好練的……”
楚瑞清沉默片刻,沒有再說胡苕,重新回到前排,繼續示範動作。胡苕被點名批評後,倒是打起精神來,開始全神貫注地學舞。
陳思佳目睹此景,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室友的口氣怎麼那麼像高三班主任?這是什麼軍事化管理的高校嗎?
B班練習生在楚瑞清的指導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步了,表演驚到了導師們。舞蹈老師看過展示,甚至感慨道:“我感覺自己在這裡很沒用……”
聲樂老師好歹還有發揮空間,舞蹈老師覺得自己在B班無立足之地。
B班強勢崛起,給A班帶來極大的壓力。畢竟B班成員一旦評測結果上升,便會直接擠掉現役A班成員的位置。三天后,視頻評測結果終於公佈,B班練習生竟然無人掉級,還有不少人強勢殺入A班!
身穿橘色衣服的練習生不斷推開A班的大門,讓老A班成員感到一股壓迫感。畫面中,橘色簡直快把粉色包圍。穿橘色衣服的成員站成一排,像是一條極長的戰線。
路霖看著滿滿當當的房間,笑道:“B班人好多啊!”如果不是他確信這是選秀節目,現在簡直宛如幫派對峙,橘、粉分明。
話音剛落,楚瑞清和陳思佳便推開A班的大門,周圍人竟自覺向後,給她們讓出一條路來。最搞笑的是B班的人還退後半步,讓楚瑞清站在前排,搞得她像是黑幫老大,其他人唯她馬首是瞻。
路霖望著面無表情的楚瑞清,總感覺她的派頭比自己還大。
路霖:“你這三天是建幫立派,還是開門立宗了?”
彈幕顯然跟路霖頗有共鳴,一時紛紛吐槽,對楚瑞清帶兵圍攻A班頗有感觸。

——剪輯師配的背景音樂居然是《亂世巨星》,excuse me(對不起)?
——這盛世如你所願。
——胡說,什麼開門立宗?!明明是衡水中學的班主任,專搞軍事化管理教育!
——君子報仇,三天不晚,你不給我A級,我就剿滅整個A班!

A班教室內,橘、粉陣營分明,路霖左右看看,長歎道:“這是要大換血啊……”
A班是唯一人數有限制的班級,出道位是10個,所以A班只有10人。楚瑞清和陳思佳進門後,屋裡的B班學員便有8個,對應就要擠掉8名老A班成員。
雙方皆沉默下來,等待路霖宣佈最終結果。
兩班對峙中,身著檸檬黃衣服的夏枚頗感絕望。她作為原C班成員,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是捲入A、B班間的爭鬥的路人甲。
夏枚環顧一圈,實在不知自己該站哪兒,最後感覺楚瑞清比較厲害,乾脆鬼鬼祟祟地窩過去。楚瑞清察覺動靜,扭頭便見身邊的夏枚縮成一團,似乎想掩藏自己。夏枚被楚瑞清發現,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更加努力地縮了縮。

——楚老大回頭一看,發現橘子和草莓打架時,突然混進一個檸檬。
——我要笑死了,妹子們為什麼如此怕她?夏枚簡直露出了卑微的小弟的表情。
——夏枚千辛萬苦地進入A班,卻發現原A班慘遭滅門,不禁瑟瑟發抖。
——滅絕師太當年要有楚瑞清的本事,明教肯定完蛋了。

B班升入A班8人,C班升入A班1人。原A班在猛烈的攻勢過後,竟僅剩1人。
穿粉衣的辛媛和穿黃衣的夏枚老實地蹲坐在新隊伍裡,被浩浩蕩蕩的橘子軍包圍,像是兩個等著爸媽接回家的小朋友。兩人作為倖存者,還喜獲新綽號,分別為“原A之光”和“原C之光”。
辛媛的心情也很複雜。她本想用汗水洗刷惡名,證明自己的實力,如今目標看似達成,同班同學卻被殺得片甲不留!
練習生們換班結束,路霖便宣佈主題曲首演的消息:“接下來就是主題曲的舞臺表演,這是大家的初次正式亮相,同時《偶像新秀》將會誕生節目的首位center(指在團隊中處於核心位置的成員)。”
A班練習生們認真地聽著。眾所周知,往期節目的首位center全都出自A班,而且最終肯定會出道。首位center的曝光率很高,基本上能直接升入出道位,少有最後墜機的。
“本次《鑽石花》的C位(核心位置)將由所有練習生直接票選,票數最高者成為center。”
路霖和工作人員將選票發給眾人,陳思佳不禁對楚瑞清偷偷嘀咕:“這回居然不先進行表演比賽,直接選嗎?”
其他選秀節目好歹有競爭環節,《偶像新秀》卻猶如競選小學班幹部,直接進行投票。楚瑞清拿到選票,不加思索地就寫完,並將其上交。
《鑽石花》的舞臺表演排練在下午,C位也會在那時公佈,練習生便先到食堂用餐。食堂的伙食極度清淡,甚至沒有高熱量的食物,像在飼養小兔子。
楚瑞清和陳思佳端著餐盤找位置時,陳思佳邊走邊聊,好奇地問道:“你選的誰?”
楚瑞清言簡意賅道:“你。”
陳思佳本是無聊找話題,聞言瞬間驚訝,感到不好意思,羞赧地問道:“為、為什麼?你覺得我適合做center?”
楚瑞清老實地答道:“因為我只認識你。”她對周圍人基本沒印象,還是跟陳思佳最熟。
陳思佳:“把我的感動還回來。”
楚瑞清腦海中從來沒有人緣的概念,平時都很難憋出一句話,常靠陳思佳找話題,更不會特意跟人搞關係。練習生中有性格外向、善於交際的成員,如今已經能記住一百名練習生的名字,例如夏枚。楚瑞清的識人程度卻還局限在班裡,甚至教過的人都沒記全。
陳思佳遺憾地說道:“如果是原來的競選環節,說不定可以是你。”
陳思佳對楚瑞清的才藝展示極有信心,想當初室友在課上舞劍,初夢少女團不少人看呆了。現在換上更大的舞臺,楚瑞清豈不是如魚得水?可惜流程突然調整,直接票選拼人緣,而楚瑞清真不像人緣好的類型。
楚瑞清反倒比陳思佳平靜,因為有點兒自己的小心思,對C位不太期待。
下午,所有練習生齊聚錄影棚,望著搭好的嶄新的舞臺和絢麗的燈光,發出驚喜的感慨:“天哪——”
“這舞臺比上一季的還好看!”
舞臺設計仍然使用水晶元素,像是搭起一座透明的宮殿。練習生們會按照等級分區域站位,A班會通過升降梯上升,C位則可以站在頂端的位置,受萬人矚目。
路霖和導師們看到孩子們的笑容,同樣面露欣慰,路霖開口道:“現在是大家最期待的環節——公佈我們的center候選人!”
路霖話音剛落,大屏幕上驟然出現楚瑞清和辛媛的照片,點燃了全場的熱情。
楚瑞清一愣,陳思佳則拉著她又驚又喜道:“你的人緣這麼好?”
陳思佳心想,室友教人時的冷臉,經常把周圍人弄到自我懷疑,搞得她差點兒以為室友沒戲!
雖然楚瑞清教人時嚴厲、犀利,但原B班的姑娘們知恩圖報,仍然將票投給她。其餘班級的練習生對Joker的舞臺表演印象深刻,也有不少人記得楚瑞清,順勢幫她將票沖上去。
鏡頭切向楚瑞清和辛媛的臉龐,兩人都盯著屏幕,等待著最終結果。
五六秒後,伴隨著音效聲,大屏幕上只余楚瑞清,首位center宣告誕生!
陳思佳搭著楚瑞清的肩膀,激動地晃來晃去,叫道:“是你!是你!”她看上去比當事人還高興,只差原地跳起來了。
楚瑞清望著屏幕,抿抿唇,坦白道:“稍微有點兒麻煩了。”
陳思佳還沉浸在喜悅裡,下意識地駁斥道:“不許說招黑的話!不麻煩,好好練!”
陳思佳非常嚴格,每天都在糾正楚瑞清說話太直的習慣,唯恐室友禍從口出,招來惡評。現在的觀眾很容易便會挑刺,從一句話中解讀出很多東西,而楚瑞清有時又沒有上節目的意識,難免讓陳思佳戰戰兢兢。
楚瑞清:“……”
楚瑞清實在不忍打擊陳思佳的喜悅,但她真有一些不想做C位的原因,而陳思佳很快便會理解室友口中的“麻煩”指的是什麼。
《鑽石花》的音樂響起,所有練習生在臺上完成初次排練,導師們則在旁邊觀察。排練過後,導師們私下交流一番,路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突然問道:“楚瑞清,可以稍微笑笑嗎?”
眾人聽到路霖的要求,竟然發出稀稀拉拉的笑聲,像是回憶起他在等級評測時說過的話。路霖見狀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委婉地解釋:“這首歌的曲風比較活潑,可能有點兒笑容更好……”
楚瑞清的動作完成度極高,但《鑽石花》本就是活力十足、歡快動人的歌曲,需要燦爛的笑容。導師們看完排練,都覺得楚瑞清表情太少,跟曲風不太配。
楚瑞清早就知道此事,只好虛心地接受意見,應道:“好的。”
雖然峨眉大弟子的態度很誠懇,但困難總是不好克服,要是什麼麻煩都能馬上解決,世上也不會有“挫折”一詞。
眾人又排練了兩次,路霖看著楚瑞清的狀態,感到有點兒頭疼。他無奈地招了招手,說道:“楚瑞清,你稍微過來一下。”
楚瑞清從升降臺上下來,穿過練習生群體,走到導師們面前。路霖看著她鎮定平靜的狀態,一時不知從何開口,為難地說道:“嗯……不然你加點兒微表情,可能效果會更好?比如說wink(眨眼)。”
楚瑞清:“……”
路霖:“比如說這樣。”
路霖看她滿目茫然,乾脆直接示範。他相貌英俊,翹起嘴角,輕巧地朝楚瑞清眨了下眼,露出又帥又暖的笑容,像是雜誌上的模特。
楚瑞清目睹此幕,神情卻越發冷漠。
國民男星路霖大受打擊:“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很不舒服?”
楚瑞清知道對方在指導自己,但她一時很難形容現在的微妙心情,原本就話少的人,不由得更加沉默。
路霖心痛欲裂,捂住胸口說道:“你簡直打擊了我的職業尊嚴,好歹吱一聲!”如果她只是面無表情就算了,但為什麼整個人感覺像是被徹底冰封了?
楚瑞清真不知道說什麼,索性配合道:“吱。”
路霖:“……”

——老路,對不起,換個女人我會吃醋,但我現在想笑了。
——公然向衡水中學的班主任拋媚眼,同學,你留校寫檢查吧!
——別人收到wink像被電了一下,楚瑞清卻像心臟復蘇失敗。
——我的天哪,這期節目沒啦?我看這預告,節目不會換C位吧?

楚瑞清確實想努力攻克表情難關,但實在感到身心俱疲,修行多年都沒碰到如此難的坎兒。導師們也不好批評楚瑞清,畢竟她的業務能力沒問題,表情管理和性格有關,沒辦法強求。
楚瑞清正是練習時發現這點,才不期待C位。因為center的表情要比旁人更好,可《鑽石花》的風格實在跟她不合。
路霖硬著頭皮說道:“你再私下練練吧,但要是改變不大,真有可能要換C位……”
楚瑞清的首C之路相當坎坷,她的表情管理訓練被提上了日程。
練習室內,楚瑞清面對鏡子,在陳思佳的指導下,努力露出極為淺淡的笑容。陳思佳看她勉強的樣子,不由得長歎一聲,無奈地說道:“總感覺讓你笑,像是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陳思佳是為數不多見過楚瑞清的笑容的人,不過那是個為了安慰陳思佳而露出的和藹的笑,跟《鑽石花》需要的甜蜜的笑又有所不同。兩人結伴特訓許久,但是收效甚微,楚瑞清的表情看上去還是相當彆扭。
楚瑞清其實對center的欲望不大,但一受挫便放棄,又不是她的作風。
陳思佳為她出謀劃策:“你想一想開心的事,那些能讓你笑出聲的。”
楚瑞清:“例如?”
“例如你一夜暴富……”陳思佳思索片刻,興奮地舉例,“如果你花四百萬買到了劍,你是不是很高興,會想要笑?”
楚瑞清點頭:“會。”如果不是那把破劍,她也不會在這裡發愁,要真是找到它,非拿它劈柴不可。
“那你可以想像一下……”陳思佳望著她,吐槽道,“等等,你這是冷笑吧?”
楚瑞清目前似笑非笑的狀態實在不像偶像,倒像企圖手刃仇人的無情劍客。
兩人躲在練習室的角落進行特訓,終於引來旁邊的人的注意。同班的辛媛看不下去,好心地提議道:“其實你別把這當作笑容,把它看作舞蹈動作就好。”
辛媛突然出聲,讓楚瑞清和陳思佳都有點兒詫異。辛媛見她們看著自己,也有點兒不好意思,解釋道:“我以前也笑不出來,後來就逐漸適應了。”
陳思佳驚訝道:“怎麼會?我感覺你笑得很自然。”
辛媛的表情管理能力在練習生中出類拔萃,她的笑容極具感染力,充滿元氣和少女感。因為這份實力,她在臺上始終透著自信、活潑的魅力,偶爾出現失誤,也是瑕不掩瑜。眾人只當她是天生的偶像,她怎麼可能笑不出來?
辛媛苦笑道:“這都是練習的結果。”
“你只要把笑容當作舞蹈動作,然後心無旁騖地反復練習,就會形成肌肉記憶,跳舞時便自然地表現出來了。”辛媛沒有藏私,將楚瑞清引到鏡子面前,指導道,“你可以看著鏡子練,記住自己笑得好看時的角度,然後重複訓練,跟跳舞一樣。”
楚瑞清聞言,開始對著鏡子嘗試。她先是微微揚起嘴角,緊接著手動調整,讓面部肌肉定格在合適的狀態。她反復微調幾次,努力記住肌肉的感覺,尋找著自然的微笑弧度。
辛媛贊道:“不錯,現在好多啦!”
陳思佳看著楚瑞清揉臉,感慨道:“這是什麼假笑培訓班嗎?”
雖然辛媛的辦法聽上去有點兒笨,但意外地適合楚瑞清。楚瑞清原來笑不出來,是因為她本身就不是感情外放的人,即使覺得高興,也只會露出淺笑。現在,她直接將舞臺笑容當作面部舞蹈,問題便迎刃而解。
楚瑞清:這不就是在臉部練功?雖然我不擅長,但多練就可以了。
楚瑞清私下用功許久,很快便將成果應用於實踐。排練過後,導師們望著煥然一新的楚瑞清,皆讚歎地鼓掌:“這真是大不一樣。”
楚瑞清跟以前的狀態猶如天壤之別,像是突然開竅,在舞臺上盡情綻放,神采奕奕……不過,她的笑容有點兒標準化。
路霖偷偷吐槽:“如果別跳完立刻變臉,可能會更好……”
雖然楚瑞清的表情管理能力大幅提升,但她只要表演完,神情便會瞬間變得冷漠。她平時面無表情,看上去能以一敵十,假笑後卻像攢滿了怒氣值的獅子,渾身散發著能以一敵百的氣場。
路霖心想:這簡直像疲於應酬的上班族進入了自我厭棄期。
《鑽石花》的第一次舞臺表演將在音樂頻道直播,算是給節目進行預熱。如果有粉絲等不及節目播出,便可以先看直播。所有練習生化妝過後,換上統一的舞臺服,靜待首次舞臺演出。
活潑歡快的音樂響起,展現完舞臺全景後,便是center楚瑞清的鏡頭。眼眸燦若琉璃,嘴角漾起笑意,她跟平時冷若冰霜的狀態截然不同,讓人眼前一亮。
如果是慣于微笑的辛媛,粉絲們還不會如此震驚,但現在楚瑞清這個面癱滿臉笑意,跟冰川消融有什麼區別?

——天哪,C位是楚老大?這簡直太可愛了吧!
——啊啊啊,崽崽看上去好甜,嗚嗚嗚!寶寶平時喜歡裝嚴肅而已!
——反思一下,楚瑞清都能努力微笑,你卻還在對工作甩臉色?

楚瑞清最近在排練中摸索出技巧,發現鏡頭不會永遠跟隨自己。畢竟場上有一百人,稍有名氣的成員都得有在鏡頭前露臉的機會,還有大全景。楚瑞清只要在個人鏡頭裡綻放出笑容即可,其他時間不用長期維持微笑。她把鏡頭抓准,便不會過於辛苦。
《鑽石花》的結尾,舞臺周圍炸出漫天銀色彩條,飄滿整個上空。楚瑞清看到迎面飛來的銀條,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竟機緣巧合地達成了“wink成就”。
“大家辛苦啦!”工作人員在旁邊示意。
眾練習生唱跳過後,皆氣喘吁吁,聽到這話才放鬆下來。稍後,所有人的直拍便會被傳到網上,供《偶像新秀》的粉絲們觀看。
楚瑞清在直播中的表現相當驚豔,直拍裡卻露出端倪。因為直拍鏡頭時刻跟著她,便會暴露一些小動作。粉絲們本還驚訝於她的突飛猛進,等到直拍被放出,發現了她抓鏡頭的小心思,都哭笑不得。
只要鏡頭離開她,她就會由滿面笑容變得一臉冷漠。

——震驚!當代女團偶像為了表演,竟公然做出這種事!
——直拍結尾幾秒,她完美地詮釋了那個“笑容逐漸冷卻”的表情包。
——她讓我體會到做老闆的感覺,平時我就如此應付上司。
——楚瑞清配得上粉絲圈的名句:“你知道她有多努力嗎?”她做到這步真是太努力了。
——充電十小時,笑容三分鐘,這種偶像,你值得擁有。

雖然楚瑞清的直拍暴露出了一些瑕疵,她的笑容也沒有直播中那麼飽滿,但反而讓觀眾們更有親近感。觀眾看多了閃光的少女偶像也會審美疲勞,平時面無表情的人迫於生活壓力,私下努力練習笑容,倒更讓人感到好笑。
楚瑞清過去氣場太強,又實力出眾,總讓觀眾有種疏離的不真實感。直拍假笑事件卻透出她有血有肉的另一面,即使是桃李滿天下的楚老師,也有要私下補習的偶像必修課。
楚瑞清和陳思佳在節目上人氣不斷上漲,待在公司裡的範彤卻忙得焦頭爛額。範彤最近心情跌宕起伏,隨著兩名練習生在外界打開知名度,各類活動、資源找了過來。這本該是一件好事,但公司老闆竟產生了轉讓藝人合約的念頭。
不知是誰突然找上門,想要高價買走楚瑞清的合約。初夢傳媒的老闆居然真的動了心,讓暴脾氣的範彤瞬間火冒三丈。
“我不同意,孩子還在節目裡,你覺得這合適嗎?”範彤厲聲道,“尤其是楚瑞清更不行!”
楚瑞清顯然對偶像行業和公司合約不瞭解,範彤當初說服對方簽約,現在若坐視不管,那跟倒賣孩子有什麼區別?範彤自認有起碼的職業道德和責任心,既然引楚瑞清入門,便沒有貿然把她丟下的道理。
老闆無奈地說道:“其實對方本來想收購公司,但看了下女團的狀態,又打消了念頭……”
範彤努力平息怒火,儘量冷靜地問道:“哪家影視公司要收購?名氣大嗎?說不定我認識。”她好歹在業內混了這麼多年,該有的人脈關係還在。
老闆欲言又止,最後道:“他是以私人名義接觸我的,但那位家裡……是新娛的。”
範彤一愣,隨即眉頭緊皺。人真是越不想碰到什麼,偏偏就會遇到什麼。雖然她和前任公司有些舊怨,但此時也不是扭捏的時候,當即提出跟對方談一談。老闆還算尊重範彤的意見,答應了她的要求。
會議室內,頭髮稍顯花白的男子坐在屋裡,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精神頗好。範彤在門外瞟了一眼,頗為疑惑地說道:“這不是新娛李總,也不是公司的人啊。”
新娛傳媒目前是由李恒翹掌舵,他確實不太可能親自出面,但屋裡的人也不像前公司的同事。
老闆解釋道:“不是新娛要買,是李恒翹的弟弟聯繫我,這是他弟弟的管家。”
範彤心想:派管家出來洽談收購,這是什麼奇怪的行為?
管家被二少爺委以重任,只得派人跟初夢傳媒的老闆接觸。然而雙方溝通完細節後,李天劍發現初夢傳媒旗下的女團人數眾多,便瞬間改變主意,決定只要師父的合約。
二少爺:原公司居然有那麼爛的女團,難道讓我師父出道後養她們?
二少爺非常憤怒,作為楚瑞清的忠實粉絲,他決不允許任何人蹭楚瑞清的熱度!
李天劍礙於身體不佳,不可能千里迢迢地過來洽談,但仍然遠程關注動向,讓管家開著語音給自己聽。
范彤跟在老闆後面進屋,望著管家一行人,越發覺得奇怪。雙方先寒暄一番,便聊起細節,管家的態度很明確,依然是要人不要團。他們只要楚瑞清的合約,對初夢少女團不感興趣。
範彤皺著眉頭旁聽良久,禮貌地詢問:“請問您為什麼只要楚瑞清呢?”
管家客氣地笑道:“這是二……老闆的要求,我們也不好說。”
範彤抿抿唇,直接說道:“您的老闆好像沒接觸過藝人經紀業務。可能對您來說,這是一場前景不錯的投資,賠了也無所謂,但對藝人來說,失敗卻是毀前程的事情。”
這話是在質疑李天劍等人的專業度,范彤懷疑對方是貿然進場的土大款,抱著撞大運的態度投錢。雖然短期上看,對方財大氣粗,但考慮到長線發展,楚瑞清肯定不能選擇這種團隊。
管家好脾氣地解釋道:“這不是一場投資,您大可放心,藝人今後的資源絕不會差……雖然老闆沒有相關經驗,但您也該瞭解老闆家中的情況。”
范彤聞言更覺詭異,世界上竟還有如此善解人意的老闆,不求回報地砸資源?李恒翹確實在業內很有名,但他的弟弟還真沒在外界露過面,不由得讓人不安。
範彤面露狐疑之色,女人的直覺促使她問道:“您的老闆是粉絲嗎?還是說他認識楚瑞清?”
管家動了動嘴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範彤看管家沉默下來,感覺自己像是猜中了,當即說道:“如果是粉絲,那很抱歉,更不可以。”
富家大老闆突然拿走藝人的合約,一路砸錢、砸資源,本人還是粉絲,這事聽上去相當變態。雖然圈子裡有很多類似的情況,但範彤不太認同此類方式。如果有一天大老闆翻臉無情,楚瑞清的合約卻還被人捏著,那基本上楚瑞清的星途就算被斷送了。
“您誤會了……”管家聽到耳機裡二少爺的話,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艱難地開口,“實際上,老闆是峨眉派弟子。”
範彤:“……”
管家平時頗有涵養,讓他對人說出如此離譜的話,也算是為難他了。他深感無奈,總覺得二少爺最近不但迷上了追星,而且中二病還越發嚴重了。
範彤感到不可思議:“你們老闆和楚瑞清是同門?”
管家僵硬地點頭:“嗯。”
“請問名字是……”范彤有點兒蒙,聽到管家的回答,乾脆拿出自己的手機,“稍等片刻,我打電話確認一下。”
“她要跟師父聯繫?”京西別墅內,李天劍聽到範彤的話,莫名有點兒緊張,又隱約有一絲期待。雖然他吵吵嚷嚷地讓人聯絡,但真要馬上面對楚瑞清,卻又有點兒緊張。
李天劍焦慮地咬起指甲,不禁感到後悔,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把話說滿。楚瑞清還沒答應收徒,他就自稱峨眉弟子,會不會給師父留下張狂的印象?二少爺憂心忡忡,又覺得還是該親自出面,現在遠程聽語音,連跟師父交流都不方便。
範彤當然不可能給正參加節目的楚瑞清打電話,但她有其他峨眉弟子的聯絡方式。電話接通後,小貝的聲音響起:“您好。”
經紀人偶爾要跟藝人的親屬聯繫,小貝上次給楚瑞清寄完東西,便跟范彤建立起聯絡。範彤從會議室中出來,開口道:“我想請問你一下,你們門派大概有多少人?”
“嗯……”小貝面對提問,有點兒遲疑,“需要算二師兄嗎?”
“算。”
“如果算上二師兄,一共是五人。”小貝老實地答道。她在門內最小,排第四,加上師父共計五人(猴)。
範彤又問道:“那你認識李天劍嗎?”
小貝面露疑惑:“不認識呢。”
“他不是你們峨眉派弟子?”范彤瞬間將李天劍打為騙子,認定對方隱瞞細節,剛才是故意唬人。她料到峨眉弟子不會太多,不然人人都像楚瑞清,肯定早在社會引起轟動了。
“不是,峨眉弟子肯定會來雲嶺閣考核,但我幾十年沒見過新人了。”小貝沒法下山,每天都待在雲嶺閣,所以語氣相當篤定。她有些惋惜,要是有新人,估計門裡可以更熱鬧。
范彤握有關鍵證詞,一時氣勢洶洶地要殺回去對質,倒忽略了小貝話裡“幾十年”的細節。她回到會議室,神情從容許多,若有所思地看了管家一眼,露出看破真相的表情。
另一邊,李天劍正屏息等待回復,不知楚瑞清得知消息會說什麼。
“不好意思,您的老闆好像不是峨眉弟子……”范彤面無表情地戳穿道,“說是不認識呢。”
管家聞言反應不大,遠在別墅內的李天劍卻如遭雷劈,一時面色慘白。他大受打擊,心痛欲裂,耳邊回蕩著範彤的話。
二少爺:師父說不認識,不認識……師父把我忘了,忘了……

《偶像新秀》的拍攝現場,楚瑞清對外界的烏龍事件一無所知,正站在隊伍裡等待新的考核內容。練習生們按班級整齊站好,A班位於最前排,她們的不遠處豎立著蒙有幕布的高板。
路霖握著手卡:“接下來是小組對決。在我身後的板上共有六首曲目,你們會被分為十二個小組,其中選擇同一曲目的兩組將進行對決。當然,有人擁有優先選擇曲目和組員的權利,例如我們的……”
“Center!”練習生們收到路霖的眼神,立馬接茬兒,紛紛看向隊伍裡的楚瑞清。
“是的。”路霖笑了笑,“楚瑞清,現在你可以上前選擇。”
楚瑞清從隊伍中出來,剛剛往前邁了幾步,高板上的幕布便驟然落下,露出藏在背後的六首曲目。節目組放出的皆是經典歌曲,可以展示不一樣的女團風格。練習生們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在板上尋找適合自己的曲目。
路霖:“有很多經典有名的老歌呢……”
楚瑞清:“……”
楚瑞清望著歌曲犯難,覺得這些歌曲還是不夠老,她真是一首都沒聽過。Center首位選歌本來是優勢,但對楚瑞清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路霖好奇地問道:“你想要選擇哪首歌?”
楚瑞清想了想,問道:“我可以先選隊友嗎?”
眾人皆是一愣,路霖聞言有點兒詫異。他先望瞭望旁邊的導演,接收到眼神示意後才答道:“可以。”
“看來你更期待隊友。你都想選誰?”路霖回頭看站成隊的練習生們,她們同樣有點兒驚訝,等待著楚瑞清的答案。
楚瑞清握著手持麥克風,望向前排,率先點出室友:“陳思佳。”
陳思佳似乎早有預料,認命地走上前,並不感到意外。陳思佳站到楚瑞清身後,兩人順利結隊後,楚瑞清便沉默下來。她們簡直宛如連體嬰,每天都同進同出,周圍人對楚瑞清的選擇也見怪不怪。
路霖提醒道:“還有呢?”楚瑞清這才說出一個名字,至少得再選五六人。
楚瑞清直接將手持麥克風遞給陳思佳,一腳將皮球踢走,果斷地說道:“曲目和剩下的人由她選。”
路霖:“……”
路霖:陳思佳難道是你媽,怎麼什麼都要幫你幹?
楚瑞清將優先選擇權拱手相讓,讓其他人相當震驚。陳思佳同樣滿臉疑惑,不知所措地握著麥克風。她想起楚瑞清不認人臉,又很快鎮定下來,頓時明白了室友把皮球踢給她的原因!
陳思佳:這傢伙該不會既選不出歌,也選不出人吧?
陳思佳早知楚瑞清宛如老年人,連吹風機和手機都要研究好久。她懷疑室友根本沒聽過這六首歌,所以挑不出來。陳思佳環顧一圈,只能接過重任,試探道:“那我先選歌?”
歌曲確定後,她們再選擇合適的練習生加入,效率便能提升很多。陳思佳選擇的歌曲為《紅》,既有激烈有力的舞蹈,又有高音段落,是比較性感的風格,跟Joker有點兒相似。這是考慮到兩人的優勢,讓她們都能有發揮的空間。
陳思佳本還想跟楚瑞清商量下隊友的人選,無奈對方當起甩手掌櫃,不管她說誰的名字,楚瑞清都點頭,完全沒有任何意見。陳思佳接手後,楚瑞清便瞬間輕鬆下來,開始安靜地發呆。

——我懷疑她是天秤座,有選擇恐懼症。
——習慣了軍事化管理的老楚當然不用選歌,每天的訓練內容早由上面定好了。
——其實真相是楚瑞清不認人,我發現她常偷瞄別人的名牌。
——這是我爸下班後玩手機的狀態,我和他說啥,他都只會嗯。
——嚴厲痛斥“渣男”楚瑞清,大力反對喪偶式婚姻!

陳思佳選人算有策略的,挑的都是風格合適又關係不錯的人。如果貿然選辛媛等風格不同的人氣選手,估計對方的粉絲也不願意,到時候更難配合。每首歌的人數各有不同,《紅》需要七人,劉筱白、夏枚等人也被吸納進了隊伍。
所有練習生分組結束,便各自到場地角落裡集合,開始分配每人的分量。每隊需要一名隊長和center,由隊友們商議後選出。劉筱白舉手提議:“我覺得楚瑞清適合做隊長。”
“我也覺得!”
“同意。”
大家甚至沒有進行匿名投票,便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幾秒後便敲定隊長之位。陳思佳將隊長標誌貼到楚瑞清的胸口,笑道:“就這樣吧!”
隊長投票結束,小隊便迎來center競選,陳思佳詢問道:“都有誰想做C位?”
楚瑞清默默地舉起手,眾人看她直接表態,原想舉手的人都面露躊躇。如果是其他人參選center,她們還有比拼一下的勇氣,但面對楚瑞清,總是莫名地有點兒害怕。
楚瑞清面無表情,舉手道:“我不做。”
其他人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陳思佳吐槽道:“那你瞎舉什麼手?”
楚瑞清主動棄權,餘下的人便踴躍報名。《紅》小隊的center候補通過層層篩選,只剩下陳思佳和劉筱白。兩人都是vocal(主唱),各自獻上了驚豔的高音,最後陳思佳略勝一籌,獲得center標誌。
楚瑞清最終負責歌曲中的主舞,眾人協商完各自的分量,便正式開始訓練。楚瑞清既然當上隊長,進行指導便更加順理成章。她仍然秒速學會了舞蹈,然後把舞蹈拆解成幾部分來教學。
在練習生們訓練間隙,節目組還安排了一次通話機會,讓她們和家人聯絡。這是例行的煽情環節,許多精神緊繃、壓力巨大的練習生會在親人面前打開心門,潸然落淚。
相較而言,楚瑞清和小貝的通話是如此冷靜。楚瑞清詢問道:“門裡一切還好嗎?”
小貝乖乖地彙報:“山上最近出現很多小猴,比往年數量還多呢……然後二師兄又在後山開了半畝地,全都種上新作物啦。”
楚瑞清蹙眉道:“不是說不能種?”二師弟什麼都好,唯一的毛病就是愛開荒種地。景區的工作人員就此事說過很多回,表示景區的規章制度裡明令禁止私自伐樹開荒,讓他們收斂收斂。
小貝支支吾吾道:“大師姐,你不在,我又不好勸,而且那都是人定的規矩,對二師兄也沒約束力。”
景區的規章制度都是管理人類的,二師兄又不是人,怎麼會聽大道理?他們作為人伐樹開荒叫破壞自然環境,二師兄作為猴伐樹開荒叫順應自然的選擇。
楚瑞清不在山上,索性不再糾結:“算了,闞和回來沒?”
“還沒。”小貝又道,“對啦,前天范姐聯繫我,還問我認不認識李天劍。”
楚瑞清沉默片刻,總覺得這名字格外耳熟,忽然想起當初在橋上撈起的人,腦海中略有印象。說起來,那人當時還極為執著地想拜師,可惜她現在也沒拿回劍。
楚瑞清:“她怎麼突然說起此人?”
小貝:“我也不知道……大師姐,你還要在外待很久嗎?”楚瑞清頭一回下山這麼長時間,小貝待在雲嶺閣內很不適應。師父在閉關,二師兄在種地,三師兄玩失蹤,小貝感到很寂寞。
楚瑞清聽出師妹語氣中的落寞,安慰道:“錄製結束後,我會回山一趟。”這是範彤當初就答應過的,會給楚瑞清一段時間,讓她放假回家。
練習生們的通話都會被剪輯,楚瑞清和小貝的對話也不會倖免。節目組尊重選手隱私,沒有放入涉及人名的片段,只留下師姐妹聊起的山上趣聞。楚瑞清沒想到,自己和師妹的隨口閒聊,會在網上引發軒然大波。
隨著《偶像新秀》的熱播,練習生們的人氣開始拉開差距。楚瑞清作為節目的首位center,又是實時排名前三的選手,自然引人注目。她在人氣上升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招來一批黑粉。

——楚老大是什麼家庭出身啊?山上有小猴,後山有半畝地?
——這是她的家人嗎?為什麼叫她大師姐?
——楚瑞清的峨眉派劇本真是令人作嘔,還要假到編出師妹?全節目裡我最煩她,整天臭著臉。
——哪家又坐不住來詆毀我們楚老大,擋著你家那位的路啦?
——明知家裡人違規違法,她還坐視不管,這就是正能量偶像?惡意開荒還有理,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鍵盤俠們哪隻眼看到她家違規違法了?這都亂扣什麼帽子?

雖然楚瑞清平時表情少、不愛笑,但她的業務能力沒話說,也確實幫助過不少練習生,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過去,黑粉們只能指責她沒有偶像精神,表情管理很敷衍,但此類批評不痛不癢,對楚瑞清的形象沒什麼影響。現在,楚瑞清和小貝的對話播出,黑粉們緊咬小貝說的“人定的規矩”不放,宣稱楚瑞清作為公眾人物,公然支持家人違法開荒,不配再做偶像!
楚瑞清在《偶像新秀》上火了一把,確實擋住不少人的路。這明明是件小事,卻招來謾駡和詆毀。營銷號們紛紛下場,轉發黑粉的截圖,“楚瑞清違法開荒”這個話題竟被拱上了熱搜。
羽毛:“這是什麼熱搜?楚瑞清不是在打工嗎?”
用戶52352:“早知道楚的形象都是包裝出來的,峨眉弟子這個身份太假了。節目裡人人怕她,估計她家裡也沒好人。”
Zdt:“盜伐林木、非法開荒,上面沒人管嗎?怪不得楚瑞清如此囂張,真夠沒天理的!”
西瓜太郎:“時間、地點、人物都沒搞清,鍵盤俠上來就說非法開荒,可以看出楚瑞清擋了某位的路。大公司真厲害,小公司的員工沒人權啊!”
這波網絡上的議論氣勢洶洶,話題上了熱搜榜前五,一直沒有撤下,甚至態勢愈演愈烈。有人還眼巴巴地等待楚瑞清的粉絲反擊,畢竟楚瑞清的粉絲南明離火劍大名在外,至今沒有敗績,讓人分外期待。
令人遺憾的是,這回南明離火劍遲遲沒有上線。這被黑粉們解讀為連南明離火劍都拋棄了楚瑞清,楚瑞清遲早要完云云。
網上粉、黑大戰,線下的範彤則趕忙給小貝打電話,詢問事情經過。她早知雲嶺閣在峨眉山上,不禁滿臉憂色:“你二師兄真的在違法開荒嗎?”
範彤暗罵自己疏忽,沒有徹底瞭解楚瑞清的家庭情況,要是早有消息,肯定會在事情爆出前制止。楚瑞清平時為人正直,範彤便也沒有多想,卻忘了她還有一幫師弟師妹,全是不穩定因素。
小貝既不上網,也沒看節目,對外界輿論一無所知。她眨了眨眼,猶豫地說道:“確實在開荒,但說不上違法吧……”
範彤:“你們是在峨眉山上?那裡是不是禁止盜木伐林、私自開荒?”
小貝:“是……”
範彤:“那就是違法,千萬別再做了!”
小貝:“……”
小貝很無奈,道理她都懂,可她怎麼跟猴群講啊?
范彤生怕小貝沒意識到嚴重性,果決地說道:“如果你二師兄繼續這樣,會對節目上的楚瑞清產生很大的影響!後果很嚴重!”
小貝前面還雲裡霧裡,聽到這話瞬間認真起來,保證道:“好的,我一定會勸阻二師兄的!”
範彤這才放心一半。她現在分身乏術,只能等公關完畢,親自前往川蜀一趟,處理後續事項。初夢傳媒畢竟還是小公司,真想扛過這波爭議,著實不太容易。

京西別墅內,醫生給躺在床上的李天劍換完吊瓶,默默地退出房間。門口,管家擔憂地問道:“情況怎麼樣?”
“高燒還沒退,意識也不清醒。”醫生極為無奈,抱怨道,“二少爺不能受刺激,你們還不小心一點兒?”
李天劍只要稍微情緒不佳,便病來如山倒,此次更像大受打擊,病情又加重了。管家內心也很委屈,他們事事都聽二少爺的,但追星的人就是情緒波動大,他們能怎麼樣呢?
李天劍那日聽聞楚瑞清不記得自己,在家直接當場昏迷,晚上立馬發高燒。
管家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屋,本想觀察一下情況,卻發現虛弱的二少爺竟迷糊地睜開了眼。
李天劍望著天花板,聲音微弱:“節目播第幾期了?”
“剛播一期。”管家暗罵二少爺不知輕重,好心勸道,“您還是先養好身體,別總勞心勞神。”
李天劍對規勸充耳不聞,繼續問道:“網上評論呢?”
管家:“……”
管家心生猶豫,不知該不該告訴二少爺,他的偶像正面臨巨大爭議,遭千夫所指。他糾結良久,覺得此時隱瞞下來,日後會被罵得更慘,還是硬著頭皮說出情況。
“什麼?”李天劍聽聞楚瑞清遭此困境,瞬間“垂死病中驚坐起”。他氣得半天沒說話,劇烈地咳嗽起來,蜷縮著身體,猶如小蝦米。
管家又驚又怕,連忙叫道:“二少爺,您快躺下吧!”
李天劍:“把、把我的鍵盤拿來……”
管家:“……”
管家痛心疾首地想:好好的二少爺不當,為什麼非要做鍵盤俠?
片刻後,南明離火劍順利上線,火速趕往戰場。
雖然李天劍是鍵盤俠,但他向來嚴謹客觀,就算是為楚瑞清撰寫澄清稿,也要提前搜集素材,進行文獻綜述,非常有條理。他先點了開最新的那期節目,調查楚瑞清被罵的原因,從源頭處尋找解決辦法。
觀片結束,二少爺才驚覺自己不夠瞭解峨眉派,原來他有那麼多師叔?
李天劍仔細回想一番,楚瑞清從未說過她孤身一人,當初也提起門裡男女皆收,這還真是他自己疏忽了。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二師叔究竟有沒有違法開荒。
二少爺一邊劈裡啪啦地打字,一邊指揮管家:“你去聯繫公司,我要知道地址。”
李天劍起碼得知道開荒的確切位置,才好進行下一步行動。管家看他執迷不悟,只能盡職盡責地出面聯繫。他們以幫助楚瑞清為由,向範彤討要楚瑞清的家庭住址。範彤有點兒猶豫,又深感現在力不從心,懷著試試對方實力的想法,給出了地址。
李天劍發現雲嶺閣就在峨眉山上,不由得相當驚訝。這可是聞名全國的景區,他乾脆直接跟景區領導聯繫,確認真實情況。
“違法開荒?”領導聽聞消息,笑道,“怎麼會?沒有的事。”
“可網上如今都在傳,說楚瑞清的師弟公然違反制度,在後山開荒……”李天劍說道。不過網友們並不知道開荒的地址,更沒想到就在峨眉山上。
領導聞言面色古怪,又道:“你說的楚瑞清是不是峨眉弟子?還有個師弟叫闞和?”
楚瑞清向來不處理凡俗雜務,門裡的世俗瑣事都是由闞和來處理,所以景區工作人員對她沒什麼印象,也不知她下山做偶像的事。
“是。”李天劍不知闞和是誰,但還是應下。
領導得到肯定的答案,瞬間明白事情原委,哭笑不得:“嗯……那你要非說開荒,也勉強算是吧,不過我們管不了!”
李天劍蹙眉:“管不了?”
“你看這滿山的猴,每年抓傷多少人?我們除了立警示牌、賣驅猴棍,也實在沒辦法啊。”領導苦笑道,“人家占山為王,我們真管不了!”
李天劍:這領導在打什麼啞謎?
峨眉山猴群是出了名地凶,時常搶遊客的手機和零食,但每年慕名來看猴的人也源源不絕,山上甚至設有專門的猴區。景區工作人員都對峨眉二弟子印象深刻,因為它是一隻體形巨大、威風凜凜的猴王,經常帶著猴群漫山遍野地遊走。
這只猴王頗通人性,神出鬼沒。它有個小愛好,就是極其喜歡果樹。它甚至會挑選山上的最佳位置,將各處的果樹搬運、種植在一起。因為果樹需要空間,原本的樹木難免會被猴群挪走,這勉強算得上是開荒。它們還會撒些草籽、種子,這應該算得上是種地。
工作人員早對猴群習以為常,覺得猴王格外聰明,並沒有多想。雖然闞和等人稱猴王為二師兄,工作人員也只當是昵稱,從來沒真當回事,偶爾還跟著這樣叫。
在領導看來,猴群抓人、搶東西,他們都管不了,開荒種地只算小打小鬧。領導心知李天劍誤會了,便好脾氣地解釋了一番,說出二師兄的來歷,卻讓二少爺更為震驚。
李天劍:我的二師叔怎麼是只猴?
二少爺想起慘遭網絡黑粉指責的師父,只能匆匆地消化完這些勁爆的消息,希望景區可以出面解釋,化解誤會。領導當然不會駁李天劍的面子,這本就是舉手之勞,不由得滿口答應。
峨眉山景區的官方微博名叫“美麗峨眉”,擁有藍V認證(新浪微博中的一種認證類型,指機構認證),很快發出公告,並接連放出照片。
美麗峨眉:“針對近期的輿論風波,工作人員們進行了實地考察,對私下開荒種地的違規者進行了思想教育,已初步獲得成效。感謝廣大網友們的監督,我們會再接再厲,人猴同心協力,保護美麗峨眉。(二師兄是景區人員對峨眉山猴王的愛稱,它已經虛心接受批評,反省自己的錯誤行為。)”
美麗峨眉:“二師兄的小菜地欣欣向榮、綠意盎然,它並未破壞自然環境。”
峨眉景區的工作人員認真負責,不但費勁地進入深山,查看猴群的情況,還專門拍攝照片。圖片有點兒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一大幫猴子。為首的猴王身形高大、表情很凶,眼神不善地盯著拍照者,看上去很有威懾力。
最搞笑的是,它身上掛著根紅繩,背著一把紙劍,紙劍看上去分外眼熟……
小菜地的圖片則很清晰,其實就是一片規劃很好的果園,旁邊還有些矮矮的草叢,像是種植的野草莓。如果陳思佳看過照片,還能認出樹上的果子,因為她曾經吃過並對其大加讚揚過。果樹附近也徘徊著許多猴子,它們全都警惕地盯著鏡頭,看拍照者猶如賊。
“美麗峨眉”官方微博的粉絲很少,沒法馬上引起強烈反響,但李天劍可是人民幣玩家,直接將其推上熱搜。既然黑粉們可以讓全網的營銷號下場,他當然也能花錢捧公告。峨眉景區倒是沒意見,還省了一筆宣傳費,感覺美滋滋的。
“二師兄是只猴”的真相爆出,直接讓此事被評為年度最荒唐事件,簡直笑掉人大牙!
火烈鳥:“美猴王,是你嗎?你還在管蟠桃園?”
哈哈俠:“城裡人管果園叫菜地?還有你確定它兇狠的表情像在反省?”
土豆:“所有營銷號齊心協力地黑一隻猴子,真是‘猴努力(好努力)’啊。”
小豬佩奇:“二師兄——別管我,我種地關你屁事!”
可樂可樂:“為什麼要批評它?快!點!讓!它!種!”
青草:“現在營銷號不轉啦?肆意誹謗二師兄違法開荒,都不給名譽損失費?是不是看不起猴?”
猴王二師兄神色兇狠,小弟眾多,它的冷臉竟跟楚瑞清頗為神似,有種一脈相承的霸氣,由此在網上一炮而紅。楚瑞清在節目中常拿紙劍練習,偏偏猴王也背著把紙劍,真是別提有多像。
無聊的網友甚至直接給猴群圖加上文字,猴王標為楚瑞清,旁邊一圈猴子標為陳思佳、劉筱白等人,最上面寫著“偶像猴團”,看上去生動形象。
當初轉發的營銷號此時紛紛裝聾作啞,安靜得要命,無論網友們怎麼在評論區嘲笑、挑釁,都不出聲。營銷號們也很委屈,誰會想到猴群能開荒種地,猴王還被稱為二師兄?沒人想過天蓬元帥的感受嗎?
“楚瑞清違法開荒”這個話題在熱搜上掛了很久,故事卻發生如此神奇的反轉,還莫名其妙地捧出一隻網紅猴,真讓人啼笑皆非。網友們還打算結伴去峨眉旅遊,既然拿不到《偶像新秀》的入場券,沒法看女團,前往川蜀看猴團也挺好。
雖然還有少數黑粉號稱這是楚瑞清的公關手段,但他們很快便被楚瑞清的粉絲罵得一聲不吭。李天劍看著黑粉們含沙射影的帖子,立馬取來鍵盤,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微博上又開啟了一輪戰鬥。
黑粉們聲稱楚瑞清故意公關,用猴擺拍,想要洗脫罪責。
南明離火劍:“不是二郎神,就別開天眼。你奮力抹黑別人的樣子,像極了哮天犬。”
黑粉們吵嚷說楚瑞清峨眉弟子的形象太假,在節目上惺惺作態。
南明離火劍:“總覺得別人噁心虛偽,實際上也是一種病,建議及時掛精神科醫治,千萬不要諱疾忌醫。人活一世,健康第一。”
屋內,管家望著全神貫注地打字的二少爺,端著藥盤,一時無可奈何。常年臥病在床、如今還在吊水的人,居然大言不慚地對別人說“健康第一”?
李天劍心想,他也就是現在狀態不好,等自己不用吊水了,可以罵得更狠!
南明離火劍的歸來同樣讓粉絲精神一振,前不久疲於澄清的粉絲們都很高興,一時集中調侃起來。
大師姐的劍:“大佬,你終於回來了!!”
彩虹喬:“黑粉哪配做二郎神的坐騎,我懷疑你在侮辱哮天犬,舉報了。”


第四章 你失我得 茫茫少女心 大道獨行 浮世守菩提
宿舍樓內,老年人楚瑞清對網上的腥風血雨一無所知,不知道二師弟比自己還早出道,已經領著國民猴團在峨眉山上叱吒風雲、聲名顯赫了。楚瑞清正負責地完成著隊長的工作,督促著隊友們的訓練。
最近幾天,夏枚的日子很不好過,竟有種夢回高考的錯覺。她原來是從C班升入A班的,還沒有經過B班的軍隊式訓練,一時頗不習慣《紅》小組的訓練方式。陳思佳、劉筱白等人都是老B班成員,全都經過了楚式培訓,所以插班生夏枚頗有壓力。
楚瑞清並不是簡單地帶練,而是全方位地提升隊友的能力,甚至還要帶著大家晨跑,加強體能訓練。夏枚跟著早起鍛煉了幾天,每天主修女團歌舞,又輔修少許峨眉武術(平民健身類),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方式跟某類人群極度相像。
夏枚:這不就是公園裡的大爺大媽?清晨起床,作息規律,有事跳跳舞,沒事練練武!
夏枚恍然大悟,自己是還沒出道,便迎來退休?
夏枚雖然滿腹牢騷,但訓練時相當老實,並且發現楚式學習法卓有成效。
因為隊伍裡老B班成員眾多,僅有夏枚一人曾屬�C班,楚瑞清帶領的《紅》小組又被戲稱為“BBC小隊”。組合是老B班成員中夾著一個C班成員,訓練時間規律得猶如BBC新聞。
在楚瑞清的帶隊下,BBC小隊的水平突飛猛進,且士氣如虹,看上去像受訓良久的女生軍訓班。相較而言,同選《紅》的另一組成員卻氣氛慘淡,宛如散沙。另一組成員大多來自C班,實力本就不及楚瑞清等人,又缺乏合理規劃,進步甚微。
同選一首歌的兩組會一起上課,接受舞蹈老師的指導。因為雙方差距太大,課堂上幾乎是BBC小隊一面倒地碾壓,讓另一組士氣低迷。楚瑞清等人蹲坐在角落旁觀,夏枚看著曾經的同班同學挨駡,心裡頗不是滋味。
“說實話,你們這組真的很差。”舞蹈老師看著面前亂七八糟的舞蹈,頭疼地揉揉臉,嚴肅地說道,“不是光跟對手比顯得差,而是在十二個小組裡最差!”
幾個C班練習生聞言更是頹喪地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胡苕,你是裡面等級較高的,又是center,難道不該幫幫其他人?”舞蹈老師毫不客氣,繼續問責。
胡苕當初沒有升入A班,但以她老B班成員的水平,在一眾C班成員中也算出色。
胡苕聞言抿抿唇,不知為何下意識地瞟了眼面無表情的楚瑞清,又默默地收回視線。胡苕也很無奈,不是每個人都擅長教學,現在她才發現統領小隊有多難,大家可以摩擦、碰撞出無數矛盾。
舞蹈課程結束,胡苕所在的小組成員們大受打擊,眾人皆臉色沉重,打不起精神。胡苕看到不遠處楚瑞清和陳思佳結伴出門,思索片刻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跟了上去。
“那個……”胡苕鼓足勇氣,想要攔住楚瑞清,然而她看到熟悉的冷臉,又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躊躇著說不出話。
楚瑞清聽到聲音,回頭便看到有點兒眼熟的胡苕。她先下意識地瞄了眼對方的名牌,然後挑眉道:“有事?”
胡苕面露窘迫,說話磕磕巴巴,神情中透出一絲哀求:“那個,組裡大家情緒很低落……但我實在不擅長教人,可以請你幫幫我們嗎?”
胡苕硬著頭皮說完,看著楚瑞清面無表情的樣子,心裡一陣打鼓。她其實也沒有把握,畢竟雙方是競爭對手,楚瑞清不幫也情有可原。胡苕是走投無路了,每天看著隊友滿臉疲憊、毫無鬥志的樣子,換誰心裡都不好受,好歹別做十二個小組中的倒數第一。
陳思佳聞言一愣,欲言又止,偷偷地打量起楚瑞清的臉色。
楚瑞清面色平靜:“你需要我怎麼幫?”
胡苕看她沒有立刻拒絕,當即說道:“其實教教大家就好,就像當初在原B班那樣,只是我們可能學得不太快……可以嗎?”
胡苕的隊友們都是C班生,在能力上當然不及升入A班的成員,學舞會稍顯笨拙。胡苕有心想幫,但發現自己並沒有楚瑞清的指導能力,根本教不到點上。
雖然胡苕當初在B班練舞時,曾遭受過楚瑞清的點名批評,但她有種奇妙的直覺,認為對方沒有惡意,而且從不會虛與委蛇。有的練習生願意幫忙,天天笑著,只是因為這是節目,她們需要“好人”的面具,讓觀眾們喜歡。
但楚瑞清不是這樣,只要別人向她求助,她基本上不會拒絕,而且不求回報,頗有種行俠仗義後瀟灑離去的俠客之風。
果不其然,這回楚瑞清也沒有拒絕,應道:“可以。”
胡苕立馬露出驚喜的神色,連連道謝,然後趕忙回去通知其他人。
陳思佳看胡苕興高采烈地離去,其實心中有點兒顧慮,但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無奈地長歎一聲:“你真是教學上癮啊……”
楚瑞清:“總沒有打擊別人學習熱情的道理吧?”
陳思佳:“算了,你覺得對就好,順從你的心意吧。”
陳思佳瞭解楚瑞清的性格,心境比較平和,接受了室友的選擇,但她擔心的事情還是很快來臨。
因為答應了胡苕的請求,楚瑞清每天督促完BBC小隊的練習,便會抽出時間教導另一隊。楚式教學模式果然彈無虛發,不但直接激起了隔壁組的士氣,還推動了胡苕的隊友們飛速地進步起來。
夏枚見楚瑞清願意出面教學,心裡也很開心。她原來是C班成員,在隔壁組有不少老熟人。過去老同學們上課挨駡,夏枚心情同樣難受。現在她偶爾也會參與進來,與楚瑞清一起指導舊友,氣氛倒是其樂融融。
兩組共用同一間練習室,每天都會碰面,加上楚瑞清、夏枚時常指導隔壁組,大家便熟絡起來了。偶爾隔壁組成員會直接在BBC小隊訓練時,默默地站在後面跟著練,這直接引發了BBC小隊中部分人的不滿。
李橙望著身後一大群隔壁組C班的人員,皺眉道:“我們好像不是一隊的吧?”
C班成員最近跟楚瑞清等人熟悉起來,還沒見過如此直白的冷臉,不由得有些不安:“我們就是想跟著練一遍……”
李橙淡淡地說道:“我們正在排舞,請你們自己去訓練好嗎?”這話夾雜著一絲火氣,頗有種意有所指的味道,像是極度不滿隔壁組的行為。
楚瑞清向來在前排帶舞,並沒發覺隊伍末尾的小衝突。胡苕最先發現氣氛不對,便召集自己組的成員,勸道:“我們先到旁邊練吧。”
雙方都有些氣悶,但由於顧忌練習室的攝影鏡頭,並沒有多爭執。隔壁組難免有人心中不爽,嘀咕道:“又不是她教我們,甩什麼臉色……”
胡苕組的成員跟楚瑞清、夏枚相處得不錯,也沒打擾BBC小隊,只是默默地練著,卻被人陰陽怪氣地諷刺一通,實在有些委屈。教學的楚瑞清都沒嫌棄她們,李橙憑什麼夾槍帶棍地來這麼一句?
練習室內有些暗流湧動,但事情徹底爆發,卻是在不久後。楚瑞清和夏枚像往常一樣教完隔壁組,回去卻發現休息室大門虛掩,有人聚在裡面交談。
夏枚剛要推門進去,卻被楚瑞清伸手攔住,夏枚不免面露詫異之色。楚瑞清往屋裡瞟了一眼,淡淡地說道:“她們在說我們。”
走廊過道裡很安靜,楚瑞清的聽力不錯,她捕捉到自己的名字,索性停下腳步聽起來。
“思佳,我們都知道瑞清和夏枚是好心,但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有點兒不合適……這畢竟是場淘汰賽,不是來交朋友的。”屋內,李橙正苦口婆心地規勸,想要發動周圍的人。
陳思佳沒說話,倒是劉筱白插嘴道:“可當初在B班不也是這樣嗎?我們都被教過。”
“那時候競爭沒這麼激烈,而且現在我們跳的可是同一首歌……到時候現場投票,要看人氣,不是光看誰練得好!隔壁組可有好幾個成員人氣很高!”李橙振振有詞道。
陳思佳:“你為什麼不直接跟她談?”她覺得李橙很怪,不把想法告訴楚瑞清,卻扭頭說給自己聽。
李橙哪有膽面對楚瑞清,當然只敢私下找陳思佳。她低聲道:“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嗎?你勸勸她吧,長此以往,隊裡的人都會感覺不舒服……”
“如果覺得不舒服,你就努力忍一忍。”熟悉的清冷女聲響起,直把李橙嚇得魂飛魄散。她僵硬地扭頭一看,便見楚瑞清輕輕地推開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楚瑞清身後還跟著神情微妙的夏枚,夏枚似乎不知該說什麼,手足無措地站著。
沒有比背後議論人卻被當事人發現更尷尬的了!
李橙面對戲劇化的橋段,甚至懷疑兩人是被導演組故意引來的。她被當事人發現,有點兒緊張,不過片刻後便鎮定下來,索性坦白道:“你聽到了也好,我只是覺得既然是淘汰制的節目,你這麼做不太好,對我們不公平……”
楚瑞清輕飄飄地反問道:“什麼叫公平?其他人永遠比你差,就是你所謂的公平?”
李橙咬牙道:“但我們現在是一個小隊,你去教其他組的人,會直接影響全組人的成績!我們是來競爭出道,不是來交朋友的!”
楚瑞清淡淡地說道:“我確實不是來交朋友的。”
李橙聞言,神色稍有緩和:“這就對了……”
楚瑞清:“所以你應該清楚,你也不是我的朋友,沒資格阻止我。”
楚瑞清望著氣得不輕的李橙,認真地說道:“我教導隊友,是出於隊長的職責,但並不代表我向你承諾,以後不幫助其他人。你的不舒服感只是幼稚、自私的心理在作祟,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便排斥落後的人。
“你沒明白一件事,對我來說,除了我們同隊以外,你跟隔壁組的成員沒有任何區別。”
楚瑞清說話時語氣平和,李橙卻被對方涼涼的話氣得血液上湧、面紅耳赤,她最終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顯然火氣很大。
李橙走後,屋內剩餘幾人相當無奈,楚瑞清和李橙的交鋒可謂毫不留情。
陳思佳面露難色,看向楚瑞清,婉言勸道:“你也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楚瑞清的語氣很誠懇,她眨了眨眼,“為什麼她那麼生氣?”
楚瑞清實在不明白,自己好好講道理,李橙為何大發脾氣?
陳思佳見室友不像在說假話,似乎真沒把此番波折放在心上。她在放心的同時,不禁吐槽道:“因為你說的話真的很傷人啊……”
楚瑞清就差對李橙直白地說:我們是普通隊友,你少自作多情!
陳思佳努力解釋著,盡力把李橙的心境講給楚瑞清聽。她生怕室友不理解,還舉了些現實例子,比如父母生二胎後老大不快、好學生覺得老師對自己的喜愛減少了等,希望能讓楚瑞清有設身處地的感受。
楚瑞清聽後,不但沒打消疑惑,反而更加不解。她搖了搖頭,感慨道:“你們獨生子女事情真多,實在是被驕縱過頭了。”
陳思佳:你說話怎麼像個上年紀的老頭?
峨眉大弟子從沒有過此種心理,她要是跟李橙一樣,不滿師父繼續收徒,恐怕師弟師妹三個早被打死了。她和李橙沒法有共鳴,只覺得對方像是被寵壞的小孩兒,蠻不講理。
陳思佳和劉筱白都跟楚瑞清關係比較好,夏枚現在更是打入了楚瑞清的陣營。三人見她沒放在心上,基本上也就沒太糾結李橙的態度。
陳思佳見楚瑞清心胸如此寬廣,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如果隔壁組真練得很好,快要超越我們了呢?”
楚瑞清鎮定地答道:“那更好,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對她來說,打敗強者可比擊潰弱兵有意義得多。
陳思佳:“嗯?”

自從那天不歡而散,楚瑞清和李橙便再沒說過話,當然,確切來說是李橙刻意避開,不想再跟楚瑞清接觸。BBC小隊其他人發現緊繃的氛圍,又沒法促使兩人和解,一時也有點兒為難。楚瑞清沒把事情放在心上,李橙卻像有解不開的結。
胡苕聽聞消息,不由得心生歉意,說到底是她當初冒失地找上門,才會致使楚瑞清和隊友產生隔閡。胡苕組的成員們討論一番過後,開始有意識地將練習室讓給BBC小隊,同時儘量不再麻煩楚瑞清,以免她又遭隊友指責。
胡苕甚至私下找到李橙,想要從中說和,卻被暴躁的李橙拒之門外。

——李橙有點兒小心眼,胡苕組都夾著尾巴做人,快把練習室讓給BBC小隊了,她還想怎麼樣啊?同一首歌肯定共用教室,難道讓別人在太陽下練?
——楚瑞清當初就不該教,現在搞出一堆問題。
——李和楚都沒問題,胡倒像是在攪事。
——關大師姐什麼事?這裡面最無辜的就是她了,坦坦蕩蕩還要遭小姑娘嘀咕。
——這是淘汰競爭賽,楚瑞清就不該充好人。
——說實話,李橙和胡苕都是B班的水準,李要是在隔壁組肯定不敢說這話,BBC小隊裡她最沒資格指責楚。果然跟打遊戲一樣,能力不行的話最多。
——哈哈哈哈,大家竟討論得這麼認真,只有我覺得隔壁組是害怕被斬,所以才讓出教室的嗎?
——導演,你這回的劇本編得不錯,我居然信了,比首期的楚、辛矛盾要真實。
——這破節目的熱度全靠大師姐,導演組真該劍下留名。

楚瑞清和李橙的爭執在網上引發熱議,網友們眾說紛紜,各自站隊,對事件裡的幾人褒貶不一。兩人的矛盾本來就難以評定對錯,楚瑞清是典型的強者心態,她不在乎任何敵人,李橙則比較現實,會計較團隊的得失。
導演組發現如此有話題度的矛盾,立刻對當事人進行採訪。畢竟真實的劇情可遇不可求,必須好好留下素材。楚瑞清作為事件的中心人物,自然少不了被工作人員提問。
工作人員:“你參加節目的心態是什麼呢?畢竟這是一場出道競爭賽,我們很想知道你把它當作什麼。”
楚瑞清言簡意賅道:“當作工作。”她沒說假話,畢竟做偶像的初衷就是工作賺錢。
工作人員提醒道:“但節目畢竟有競爭出道的性質,萬一你好心幫助對手,卻被擠掉出道位……”
楚瑞清試探道:“那我可以回原公司出道吧?不是說這類節目人氣更重要,名次無所謂嗎?”
楚瑞清記得很清楚,陳思佳說過出道名次無所謂,反正最後都是各大公司的博弈,節目往往會有黑幕。她們只要在節目上賺足熱度,就算沒進前十,後續的發展空間也很大。
工作人員啞口無言:“……”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哈哈哈,你們以為大師姐聖母,實際她最通透,都看破了黑幕節目的本質。
——工作人員:你挺有人氣,也挺氣人的。
——天哪,這個回答真是令人醍醐灌頂,反正最後都是各大公司的博弈,現在較真有什麼用呢?
——楚瑞清:什麼隊友、朋友,全是普通同事。
——居然說得挺有道理,相比最終票數,三千票確實沒啥用。
——大師姐成功地靠這事引發熱度,被利用的隔壁組卻茫然不知,還差點兒成為劍下亡魂。

網上喧囂聲不止,兩組終於要獻上《紅》的舞臺表演,一切爭論都要在投票結束後才能塵埃落定。如果BBC小隊獲得勝利,事情皆大歡喜,沒人會指責楚瑞清;如果胡苕組獲得勝利,那麼毫無疑問,楚瑞清會再次被罵。
練習生們換裝結束,靜靜地在後臺等待。漂亮的舞臺下聚集著八百名現場觀眾,他們舉著各式各樣的應援手幅,看著上臺主持的路霖,發出陣陣尖叫。有人竟然還舉著猴團的照片,上書一行大字——二師兄前來應援。
後臺有練習生望著觀眾席的畫面捧腹大笑,叫道:“陳思佳、劉筱白,你們都在猴團裡呢!”
楚瑞清抬頭一看,看到國民猴團的照片後也是一愣:這裡怎麼會有二師弟的照片?
小組對決環節將由現場觀眾進行投票,小組總票數更高的那方獲勝,獲獎的小組組員可以獲得三千票的獎勵。其中,獲勝組最高票者將再加二千票,獲得共計五千票。
這就是楚瑞清和李橙當初產生矛盾的原因。要是換作採訪前,現在彈幕上的網友又要掐得天翻地覆,爭執楚、李誰對誰錯。但採訪過後,網友們竟被楚瑞清的心態感染,不但把一切看淡,還調侃起來。

——妹子們,沒關係,三千票不算啥,反正最後看公司,“偶”選之女才能出道。
——妹子們,沒關係,出道也不算啥,趕上垃圾公司無作為,照樣天天在家休息。
——妹子們,沒關係,成團也不算啥,一年後都各自單飛,在團裡待著還會遭罵。
——各位預言家,真相都被你們說完,導演組要恨死楚瑞清了。

兩組自我介紹結束,BBC小隊率先登場表演。舞臺燈光亮起,center陳思佳率先出聲,用高亢的歌聲引爆全場。楚瑞清穿著一襲紅衣,黑髮如墨,今日的妝容冷豔魅惑,又有股冷酷之氣,一上臺便引發台下尖叫。
現場舞臺表演和節目影像完全不同,台下的觀眾們能直觀地感受到很多視頻裡看不到的東西,並且更易被氣氛感染。過去節目裡的練習生有點兒怕楚瑞清,很多觀眾還難以理解,但現在近距離看到真人,他們才突然明白其他成員的心情。
現場觀眾:她的氣場真的好強!
楚瑞清習武已久,身邊自然環繞著說不出的氣場,而她在舞臺上沒有收斂這種氣場,可謂釋放得淋漓盡致!
三分多鐘的表演並不算長,但表演過後練習生們都氣喘吁吁。她們最終進入後臺,焦灼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最終票數。
房間內放置著大屏幕,屏幕畫面兩側是兩組成員的名字,現場投票很快就要公佈。胡苕組坐在BBC小隊旁邊,屋裡無人說話,都在安靜地等待結果。
片刻後,屏幕上彈出第一排分數:李橙(7)VS王妍(28)。
李橙瞬間面無血色。眾所周知,屏幕出分是從低到高的順序,這意味著她是兩組成員中的倒數第一名!

——怪不得不高興呢,這成績確實怕被隔壁組超越。
——李橙那麼差嗎?她好歹是B班成員,看過直拍的快來說說。
——當初B班都靠楚瑞清帶,李橙也沒飛升進A班,這兩天李橙一直避著楚瑞清,心散了,肯定掉隊。

BBC小隊和胡苕組的票數咬得很緊,劉筱白和夏枚往上拉了拉成績,但也沒拉開差距。最後,BBC小隊只剩下楚瑞清和陳思佳沒公佈成績,顯然她們是隊內的前兩名。
最終四人成績同時公佈,引來周圍人的感歎。
陳思佳(143)VS胡苕(101)
楚瑞清(271)VS林小媛(93)
楚瑞清的票數竟比陳思佳的票數差不多多出一倍,她們這一隊的票數直接和另一隊拉開了差距,讓BBC小隊一步飛升!
片刻後,BBC小隊全員增加三千票,楚瑞清的票數則變為五千二百七十一。

——恭喜大師姐逃過一劫,主角光環仍在,不用被鍵盤俠罵了。
——王者帶青銅,胡苕組換個隊長就是另一個故事,輸得真冤。
——實名羡慕李橙,只要隊長選得好,天天都做蹭票黨,沒事還能罵隊長。

網友是翻臉無情的群體,最開始可以指責楚瑞清充好人,但在成績公佈後,又能一面倒地嘲笑李橙。
實力是最強的武器,這也是楚瑞清和李橙當初發生爭執的根本原因。楚瑞清對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所以不在乎許多事,但李橙沒有此等信心,便要左右權衡、小心定奪。
李橙心裡也不好受,知道自己有點兒賭氣心態,這兩天故意跟楚瑞清冷戰。但現實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事實就是沒有楚瑞清的幫助,她確實比胡苕等人要差很多。假如她在隔壁組,根本不會獲得加票,還會拖眾人的後腿。
所有表演結束,練習生們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楚瑞清和陳思佳結伴回宿舍,楚瑞清本在前面走著,卻突然停了下來。陳思佳不禁面露疑惑:“怎麼了?”
楚瑞清左右看了看,像是聽到什麼動靜,解釋道:“有人在哭。”
陳思佳疑惑地看了看周圍:“哪有?”
楚瑞清沒有答話,而是順著斷斷續續的哭聲開始尋找聲源。兩人最後在樓道的暗處發現了蹲坐在角落的李橙。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楚、陳兩人又倉皇地抹淚,像是不想被看到如此狼狽的樣子。
陳思佳安慰道:“沒事的……”
“讓我一個人待著吧!”李橙猛地將頭埋進膝蓋,聲音帶著哭腔,顫巍巍地說道。她現在碰到楚瑞清,只感覺越發丟臉,恨不得鑽到地下去。
陳思佳束手無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楚瑞清望著努力維護最後的自尊的李橙,不由得沉默下來,似乎若有所思。
陳思佳剛想再說點兒什麼,突然聽到身邊的人開口:“對不起……”
陳思佳滿臉不可思議,緊盯著道歉了的室友,強忍內心的震驚:你是什麼髒東西,居然還敢附身楚瑞清?
楚瑞清:“是我沒教好你。”
這件事有她的過錯,要是早知李橙大幅度掉隊,她肯定會熬夜給對方補課。
原本抽噎的李橙停了下來,有點兒呆呆地抬起頭。她望著楚瑞清鄭重的表情,終於哇的一聲大哭出來,直接撲到對方懷裡痛哭流涕!
楚瑞清有點兒僵硬地被李橙靠著,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卻像是木頭人,一動也不敢動。
陳思佳看著感人至深的和解場景,一時滿頭霧水。

——峰迴路轉!陳思佳,對不起,以後我站“清晨夫婦”!
——原來大師姐吃軟不吃硬!李橙要早哭著求她不教,說不定就沒後面的事情了。
——楚瑞清有著直男式思維,最怕女生的請求和哭泣。

李橙本來還強作堅強,但聽到楚瑞清率先道歉後,滿腹委屈瞬間爆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雖然她心知此事跟楚瑞清關係不大,但人的情緒就像鼓鼓的氣球,有時候被針尖輕輕一紮,便會驟然炸開。
楚瑞清只是覺得她作為隊長,忽略隊友的情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想到一句話惹得李橙哭得更大聲。她哪裡見過如此架勢,要知道師妹小貝也沒哭成過淚人。楚瑞清的手臂僵硬而小心地放在兩側,整個人形似筆直的掛衣架。
片刻後,李橙胸中的酸楚、羞恥、自我厭棄最後都隨淚水流去,而她的涕淚直接讓楚瑞清的上衣宣告報廢。她終於哭到沒勁,暈暈乎乎地被兩人送回房間,看上去乖巧、平靜不少。
陳思佳回頭,看到上衣狼藉、面無表情的楚瑞清,笑道:“回去換一件?”
楚瑞清:“……”

——慘還是楚瑞清慘,莫名其妙要洗上衣。
——怎麼辦?猴團的圖上已經沒地方加李橙的名字了!
——這是什麼武俠小說套路,主角一路收小弟?

小組對決過後,練習生們還沒馬上接到新任務,算是稍微尋得喘息的空隙。
天濛濛亮,宿舍樓裡出現人影,夏枚洗了把臉,強行打起精神,舉著自拍杆出門。她還有點兒睡眼蒙矓,朝鏡頭揮手道:“各位全民製作人早,我是今天的一日記者夏枚,馬上要突擊拍攝大家的宿舍……”
“現在練習生們應該都沒起床,我們先選個難度比較高的房間……”夏枚露出小小的笑容,似乎既緊張又期待,“例如楚老師的宿舍。”
清晨的走廊上空蕩蕩的,顯然練習生們還深陷夢鄉之中。夏枚躡手躡腳地抵達宿舍門前,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悄悄地進了屋,隨後成功驚醒陳思佳等人。劉筱白的美夢被打擾,她看到突然進屋的夏枚,既好氣又好笑,揮舞著枕頭讓對方出去。
屋裡的女孩兒們笑鬧成一團,夏枚直奔最內側的床位,想要壞心眼地嚇楚瑞清一跳,卻撲了個空。簡潔的床鋪上,被子無比平整服帖,簡直像是沒被人睡過,床鋪的主人已經失蹤。
陳思佳剛剛睡醒,揉了揉淩亂的頭髮,像是看破夏枚的小算盤,嘲笑道:“你爸還能比你起得晚?做什麼美夢呢?”
夏枚看了眼時間,不禁滿頭霧水,心想:外面天都沒亮呢!
夏枚面對無人的床鋪不知所措,彈幕卻紛紛滑過新內容。

——去吧,精靈球!啊,野生的楚瑞清逃走了!
——姐妹們,這就是單身直男的床鋪。
——大師姐昨晚沒回屋睡嗎?

另一邊,宿舍樓外的空地上,楚瑞清正跟架機器的工作人員們大眼瞪小眼。今天是節目組佈置早起任務的日子,他們會用廣播提前叫醒練習生,隨後讓眾人在十分鐘內火速集合,接受體能和形體訓練。
然而,工作人員們剛在空地上架起機位,卻意外地發現有人已經抵達。準確地說,對方甚至比節目組還先到一步,身後背著紙劍,詫異地望著面前的一大堆人。
“楚瑞清……”導演看她露面,一時有點兒發蒙,“你怎麼在這裡?”
節目組明明還沒放廣播,按道理練習生們都沒起床,難道是誰提前透露了風聲?
楚瑞清看看周圍的攝像、編導們,鎮定地反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導演微微蹙眉,不悅地說道:“我們在提前佈置機位。誰跟你說了早起任務的事?”他深感此事不能姑息,哪有工作人員亂往外傳流程的?這會嚴重影響節目效果。
楚瑞清平靜地說道:“我每天都在這裡練劍。”
導演看了眼微暗的天光,又看了眼表:“現在距離小組對決結束不到四個小時,你是一夜沒睡覺?”
楚瑞清:“你們要是把地方都占了,我以後就換個位置。”
導演:“……”我為什麼突然有種把人逼走的奇怪的愧疚感?

——不許趕她走!讓!她!練!
——導演:瞅啥呢?楚瑞清:瞅你咋了?
——大師姐:小老弟,搞沒搞清楚先來後到?
——雖然大肚子導演比她高一個頭,但我好怕他被摔翻在地,想勸他別惹楚老師。

如果沒有過度疲勞的情況,楚瑞清的睡眠時間相比常人要少。她一直都有清晨練劍的習慣,以往都是練完劍再去叫隊友練舞,基本上風雨無阻。陳思佳原來還震驚於她的精力充沛,現在卻已經見怪不怪了。
導演望著楚瑞清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知為何感到有點兒理虧,應道:“我們就用一天,你練吧……”
楚瑞清點頭,倒沒有客氣,提起劍便練起來,舞得行雲流水。因為還沒到放廣播的時間,工作人員們架完機器,索性也圍過來看,紛紛驚歎不已。
導演是個大肚子的中年男性,見楚瑞清像是練完一套,不禁好奇地問道:“你這麼愛練劍,為什麼要做偶像?”
楚瑞清對習武的熱情不似作假,畢竟她能夠雷打不動地早起練功。別看樓內的練習生們如今練得哭爹喊娘,等她們真正出道了,恐怕很難再像現在一樣投入和努力,必然會被各種事情分散注意力。
人在封閉的環境下的拼搏有時只是被環境感染,能在充滿誘惑的外界繼續努力,才算是真本事。楚瑞清恰巧具備此種本領,但這讓導演越發不解,到底是什麼將她引向了偶像道路?
楚瑞清總覺得回答過這問題無數次,便再次重複道:“因為要工作掙錢。”
導演似乎並不相信。他見過無數藝人,看慣了各類套路,老覺得這是對方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不免稍有不快。他總覺得楚瑞清不夠真誠,故意隱瞞自己的想法,畢竟工作賺錢的手段那麼多,她選擇當偶像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導演故意給楚瑞清挖了個坑:“那要是其他工作掙得更多,你就不當偶像,另謀高就?”
楚瑞清:“對。”
導演看她答得痛快,又道:“假如每份工作的收入都差不多,你會想要做什麼工作?”
楚瑞清想了想,答道:“你的工作。”
導演:“為什麼?”
楚瑞清坦白道:“感覺你不用做什麼,還能坐在這裡閒聊。”
她覺得做導演挺輕鬆,既不用架機位,也不用管選手,沒事還能罵罵人。今早,其他工作人員在籌備早起任務,他卻能和自己閒聊,看上去不算太繁忙。
導演:“……”我本想給她挖個坑,突然被反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工作人員看導演吃癟,竟也不懼大領導的怒火,毫不客氣地嘲笑出聲。有人甚至大膽地叫道:“導兒,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反思一下你自己!”
導演見旁人幸災樂禍,揮了揮拳,笑駡道:“抽你!”

——大膽,還敢在峨眉女俠面前抽人!
——當初嚇哭選手的導演,在大師姐面前宛如弟弟。
——楚瑞清:一天到晚話那麼多,肯定工作量不飽和。
——剪輯師還敢放出這段,飯碗不想要啦?

導演望著出言不遜的楚瑞清,一時感到既好氣又好笑。他本想解釋自己的工作內容,又覺得像在挽尊。最後,導演丟下一句:“楚瑞清,你厲害!我就pick(選擇)你,等著你出道!”
楚瑞清滿臉疑惑。
工作人員見她面露茫然,解釋道:“導演的嘴有魔咒,他pick的人從沒出道過,上屆就是這樣。”
楚瑞清:“……”

——哈哈哈哈哈,最毒婦男心?
——大肚子導演,請你曬出投票證明,否則將被視為說謊。
——楚瑞清和導演簡直是宿敵!

閒聊過後,工作人員們也重回工作崗位,被廣播叫醒的練習生們陸續入場。她們手忙腳亂地裹著外衣,步履匆匆地趕到,有人還忙亂地理著頭髮,看上去像一群夜裡緊急集合的學生。
陳思佳早上被夏枚吵醒,衣著還算整齊。她看到隊裡的楚瑞清,站到對方身後,感慨道:“你果然夠早的。”
“今天我們專門為大家邀請了老師,給你們進行體能和形體上的訓練……”節目組在一旁介紹,順利地引起練習生們的哀號。
體能訓練最基本的就是長跑,導演望著隊伍中的楚瑞清,不由得有點兒幸災樂禍。工作人員可是知道楚瑞清練過早功,而且看上去運動量極大,她再做完今天的體能訓練,估計會累壞。
彈幕上紛紛說導演老奸巨猾,剛才不提醒,讓楚瑞清平白地消耗體力。
隊伍裡的楚瑞清倒是神色如常,臉不紅氣不喘地跑完長跑,又跟隨其他練習生完成壓腿、開合跳、平板支撐等內容,仿佛剛才瘋狂舞劍的人不是她。
練習室內,健身老師環顧一圈,笑道:“雖然引體向上一般是男生在練,但有人想嘗試一下嗎?”
夏枚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感覺沒什麼肌肉,默默地低下頭。其他人跟夏枚差不多,尤其是她們入住以來節食得厲害,還真沒什麼把握。
健身老師見無人舉手,便用起了激將法:“沒人嗎?上屆可是有很多人練得很好啊。”
夏枚吐槽道:“上屆都是師哥們啊……”上屆節目是男版選秀,這怎麼能相提並論?
“楚瑞清!大師姐!”有人頗不服氣,在下面喊起來,想讓楚瑞清給健身老師開開眼。她們並不知楚瑞清今日的運動量,有人張嘴便一呼百應,聲浪頗大。
彈幕裡的觀眾們卻都為楚瑞清捏把汗,顯然沒有練習生們有信心。

——誰喊的啊?閑的吧,自己怎麼不上?
——她以前應該能做,但前面體力消耗太大,估計有點兒勉強。
——總感覺妹子們像是在外挨了打的小屁孩,不服氣地喊家長救場。

楚瑞清在呼聲中站出來,有點兒猶豫:“我沒有做過。”
楚瑞清望著引體向上的器材,不知該如何下手。她還不太理解山下人的鍛煉方式。
健身老師爽快地說道:“我給你示範一個!”
老師示範完,楚瑞清便在指導下握住杆,嘗試著完成了一個,大致掌握了動作要領。健身老師見她上肢還算有力,開始為其計數:“一,二,三……”
楚瑞清做著引體向上,思緒有點放空,總覺得這動作頗像峨眉山上攀樹的猴。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楚瑞清以前沒做過,並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健身老師卻是越數越感古怪,難以置信地盯著楚瑞清,稍顯茫然地繼續數道:“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雖然引體向上看著簡單,但實際上難度挺高,要知道不少男性也做不了那麼多,更何況楚瑞清從始至終看上去遊刃有餘!
周圍的練習生們早就佩服得嗷嗷叫,她們比健身老師還要激動,大聲地共同計數:“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健身老師早就目瞪口呆,停止計數,慌張地伸手阻止,叫道:“可以了!可以了!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健身老師生怕練出人命,畢竟從肌肉量來看,楚瑞清也不像金剛芭比。
楚瑞清這才鬆手,輕鬆地落地。她神色如常,稍微甩了甩手,便恢復往日的木頭人狀。
“大佬就是大佬!”
“上屆男生都沒做這麼多!”
練習生們見她成功地打了健身老師的臉,一窩蜂地歡呼擁上,場面其樂融融。
楚瑞清沒有經驗,哪知自己一不小心練完一百個,直接嚇呆了健身老師和觀眾。
相比練習生們的雀躍,專業的健身老師和知道來龍去脈的觀眾均感到不可思議。

——她是退役後來做偶像的嗎?
——楚瑞清男扮女裝參加節目,她應該參選上屆才對!
——這明明是戰鬥機器人進行女團選秀,這是人類的實力嗎?
——看完她的無限體力,我突然能接受某些電視劇了。手撕鬼子也不算太離奇……

形體課的歡樂時光過後,練習生們皆大汗淋漓,陸續回屋休息。楚瑞清沐浴結束,回到自己的床位,偷偷取出藏好的小木盒,打算投喂小蜈蚣。
劉筱白睡在上鋪,察覺楚瑞清的小動作,不禁好奇地問道:“你的盒子裡裝的什麼呀?”
大家長期住在同一間宿舍裡,發現楚瑞清的東西不多,幾乎兩隻手就數得清。小木盒可以說是其中最神秘的東西,至今無人看到裡面的內容。楚瑞清每次都避著人打開,反倒搞得眾人越發心癢,想知道裡面藏著什麼東西。
楚瑞清想起陳思佳的警告,敷衍道:“沒什麼……”她不敢說出真相,唯恐又引起大範圍騷亂,山下人似乎很討厭蜈蚣等生物。
劉筱白還想探究,陳思佳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勸你最好別看,這可是潘多拉寶盒。”
陳思佳想起醫院的事情,仍然後悔不已。她當初就是好奇心過重想看看,卻差點兒被楚瑞清手心裡的蜈蚣嚇個半死。
眾人收拾結束,逐一躺在床上,本想關燈睡覺,卻又興奮得沒法合眼。女孩兒們索性在黑暗中閒聊起來,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
“明天就是首輪排名公佈了,說不定我以後就沒資格睡這張床了……”劉筱白憂心忡忡地說道,“排名公佈完,我們宿舍還能聚齊嗎?”
“你一定要在睡前說如此悲傷的話題嗎?”陳思佳吐槽道。
明天《偶像新秀》便會公佈第一輪投票的排名,排在前六十五名的練習生可以留下,其餘人則會離開節目。如果說等級測評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考核,投票排名便是玄學考試,誰都不知道自己的觀眾緣和人氣如何。
“不過要是被淘汰,就能回家看我媽,我還挺想她的。”
“其實時間很快,一輪剩六十五人,二輪剩二十五人,沒多久就都能回家……”
…………
“楚老師,你家裡人看節目了沒?”
眾人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陣,才發現楚瑞清自始至終沒說話,有人便主動問她。
楚瑞清坦誠地答道:“沒有。”
“你爸媽不關注嗎?我姥姥都在學看視頻。”
楚瑞清答道:“我沒有父母,山上信號不好,應該看不了。”她下山前,門裡連無線網絡都沒有,師妹小貝應該是沒法觀看線上的節目的。
楚瑞清語氣平靜,周圍人聞言卻突然噤聲,剛才搭話的人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父母……”
楚瑞清:“……”
楚瑞清發現對方誤會了,解釋道:“我們門裡的弟子都沒有父母,從小生活在一起的只有師兄弟。”
劉筱白更感驚奇:“為什麼?這是收徒的規矩嗎?”難道楚瑞清的師父是個好心人,只收無父無母的孤兒?
“不。”楚瑞清平靜地說道,“因為大道獨行,沒人能陪你走到最後。”
雖然門裡只有楚瑞清在認真修劍,其他師弟師妹都是半吊子,但他們的壽命仍比世俗人(猴)要久得多。他們入門時,便會跟過去的親人朋友斬斷聯繫,不再相見。即使偶爾有人藕斷絲連,和山下的親友有書信來往,十年後也會發現滄海桑田,更別說二十年、三十年後……
彼此相忘是最好的方式,否則便是無盡的告別。家人們逐漸老去,而你容顏不改,雙方的思想認知離得越來越遠,相聚也只剩無言。
楚瑞清入門時年紀尚小,沒有太過傷感,倒是闞和當時鬧得天翻地覆、死去活來,每天吵著要回家。闞和還一直跟家人聯繫,要不是後來他家裡人鬧著要上山找長生不死藥,恐怕雙方至今沒斷。
楚瑞清的話不知為何有點兒傷感,讓屋裡的人平靜下來。眾人又閒談了幾句,便各自閉眼休息,等待明天的到來。

——楚老大的身世有點兒慘,怪不得她上回是跟師妹通話。
——對不起,大家都很正經,為什麼我卻覺得“大道獨行”有點兒中二?
——前面的大哥,你怎麼回事?

第二天的錄影棚內,練習生們重回初次表演的舞臺。棚裡仍然搭建著金字塔狀的座位,每個座位上標明了數字,等待對應排名的練習生坐上去。
陳思佳長歎道:“只要別太快回去就行,好歹讓我再苟活一輪……”
楚瑞清虛心求教:“如果現在回去,工資會受影響嗎?”
陳思佳:“大哥,現在你該想這些嗎?”
楚瑞清鎮定地答道:“快到月底了。”她作為貧困人口,至今還沒領到工資,多少有點兒鬱悶。

——難道垃圾公司公然欠薪?我為崽崽花的錢去哪兒啦?
——不過楚老師確實超級樸素,私服也便宜。
——我懷疑楚瑞清不參加這個比賽的話就會餓死街頭,好歹這個節目包食宿。
——別看有的人表面上是大佬,實際上卻在為生活奔波。

絢麗的燈光過後,路霖握著麥克風登場,開始公佈排名:“首先是排第六十五名的練習生,她獲得的票數是六位數……”
場上眾人發出驚呼,陳思佳也相當訝異,嘀咕道:“最後一名居然就是十萬級……”
《偶像新秀》顯然越來越火,本屆最後一名的票數比上屆還高,要知道向來是男團的票數更高。現在票數大幅上升,只能說明節目越來越受歡迎,觀眾基數變大。這代表舞臺加票對排名的影響越來越小,畢竟前十名的票數很難被幾千票影響。
路霖逐一公佈成績,被喊中名字的練習生不少會痛哭流涕,察覺自己落選的人則鬱鬱不樂、精神不振。陳思佳有點兒緊張,名字越往後代表名次越高,但她又怕自己是落選的那一批,排在六十五名之後,不由得坐立難安。
楚瑞清倒是面無表情,要不是她偶爾還在眨眼,觀眾還以為畫面靜止了。

——楚瑞清此刻還在想,公司到底有沒有發工資。
——楚瑞清:路霖,你下來,換個會rap(說唱)的練習生來念。
——我現在和楚瑞清的表情一樣,心裡想的是:這是誰?這又是誰?

楚瑞清確實認不出多少人,除了她宿舍裡的同伴和經常合作的練習生,剩下的人全靠看名牌。劉筱白等人好歹是高水平選手,又有一定鏡頭量,名次比較靠前,基本上順利晉級了。
路霖公佈名次時總要拖長調,加上每人還有發言,過程相當冗長。練習生們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可以迎來前十名的公佈。楚瑞清認識的人開始陸續上臺,夏枚排名第九,胡苕排名第七,陳思佳排名第六。
路霖望著手卡,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感慨道:“歷史總是相似的,又要公佈第一名……”
下一秒,大屏幕上彈出楚瑞清和辛媛的照片,竟重現《鑽石花》時的景象。
“有請兩位候選人上臺!”路霖看向楚瑞清和辛媛,將她們引向舞臺上的升降臺。兩人要在此等待排名公佈,第一名所在的升降臺將會升起。
楚瑞清和辛媛以前競爭過center,現在又同為第一名候選人,可謂極其有緣。雖然辛媛在首期節目播出後招來很多黑粉,但她靠自己的努力逐漸翻身,加上她身上有正統偶像的魅力,慢慢地就吸引了一大批粉絲。楚瑞清和辛媛的粉絲群體實際並不重合,兩人的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她們屬�不同的風格。
名次公佈前,節目組按慣例會讓主持人故弄玄虛。路霖採訪道:“辛媛,你覺得這回能拿第一嗎?”
辛媛握著麥克風笑了笑,認真地看向鏡頭,回道:“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感謝所有為我投票的粉絲。”
路霖點了點頭,又看向不遠處的楚瑞清,問道:“楚瑞清,你覺得自己能拿第一嗎?”
楚瑞清:“不能。”
路霖看她如此篤定,不禁詫異道:“為什麼?”
楚瑞清指指他手裡的手卡,坦然道:“因為上面寫著我第二。”
路霖下意識地低頭看看手卡,隨即震驚地問道:“你怎麼能偷看?”
路霖確實早知結果,但他跟楚瑞清相隔甚遠,便沒有刻意隱藏手卡,畢竟上面的字相當小,不可能被人看到。
楚瑞清面對指責,無奈地解釋:“我沒有偷看,只是恰巧一掃。”她確實是無心看到的,誰讓路霖完全沒藏,憑藉她超強的視力,想不看到都難。手卡上的內容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的眼簾,她還能提前閉眼不成?
路霖:“……”
路霖沉默良久,誠心發問:“你讓我怎麼接著主持?”
楚瑞清的話簡直讓節目組營造出的緊張氣氛瞬間消失,後臺裡的導演已臉色發青,看上去快要昏厥。
楚瑞清沉默片刻,像是也發覺不太好接,試探地建議:“再錄一條?”她假裝沒看到,路霖也別再提問,就像無事發生過。
路霖神色冷漠,吐槽道:“你做節目導演的夢還沒碎啊?”這話是在調侃楚瑞清和導演的閒聊,她曾說覺得導演的工作挺閑。
台下的練習生們簡直笑出聲來,彈幕裡也熱鬧非凡。

——她沒有偷看,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
——本該十分鐘的名次公佈被兩秒終結,不愧是導演組的頭號宿敵。
——感謝楚老師為我節省幾分鐘的流量,路霖可真磨嘰。
——楚瑞清:花裡胡哨,耽誤下班。
——導演,你再不給楚老師投票,她就要毀了你的節目啦!!

首輪排名公佈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結束,遠在別墅裡看節目的李天劍卻氣得要摔鍋砸碗!
管家看著暴躁的二少爺,寬慰道:“這就是第一輪,其實只有最後一輪的票數管用……”
管家覺得二少爺實在小題大做,追星還付出了真情實感。《偶像新秀》說到底就是真人秀,早晚會有經紀公司介入,何必現在就著急?
李天劍極為不滿,咬牙道:“唱跳都一般的假笑偶像,憑什麼排第一?”
二少爺:我師父可是實力主舞!全團領袖!無冕之王!
管家看他毫無理智的模樣,小心地提醒:“第一名是新娛傳媒的……”
新娛傳媒是大少爺李恒翹的產業,公司人脈與資源雄厚,辛媛便是旗下的練習生。二少爺現在瘋狂抗拒第一名,屬�胳膊肘往外拐,要知道他們當初聯繫初夢傳媒時,還讓新娛傳媒的人從中牽線搭橋過。
李天劍淡淡地說道:“垃圾公司,肯定有黑幕。”
管家:這可是您自己家的公司啊。
李天劍吐槽完,又開始劈裡啪啦地打字,跟楚瑞清應援會的管理員們交流。因為南明離火劍凶名在外,所以李天劍沒在應援會的管理組裡掛名,避免為楚瑞清扯上糾紛。當然,他私下早就進入管理群,開始監督集資、應援等重要事務,避免心懷不軌者卷款潛逃。
管理組內都是楚瑞清的忠實粉絲,眾人就楚瑞清的發展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大桃:“我還以為這回是第一,畢竟現在每人能投十票。”
蛋蛋:“不過我家比辛家的觀眾緣好,她家真能沖票,也沒看辛跟誰捆綁聯票,全靠新娛的家族票。”
呱唧:“我們下一輪還是跟陳思佳、劉筱白家聯合投票?”
大桃:“聯投說到底沒啥用,最後一輪還是一人一票,也就前面看著有臉面。”
《偶像新秀》目前每名用戶可以投出十票,且不能給同一人投兩票,這跟最後女團的十人出道位正好對應。應援會粉絲為幫偶像沖排名,會選擇和同公司或關係好的其他偶像的應援會結盟,號召兩家粉絲互相為對方的偶像投票。
雖然楚瑞清向來是冷臉天王,但她在節目中人緣不錯,且CP粉(網絡用語,指喜歡配對組合的粉絲群體)眾多。現在楚瑞清應援會的聯盟對象是陳思佳、劉筱白兩家,原因是三人本身關係不錯,而且陣容穩定。
然而,最終投票賽制會被改為每名用戶一票,會員用戶十票,這對吸CP粉的楚瑞清來說比較不利。因為辛媛在節目上無明顯要好的成員,所以一直沒有聯投對象,不過新娛的藝人紛紛推薦辛媛,倒讓她蹭上不少家族票。楚家第一輪沒靠聯投沖上第一,後續只會越發無力。
大桃:“我感覺現在聯投就是扶貧,陳、劉兩家倒是排名挺高的。”
大桃:“我們還是得改變策略,給我們自己家的粉絲打打雞血,CP粉說到底肯定偏一方。”
南明離火劍:“現在集資帳目誰在管?”
呱唧:“我!大佬,我發給你!”
李天劍看大桃在群內瘋狂地散播負能量,不禁微微蹙眉,出言打斷對方的長篇大論。雖然管理組幾人還沒正式見過面,但他通過平時的言談,已經逐漸摸清管理員們的特長。蛋蛋主要負責給楚瑞清拍圖,呱唧是賬務達人,大桃負責管理應援會的微博。
大桃性格相對偏激,常在群裡說些不好聽的話,讓蛋蛋和呱唧沒法接。不過她是百分百的粉絲,對楚瑞清忠心度很高,李天劍覺得對方暫時可用,只是會適當地打斷她的激進演講。
對李天劍來說,管理組成員並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他幫助師父登頂的人。他本人精力有限,沒法親自經手所有環節,便挑選有能之士協助管理。即使他跟其他管理員交流頻繁,對他們也沒什麼特殊感情。
二少爺非常中二,心中早有定論:畢竟我是有根骨的准峨眉弟子,他們不過是追星的普通人。

首輪排名公佈結束,楚瑞清可謂雙喜臨門,不但收到公司要發工資的消息,還擁有賺外快的機會。
前十名的練習生將會拍攝廣告,為節目的冠名商宣傳。雖然廣告收入經過節目組和公司的盤剝,落入練習生們手中的並不多,但對楚瑞清來說也是意外之財。
廣告拍攝當天,楚瑞清和陳思佳向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先戴著口罩偷溜到銀行,辦理了銀行卡。楚瑞清站在大廳內茫然四望,倒是陳思佳胸有成竹地指導,讓室友拿號到窗口辦手續。
片刻後,峨眉大弟子成功收到人生中的第一張銀行卡,可以等待工資降臨了。兩人急急忙忙趕回片場拍攝,現在出宿舍一趟不容易,要不是有廣告任務,她們還找不到機會辦卡。
上車後,楚瑞清想起陳思佳一直以來的幫助,說道:“我把前段時間的錢還給你吧。”
楚瑞清下山時,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全靠陳思佳的幫助存活下來。雖然範彤後來幫她預支了工資,但也相當微薄,趕不上陳思佳的付出。楚瑞清當時便打定主意,拿到錢後先償還債務,不能讓室友承擔開銷。
陳思佳愣了愣,隨即擺手婉拒:“沒事的!沒有多少錢!”
楚瑞清:“手機、衣服、食物,還有很多東西……”
陳思佳笑道:“手機又不貴,再說你現在身上也沒多少錢。”楚瑞清的手機還不到兩千元,其他零散物件更便宜。陳思佳家裡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小康,所以她手頭還算寬裕,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陳思佳看楚瑞清堅持,只能用緩兵之計:“反正工資還沒下來,到時候再說吧,現在不著急。”
楚瑞清這才答應。
廣告拍攝片場,路霖見楚瑞清和陳思佳結伴回來,不禁調侃道:“你倆真是連體嬰啊。”
楚瑞清和陳思佳的友誼非常奇妙,兩人都不是火熱地表達感情的外放類型,卻有種說不出的默契。路霖在娛樂圈混跡多年,又是話題追逐的對象,早就遺忘了如此純粹的交往的感覺,他像是看到手拉手的小學生,心中滿是感慨。
路霖和練習生們都要拍攝廣告,廣告商是一家全國連鎖的知名餐飲公司,所以練習生每人手上要端著不同類型的美食進行拍攝。
現在正值夏季,美食套餐也極具清涼感。楚瑞清拿的是薄荷派,陳思佳拿的則是清火鮮檸汁。工作人員面露為難之色,提醒陳思佳:“你的可能味道有點怪……”
練習生們有吃下美食的廣告鏡頭,陳思佳試探地嘗了口手中的飲料,差點兒當場吐出來!
陳思佳的口腔中彌漫著無盡的苦味,她猛地灌下一口礦泉水,說道:“喀喀……好苦……”
工作人員無奈地解釋:“因為放了苦瓜汁,味道是很奇怪。”
劉筱白麵露詫異:“這是什麼黑暗料理?苦瓜和檸檬配合?”
胡苕更不理解:“既然知道味道奇怪,為什麼還要賣?”
女孩兒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皆好奇心旺盛地上前嘗試,最後紛紛敗倒在苦味面前。楚瑞清望著透亮的綠色汁液,掀開杯蓋聞了聞,只嗅到青草和檸檬的清香,感覺似乎還可以。
陳思佳看室友拿出新吸管,像是也要嘗試,勸阻道:“真的難喝,你別試!”她剛才就抿了抿,五官便因苦味擰到一起。
楚瑞清嘗了一口,回味了一下,點頭道:“好像是很降火。”這味道和二師弟配的草藥汁差不多,似乎還偏甜一點兒,確實挺健康的。
楚瑞清說完,竟面不改色地繼續喝起來,成功喝完一杯。
剛剛被苦倒的練習生們:“……”
工作人員見狀,立馬說道:“這條鏡頭由你來拍!你們倆換一下吧!!”他們本來還發愁,人喝完這麼苦的東西後,面對鏡頭如何笑得出來?沒想到楚瑞清居然不被黑暗飲料支配,簡直是天選之人!
陳思佳因此莫名其妙地拿到薄荷派,由楚瑞清來拍攝清火鮮檸汁。雖然楚瑞清是第一回拍廣告,但她竟頗有天賦,尤其是配合上臺詞“健康的味道”,神情相當令人信服。
然而,快餐廣告播出後,《偶像新秀》的觀眾和楚瑞清的粉絲們簡直要破口大駡。其他食物的味道都很正常,他們便沒對清火鮮檸汁產生警惕,加上楚瑞清的粉絲多,不少粉絲自願去貢獻銷量,結果喝完都感到仿佛受了刑罰。

——史上最大騙局,這是什麼味道?怪不得會讓楚瑞清拍清火鮮檸汁,因為她的面部神經壞死啊!
——楚老師:想知道我排名第二的秘密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楚瑞清,我信你個鬼,你的口味簡直跟我爸一樣!吃苦瓜的都是邪教!
——節目組,你摸著良心說,本來該讓誰拍這條的?
——前面的彈幕怎麼回事,關陳思佳什麼事?兩人關係很好啊。
——好個屁!不是你家偶像被蹭熱度,你當然不心疼!垃圾公司趕緊解綁,少來組CP(英文couple的縮寫,網絡用語,指一對)!

網上,網友們本沒將清火鮮檸汁當回事,只是調侃了幾句,卻不知是誰傳出這條廣告本該由陳思佳拍攝,因為成員們都覺得味苦,最後楚瑞清才主動提出交換。CP粉們看到此類小道消息,紛紛大呼好甜蜜,不少楚瑞清這邊的粉絲卻氣得要死,恨不得找節目組的麻煩。
隨著節目的熱播,眾多粉絲的陣營也成熟、穩固起來,不再像早期那麼零散。越來越多的粉絲號召只專注自己的偶像,拒絕聯票,為最終之戰磨劍。
楚瑞清和陳思佳的人氣有所差距,其CP粉最近便被重點圍攻,他們像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兩邊都討不到好。
事情爆發的最終導火線是楚瑞清應援會管理組的一名成員的小號被挖出來了,其微博中有大量對陳思佳的辱駡言論,用詞極度惡毒,引得陳思佳的粉絲們大怒,楚、陳聯盟徹底宣告破裂!
網上戰火紛飛,群內一片焦灼,其他管理員不知如何是好,乾脆私信南明離火劍。雖然他說話犀利、罵人很毒,但向來很理智,是能出謀劃策的人。
呱唧:“不好啦,大桃的小號被挖出來了!現在陳思佳家找我們要解釋!”
呱唧:“咋辦啊,我該回什麼?我都不知道大桃有小號!”
南明離火劍:“開除她的粉籍。”
呱唧:“什麼?大佬你別跟我開玩笑,我現在真沒主意!”
呱唧本以為南明離火劍是開玩笑,故意玩“除你粉籍”的表情包梗,沒想到大佬是認真的,居然真把大桃一腳踢出去了!
李天劍暗罵這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完全是群沒用的東西,偶像沒黑料,粉絲瞎折騰。他看到大桃就來氣,直接把她踢出群聊,同時更改所有官方微博賬號的登陸密碼,公開宣佈大桃被踢出管理組。
大桃發現自己被踢,更是氣得半死,又回頭反咬南明離火劍一口,把事情越鬧越大。她不但大罵南明離火劍,還繼續挑動著楚、陳兩家的粉絲的戰爭。
網上的喧囂逐漸蔓延到現實,也引得當事人有所變化。楚瑞清從沒有上網的習慣,還沒發現異常,倒是陳思佳最近有點兒怪怪的,時常走神。
位置測評的曲目分配結束,陳思佳滿懷歉意地說道:“我最近要跟她們排練,可能沒法和你一同去練習室啦。”
《偶像新秀》的位置測評要考核練習生們的團隊位置,陳思佳是主唱,楚瑞清是主舞,兩人確實沒法同組,需要分道揚鑣。
楚瑞清提議道:“那我練完去找你?”
陳思佳笑了笑:“不用,我們可能練得很晚,你練完先去食堂吧。”
楚瑞清聽完陳思佳的解釋,覺得合情合理,便點頭答應,也沒有多想。
陳思佳見室友轉身離開,這才長舒一口氣,緊接著又稍顯落寞。她當然不會由於網上的惡言惡語遷怒楚瑞清,只是突然意識到她們在錄節目,或許在鏡頭下該適當保持距離。
陳思佳很瞭解楚瑞清的性格,對方並不會理解粉絲的憤怒,但自己是在女團裡生活了很久的人,很清楚粉絲意味著什麼。偶像沒有出眾的實力,既不是歌手,也不是演員,全憑粉絲的滿腔喜愛才能活下來。
楚瑞清不是心思細膩的人,一連幾天都沒發現陳思佳在小心地掩藏情緒,直到位置測評排練當天,才感到一絲不尋常。因為粉絲們早就得知錄影棚的位置,不少人圍在棚外等練習生們上下班,將場地堵得水泄不通。
粉絲們熱情洋溢地搖晃著手幅,對著陸續入場排練的練習生們大喊“崽崽”,場面相當熱鬧。楚瑞清和陳思佳所在的小組是先後出場,楚瑞清走在隊尾,陳思佳作為center則在隊首,兩人這幾天難得地碰到了一起。
“陳思佳,你死開啊!!”旁邊的人群中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緊接著便是周圍人的吵嚷。
陳思佳聽到突如其來的怒吼,霎時面色慘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她率先停步,身後的主唱們也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往前走。
楚瑞清聽力甚佳,同樣聽到了人群中的喊聲。她相比其他人鎮定得多,直接走到被欄杆擋住的粉絲面前,淡淡地發問:“剛才是誰喊的?”
楚瑞清身著及膝的寬大外衣,遮住了藏在裡側的舞臺裝。她已經化完整妝,眼線被輕巧地描長,同時朱唇似血,眼神中透著殺意。畢竟她所在的小組的表演曲目就叫Killer(《殺手》),如今她冷漠地質問粉絲,倒真像無情的殺手。
前排的粉絲們大多沒近距離見過楚瑞清,一時被對方的氣場嚇傻,緊張得說不出話。
楚瑞清目露寒意,皺眉道:“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是她!是她喊的!”其他人看楚瑞清要發怒,立刻往旁邊讓了讓,開始指證犯人。
喊話的女生周圍竟被讓出了一片空地,她望著面無表情的楚瑞清,一時也有點兒怯懦。女生心想,自己的偶像真人確實挺美,但也真的好凶。
楚瑞清打量對方一眼,平靜地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喊話的女生雖然快被美色衝昏頭腦,但也深知不能暴露個人隱私,否則傳到網上會被陳思佳的粉絲人肉。她支支吾吾地裝傻充愣道:“什、什麼?”
楚瑞清面露不耐煩之色:“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楚瑞清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從身後拔劍,露出隱藏在外衣下的雪白紙劍。她的聲音如寒風:“所以報上你的名字。”
喊話的女生本以為楚瑞清要掏出可怕的武器,嚇得半死,但她心驚膽戰後仔細打量了紙劍良久,確定這就是把普通的紙劍,質地還相當粗糙。
眾人本來還沉浸在緊張的氛圍中,但看著滿臉殺氣的楚瑞清拔出紙劍,卻感到分外疑惑。
粉絲們:你上臺排練怎麼還背著紙劍?而且你確定這破玩意兒有殺傷力?
楚瑞清殺氣騰騰,群眾卻鬆懈下來,倒是陳思佳看出室友的神情不似作假,火急火燎地前來勸架,拉著她往回走:“大哥,可以了!別這樣!”
陳思佳想起楚瑞清手擒蜈蚣的戰績,生怕室友再來一個手擒粉絲,還沒出道就登上社會新聞的頭版頭條。
楚瑞清的神情頗為不爽,她仍緊緊地盯著喊話的女生,舉劍的手遲遲不肯落下。峨眉大弟子很重感情,她可以記不住李橙的名字,並直言傷人,但對她的友人,有著古人般捨命相護的覺悟。
峨眉弟子跟普通人不一樣,由於壽命綿長,不會輕易跟人建立親密的關係,但只要產生親密的關係,便會珍惜與守護。
楚瑞清最後還是被陳思佳勸走了,但她胸口像堵著一口上不來的氣,讓她憋得慌。楚瑞清放下紙劍,邁步往回走去,但仍感不悅,乾脆隨手朝著無人的欄杆揮下了劍!
一聲巨響過後,欄杆應聲斷裂!
楚瑞清發洩結束,這才吐出鬱氣。她挽了個劍花,沉著地收起劍,無視背後目瞪口呆的粉絲們,頭也不回地往棚裡走去。
粉絲們原本還笑楚瑞清傻傻的,現在見識了隔空劈欄杆,嚇得快當場跪下。有人一路小跑地到達受損的欄杆前,摸了摸粗糙的斷口,竟還感到有些滾燙。欄杆是用金屬製造的,要是中招的換成真人,恐怕會變成劍下亡魂了。
眾人不禁戰戰兢兢:天哪,這不是紙劍,這得是激光劍吧!
路霖聽聞棚外的吵鬧聲,跟著工作人員出來。他看到被劈斷的欄杆也嚇了一跳,但他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就鎮住了場子,怒吼道:“楚瑞清,公然破壞公物,你給我滾過來——”
路霖:“顯得你有能耐是吧?讓你的公司來賠錢!!”
楚瑞清:“……”
楚瑞清本來還有點兒餘火,但聽到“賠錢”兩個字,一切情緒煙消雲散,立刻向生活卑微地低下了頭,一路小跑地過去挨駡。工作人員也不客氣,劈頭蓋臉地將她教育了一頓,同時還抱怨換欄杆的麻煩。
練習生們見識了剛才的場面,本來既驚又怕,如今望著角落裡被罵的楚瑞清,心中又生出同情。楚瑞清這算是耍帥三分鐘,挨駡三小時嗎?
楚瑞清的室友和Killer的組員看不下去,紛紛上前幫楚瑞清說情。陳思佳無奈地說道:“我來出錢賠償,她下回不敢了……”
Killer組的center辛媛也在一旁幫腔,婉言勸道:“老師,我們組馬上要排練啦,您這回放過她吧。”
兩人好話說盡,終於把楚瑞清從工作人員手中救出。
陳思佳的黑粉公開叫板,楚瑞清當場維護陳思佳,這絕對是一條炸翻《偶像新秀》的粉絲圈的消息,現場的視頻很快便流傳到網上。畢竟楚、陳兩家在網上吵得火熱,但楚瑞清與陳思佳似乎關係不錯,楚瑞清甚至當面為陳思佳出頭。

——楚老師是條漢子,完全不!
——“劍下不斬無名之輩”的梗我算是忘不了了,大家以後見到她別報名字,小命就保住啦!
——天哪,誰來解釋一下那把劍?這視頻是節目組後期製作的吧!
——真漢子也要吃飯,挨駡時真是弱小、可憐又無助。
——節目組,楚瑞清的激光劍是怎麼通過現場安檢的?你們來解釋一下!
——本以為這是《倚天屠龍記》,搞半天是《星球大戰》?
——楚老師是正派弟子、邪道偶像,感覺她把所有偶像不敢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

路人們都在友好地調侃,但他們的擔心不無道理。那些偏激的粉絲作為投票時的中流砥柱,肯定會由於楚瑞清對陳思佳的維護而被趕走一批。在那些偏激的粉絲心中,他們全心全意地支持偶像,偶像卻要為他們最恨的人出頭,這個偶像簡直就是在親自趕粉絲走。
有的粉絲心中不悅,但也會裝瞎,宣稱其他人想太多了,楚、陳只是同事云云;有的粉絲脾氣很大,直接宣佈不再喜歡楚瑞清,甚至破口大駡,稱喜歡上楚瑞清是眼瞎了。
大桃無疑就是後者,在微博上說楚瑞清還沒紅就驕傲自滿,頗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她還陰陽怪氣地諷刺楚瑞清的應援會,暗示管理組和他們的偶像一樣,無能得要死。
李天劍本來還在楚瑞清的拔劍視頻下控制評論區的形勢,看到大桃又像跳樑小丑般出來,直接冷漠地上線開戰了。
南明離火劍:“有的人只配做生活中的loser(失敗者),在網上混成管理員,便覺得自己是頭號人物,可以看破世事、洞悉真相。殊不知離開她詆毀的對象後,自己一輩子是個井底的醜八怪,誤以為在楚瑞清的身上窺得一線天光,便能原地飛升。這實在讓人笑掉大牙。”
南明離火劍:“追個星都要聽你指點江山,還追什麼星?我追你算了!@大桃。”
兩個十分出名的楚瑞清的粉絲南明離火劍和大桃吵架,簡直堪稱“決戰紫禁之巔”。畢竟雙方都是嘴毒的激進派代表,戰鬥力極強。
李天劍當初不想給楚瑞清惹麻煩,所以沒在管理組掛名,沒想到內部反倒蹦出“背叛者”大桃。他一邊漫不經心地罵兩下大桃,一邊在拔劍視頻下評論,畢竟當務之急是科學地解釋他師父的“激光劍”。
不管評論區有多少調侃,還是有網友發現異常,驚訝于楚瑞清隔空劈欄杆的本事,同時提出那把劍的危險性。李天劍盡力措辭解釋,還安排其他粉絲沖入評論區,給出各種理由,例如天熱導致欄杆斷裂、欄杆質量不佳、視頻是特效等。
李天劍甚至翻出早期電視節目上的紙牌劈西瓜、空手接白刃等視頻,故意降低隔空劈欄杆的離奇程度,讓群眾信服。
二少爺:科學地解釋修仙著實不是一件易事。
《偶像新秀》節目組總算做了一回好人,先是發公告嚴厲地批評了現場粉絲的過激行為,然後解釋了此批欄杆質量不佳,在天熱高溫下會發生斷裂情況,節目組已派人更換。這份聲明中沒有提及楚瑞清,但字裡行間算是替她解釋了。底下還有人調侃不該讓楚瑞清賠錢,明明是節目組自己的問題。
官方出面幫忙,李天劍很快就成功地轉移了公眾的視線,同時順手將大桃擠出了粉絲圈。
棚內,Killer組在後臺等待帶妝排練,小組成員都是主舞定位,center是按照首輪排名選出的,所以由辛媛擔任。練習生們選歌時都是排隊盲選,楚瑞清和辛媛機緣巧合地進入一組,也是吸引人眼球的話題。
後臺裡,辛媛望著楚瑞清,規勸道:“其實你不用管粉絲的話,聽聽也就過去了……”她覺得對方有點兒莽撞,楚瑞清很有實力,但若是做太多傷粉絲的心的事情也不行。
辛媛對楚瑞清的情感比較複雜,一方面對方是競爭對手,另一方面對方的業務能力沒話說,連她都自愧不如。唯一的問題就是,楚瑞清似乎沒有如何做好偶像的常規認知。
楚瑞清皺眉道:“那是粉絲嗎?”她只見過舞臺下應援的粉絲,還沒見過破口大駡的粉絲。
辛媛欲言又止,然後道:“總有偏激的人。”她不好向楚瑞清解釋,喊話的女生有可能是楚瑞清的忠實粉絲,畢竟楚、陳戰火正烈,眾人基本知道,只有楚瑞清被蒙在鼓裡。
楚瑞清沉默下來,然而眾人的勸說並沒有結束。
排練過後,路霖又找楚瑞清單獨相談,他的疑惑則直接得多:“你當時為什麼要拔劍?”
雖然節目組說是天熱導致欄杆斷裂,但工作人員其實也沒有確切的主意。他們檢查過楚瑞清的紙劍,確實平平無奇,毫無殺傷力。欄杆的鋸齒狀裂口擺在那裡,說欄杆是被劍砍斷的,實在過於牽強。
楚瑞清:“找人對決,自然要拔劍。”有人挑釁還不還手,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風。
路霖哭笑不得:“對方又沒習過武,你不算以大欺小?”
楚瑞清面無表情,平靜地說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付出代價,只是有的代價小,有的代價大。人既然有發言的勇氣,便該有為此負責的心理預期。”
如果是往常,楚瑞清自然不會對弱者動手,但既然對方選擇口出狂言,便沒資格在她拔劍時充弱者了。
路霖無奈地說道:“可你是公眾人物,忍耐不好聽的話也算工作之一呀……”
楚瑞清提出質疑:“我的勞動合同裡沒寫這一條。”
路霖:“這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娛樂圈裡每個人都知道這類事情難以避免,早就見怪不怪。
楚瑞清堅持說道:“我沒跟你們約定過。”
路霖:“……”
路霖感覺這天是聊不下去了,索性拿出手機,專門尋找粉絲爭吵的內容,打算讓楚瑞清有清楚的認知。他將手機遞過去,解釋道:“因為你是公眾人物,能夠對你評論的人非常多,所以偶爾有偏激、難聽的話,你也不可能一一問責的。”
路霖苦笑道:“這就是娛樂圈的常態,怎麼你好像還沒開竅?”
路霖找的都是楚、陳大戰的內容,由於很多帖子已經被清理了,他不得已只能上論壇找截圖,在一個帖子的底部翻出了雙方粉絲大戰的集錦。李天劍要是知道此事,估計要大罵路霖多管閒事,他好不容易把事蓋過去了,對方還要將這些齷齪言辭捅到師父面前。
楚瑞清望著屏幕上的文字,像是窺探到一方新的小天地。她以前從沒看過網上的評論,這裡的每行字中都散發著憤怒與戾氣,充斥著對她和陳思佳的人身攻擊。她像是貿然闖進粉絲圈的路人,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路霖偷瞄到她的神色,採訪道:“有什麼感想?”
楚瑞清看完吵鬧的論壇,搖了搖頭,評價道:“無聊,聒噪,現在的人吃得太飽了。”
和平年代的人真是閑得慌,每天沒事似乎都在上網,子虛烏有的事也能對罵那麼久。
路霖:“……”
楚瑞清:“過去的文人在報紙上打筆墨官司,也沒有如此暴躁、沒文采。”
路霖:“現在網友在網上吵架難道還要求高學歷嗎?”莫非粉絲要有魯迅的水平,才有資格出面一戰?
片刻後,楚瑞清遞還手機,路霖說道:“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如果你要將偶像當成工作,必然會面對這樣的環境,這才是常態。”
“常態並不代表正確。”楚瑞清思索片刻,下了結論,“偶像是我的工作,但是我在選擇工作,而非工作支配我。”
楚瑞清確實想賺錢拿劍,但如果代價是讓好友面對污言穢語,默許畸形的粉絲圈文化,那就偏離了她的初衷。如果她是靠此種不堪的手段握劍,這劍倒不如不要,實在稱不上行事磊落。
“謝謝你的介紹,但我並不認可。”楚瑞清大致明白了粉絲圈的生態,但還是沒法接受。她認為自己或許有必要瞭解網絡,用山下人的辦法來處理此事。
路霖長歎一聲道:“我還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固執的人……”準確來說,稍微反感此事的人都不會進入娛樂圈,楚瑞清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也算是很奇怪了。

位置測評當天,現場舞臺下觀眾仍舊爆滿,粉絲們看著楚瑞清等人按順序上臺,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Killer組齊聚舞臺,在路霖的引導下發言,講述對舞臺表演和曲目的看法。
楚瑞清身邊正巧是辛媛,辛媛看了看楚瑞清。辛媛發言時相當從容:“這首歌對我和隊友們都有特別的意義,我們既是競爭者,也是共同奮鬥的夥伴,希望能讓大家看到完美的舞臺表演……”
辛媛發言完畢,便將話筒遞給楚瑞清。路霖面對面無表情的峨眉大弟子,撓了撓臉,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其實我是不太想提問楚瑞清的……”
台下觀眾面露詫異之色,有人叫道:“為什麼?”
路霖笑道:“因為我們前不久剛就一些問題發生分歧,我覺得她現在說不出好話。”
位置測評是楚瑞清最近向外表達觀點的唯一機會,她可以面對面地跟粉絲交流。路霖思及此,更加憂心忡忡。他回想起楚瑞清固執的態度,生怕她會在現場口吐驚人之語,所以乾脆提前打預防針。
部分觀眾露出了然的神色,路霖說完,還故意圈定楚瑞清的發言範圍,狡猾地提問:“楚瑞清,你怎麼理解Killer的舞臺表演?”
路霖想得很好,既然只問了舞臺表演,那楚瑞清就不會說其他東西,也就不會有危險的發言了。
楚瑞清握著麥克風,一本正經地說道:“打著喜歡的名義,以言語傷害他人,必然會為此付出代價。”
路霖一聽,楚瑞清居然還真圍繞Killer回答了問題,可似乎又像在含沙射影。他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代價?”
楚瑞清結合最近的學習成果,娓娓道來:“言語辱駡他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互聯網並非法外之地。”
路霖:“……”
楚瑞清的認真發言竟引得現場觀眾哈哈大笑,還有人出言附和:“說得好!還網絡空間一片綠水青山!”
路霖:等等,這都混進來了什麼觀眾,怕不是網信辦的?
楚瑞清深感自己網絡知識匱乏,完全不知道線上的腥風血雨。她吸取教訓,準備從頭學起,在源頭獲取知識,用山下人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對大師姐來說,既然要好好學習,當然還是用紙質資料比較習慣。
楚瑞清的學習方法比較正統,她找到的紙質資料書同樣官方,翻開後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國家網信辦啟動網絡生態治理專項活動,嚴厲整治網絡負面有害信息》。
楚瑞清學習過後,頗感充實,書上的內容不但言辭精練,而且有理有據,可比網友們的爭吵要有文采得多。她最近認真完成筆記,對書上的內容產生了不少新思考,可謂卓有成效。

——楚瑞清,你能不能別在認真時突然犯傻?
——終於知道網上的黑評如何消失的了,原來是被守法良民大師姐舉報了。
——楚瑞清:某些粉絲都給老娘聽好了,互聯網並非法外之地。
——按照這個邏輯,Killer莫非是網信辦的宣傳曲目?

第五章 尋得劍意 無私粉絲情 身份受疑 沽名與釣譽
雖然楚瑞清的發言會引發部分粉絲的反感,但無疑很博大眾的好感,沒有哪個正常的觀眾願意看到烏煙瘴氣的網絡環境。很多人只想默默地喜歡小偶像,並不想摻和粉絲間的爭端,現在看到楚瑞清公開表態,不少網友頗感敬佩。
不是誰都有勇氣說穿此事,偶像們為保持粉絲的戰鬥力,維護自身的地位,即使知道粉絲圈的爛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就像職場的潛規則,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當然,楚瑞清作為捅破窗戶紙的人,在網上受到的評價同樣兩極分化:一方面,大眾對楚瑞清的好感度增加,她的粉絲增多;另一方面,部分人暗罵楚瑞清天真,說新增的粉絲在投票上幫不上忙,她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Killer組全員發言結束,終於迎來舞臺表演。辛媛站在隊伍正中央,楚瑞清則蹲在前排,從開場鏡頭看去,兩人同樣引人注目。暗紅的舞臺燈光亮起,營造出危險、神秘的氛圍,接著富有節奏的鼓點響起,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Killer是楚瑞清目前遇到的歌曲中的最愛,它的舞蹈動作有力而富有殺氣,要求整齊的團體配合,同時扭腰等展現女性形體的動作較少。簡單來說,Killer的風格更像男團舞,比普通的女團舞蹈激烈得多。
成員們的服裝甚至都是白襯衫,要不是還有其他配飾裝點,這一組跟男團基本沒有差別。楚瑞清喜歡Killer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首歌的舞蹈不用假笑,而主要展現冷血無情與侵略性!
大師姐終於能擺脫尷尬的微笑,在舞臺上露出平常的表情,且不會遭人指責!
楚瑞清演繹Killer,簡直如魚得水、渾然天成,旁人常通過眼神的兇狠來表達此類曲風,例如辛媛,但楚瑞清眼中的無情更為淡漠,宛如高手俯瞰螻蟻。人對歌曲的理解由於閱歷各有不同,或許辛媛再過幾十年,都沒法理解楚瑞清的眼神的奧義。
雖然楚瑞清過去的舞蹈完成度很高,但只有Killer讓她百分之一百地展現出自己的心境。可以說,過去的歌曲只是表演,Killer卻是她的思想與情緒的抒發,是藝術品。
即使這首歌的center是辛媛,她也完全無法跟楚瑞清的氣場抗衡。故作帥氣的辛媛在楚瑞清的對比下猶如裝凶的幼童,眼神經不起推敲,難免黯淡無光。
楚瑞清最後的勾手動作再次讓現場沸騰起來。這一幕被觀眾單獨截取出來,傳遍了各大新媒體平臺,成為《偶像新秀》的經典鏡頭之一。

——大家都很強,只可惜楚瑞清是創世的泰坦神,其他人只是普通的神。
——我收回覺得她天真的評價!她說什麼都對,不服也給我憋著!
——她太帥了!
——C位的光芒完全被壓住了,我的眼睛居然只追著大師姐……
——我表演前被楚瑞清氣得半死,然而看完表演又被拉回來了。我對她真是愛得卑微。
——我作為上一屆師哥團的粉絲、《偶像新秀》的普通觀眾,公正地點評一句:楚瑞清是業務能力強的偶像,部分粉絲卻追不上她的步伐,只知道粉絲圈的蠅營狗苟。
——本粉絲強烈請求某些宵小之徒不要敗壞粉絲的名聲。她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你幻想中的紙片人。

如果說Killer前還有人覺得楚瑞清不自量力,認為她是在趕粉絲走,那麼看過她的表演過後便只剩心服口服。世上有再多的爭議、批判,最後都敵不過“實力”兩個字!
即使有人不認同楚瑞清的道理,卻沒法否認她的業務能力。她在Killer中的表現可謂大殺四方、格外搶眼,有種無人能敵的氣勢。
現場投票更加直接,楚瑞清以高票的成績擊敗辛媛,順利拿下位置測評第一名。
因為Killer的出眾表現,楚瑞清的排名並未受到“隔空劈欄杆”事件的影響,反而成功斬獲第二輪投票的第一名!
楚瑞清獲得第一,絕對是狠狠地打了大桃等人的臉,畢竟他們當初叫囂新增的粉絲沒有戰鬥力,現在結果一出,楚瑞清的人氣不降反升,與其預測截然相反。
小紫毛:“出來挨打,你是我見過的最差的一個粉絲,投票還沒路人強。@大桃。”
嘻嘻哈哈:“有的人退出管理組卻讓偶像更火,這是什麼原理?”
牙牙:“楚老師現在的國民度好高,不追星的朋友居然都知道她了,看來確實紅了。”
《偶像新秀》的粉絲們同樣感到匪夷所思,楚瑞清明明是節目中最沉默寡言的選手,卻是名副其實的話題女王,上過無數次熱搜。前有“楚瑞清 班主任”和“楚瑞清違法開荒”,後有“劍下不斬無名之輩”和“楚瑞清普法”,她身上簡直有說不完的話題。
楚瑞清的表情包和Killer的截屏鏡頭更是被傳遍網絡,甚至有許多沒看過節目的路人會收藏,可以說她的國民度遠超她的競爭對手辛媛。不管最終出道位如何,毫無疑問大師姐已經火了,人氣甚至趕超國民猴團的二師弟。

京西別墅內,李天劍對第二輪排名的成績相當滿意,難得優哉地哼了兩句Killer。他的好心情沒維持多久,便得知不速之客的到來。二少爺眉毛微皺,臉上寫滿反感,直白地問道:“他來幹什麼?”
管家溫和地說道:“大少爺也是關心您……”
李天劍冷笑:“哼,他是來看看我死沒死透吧?”
管家面露為難之色:“話不能這麼說……”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來看看你死沒死透。”別墅盡頭的門廊傳來成熟的男聲,身著西裝的英俊男子換下皮鞋,在用人的簇擁下進入屋內。
李恒翹松了松領結,望著窗邊臉色蒼白的李天劍,淡淡地說道:“連命都不要,發燒還追星,我看你是一心求死。”
李恒翹聽到管家傳來的消息,簡直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如此離奇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李天劍身上。
李天劍嘖了一聲,像是懶得理自己的親哥哥,將頭扭到一邊,把視線投向窗外。
“我已經跟公司那邊說過,最終輪的投票不會幫忙,你也別白費力氣,第一肯定是新娛的。”李恒翹無視李天劍的臭臉,解釋道,“前兩輪可以幫你些小忙,但最終輪不能瞎胡鬧。”
李天劍過去動用新娛傳媒的資源在網上控制營銷號,幫助楚瑞清,李恒翹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弟弟無聊玩鬧。然而,《偶像新秀》是公司培養藝人的重要項目,如今楚瑞清的成長速度遠超想像,再不加以控制,辛媛可能拿不到第一了。
李天劍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勃然大怒,咬牙道:“這是黑幕!你們絕對會遭千夫所指,被人罵死的!”
李恒翹神色平靜,輕鬆地說道:“罵唄,哪個選秀節目的藝人不會挨駡?對公司來說,只要話題度夠高,能在藝人身上撈取好處即可。”
李天劍強壓火氣,儘量心平氣和地說道:“師……楚瑞清可比你們公司的小藝人強百倍,如果非要賺錢,難道不是她更有價值?”
如果換個人說這話,李天劍肯定已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但他面對的是在娛樂圈頗有權勢的李恒翹,思及師父的後續發展,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他打起了忽悠李恒翹簽約師父的主意。新娛傳媒總比初夢傳媒靠譜得多,畢竟背景強大。
李恒翹看著試圖跟自己講道理的弟弟,沉默了片刻,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她就更不行了。”
李天劍遭到拒絕,瞬間火冒三丈:“憑什麼?”
“居然有人能讓你壓住脾氣說好話,這代表她對你過於重要。”李恒翹說道,“我本以為她就是個還沒紅的小明星,現在看來是不能留了。”
李恒翹太瞭解弟弟的性格,他暴躁易怒、敏感陰鬱,稍有不爽便大發脾氣,說話極度尖酸刻薄。現在楚瑞清竟讓李天劍願意低頭,顯然這人對他有特別的意義,這讓李恒翹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性。
即使弟弟身體不好,李家的門內也不可能再踏入這樣的女人,李恒翹絕對不會允許。
李天劍望著哥哥欠揍的嘴臉,聽見對方赤裸裸的威脅,竟被氣得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肺咳出來。
李恒翹臉上露出一絲慌亂,他趕忙上前,想為對方拍背順氣:“怎麼回事?你沒按時吃藥?”
“滾!回你的公司去吧,少管我吃沒吃藥!”李天劍只覺肺部灼熱難受,卻仍倔強地揮開李恒翹的手,“儘管去賺你的大錢,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李恒翹見弟弟宛如處在攻擊狀態的刺蝟,皺眉道:“你非要這樣說話嗎?”
李天劍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該怎麼說話?你想我怎麼說話?我不過是你閒暇時看望的寵物,不勞煩李家大少爺在此惺惺作態!”
兄弟倆突然陷入對峙狀態,讓旁邊的管家面露不安,只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
李恒翹沉默良久,最後長歎一聲,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開口道:“她的作品最近被收入拍賣行了,你有空時去鑒別一下真假,是真的的話就拍回來。”
“不管你認不認同,你總歸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李恒翹說完,見背對自己的李天劍毫無反應,向來冷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片刻後便推門離開了。
李恒翹走後,管家無奈地說道:“二少爺,大少爺在公司裡也很辛苦,前有狼後有虎,甚至沒有普通人快樂……”
李天劍卻不為所動,淡淡地說道:“生而為人都會辛苦,世上沒人可以例外。既然身在富貴之家,他就理應面對這些。”
“既要建功立業,又想要平凡人的幸福,難道全天下的好事都能落在他身上?”李天劍透過窗戶,看著樓下上車的李恒翹,像是在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他是您哥哥,對您也很好……”
“他只不過是愧疚。”李天劍冷漠地瞥了一眼管家,言語鋒利如刀,“不瞭解真相的人,還是別隨意裝作感同身受為好。”
管家見二少爺態度如此果決,只能沉默不言。
李天劍沉思片刻,又道:“他說的是哪個拍賣行,你知不知道?”
李天劍可以天天跟李恒翹掐架,但事關母親流落在外的作品,兩人都不會開玩笑。

另一邊,《偶像新秀》第二輪投票結束,楚瑞清和陳思佳終於獲得放風的機會,可以離開節目組回公司整頓。陳思佳倒在宿舍床上,像張攤開的大餅,感慨道:“現在才發現兩人間的寬敞……”
節目組安排的宿舍還是有些狹小,洗漱也麻煩,讓人住著不暢快。
楚瑞清低頭看看銀行卡上的數字,還完欠陳思佳的錢,也算有進賬,雖然進步甚微,但總歸是開始朝四百萬邁步了。
楚瑞清收拾好東西,朝室友打了個招呼,便準備出門。陳思佳詫異地問道:“你真要去拍賣樓問啊?我看距離下半年還早啊。”
網上一直沒有今年舉行拍賣活動的具體時間,陳思佳只能查到以前的新聞,推測拍賣應該在下半年舉行。說起來,參加此類活動的人非富即貴,舉辦方沒道理將消息掛在網上,估計都是私下通知,她們查不到很正常。
楚瑞清打算去找那棟樓的工作人員詢問,同時感應一下古劍是否還在,畢竟她進入節目組也有一段時間了,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拍賣行裡,坐在輪椅上的李天劍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解說,漫不經心地將視線投向窗外。工作人員戴著白手套,小心地出示櫃中珠寶,為李天劍和管家進行展示。
“據說這是路女士留學海外時期的作品,您可以從紅寶石的雕刻工藝中看出……”解說人的聲音逐漸放低,他看著走神的二少爺,向管家投去求助的眼神。重要客戶的注意力不集中,不禁讓解說者面露難色。
管家看向李天劍,禮貌地提醒:“二少爺?”
李天劍不耐煩地說道:“假的,我媽的手藝沒那麼差……”
解說人:“您說笑了,這絕對是真作無誤,路女士曾在……”
李天劍毫不客氣地回道:“路女士究竟是你媽還是我媽?我連親媽的水平都不知道?”
解說人:但您也不能靠血緣搞鑒定啊!
李天劍白跑一趟,心中超級不爽,懶得跟解說人虛與委蛇,直接讓管家推著輪椅走人。李恒翹上次的拜訪將病弱的二少爺氣倒,致使李天劍最近都坐輪椅出行。
李天劍總覺得最近破事一堆,不禁心情鬱鬱。他被推著從走廊走向後門,不經意間瞥到大門外保安亭旁邊的人,突然喊道:“等等!”
管家停下腳步,面露疑惑:“二少爺?”
下一秒,剛才還坐在輪椅上孱弱無力的李天劍猛地起立,宛如吃下菠菜的大力水手,瞬間精神一振。他向來陰鬱的臉上閃現一絲緊張之色,說話的語氣飄忽不定。他鄭重地望著管家發問:“你覺得我今天怎麼樣?”
管家:“……”
李天劍看管家滿目茫然,心中越發焦灼,叫道:“你快評價一下!我能不能這樣去見師父?”
管家:“……”
李天劍倉皇地整理了一下衣物,遙望遠處的楚瑞清,又陷入新一輪的糾結:“師父怎麼在這兒……我的天哪,這棟樓的旁邊是師父的公司,我簡直是豬……”
李天劍宛如即將看到偶像的焦慮的追星党,平時嘴上喊著師父,一旦看到真人便怯得發慌,完全喪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管家看著踱步的李天劍,不禁滿臉疑惑:二少爺究竟是被《西遊記》裡哪個角色附身了,怎麼嘴上師父、師父喊個不停?
李天劍發現楚瑞清後,本想打起精神靠近,沒往前走幾步便又窩在一旁暗中觀察起來。他心中滿是糾結,想要去搭話,又遲遲不敢上前。他緊張得手心冒汗,腦海中湧現出無數臺詞,然而半天挑不出一句合適的。
二少爺:我該說什麼?師父好像不記得我了,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貿然上前會不會打擾到她?
楚瑞清在門外找保安大叔簡單地詢問了幾句,不過收穫不大。她本想進入大廳,到前臺再找其他人問問,卻感覺有人盯著自己。楚瑞清環顧一圈,發現暗處有一團鬼鬼祟祟的人影,不由得眉尖微挑。
李天劍本在偷偷打量楚瑞清,見她突然回頭看過來,心臟都快跳出胸腔!
李天劍被人發現後,像是遭人定住了身。他緊緊地抿著嘴唇,只能僵硬而傻氣地朝楚瑞清招招手。南明離火劍平時在網上肆意地開炮,看到真人卻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成了沒有思維能力的木偶人。
二少爺:啊啊啊,為什麼我說不出話——快說點兒什麼呀!!
楚瑞清不擅辨別普通人,但對根骨特別的人有印象。她發現對方很面熟,猶豫地問道:“你是……李天劍?”
李天劍是楚瑞清下山後遇到的唯一一個有根骨的人,而且小貝前不久在電話中還提起過李天劍,所以她仍有印象。
李天劍宛如軍訓中被點名的學生,回答的聲音格外洪亮:“師……大師好!!”
李天劍被叫出名字,內心欣喜若狂,仿佛快要飛上天:啊啊啊,師父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她並沒有忘記我!!
不遠處,管家看著二少爺一驚一乍的樣子,簡直不忍直視。他痛心疾首,明明二少爺出身豪門世家,從小深受高雅藝術薰陶,向來談吐有禮(中二病發作時不算),怎麼會露出如此傻氣的模樣?
李天劍面對楚瑞清,心裡七上八下,突然有種古代遊子近鄉情怯的感覺。他明明天天在網上看節目,從花絮裡的各類蛛絲馬跡中推測師父的喜好,然而看到真人後,便變成了啞巴。他就像個傻傻的普通粉絲,看完了她的所有視頻,瞭解了她的所有習慣,卻驚覺自己根本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向來牙尖嘴利的南明離火劍面對真人,只能又怯又慌地捏手指,找不到任何話題。
相比有失水準的李天劍,楚瑞清鎮定得多,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李天劍答得磕磕巴巴:“我、我來買我媽的作品,不過是假的……師……大師是來做什麼?”
楚瑞清:“我來詢問些事情。”
李天劍立馬問道:“什、什麼事情?或許我知道。”
楚瑞清看對方熱心腸的樣子,坦白道:“我想買把劍,不過沒法確定拍賣的時間。”
李天劍想起師父上節目帶紙劍,初見時她還在追古劍,不禁好奇地問道:“師……您很喜歡劍?上回您也在追劍。”
楚瑞清被提起傷心事,當即面無表情道:“我要買的就是那把劍。”
李天劍:“……”
因為李天劍見過古劍,楚瑞清索性沒有隱瞞,簡單地講述了後續的事情。李天劍聽完來龍去脈,當即為師父打抱不平,憤憤地說道:“怎麼能這樣?明明是師父的劍,憑什麼被拍賣?”
楚瑞清不語,聽完此話深感舒暢,一時忽略了對方的稱呼。本來就是她的劍,現在莫名其妙地要掏錢買,她真是別提多憋屈。
李天劍立刻伸張正義,開口道:“去找拍賣行的人,查賣家是誰,讓他趕緊還劍!”
楚瑞清:“可以嗎?”陳思佳說查不出賣家,李天劍卻信誓旦旦地保證,兩人的說法不一樣。
李天劍應道:“當然可以,不行也得行!”
管家聞言:“……”
二少爺可是鬧事達人,他要是想做成什麼事,可以攪得周圍天翻地覆。拍賣行哪敢得罪他,剛開始工作人員還說不能透露賣家的信息,但在李天劍的糾纏下只能卑微地低頭,開始查詢古劍的信息。
令人意外的是,古劍的賣家並不是個人,而是機構,就是拍賣行本身。
“這把劍好像本來就在庫藏中,至於從哪裡進的貨,我就查不到了……”工作人員看著信息,老實地彙報。
拍賣行不但承接私人珍藏品的拍賣,也會拍賣自己的館藏品,會按時進出貨維持效益。拍賣行的藏品會被依次鑒定,然後陸續被掛出來,有的藏品可能多年不面世,來路更不清楚。
楚瑞清心想,古劍自己混入倉庫,也不是沒有可能,工作人員只會把它當成多年前購進的藏品。只要不是丟了藏品,倉庫裡藏品變多,也沒人較真去查。
李天劍聽完此話,理直氣壯地拍板:“哦,那就是你們拍賣行偷了我師父的劍,趕緊還回來!”
工作人員勉強地笑道:“您真會開玩笑,我們哪有這本事……”
李天劍:“我不管,快還劍。”
工作人員求饒道:“您可別為難我,查信息已經違反規定,再拿藏品我們就死定了……”
楚瑞清又沒法證明古劍的所有權,東西既然進入了倉庫,想拿出來就要走拍賣行的流程。工作人員若貿然還劍,那估計要把牢底坐穿,誰會為此冒險?如果不是李天劍,工作人員連信息都不查,根本不會理這茬兒。
李天劍見如此麻煩,不耐煩地皺眉,也懶得再糾纏:“那你現在去取劍,我用四百萬買下來。”
工作人員支支吾吾地解釋:“可是藏品信息已經公佈,按規矩都要等拍賣正式開始才能交易,而且四百萬只是拍賣底價……”
李天劍牙尖嘴利地反駁:“你少給我提規矩,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你們白撿四百萬還不滿意?這東西能賣多少錢還說不定呢,再漫天要價,小心我告你們敲詐勒索!”
工作人員面對李天劍,像是遇到在菜市場砍價的大媽,被逼得說不上話。
李天劍又胡攪蠻纏了一陣,逼得工作人員開始走程序,付款完成後古劍便能在一周內調出倉庫,送到買家手中。
楚瑞清在旁邊目睹李天劍和工作人員的交鋒,突然問道:“我可以晚點兒再來取劍嗎?”
李天劍面露詫異之色:“為什麼?他們調庫藏很慢,也需要走流程的……”他今天來看的紅寶石胸針,也是提前預約調貨,否則很難當場取出。
楚瑞清平靜地說道:“我目前還沒有四百萬,需要等一段時間。”
李天劍當即說道:“我來付就好!”這簡直是送上門的博得師父的好感的機會,他絕對不會錯過。
楚瑞清搖了搖頭,無聲地婉拒。她沒有白拿東西的習慣,只要受過別人的幫助,總有要償還的一天。
李天劍看她不願,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大師還記得,當初你說如果有緣再見,便收我為徒的事嗎?”
“這就算我的拜師禮,不行嗎?”李天劍生怕楚瑞清當場拒絕收徒,斟酌著言語。
楚瑞清有點兒訝異:“你還想拜師?”李天劍確實提起過,但她只當對方一時衝動,並沒有放在心上。
李天劍拼命點頭,像是啄米的小雞崽。
楚瑞清望著滿臉期盼的李天劍,又看看緊隨在他身邊的管家等人,淡淡地發問:“如果你要入門,就得斬斷塵緣,你願意嗎?”
楚瑞清看出李天劍家世顯赫,他和三師弟闞和一樣,所在家族應該在塵世中頗有地位。這樣的人很少願意入門,闞和剛拜師時嬌氣得要命,整天在山上一哭二鬧三上吊。
雖然峨眉弟子壽命長,但無形中也會產生種種約束,生活相當枯燥。每個人所求的東西不一樣,有人想在無盡的光陰裡追尋大道,有人卻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裡盡情綻放。楚瑞清擔憂李天劍還不成熟,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李天劍看著楚瑞清認真的神色,同樣微微一愣,心知她沒說假話。
管家聞言則又驚又疑,感覺楚瑞清的話像極了傳銷,生怕她下一句就是“入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別再跟過去的親屬聯繫了”,不禁惶恐地提醒:“二少爺……”
楚瑞清見他遲疑,冷靜地說道:“等你思考清楚,再決定拜師與否吧。”
李天劍愣神過後,臉上非但沒有傷感,竟還閃現一絲驚喜。他不可思議地捂著嘴:“真、真的能徹底斬斷嗎?我家還挺有權勢的,我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李天劍從小的夢想就是脫離李家,但他人微言輕,身體不佳,又被層層用人環繞,可能連自我了結都做不到。他厭惡病痛,厭惡李恒翹,厭惡金絲籠般的李家。他其實從未在家中獲得重視和關注,但為了虛假的和睦,周圍人需要鎖住他的軀殼。旁人不會在乎他的想法,他只要作為偶爾被人看望的對象活著就好。
現在楚瑞清說要斬斷塵緣,對他來說簡直是圓夢時刻,他差點兒就要喜極而泣了!
管家望著狂喜的二少爺,簡直滿頭霧水。
楚瑞清點頭保證:“肯定能斬斷,但你身後的人也不能再帶著。”闞和家當初都有能力找長生不老藥,不是照樣說斷就斷,更何況現在是法制社會。不過李天劍一旦上山,便要擺脫現在的被僕人簇擁的生活,生活水平會大幅下降。
李天劍果斷地說道:“沒事,他們不重要!”
慘遭拋棄的管家一時語塞。
李天劍打量著楚瑞清的神色,小心地說道:“大師,如果我答應下來,您就能收拜師禮嗎?”
楚瑞清搖了搖頭。
李天劍以為楚瑞清不願收徒,不禁大失所望,落寞地低下頭。
楚瑞清:“我們門裡沒有收拜師禮的習慣,一碼歸一碼,這筆錢算我借你的。”
李天劍猛地抬頭,不禁滿懷期待:“那師父……願意收下我?”
楚瑞清點頭:“等我辦完山下的事情,你便跟我回門裡進行試煉。”她當初既然許諾,兩人又順利再遇,證明冥冥中自有緣法,她沒有反悔的道理。
楚瑞清思考片刻,又緩緩垂眸,像是有點兒氣餒,自責道:“身為師父卻向徒弟借錢,我也算是丟臉到家,愧為人師。”
峨眉大弟子深感愧疚,她拜師時只從師父手裡拿東西,哪有師父拿徒弟的東西的道理?楚瑞清反省一番,認為是自己沒有未雨綢繆地攢錢,才導致出現此等尷尬的局面。她下山時沒帶自己收藏的物件,現在連給李天劍當見面禮的法寶都沒有。
李天劍哪裡在乎這些,拜師成功,已經快高興瘋了。他見向來沉默強大的師父陷入愧疚,趕忙像只小動物般圍著她打轉,安慰道:“怎麼會?徒弟孝順師父是應該的,師父是最好的師父!”
管家:我真是沒法看你一本正經地胡說的樣子。
楚瑞清想了想,又道:“你隨我回去一趟,我給你點兒東西。”
李天劍面露激動之色:“難、難道是心法?”莫非他終於能習得武術的奧義,學會飛劍?
楚瑞清解釋道:“我可以先傳你心法,但你要等試煉後才能修行,目前你的身體是個問題。”
有根骨之人先天不會控制力量,入門前身體或多或少有問題,這也是許多人必須入門的原因。小貝就是典型案例,她要是不拜師,當普通人便會命不久矣,即使她已經入門,現在也無法貿然下山。
雖然楚瑞清沒帶法寶出來,但她下山後意外撿到一隻,現在也能先給李天劍用著。一行人抵達初夢傳媒附近,楚瑞清看著讓車停在角落、躲藏在車廂內的李天劍,疑惑地問道:“你不下車?”
李天劍振振有詞道:“師父去拿吧,師父現在是偶像,被拍到就完了!”
作為粉絲的李天劍要為神經大條的師父操碎了心,楚瑞清如今參加《偶像新秀》,要是有“被豪車接送”的消息傳到網上,肯定會被憤怒的網友罵。雖然楚瑞清不在乎世俗的閒言碎語,但李天劍相當小心謹慎,絕不能讓師父染上汙名。
楚瑞清看對方神神秘秘的樣子有點兒奇怪,不過也沒有多言,上樓將紙劍和小木盒取了下來。她給李天劍口述完心法,演示完紙劍,說道:“你完成試煉後再習劍,最近先找找感覺。”
李天劍拿到師父的同款紙劍,不由得欣喜異常,乖乖應道:“好的!”
他看著剩下的小木盒,好奇地湊上前:“這又是什麼?”
“你還不會控制體內的力量,將此法寶帶在身邊,它能幫你分擔一部分病痛,讓你的身體逐漸好轉……”楚瑞清現在用不上小蜈蚣,不過它作為李天劍的入門法寶,應該是夠格的,等徒弟試煉完,小蜈蚣還能被燉掉入藥。
李天劍和小蜈蚣還不知道自己的悲慘未來,他們正要迎來命運中的首次相遇。李天劍興高采烈地掀開盒蓋,看清裡面的生物後,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
他要不是強作鎮定,不想在師父面前丟臉,此時便要將木盒丟開!
李天劍聲音發顫道:“師、師父,這是……”
楚瑞清並未察覺他的惶恐,平靜地解釋:“這條蜈蚣被人煉化過,有些靈智,帶著它對你有益。”
李天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呆呆地應道:“謝、謝謝師父,我很喜歡……”
即使師父(偶像)送的是蜈蚣,他作為徒弟(粉絲),也要滿懷感激地收下!
楚瑞清也不能在外徘徊太久,兩人留下了聯絡方式,約定節目結束後同回峨眉。雖然李天劍不斷強調不用還錢,但楚瑞清還是沒法接受,堅持要還錢,讓李天劍很無奈。

京西別墅內,李天劍給小蜈蚣換了大房子,還送上各種高級飼料。雖然他還是覺得小蜈蚣很噁心,但思及它是師父送的禮物,又覺得它似乎越看越順眼。
楚瑞清的話沒有作假,李天劍將裝有小蜈蚣的盒子放在身邊,發覺自己的身體日益轉好。過去他總覺得渾身沉重、心情煩躁,最近卻覺得身體輕盈、毫無病痛,像個普通的正常人。
沒錯,過去的二少爺想跟普通人一樣健康地生活,似乎都是一種奢望。長期遭受病魔侵蝕,誰都會脾氣暴躁、鬱鬱寡歡,強健的體格能讓人自然而然地心情變好。
然而,總有人不長眼地惹事,攪壞李天劍的好心情。李天劍在拍賣行付款後,按道理一周內便能收到劍,卻遲遲沒等來東西。他派人一問,才得知李恒翹扣下了古劍,先行將其取走了。
李天劍得知消息,火冒三丈地致電罪魁禍首,質問道:“李恒翹,你是不是有病啊?不問自取就是偷,三歲小孩兒都知道!”
李恒翹問道:“怎麼?我讓你在小明星前丟了臉,所以你跑過來發脾氣?”
李恒翹得知李天劍花四百萬討楚瑞清的歡心,便立刻出面叫停此事。據說他的傻弟弟還叫著要拜對方為師,上山後跟家裡人斷絕關係。這故事要是轉換一下主人公的性別,就是“富家千金下嫁山中鳳凰男,頭腦一熱跟其私奔”。李恒翹身為兄長,怎麼會允許弟弟犯傻?
李天劍大怒:“我花的是自己的錢,關你屁事!”母親離世後,遺產早就分割乾淨,他現在又不靠李恒翹養活,對方憑什麼管這麼多?
李恒翹冷笑:“你花的還不是家裡的錢嗎?我好歹在外工作,你卻如此大手大腳,還不許我說兩句?”
李恒翹自認算是業內傑出人士,社會閱歷遠超弟弟,當然有資格教育對方。
李天劍快被親哥的歪理氣死,覺得對方是剛愎自用的自大狂。他聽著對方自以為是的話語,翻了快一萬個白眼,反唇相譏道:“瞎裝什麼精英,沒有爸媽的資金積累,你現在能在外開公司?真以為自己是商界奇才了?還上趕著教育我,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沒點兒數嗎?”
李天劍最煩對方的說教,大家都是靠爸媽,怎麼李恒翹就如此有優越感?
無論是哪個普通人拿到祖輩攢下的幾十億資產,只要腦子沒問題,都能做出點兒成績,錢生錢的能力遠比人生錢要強。最可怕的是,李恒翹居然誤以為他擁有的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贏來的,完全忽略了自身的起點。
李天劍就是身體不好、精力不佳,他平時搞鑒定、賣古董,也能賺不少錢。但他心裡清楚,這不代表他的能力有多強,而是家庭條件給了他很大的助力。大山裡的孩子連飯都吃不飽,哪有時間搞藝術?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李恒翹顯然沒有。
李天劍只恨自己還沒入門,不然就能讓師父一劍斬斷塵緣,趕緊讓他和這個傻子脫離關係!
李恒翹聽弟弟罵完,倒也沒有生氣,威脅道:“你跟她斷掉關係,我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李恒翹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是嘟嘟的聲音,原來暴躁的二少爺直接掛掉了電話。
片刻後,管家打來電話,彙報道:“大少爺,二少爺剛剛報警,告您侵佔財產。”
李恒翹:“……”
二少爺果然隨偶像,好好學法,知法用法。
李天劍由於身體不好,以前懶得搭理李恒翹,覺得平白浪費精力,但並不代表他畏懼兄長。他要是想讓別人不爽,有一百種方法硌硬人,而且招招致命。古劍價值四百萬,屬�數額較大的財產,真要追究下來,李恒翹得被判刑。
李恒翹倒不在乎四百萬,但他是要面子的人,上市公司老闆傳出這種新聞,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因此即使李恒翹滿腔鬱氣,最後只能不情不願地歸還古劍,提出跟李天劍私了。
當然,李恒翹身為兄長,還是致電向弟弟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李恒翹在電話中冷冷地說道:“李天劍,我嚴厲地警告你,事情沒那麼容易結束!”
李天劍懶洋洋地答道:“好、好、好,知道你是灰太狼,一定會回來的……”
李恒翹還想再說兩句,李天劍已經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李天劍望著面前裝劍的匣子,興奮地說道:“快拍張照片,我要發給師父!”
古劍沒有劍鞘,但又頗為鋒利,所以被拍賣行裝入匣子送來。管家提議道:“您不將匣子打開再拍?”
照片裡是匣子,沒有露出裡面的劍,管家總感覺怪怪的。
李天劍聞言剛要開蓋,又想起古劍會飛,不由得謹慎起來,說道:“我們去地下室,找沒有窗的房間。”
路女士當初留下不少收藏品,由於李恒翹對此一竅不通,分割遺產後收藏品便都落入李天劍手中。因此,京西別墅內有著專門管理藏品的房間,甚至配有完善的防水抗濕系統,避免珍寶在意外中被毀。
李天劍讓管家將門緊閉,同時戴上白手套。他害怕古劍逃跑,索性先小心翼翼地掀開一條縫,從空隙中觀察匣子內的古劍。古樸的劍身靜靜地平躺其中,跟上回散發金光的樣子完全不同,看上去年代久遠。
李天劍鼓起勇氣,將蓋子徹底揭開,警惕地等待了幾秒,發現古劍並沒有飛起,才放心地拍照。李天劍算是見過不少古董,但一時還真沒辨別出古劍的材質。雖然他滿腹好奇,但由於這是師父的劍,他也不敢貿然上手觸摸,而是先給楚瑞清打了個招呼。
南明離火劍:“師父,劍到了,我放在密閉的房間裡了。”
南明離火劍:“師父師父,我能摸摸劍嗎?”
楚瑞清:“可以。”
楚瑞清:“只要別讓它跑,你拿去劈柴、削水果都行。”
李天劍:“……”
李天劍看著楚瑞清發來的消息,不由得相當感慨,原來師父看著冷淡,實際卻是如此有幽默感的人,還會說笑呢!
李天劍得到師父的許可,這才大著膽子湊近觀察,研究了半天,卻琢磨不出古劍的具體來歷。雖然劍身看上去有青銅器的光澤,但這肯定不是青銅器,否則拍賣行的人得把牢底坐穿。
李天劍覺得古劍像是由多種金屬冶煉而成,但能擁有如此精湛工藝的同類型藏品少見,外形又不似明清刀劍制式。現在古玩拍賣市場上,古刀劍以明清時期的為主,稍有來歷的便是千萬級高價。拍賣行估計也是拿不准古劍的底細,所以先標上四百萬的底價,打算看最終的拍賣結果。
李天劍查閱了大量古籍,琢磨到腦袋發昏,最後放棄了自己愚蠢的鑒定行為。他想起師父用紙劍隔空劈斷了欄杆,突然覺得較真沒有意義,反正凡是沒法鑒定的怪劍,他通通視為激光劍!

楚瑞清和陳思佳沒休息幾天,便要重回《偶像新秀》宿舍樓。兩人拉著行李箱,進入空蕩蕩的走廊,竟感到一絲寂寥。陳思佳感慨道:“人變得好少,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第二輪投票排名結束,練習生便只剩下二十五人,第三輪結束後是十六人,到時候連一層樓都住不滿。過去走廊裡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現在卻是半天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楚瑞清所在的宿舍只剩三人,其他床位陸續空出來了,劉筱白還沒回來。片刻後,夏枚拖著行李,無可奈何地前來投奔:“大佬們,能不能收留我?我屋裡都沒人了……”
夏枚的宿舍只剩她,其餘人都被淘汰了,房間瞬間變為冷宮,讓她相當難受。楚瑞清和陳思佳都沒有意見,夏枚立刻興奮起來,佔據楚瑞清旁邊的空床,說道:“那我要挨著楚老師睡,蹭一蹭仙氣。”
陳思佳吐槽道:“你的楚老師每天四五點起床,不吃飯就跑到外面進行光合作用,天天揮著紙劍吸收太陽能,這仙氣你蹭不來的。”
夏枚目瞪口呆,看向楚瑞清:“真的嗎?為什麼?”
楚瑞清:“修行之人都是如此。”
夏枚饒有興趣:“那我也可以修行嗎?”
楚瑞清想了想,上前捏了捏夏枚的手腕,夏枚則被楚瑞清的動作弄得滿臉疑惑。大師姐摸骨後,頗為認真地搖頭道:“你根骨不行。”
夏枚:“……”
夏枚只當楚瑞清在調侃,索性半開玩笑地說道:“我覺得自己還有點兒慧根……”
楚瑞清篤定地回道:“不,你沒有。”
夏枚:態度如此肯定?

——夏枚小小的眼睛裡裝滿大大的疑惑:原來我是沒慧根的傻子嗎?
——修仙技術哪家強,川蜀峨眉有保障,老牌猴校,質量可靠。
——看看楚老師那一本正經的態度,她說胡話都令人信服。
——大師姐別做偶像,搞個武術學校吧,也能賺得盆滿缽滿。

過了一會兒,劉筱白也抵達宿舍,跟其他人團圓了。所有練習生“返校”結束,便被集合在階梯教室內,等待主題評測曲的發佈。《偶像新秀》將推出五首風格完全不同的歌曲,由網友們為練習生們票選曲目,每組限定五人。
部分好歌的競爭很激烈,有的練習生票數不高,很可能被動選擇次一檔的歌曲。當然,選歌也要考慮每個人的風格,就像楚瑞清是主舞,陳思佳是主唱,兩人傾向的歌曲就會發生分歧。
在結果公佈前,練習生們並不知道自己要表演的歌曲,會各自進入不同的練習室,等待歌曲公佈。楚瑞清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很快就等來老熟人,劉筱白、夏枚接連推門而入,三人再次碰頭。
劉筱白笑道:“可以,我們宿舍倒是陳老師落單啦。”
夏枚調侃起來:“莫名有種暑假我媽不在家,突然自由的感覺……”
她們正說著,又有兩人推門而入,分別是金莎微和黑禾。金莎微從C班升B班,第二輪投票中排第十六名;黑禾則從A班掉入B班,第二輪投票排第九名。總而言之,這兩人楚瑞清都沒接觸過,前期可謂完美地避開了。
練習生們集結完畢,彈幕上也湧現很多評論。

——這房間裡前十占了四個,絕對是好歌。
——我的天哪,兩大硬漢偶像碰頭,楚老師和老黑終於見面了!
——黑禾掉入B班時發誓要復仇,可算找到罪魁禍首了。

黑禾是《偶像新秀》裡特徵極度明顯的練習生,在位置測評時榮獲說唱第一的名次,留著個性的短髮,五官有種高級的厭世感。雖然楚瑞清被戲稱為直男偶像,但她的外表並不中性,反倒黑髮飄飄,極具東方韻味。
因為楚瑞清和黑禾都不是話多的人,便經常被觀眾拿來對比,這回是兩人第一次碰頭。發彈幕者看熱鬧不怕事大,已經開始打賭推測誰是center,畢竟雙方看上去都非常強勢。
眾人圍坐一圈,聽完歌曲《最後的黎明》,又輪到慣例的center競選。金莎微笑嘻嘻地說道:“瑞清想做center嗎?”
劉筱白和夏枚皆感到有些奇怪,她們平時跟楚瑞清玩得較好,還真不太適應“瑞清”的叫法,一般稱呼“楚老師”“大師姐”“大佬”等。金莎微的聲音嬌滴滴的,聽上去總覺得有些微妙。
夏枚坐在劉筱白身邊,嘀咕道:“看好咱爸,我不要後媽。”
楚瑞清給出了標準答案:“都可以。”
金莎微順水推舟,好聲好氣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試試center嗎?因為可能是最後一場表演,我很想能站在中間一次……”
金莎微打起了同情牌,《最後的黎明》小組內其他四人都站過C位,還真只有她從未嘗試過。楚瑞清沉默不語,劉筱白和夏枚面面相覷。她們最煩此類懷柔戰術,但此時如何拒絕又成問題,偏偏金莎微盯上了楚老師。

——師姐你擦亮眼,別再被“綠茶”騙好嗎?金顯然不是啥好娃!
——第十六名讓第一名給你伴舞?這得多大臉?
——我做小組作業時最煩這種人,能力不佳還要求署名掛在前面。

金莎微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楚瑞清,眼神中充滿乞求。楚瑞清還沒來得及答話,旁邊的黑禾冷不丁說道:“你配嗎?”
金莎微瞬間臉色煞白,被對方的話擠對得下不來台,她低聲說道:“什麼……”
黑禾不愧是rap擔當,說話簡單直接。她毫不留情地說道:“在這屋裡,你還沒資格競爭center。”
黑禾站起身來,隨手拍了拍練習服,看向楚瑞清,直接說道:“楚瑞清,你跟我比一場,決出center。”
楚瑞清面對突如其來的挑戰,神色平靜:“或許其他人也想爭。”
夏枚像幼兒園小孩兒般猛地舉手:“我不想!”
劉筱白附和:“我也不想!”
金莎微:“……”
兩人雙雙棄權,金莎微倒是想做center,但她沒膽捲入這場紛爭中,畢竟對比下來也是自己丟臉。
黑禾顯然早有準備,進屋時便盯緊楚瑞清,要跟她一決勝負。楚瑞清其實對center並無執念,但黑禾要求比試,峨眉大弟子總沒有避而不戰的道理。兩人起身展示,夏枚等人則坐在旁邊評判,進行投票。
黑禾率先表演,她帶來的是一段幹淨利落的breaking(街舞的舞種之一,是以個人風格為主的技巧性舞種,主要是地板動作),此類舞種有著複雜的地板動作,和女團風格的舞蹈有一定的區別。黑禾舞技高超,夏枚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對方顯然來勢洶洶。
夏枚擔憂地瞟了一下楚瑞清,卻發現對方目不轉睛地盯著黑禾,還不時微微點頭,似乎毫無緊張感。
夏枚:明明你是要跟她競爭,怎麼表情卻像面試學生的藝考老師,還滿意地頻頻點頭?
雖然楚瑞清以前在網上看過此類舞種,但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摩,看得相當仔細。黑禾的實力就算做主舞也不遜色,她要不是位置測評時選擇說唱,估計在主舞隊裡也能取得好成績。
黑禾表演完站起,小聲地喘著氣,向楚瑞清伸手,示意對方展示。
楚瑞清沒有扭捏,輕鬆地下了個腰,隨即單手撐地,遊刃有餘地完成了高難度旋轉,跟黑禾剛才的動作一模一樣!
Breaking本來就是技巧性較高的舞種,黑禾為了擊敗楚瑞清,特意挑選了高難度的動作進行展示,這些動作的完成需要極為靈活的肢體控制能力。現在,楚瑞清卻複刻了黑禾的舞蹈,不但動作毫無差錯,其帶來的視覺衝擊力還比黑禾的舞蹈更強!
楚瑞清穩穩地單手撐地,做完最後的動作,便跳起來站穩。她臉不紅氣不喘,稱讚道:“這段舞編得很好。”
她在《偶像新秀》經歷了多次舞臺表演,已經逐漸對編舞有所瞭解,具有一定的審美能力。
黑禾望著對方鎮定輕鬆的態度,抿了抿嘴唇,隨手撿起地上的外套,說道:“我輸了。”
夏枚看著痛快認輸的黑禾,試探道:“那就不用我們三個投票啦?太好了,我還怕自己和老劉被當作楚老師的隨身水軍……”畢竟她們關係太好,容易被人看作有失公正地投好友票。
劉筱白補充:“還是沒拿錢的那種。”
對決結束,《最後的黎明》的center由楚瑞清擔當。兩人的競爭也讓彈幕熱鬧非凡,大家在調侃之余,又莫名地同情起折戟的黑禾。

——楚老師真的有寫輪眼!!
——我的天哪,這對老黑的打擊未免太大了,老黑被自己的編舞擊敗了。
——原來夏、劉是楚老師的隨身水軍,我說三人咋老能碰到。
——黑禾太慘,其實你跟人比就好,何必跟神作鬥爭?

“楚瑞清。”
眾人競選結束,便陸續往宿舍走,楚瑞清本跟夏枚、劉筱白結伴回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頭一看,便見黑禾站在門邊,眼神幽深。
夏枚有點兒畏懼黑禾身上凶凶的感覺,小聲道:“她不會輸不起吧?”
楚瑞清轉過身來,問道:“有事嗎?”
黑禾沉默良久,望著面無表情的楚瑞清,態度認真而篤定:“我很喜歡你,你會成為國民偶像的。”
黑禾說完,不顧剩下的人的表情,轉身便回了練習室。
楚瑞清:“……”
劉筱白:“……”
夏枚:“……”
三人皆滿頭霧水,剛才同情黑禾的網友們也是滿臉疑惑。

——難道這就是“男人”間的友誼?我怎麼看不懂這劇情的走向?
——我說老黑怎麼替楚老師解圍,她該不會是楚老師的粉絲吧?上回她還誇過Killer。
——怪不得強行拉楚爭C位,這算不算公開送人頭?我要舉報了!!
——敬告楚老師,男孩兒出門在外上節目要注意安全。

黑禾突如其來的真情表露,讓眾人相當震驚。宿舍內,陳思佳聽聞此事也詫異不已,反復確認道:“黑禾說的?你們沒開玩笑吧?”
黑禾總讓人覺得她走錯了節目,她似乎應該去玩說唱,渾身帶著一種高傲的氣質,跟周圍人的女團感格格不入。陳思佳努力想像對方當眾表白的樣子,好半天都沒有畫面感。
“真的!我和老劉親眼所見!”夏枚繪聲繪色地演繹起來,還讓站在對面的劉筱白飾演楚瑞清。夏枚扭頭露出酷酷的表情,深沉地說道:“楚瑞清,我很喜歡你,你會成為國民偶像的……”
劉筱白吐槽道:“我總覺得黑禾沒你那麼傻。”夏枚再現的情景像是早期的偶像劇中的情節。
陳思佳聽聞事情經過後,望向楚瑞清,調侃道:“可以,不愧是愛吃橘子的楚老師,現在有何感受?”
當事人楚瑞清正面無表情地整理歌單,仿佛室友們討論的是別人,而她只是普通群眾。她思考片刻,認真地說道:“你們該隨我上山。”
室友們皆面露疑惑之色:“為什麼?”
楚瑞清:“比山上的猴群還能聊。”
室友們:這叫什麼話?
楚瑞清覺得雲嶺閣冷冷清清的,但室友們聚在一起,估計每天能有聊不完的話題。她以前還真沒經歷過如此嘰嘰喳喳的環境,不管是多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室友們都能聊出花兒來……不過她也不討厭。
楚瑞清不是活潑健談的人,但她並不排斥小女生們紮堆的熱鬧生活。因為大家關係熟稔,所以她只是做沉默的旁聽者也不會無聊。如果陳思佳等人上山,小貝應該也會感到一絲慰藉,室友們品性都不壞,估計能跟小貝和諧地相處。
陳思佳等人感覺被楚老師隱晦地說了一句,但她們很快又興奮地熱聊起來,夏枚期盼道:“我們真能上山嗎?山上是什麼樣的?”
楚瑞清:“可以,門裡偶爾有人拜訪……”不過大多是景區的工作人員,或者是闞和在外結識的世俗朋友,以中年男性為主。
劉筱白好奇地問道:“所以真的有猴?可以看到二師兄嗎?”
“有猴……”楚瑞清沉吟片刻道,“不過二師弟要看情況。”
畢竟二師弟是有個性的猴王,要是對陳思佳等人沒眼緣,不現身也是有可能的。
陳思佳見其他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不由得吐槽道:“我們猴團的人,還真要結伴去看猴?”
國民猴團的照片流出後,無聊的網友曾在每只猴的下方加上了練習生們的名字,楚瑞清是猴王,陳思佳、劉筱白、夏枚等人皆是她身邊的小猴,這張圖堪稱《偶像新秀》最經典的表情包。
夏枚笑著提議:“如果我們都能出道,那就一起上山看猴,怎麼樣?”
劉筱白:“我拒絕,這話聽著好像最後有誰會沒法出道……”
陳思佳:“那就不管結果如何,大家都去一趟,讓楚老師接待,怎麼樣?”
陳思佳說完,扭頭爭取楚瑞清的意見,楚瑞清點頭道:“可以。”
插科打諢中,宿舍四人順利達成“看猴之約”,決定節目結束後一同去峨眉遊玩。

練習室內,《最後的黎明》小組按計劃排練著,除了金莎微偶爾跟不上,舞蹈的完成度倒是很高。金莎微氣喘吁吁,望著在旁邊指導的楚瑞清,苦笑道:“瑞清,真是麻煩你了,一直在教我……”
夏枚和劉筱白聽到此稱呼,不禁打了個寒戰,好在楚瑞清心理素質過硬,平靜地答道:“沒事。”
黑禾自從上次當面向楚瑞清表達過欣賞後,就沒再在練習時多言,基本上是獨來獨往。金莎微不想落單,似乎感覺到楚瑞清是剩餘三人中的核心,刻意地想跟其拉攏關係。
說實話,楚瑞清不是擅長社交的人,她在《偶像新秀》上的好人緣來得莫名其妙,除了可以歸結於她前期的教學外,根本原因可能是她話少、事少、不計較。當然,這也直接導致她不懂金莎微的熱情,更感受不到對方的示好。
楚瑞清對金莎微的唯一印象,就是對方的實力實在有點兒差,竟讓她體會到給初夢少女團教學時同樣的感覺。《最後的黎明》的舞蹈難度很高,但歌曲很好,金莎微是僥倖入隊,自然沒法跟其他的幾人相比。
四人接連練好,只有金莎微偶爾走位都不對。黑禾看完練習室視頻,不禁皺眉道:“改一改編舞吧,現在實在沒法看。”
原版舞蹈走位複雜,黑禾的主意是略微調整編舞,讓夏枚和金莎微交換部分動作,彌補當前的漏洞。
重新編舞後,夏枚的動作會增多,對她的體力要求更高。她倒是沒有意見,點頭道:“改也可以。”
金莎微看完新編舞,面露遲疑地道:“再給我點兒時間,我會練好的……”
金莎微總覺得黑禾厭惡自己,害怕改動舞蹈後,自身分量變少,自然有些猶豫。
黑禾不耐煩地說道:“難道其他人都要等你?”
練習生們本來就沒有過多時間準備舞臺表演,明天就要上臺彩排,金莎微卻連走位都不順,難免讓黑禾心情煩躁。
黑禾惡劣的態度讓練習室的氛圍有些緊張,夏枚和劉筱白大氣都不敢出。楚瑞清最終出面,平靜地說道:“讓她再練一晚,如果還沒辦法,明天上課時跟老師協調。”
黑禾見楚瑞清開了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默許了對方的提議。其餘人走後,楚瑞清繼續指導金莎微,畢竟今晚沒進展,明天就要改動作。
金莎微望著留下來教學的楚瑞清,輕聲說道:“瑞清,謝謝你……”
楚瑞清不言,正低頭調整音樂,然後重回位置。
金莎微垂眸又道:“我總覺得黑禾很討厭我……”
楚瑞清:“你想多了,她不討厭你。”
金莎微見她出言安慰,不禁眼睛一亮:“真的嗎?”
楚瑞清坦誠道:“真的,她只是討厭你的舞技,並不是討厭你。”
金莎微聽到如此直白的話,一時啞口無言,感覺楚瑞清的話更傷人。
楚瑞清說的是大實話,她覺得黑禾是對事不對人,畢竟自己也覺得金莎微進步太慢。兩人本該好好練習,金莎微還要東拉西扯,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楚老師久經歷練,教過不少學生,卻還是在金莎微身上敗下陣來,最終沒讓對方學好。金莎微的根本問題是基礎太差,尤其是隨著節目接近尾聲,練習的節奏和強度越來越大,她確實跟不上《最後的黎明》,應該換首歌。
第二天上台排練,金莎微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黑禾的提議,與夏枚交換部分動作,對編舞略微調整。重編後,其他人承擔了更多的動作,可以稍微遮掩金莎微的瑕疵。
主題測評當天,各個小組在後臺集結完畢,很快便輪到《最後的黎明》小組。陳思佳看楚瑞清等人上場,便給她們握拳打氣,笑道:“等你們的舞臺表演!”
三人跟陳思佳揮手告別,便匆匆過去候場。
陳思佳是《夢雨》的center,這是一首風格溫婉的抒情歌曲,可以極好地體現她的音色。她不跟楚瑞清她們同組,便能坐在後臺裡,觀看室友們在屏幕上的表現。
高清鏡頭拍攝的畫面中,楚瑞清站在舞臺中央,正垂眸等待音樂。她的睫毛根根分明,眼角點綴著幾粒細碎的水晶,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讓人挪不開眼。化妝師在眼妝上頗費工夫,每個人眼角的妝容有不同的設計,但統一使用了水晶元素。
音樂響起,楚瑞清抬眼望向鏡頭,泛著涼意的眸子比水晶還要透亮。舞臺升起白色的煙霧,引得台下的粉絲發出陣陣尖叫。
陳思佳望著屏幕,對楚瑞清的驚豔表現十分感歎,覺得對方的颱風越發成熟了。楚瑞清剛來節目時,更多是在模仿,模仿舞步,模仿表演,模仿如何做偶像……但她現在已經開始掌控舞臺,擁有自己的獨特風格。
即使網上許多觀眾不是楚瑞清的粉絲,但他們仍然會觀看她的表演。外人或許對大師姐的性格有褒有貶,但並不妨礙他們欣賞《偶像新秀》最高水準的演出。Killer過後,楚瑞清成為節目裡無形的標杆,其業務能力極好,表演時完全不受燈光、服裝等外在因素影響,成為很多人追星的備選。
陳思佳望著室友們的表現,覺得楚瑞清和劉筱白發揮正常,倒是夏枚給人留下的印象不深,不禁稍感可惜地搖了搖頭。
楚瑞清今日一如既往地奪得了《最後的黎明》小組中的第一名。
然而,楚瑞清下臺後臉上並無欣喜之色,她直接進入後臺,禮貌地找工作人員詢問:“請問我能看看剛才的表演嗎?”
陳思佳聽到聲音,不禁有點兒疑惑:她為什麼不等節目播出後再看呢?楚瑞清過去可沒有一下臺就要看視頻的習慣,讓人感到分外奇怪。
楚瑞清想起剛才臺上的變動,堅持道:“我想現在看。”
工作人員看她態度堅決,好心地調出視頻,用小屏幕進行播放。楚瑞清道謝後,便一言不發地重看舞臺表演。陳思佳走過來道:“你剛才發揮得很好。”
楚瑞清並不是看自己的部分,默默地等到夏枚和金莎微的走位,突然點擊暫停,又往前拉了幾秒,重新進行觀察。畫面中,金莎微綻放笑靨,將夏枚完完全全給擋住了。
陳思佳陪著重看了幾遍,點評道:“我怎麼感覺夏枚的鏡頭好少。”編舞老師會給每個成員分配舞蹈動作,按道理每人都有幾次機會單獨出現在鏡頭前。
楚瑞清淡淡地說道:“不是少,是被人擋住了。”
楚瑞清表演時,便發現金莎微的走位有點兒怪,舞蹈中的個別小動作也和排練時不一樣。她一直指導金莎微的舞蹈,自然知道對方的水平,金莎微是體力不好,但沒道理連這些小動作都出錯。
現在從結果看來,金莎微像是擠佔了不少屬�夏枚的出境機會,至於這是有心還是無意,一時沒法確定。雖然這對現場投票沒影響,但視頻放到網上,許多不看直拍的觀眾便會對夏枚毫無印象。

走廊內,金莎微看到站在自己宿舍門口的楚瑞清,不禁微微一愣。楚瑞清背著劍,靜靜地倚靠著牆,像是等候多時。
金莎微沉默片刻,臉上堆起笑容,主動說道:“恭喜你拿第一,你要去練劍嗎?”
楚瑞清沒有多加寒暄,眼睛猶如深潭。她直接問道:“你是故意擋住夏枚的嗎?”
金莎微聞言,眼神閃爍,隨即裝傻充愣:“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楚瑞清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說道:“你在舞臺上占了夏枚的出鏡機會。”
金莎微狡辯:“我……”
“我很討厭別人撒謊。”
楚瑞清平靜地打斷對方,說完便直接拔劍,再次問道:“你是故意擋住夏枚的嗎?”
峨眉大師姐心中實際早有定論,但金莎微在舞臺上耍小伎倆是一回事,撒謊是另一回事。現在一切就看金莎微的態度,楚瑞清在矯正孩子的錯誤行為方面,有自己獨特的教育理念,深得峨眉派真傳。
金莎微早就找好理由,但她面對冷漠嚴厲的楚瑞清,竟一時不敢說出口。金莎微望著被舉起的紙劍,腦袋裡開始胡思亂想。楚瑞清號稱不斬無名之輩,但楚瑞清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自己真要被斬?
金莎微望著面無表情的楚瑞清,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最終硬著頭皮,打算破罐破摔:“是又怎麼樣?”
雖然宿舍走廊裡裝有攝像頭,但是沒有收音設備,兩人的交談即使被拍攝下來,也沒人會得知對話內容。金莎微沒有顧忌,索性壯起膽子挑眉道:“是你們先排擠我的,不是嗎?”
金莎微心想,如果不是另外四人執意要改動舞蹈,她又何必做到這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她們先動手,她當然沒有客氣的理由。她現在是料定楚瑞清沒法拿自己怎麼樣,所以如此肆無忌憚。即使楚瑞清發現了真相,表演也已經錄製結束,夏枚根本沒地方說理。
楚瑞清見金莎微徹底撕破臉,平靜地點評道:“你現在的樣子倒比平時真實不少。”
金莎微過去宛如在臉上戴上了面具,讓人感到不適。
金莎微聞言一愣,又聽楚瑞清接著道:“不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即便為自己的行為找再合理的藉口,也不能逃避懲罰……”
“因為你是女生,又不是本門弟子,所以我不會用劍,讓你先跑十步。”楚瑞清想了想,要是用過去教育闞和的手法,金莎微的小身子骨可能受不住。她過去讓闞和三步,現在在不用劍的情況下讓十步,對金莎微足夠公平。
金莎微又驚又疑,皺眉道:“你在說什麼?”
楚瑞清的眼眸仿佛被寒水浸過,她緩緩地收回紙劍,淡淡地說道:“如果你有任何不滿,現在只要報上名字,對我發起挑戰即可……”
“但要是輸了,懲罰就會加倍。”
這就是峨眉派的規矩,他們對任何人感到不滿,雙方交換名字後,便可以開始比試,以武論道。無論是產生了矛盾,還是觀念不同,他們都用此類方式來解決。闞和早些年還有跟楚瑞清搏一搏的念頭,想和大師姐打上幾場,近幾年已經放棄了和楚瑞清動武的念頭,有時轉身就跑。
楚瑞清說完,走廊裡便吹起奇怪的風,刮得金莎微臉龐旁邊的髮絲亂飛。金莎微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望著站在原地的楚瑞清,拔腿就逃!
金莎微轉身剛踏出第一步,身後的楚瑞清便開始計數:“一……
“二,三,四……”
金莎微快到走廊時,正好走了十步,不過她體力太差,十步還沒闞和的三步遠。楚瑞清還站在宿舍門口,鐵面無私地喊道:“十。”
下一秒,金莎微感覺自己像是被奇怪的風扣住,僵立在原地無法行動,同時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引得她驚叫出聲!
這一下絕對抽得毫不留情,讓她身上又辣又疼!
金莎微憤憤地回頭,又氣又惱地喊道:“楚瑞清,你居然敢打我的屁股!”
她可以發誓,四歲後就再沒有經歷如此丟臉的時刻,她的父母都不敢打她的屁股!
金莎微剛說完,便看清楚瑞清的位置,臉色瞬間煞白。原因很簡單,楚瑞清仍在十步之外的宿舍門口,並未在她身後,按道理是碰不到她的。
楚瑞清神情鎮定,一邊朝金莎微的方向走,一邊重新開始計數,慢條斯理地數道:“一,二,三……”
空氣中,無形的長鞭隨著計數聲一次次落下,讓向來戴著假笑面具的金莎微叫駡連連。最可氣的是,楚瑞清用的是羞辱式打法,並不是為解氣,而是像教育小孩兒般打屁股,這不僅帶給金莎微疼痛,更讓她自尊心掃地!
金莎微:“打人是犯法的!”
楚瑞清:“九,十,十一……”
金莎微咬牙道:“我要是告訴導演,你就完了……”
楚瑞清臉上毫無波瀾,繼續數道:“十五,十六,十七……”
金莎微氣得要死,又被打得說不出話,內心的髒話也喊不出來。
“十八,十九,二十。”楚瑞清平靜地計完數,正好走到金莎微面前,隨手托了一把額頭冒汗的金莎微。攝像機畫面中,楚瑞清全程沒碰到對方,反倒像是拉住了快栽下樓梯的金莎微。
金莎微臉色發白,恨恨地盯著楚瑞清,又有點兒顧忌對方的實力,畏懼地向後躲了躲。她腦海中充斥著復仇的念頭,卻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辦法,只能隱忍地咬緊牙。
楚瑞清像是看穿了對方的不服,輕輕地摸了摸對方慘白的臉,緩緩地說道:“明明挨了打卻拿不出證據,沒有鏡頭記錄下真相,所以很委屈?”
“這就是你對夏枚做的事,你那時有沒有換位思考過?”楚瑞清早就看穿了金莎微的小聰明,平靜地說道,“我在走廊等你時,你心裡很得意吧,覺得沒人會得知事情的真相。
“你既然敢利用歪門邪道謀利,就該知道自己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金莎微無非斷定兩人的對話沒被收聲,只要別人不知道,她就是安全的。她哪裡能想到,楚瑞清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金莎微氣急敗壞道:“你、你真以為我不敢找導演?”
楚瑞清面無波瀾:“無所謂,你可以隨便去找,告訴他們你被人打了屁股,同時解釋一下被打的原因。如果你說不清楚,我不介意幫忙。”
峨眉大師姐行事坦坦蕩蕩,打了就是打了,只要金莎微敢告狀,她肯定不會否認,還能拉著其他人評評理。
金莎微作為少女偶像,哪有臉告訴別人自己被打了屁股,更別提露出臀部驗傷。她看著楚瑞清鎮定自若的樣子,差點兒當場氣暈,心想,這人早有計劃,太毒了!
楚瑞清對金莎微憤怒的眼神視若無睹,補充道:“這不過是你做錯事的教訓,但你可還沒獲得當事人的原諒。”
金莎微聞言警惕起來,不由得眼神閃爍:“你什麼意思?”
楚瑞清:“去向夏枚道歉。”
夏枚還沒看到表演視頻,極有可能還不知道此事。
金莎微冷笑:“我要是不去呢?”她又不傻,其他地方可有收音設備,這跟昭告天下有什麼兩樣?
楚瑞清說道:“那你以後最好別落單,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金莎微很快便發現,楚瑞清並不是在開玩笑。她莫名被打,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剛開始還硬撐著不道歉,但楚瑞清猶如潛伏的刺客,只要發現金莎微,立刻持劍打她一次,簡直無一次失手!
金莎微原來還暴躁憤怒,後來便被打到怕了,滿肚子火愣是被楚瑞清直接打消了,每天只感到神經衰弱。大家在緊密的錄製中排練本就很累,若還要防備有人突然沖出來打你的屁股,換誰堅持幾天都頂不住。
沒過多久,金莎微便撐不下去,主動向夏枚致歉。當然,金莎微專門尋找了沒有攝像機的場合提起,至於當事人夏枚原諒金莎微與否、會不會在以後的採訪中透露,便是夏枚自己的選擇,楚瑞清無權插手。
得知真相的夏枚回到宿舍依舊開朗樂觀,沒有向旁人說起此事,卻開始跟金莎微保持距離。楚瑞清看破卻沒說穿,畢竟這是夏枚成長中必經的磨難,大師姐可以出手相助,但夏枚也該有自保和反擊的能力。
峨眉山上的大猴會適當地保護小猴,但小猴不可能一輩子躺在大猴的臂彎裡,總要試著自己攀樹。當然,如果有人真的傷害到小猴,也免不了被成群結隊的大猴教訓一頓。
夏枚是有綜藝感的人,對節目的剪輯套路爛熟於心。如果她是舞臺表演播出後得知此事,恐怕還沒法有力地反擊,但只要這期節目還沒播出,她就能在採訪中暗示一二。語言是一門藝術,夏枚在節目採訪中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快便點燃了觀眾的好奇心,讓他們發現她表演時被擋的真相。
有人甚至專門一幀一幀地看《最後的黎明》小組的排練,並將排練時的走位和表演時的走位進行對比,證明金莎薇在故意擋鏡頭。夏枚和金莎微兩家的粉絲更是掀起罵戰,吵得天翻地覆,好在觀眾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為夏枚主持了公道。
第三輪排名公佈時,金莎微的人氣一落千丈,掉出前十六名的位置,可謂大快人心。
楚瑞清的排名則下降至第二,辛媛重歸第一,兩家的票數咬得很緊。從第三輪排名開始,《偶像新秀》的投票規則也發生了變化,每個用戶只能為一名選手投票,不再是每人能投十人的方式,各家聯和投票的形式徹底喪失作用。
楚瑞清作為很多粉絲的備選,自然會受到影響,過去有其他偶像的粉絲分票給她,現在大家都給自己的偶像投票去了,部分票源便流失了。
新娛傳媒辦公室內,助理前來彙報節目進展。得知辛媛重回第一的消息時,李恒翹神色稍微和緩,又道:“對了,你們查得怎麼樣?”
助理欲言又止,最後說道:“都按您的吩咐查了,但是……”
李恒翹沒看出對方的為難,果斷地說道:“那就拿來給我看看。”
助理看李總堅持,只得硬著頭皮遞上報告,擔心又要被大罵一頓。
李恒翹派人去查楚瑞清的身世,實際上是想去找對方的污點。處在事業上升期的少女偶像最重形象,李恒翹要是想搞垮楚瑞清,找楚瑞清的污點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他接過助理的報告,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問道:“畢業院校?”
“沒查到……”
“入團前的交友情況?”
“沒查到……”
“過去的舊照?”
“沒查到……”
李恒翹看著空空蕩蕩的報告,冷聲道:“那能說一說,你查到什麼了嗎?”
助理趕忙彙報道:“她今年十八歲,老家是川蜀峨眉,入團後的室友是陳思佳,無父無母,疑似跟師兄弟生活在一起……”
李恒翹忍無可忍:“這還用你們查?這些資料是個觀眾都知道。”
李恒翹簡直快被助理氣死,他要是想知道這些眾所周知的事情,直接上街抓個楚瑞清的粉絲(比如他弟)問就好,估計粉絲能說得比助理還清楚,還用得著專門雇狗仔或私家偵探?
助理極度委屈,卻無法抱怨。誰讓楚瑞清像是橫空出世,過去一片空白呢?他們調查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總不能找出不存在的東西。
李恒翹想找楚瑞清的污點,但著實不太容易,此人像是未曾在世上生活過,沒留下任何痕跡。這反讓李恒翹更感警惕,懷疑楚瑞清的過去不可言說,所以被人為地掩蓋了。
如果是身世清白、毫無污點的普通人,也該留下成長軌跡,楚瑞清卻來歷不明。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人必然有所隱瞞。不得不說,李恒翹的感覺很准,但他哪裡能想到,楚瑞清從年齡到證件都有問題。
因為沒找到太多資料,新娛傳媒的人只能從楚瑞清現有的履歷裡找切入點,最後翻來翻去,發現“峨眉派弟子”這一點最適合做文章。他們瘋狂調查如今的峨眉武術傳人,也沒找到哪一支跟楚瑞清有關係。

《偶像新秀》的宿舍樓外,楚瑞清還不知自己被人扒了老底。她提著行李箱,正跟陳思佳一同離開宿舍。眾練習生在宿舍內封閉訓練許久,被允許在決賽前回家休息兩天,調節幾個月以來的疲憊。
範彤提前說好,會開車來接兩人。陳思佳望著欄杆外人頭攢動的場景,詫異地說道:“怎麼回事?好多人!”
楚瑞清扭頭望去,發現無數粉絲端著相機,揮舞著練習生們的宣傳照,朝她們聲嘶力竭地喊著:“崽崽看這邊!”
“陳思佳好好休息!”
“楚老師最近練劍沒?”
“你們都要出道啊!”
楚瑞清和陳思佳還沒走出宿舍樓大門,跟粉絲們有欄杆相隔,但此時的畫面宛如喪屍圍城,熱情的粉絲們將手伸過欄杆,激動地朝她們招手。陳思佳見兩人被包圍,不由得嘀咕:“估計是我們離開宿舍的時間被洩露了,粉絲專門過來等……”
隨著《偶像新秀》的播出,上節目的練習生們也凝聚起人氣,收穫大批粉絲。據說李橙被淘汰後回老家,在機場被人堵得差點兒出不去門,被嚇了一大跳。
楚瑞清和陳思佳長期待在宿舍內,只在現場表演時接觸過觀眾,對自身的人氣還未有真實的感受,當然沒見過此種陣勢。片刻後,范彤的車終於抵達門外,楚瑞清和陳思佳要穿過人群,在停車場上車。
兩人剛走出大門,粉絲們便像海水般擁來,讓初夢傳媒前來接人的工作人員也嚇了一跳。工作人員護著楚瑞清和陳思佳,想要疏散人群,喊道:“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陳思佳被擠得有點兒驚慌失措,乾脆窩在楚瑞清身邊。楚瑞清倒是神色如常,鎮定地拉著行李箱往外走。她本就氣場強勢,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還真逼退了旁邊擁過來的粉絲。
雖然粉絲們早就習慣了楚瑞清的冷臉,但真人和隔著屏幕的畫面還是不一樣的。粉絲們在屏幕前可以激動地大喊“崽崽”,面對真人卻莫名變乖,只是乖乖地追在楚瑞清身邊,不敢往她身上貼。
如果有人拼命往前擠,前排拍照的粉絲還會回頭大吼:“擠什麼?擠什麼?是不是上趕著被斬?”
陳思佳縮在楚瑞清旁邊“苟且偷生”,同時滿頭霧水:這些粉絲是不是對楚瑞清有什麼誤解?
當然,部分粉絲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想將各類名牌袋子往兩人手裡塞。因為陳思佳躲在內側,各類購物袋先被舉到楚瑞清面前,楚瑞清面露疑惑之色:“這是什麼?”
購物袋上印著經典的奢侈品牌的logo,一看內裡的東西便價值不菲。送禮的女生卻有點兒不好意思,謙虛地說道:“一些小禮物,就是普通的衣服和鞋子……”
楚瑞清向來衣著樸素,粉絲們早就看不下去,所以很多人送衣服和鞋,只差直接給她打錢了。這在粉絲圈裡是很正常的事,許多粉絲會在機場等地方給明星送禮。
楚瑞清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
送禮的女生遭到拒絕,有些失望,輕聲道:“你收下吧,不然我們都會心疼的……”
楚瑞清入宿舍時,全身衣物價格不過百,簡直刺痛了粉絲們的慈母心,讓她們感到陣陣心酸。
楚瑞清覺得自己的衣服挺好,並不懂粉絲的弦外之音。她打量一眼對方的神色,認真地說道:“如果心臟不舒服,應該及時醫治。”
送禮的女生一下子愣住了。
楚瑞清看她傻愣在原地,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腕。片刻後,楚瑞清說道:“你的心臟並無大礙,就是內火過旺,吃些清熱解毒的食材調理即可。”
送禮的女生暗自想道:怎麼會心臟並無大礙?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送禮的女生驟然被楚瑞清觸碰,宛如被定身般呆立當場。她傻傻地提著禮物袋,竟忘記再說服大師姐收下,似乎還在回味著剛才手腕上的觸感。
其他粉絲見狀,紛紛擠上來,叫道:“楚老師,我的身體也不舒服!”
“楚老師,麻煩您看看,我有什麼病……”
“大師姐,我的心臟也很難受!”
粉絲們皆伸出手腕,想讓楚瑞清把脈,人群看上去猶如翻滾的海浪。
陳思佳在心裡吐槽:原來這裡不是追星現場,而是中醫大師的門診隊伍嗎?
楚瑞清微微一愣,老實地婉拒:“我在醫術上所學不精……”
“沒關係!你醫吧,醫出問題算我的!”
“……”
楚瑞清向來冷靜,但面對如此臉皮厚的粉絲,也有點兒束手無策。沒過多久,送禮的粉絲們又舉起購物袋,想要強行塞給楚瑞清和陳思佳。陳思佳見楚瑞清沒拿,索性也不收。兩人跟著工作人員一路向停車場逃竄,終於坐上了車。
上車前,粉絲們見兩人執意不拿禮物,又改變戰術,喊道:“可以收信嗎?大家親手寫的信!”
陳思佳試探地看向車裡的范彤,範彤擺擺手道:“收吧,收吧!收完就該走啦!”
有人見陳思佳將兩人的信抱走,又開口道:“這是我親手種的花,可以收嗎?我一路坐高鐵抱過來的,想送給楚老師……不值什麼錢!”
坐在門口的陳思佳面露猶豫之色,剛要詢問範彤的意見,旁邊的楚瑞清已經面無表情地探身過來。楚瑞清越過陳思佳,單手取過小花盆,同時向送花的人告別:“謝謝,再見。”
送花的人見楚瑞清收下,欣喜不已,也乖乖地揮手:“再見!”
範彤見狀,長歎一聲,提醒道:“好啦,麻煩粉絲朋友們往後退!我們要發車!”
車門終於緩緩地關上,送花的人透過車窗,看到好好抱著花的楚瑞清,又笑著朝她拼命揮手。楚瑞清扭頭看到對方興奮的樣子,同樣面無表情地朝對方揮了揮手,不知為何看上去有種嚴肅的可愛之感。
車輛啟動後,副駕駛座上的範彤抱怨道:“節目組也不派人疏導一下,幸好今天沒出現踩踏……”
不過節目組的行為也能理解,新晉偶像有如此熱鬧的接送場面,也從側面反映出節目的火爆。這就像有些明星會雇用在機場接機的粉絲,以此保證自己在外人眼中的人氣,避免別人以為自己過氣。
陳思佳看楚瑞清抱著花,建議道:“你不然放在地上吧,回程還有好長時間。”室友一路抱著花盆,有點兒束手束腳,實在不好休息。
楚瑞清搖了搖頭,陳思佳見狀也不勉強。陳思佳將剛才拿進來的信件分類,留下自己的部分,將其餘的給了楚瑞清。
陳思佳有點兒暈車,很快就靠著靠枕睡得昏天黑地。楚瑞清一手抱花,一手拆信,默默地開始閱讀厚厚的信。信件上字跡各異,天南海北的粉絲們講述著不同的事情,但無一例外,都表達出了自己對楚瑞清的喜愛。
有的人誇獎Killer的表演,有的人鼓勵楚瑞清堅持自己、忽略流言蜚語,有的人說自己在楚瑞清的激勵下也開始清晨鍛煉,有的人說自己也想有在環境中不被改變的勇氣和力量……
楚瑞清第一次有如此奇妙的感受。她讀完所有信件,望著窗外的風景,不禁陷入沉思。她過去知道粉絲的概念,卻沒有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原來會有無數人由於自己的一舉一動產生新思考,甚至從中獲得繼續努力的力量。
楚瑞清望向範彤,問道:“我有很多粉絲嗎?”
範彤有點兒疑惑地回頭,看著楚瑞清腿上的信件,瞬間明白對方發問的原因,笑道:“確實還挺多,而且活躍度很高。”
如此難喝的清火鮮檸汁都能賣脫銷,楚瑞清的帶貨能力實在強,以後的代言不會少。
楚瑞清抿了抿嘴唇,緩緩地說道:“可我沒法回報他們。”
大師姐並不理解如此狂熱的愛,她感受到別人的付出,便會自然而然地想要回報。世界上沒有不計代價的付出,每個人輕鬆地得到什麼,必然會為此承擔起什麼。
範彤愣了愣,還是頭一次聽到藝人對粉絲產生要回報的想法,畢竟大多數人只將粉絲當作賺錢的工具,哪裡需要回報?
範彤安慰道:“你為觀眾獻上了無數好表演,這是你應得的,不需要回報……”
楚瑞清:“但我並沒有付出什麼,可以獲得那麼多東西嗎?”
楚瑞清將偶像視為工作,努力表演換取報酬,卻沒想到還會收穫這麼多的喜愛。在大師姐看來,她的表演只能換來工資報酬,配不上如此毫無保留的愛。
她就像一個普通的廚子,只是簡單地做好每道菜,想要拿份工資,卻有無數食客追著她,還號稱以後只吃她做的菜,這讓她感到良心不安。她並沒有用心鑽研廚藝,僅僅做好了本職工作,值得這麼多讚揚聲嗎?
范彤覺得楚瑞清太過實在,努力開解道:“沒事的,很多明星還不及你……”
畢竟像楚瑞清如此有自知之明的偶像是少數,大部分偶像一紅就開始膨脹,業務能力也是稀爛。
“你要明白,有的人的存在對別人來說就是力量,你獲得他們的喜愛,他們也從你身上吸收到有價值的東西。”範彤又輕鬆地笑了笑,“如果換別人,我可不敢說這話,但是你的話,我可以保證。”
楚瑞清的能力和品格可是吊打不少小明星的,范彤偶爾也反思過自身,是否該把懵懂的楚瑞清拉入圈子,但她很快就說服自己,如果正直、高尚的人都不能做偶像,還有誰配得上“偶像”兩個字?
楚瑞清沉默下來,也不知有沒有被範彤說服。她靜靜地抱著花,望著天空中飄浮的雲,像是獨自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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