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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裡的人性羅生門:楊照談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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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裡的人性羅生門:楊照談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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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裡的人性羅生門:楊照談芥川龍之介

商品資訊

定價
:NT$ 320 元
優惠價
90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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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本以上且滿1500元
再享89折,單本省下32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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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得紅利積點:8 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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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無修飾的人性,你可敢直視?
不善良的自己,你能否接受?
【首刷限量贈送 文豪雋永書籤】
善與惡的界線何在?短篇小說如何開展複雜多元的「羅生門」?
從芥川龍之介解讀人性黑暗習題

▍「日本文學名家十講」──用文學探究「日本是什麼」
▍楊照帶你從10位經典作家通讀日本文學史、思想史
夏目漱石 谷崎潤一郎
芥川龍之介 川端康成
太宰治 三島由紀夫
遠藤周作 大江健三郎
宮本輝 村上春樹
‧從明治到令和,橫跨三個世紀
‧第一套以經典文人為軸,深度導覽百年日本的重量全書
‧每冊皆附系列總序、前言、作家年表

▍全新系列.樹立日本文學新史觀──各界名家一致推薦
「石川カオリ的日本時事まとめ翻譯」版主
一頁華爾滋Kristin
戶田一康(作家、真理大學應用日語學系副教授)
王盛弘(作家)
江淑琳(文化大學新聞學系副教授)
李靜宜(作家、東美文化總編輯)
周慕姿(心理師、《作家的靈魂腳本》podcast主持人)
林廷璋(私人圖書館「櫞椛文庫」館長|文藝誌《圈外》總編)
林福益(城邦媒體集團業務總經理兼書虫公司總經理)
洪維揚(「幕末.維新史」系列作者)
馬欣(作家、影評人)
張鐵志(《VERSE》創辦人暨社長)
梅用知世(「就算知道了也對人生沒有幫助的日本小知識」版主)
章蓓蕾(日本文化譯介者)
葉美瑤(新經典文化總編輯)
詹正德(有河書店店主、影評人)
蔡瑞珊(青鳥書店創辦人)
蔡詩萍(作家)
蔡增家(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教授)
蔣亞妮(作家)
【按推薦人姓氏筆畫順序排列】

▍為什麼讀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的現代性還表現在處理古老故事時的一份人性洞視,不是將重點放在事件上,而是凝視、探測人對於事件的反應。事件的人物、場景可以是古老的,帶有歷史性的傳奇味道,然而他要從《今昔物語》所提供的這個故事中去顯現事件觸動了人性中的哪一個面向,激發了什麼樣的衝動。如此被刺激出的「虛榮」於是不再是古老的,而具備普遍性,穿越時空對所有的現代人傳遞強烈的共同訊息。這是芥川龍之介最為擅長的。──楊照

芥川龍之介二十歲踏入文壇,三十五歲自殺過世,
極其短暫的創作歲月中,累積了上百篇短篇傑作,
擅長透過精煉的敘事手法,探索複雜又矛盾的人性命題,
究竟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善與惡的界線又在哪裡?
透過文學,他將各種難解習題,永遠刻鏤在讀者心中。
楊照以多元視角引領讀者進入芥川龍之介的短篇世界,
解讀其作品更為深層、隱藏的訊息,
為閱讀經典文學的帶來更多意想不到樂趣。

──跨越善惡的邊界, 複雜人性的立體書寫
藝術真正要成就的,是揭露人們壓抑深藏、逃避面對的詭譎人性,芥川龍之介的作品不僅止步於揭示「人性有多惡?」這種層次的命題,他反覆碰觸的是:「大部分的時候,我們根本無法承擔自己的真實的人性。」以此丟出各種令人不堪、更為複雜曖昧的善惡命題,刺激讀者打破二元對立的視界。
〈鼻子〉逼著讀者反思歧視的本質,探究歧視心理是如何成形的?〈山藥粥〉裡用善意包裝的惡意,帶我們誠實面對原來一個人的生存基礎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在〈架裟與盛遠〉中領略到人與人進退維谷之間,難以摸透、層層掩飾的多變思緒與算計,〈地獄變〉則讓我們見識一個人為了追求藝術會落入何等極端境地?迫使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什麼是惡?」以及你還有把握應該如何判斷善惡真偽嗎?

──文學主張:短篇美學與詩的精神
芥川龍之介短暫創作生涯所留下的作品,盡是短篇小說,對他來說,這是最明確的「現代」形式。他力排時下盛行的自然主義與私小說風,避免填塞過多現實中平凡庸俗的內容,他要寫的是「將人投入在非常狀態中,去檢驗人的反應」,也因此有著寧短毋長的追求。
他另一個重要的小說美學主張,是反對「以情節為中心的小說」,他的寓言名作〈河童〉,自傳性作品〈呆瓜的一生〉重點都不在情節上。也因為這份追求,讓他與文壇前輩谷崎潤一郎掀起一場論戰。他認為小說好不好,關鍵在於有沒有「詩的精神」,小說所關切的不是「然後呢?」而是當下發生了這件事,人們如何反應,又如何交織成一片糾結的「意義之網」。於是他經常從傳統物語中取材,拿現成的故事改寫,證明即使不自己生產情節,也能創造出獨有的小說世界與意義空間,為讀者帶來閱讀的刺激與玩味。

──從傳統物語取材,注入西方現代文學理念
芥川龍之介最擅長的創作手法是將「傳統故事就轉型為現代小說」。他借鑑了西方現代文學的手法,對於敘事的擁有高度自覺——是誰在說故事?用什麼人稱、從什麼角度?可能因此無法看到、表現什麼?敘述要如何展開?時間要如何在敘事中順向、迴向或逆向進行?讓古老故事呈現截然不同的閱讀體驗。
小說的現代性還表現在處理故事時的一份人性洞視,重點不在「事件」上,而是凝視「人」對於事件的反應。人物、場景可以是古老、遙遠的,但透過事件觸動出的人性卻具備普遍性,也因為這份穿越時空的普遍性,讓芥川龍之介的作品歷久彌新,芥川龍之介一九二二年的小說〈竹藪中〉就是改編自古籍《今昔物語》,三十年後再由黑澤明改編電影《羅生門》,還能在西方世界造成震撼,即可證明芥川龍之介的作品如何遠遠超越了他的時代。

▍日本文學名家十講──經典十人書單

01 理想的藝術家生活:楊照談夏目漱石
02 陰翳的日本美:楊照談谷崎潤一郎
04 小說的人性羅生門:楊照談芥川龍之介
05 楊照談川端康成(暫名)

即將出版──[2022-2023]
太宰治
三島由紀夫
遠藤周作
大江健三郎
宮本輝
村上春樹

日本在台殖民距今已落幕超過半世紀,
為何至今這個國家仍宛若幽靈,潛伏於台灣的集體意識?
面對這個孕育絕美文化,卻又曾發動殘酷戰爭的民族,
今日的我們可以如何重思「日本是什麼」,並再次量度與其緊密而矛盾的關係?

「日本文學名家十講」系列共分十冊,一冊讀一位經典日本作家,
進而綜觀百年日本文化。
作家楊照回歸年少原點,融貫逾四十年的學養思索與東西閱歷,
剖析經典十人,以其作品為核心,找到作家畢生主體關懷,
試圖瞭望日本難解的全貌,也映照今日的台灣文學風景。

「從十五歲因閱讀《山之音》而有了認真學習日文、深入日本文學的動機開始,超過四十年時間浸淫其間,得此十冊套書,藉以作為台灣從殖民到後殖民,到超越殖民,多元建構自身文化的一段歷史見證。」──楊照

作者簡介

楊照
本名李明駿,一九六三年生,台灣大學歷史系畢業,美國哈佛大學博士候選人。曾任《明日報》總主筆、遠流出版公司編輯部製作總監、台北藝術大學兼任講師、《新新聞》週報總編輯、總主筆、副社長等職;現為「新匯流基金會」董事長,News98電台「一點照新聞」、BRAVO FM91.3電台「閱讀音樂」、公共電視「人間相對論」節目主持人,並固定在「誠品講堂」、「敏隆講堂」、「趨勢講堂」及「天下文化人文空間」開設長期課程。擔任麥田「幡」書系策畫人,選書並主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別具代表性之作品。


長篇小說──
《吹薩克斯風的革命者》、《大愛》、《暗巷迷夜》。

中短篇小說集──
《星星的末裔》、《黯魂》、《獨白》、《紅顏》、《往事追憶錄》、《背過身的瞬間》。

散文──
《軍旅札記》、《悲歡球場》、《場邊楊照》、《迷路的詩》、《Cafe Monday》、《新世紀散文家:楊照精選集》、《為了詩》、《故事效應》、《尋路青春》、《我想遇見你的人生:給女兒愛的書寫》。

文學文化評論集──
《流離觀點》、《文學的原像》、《文學、社會與歷史想像》、《夢與灰燼》、《那些人那些故事》、《Taiwan Dreamer》、《知識分子的炫麗黃昏》、《問題年代》、《十年後的台灣》、《我的二十一世紀》、《在閱讀的密林中》、《理性的人》、《霧與畫:戰後台 灣文學史散論》、《如何做一個正直的人》、《想樂》、《想樂2》,與馬家輝和胡洪俠合著《對照記@1963:22個日常生活詞彙》與《忽然懂了:對照記 @1963》。

現代經典細讀系列──
《還原演化論:重讀達爾文物種起源》、《頹廢、壓抑與昇華:解析夢的解析》、《永遠的少年:村上春樹與海邊的卡夫卡》、《馬奎斯與他的百年孤寂:活著是為了說故事》、《推理之門由此進:推理的四門必修課》、《對決人生:解讀海明威》、「中國傳統經典選讀系列叢書」、《忠於自己靈魂的人──卡繆與《異鄉人》》、《矛盾的美國人:馬克.吐溫與《湯姆歷險記》、《哈克歷險記》》、「不一樣的中國史系列叢書」。

譯作──
《老人與海》。

相關著作:《壯美的餘生:楊照談川端康成【限量親簽扉頁版】(日本文學名家十講4)》《壯美的餘生:楊照談川端康成(日本文學名家十講4)》《小說裡的人性羅生門:楊照談芥川龍之介【限量親簽扉頁版】(日本文學名家十講3)》《理想的藝術家生活:楊照談夏目漱石【限量親簽扉頁版】(日本文學名家十講1)》《理想的藝術家生活:楊照談夏目漱石(日本文學名家十講1)》《陰翳的日本美:楊照談谷崎潤一郎【限量親簽扉頁版】(日本文學名家十講2)》

書摘/試閱

「羅生門」效應
談芥川龍之介可以從一個奇特的英文字,學校的英文課不會教,但很多美國人、英國人都知道、也都會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字說起。這個字是rashomon,網路字典上有這個字,媒體上經常出現這個字,在維基百科上還可以查到相關的“Rashomon Effect”。Rashomon Effect指的是針對同一件事,不同人卻有完全不同、無法調和的矛盾說法。也指同樣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經驗中,出於不同的心理作用,會有不同的perception(感知),產生了不同的記憶,每個人都堅持自己記得的、述說的是事實。
針對同一件事,這個人認為事實是這樣,那個人完全不同意,提出了徹底不一樣的說法,聽者無從判斷到底哪個人的說法才是對的,那就可以說“it’s a rashomon.”。
Rashomon這個字來自日本導演黑澤明一九五○年的一部電影,在一九五一年參加威尼斯影展得到了「金獅獎」。這不只是黑澤明在西方電影世界成名的開端,也讓國際間注意到日本電影,靠著黑澤明和他的電影,一九四五年慘敗的日本以稍有尊嚴的方式,重新被世界看到。
如果沒有黑澤明、沒有這部電影,小津安二郎或溝口健二,更不用說後來的大島渚,可能都無法受到西方注意,也沒機會打入西方電影的視野中。Rashomon是這部電影的片名,寫成漢字是「羅生門」。其實在我們的語言中,也會說「這像是羅生門」、「這變成了一場各說各話的羅生門」,同樣來自這部電影驚人的長遠影響。
電影的《羅生門》
《羅生門》這部電影的核心,是一樁命案,一個武士在竹林中死了,有七個人和這死亡事件有關,一個樵夫、一個老婦人、一個差役、一個行腳僧,然後還有當事人、死者及其妻子,和被懷疑是凶手的強盜。所以電影就呈現了這七人對於死亡事件的七段證言。
七個人,但命案發生後,應該頂多只有六個人還活著,不是嗎?所以有一段死者的說法,是藉由招魂找回死者的靈魂,附身在另一個人身上說出來的。
七個人說出他們所見到、所認為的事件過程。而最驚人的是三位當事人的說法,直接碰觸到凶殺事件,卻提出了三種完全不一樣的描述。事件背景是武士帶著年輕貌美的太太,經過竹林時太太卻被強盜擄走並強暴了。武士找到了強盜,雙方發生激烈衝突。
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武士怎麼死了呢?強盜說是在衝突中,他將武士殺了。太太說,她被強暴了,她丈夫在痛苦的表情中同時流露出對她的鄙視,將她視為已經被玷汙的破爛之物,因而她受不了,激憤中殺死了丈夫。但死者附身的靈魂則說,他是因為不堪如此受辱,以武士的尊嚴自殺的。
死了一個人,卻有三個凶手。到電影結束,沒有告訴觀眾事實究竟是什麼,就停留在這些人完全無法調和的各說各話中。
一九五一年,這電影引起了極大的震撼,因為如此特別、如此大膽,不給答案讓觀眾自己去想去決定,更重要的是,這份未解決、不解決的懸疑並不是故弄玄虛,而是三種說法、甚至七份證言,都呈現出人的激烈情感,和我們的現實日常都有相當距離,然而我們也都能體會。更進一步,如果說這裡至少有兩個人說謊,回歸那樣的情境,我們也都能夠理解,甚至感同身受他們為什麼要說謊,要用這樣的故事來保有自己僅存的一點尊嚴。
經過這麼多年,電影也許被遺忘了,很多人不知道、沒看過這部黑澤明的電影,然而Rashomon和Rashomon effect卻留了下來。後者甚至成了心理學上的專有名詞。
不過回到電影產製的過程,Rashomon這個字有著複雜、錯亂的來歷。黑澤明的電影改編自芥川龍之介的小說,然而芥川龍之介寫竹林命案的小說並不叫〈羅生門〉,而叫〈竹藪中〉。芥川龍之介有另一篇叫〈羅生門〉的小說,寫的是在京都「羅生門」躲雨的人如何搶了老太太的故事。黑澤明將這兩篇小說結合在一起,讓電影開場於羅生門,並且將電影就命名為《羅生門》。
但「羅生門」在電影裡還真沒那麼重要。其實不過源自芥川龍之介小說開頭的一段話:
一天黃昏,一個傭工在羅生門下躲雨。
寬敞的城門下,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只有一隻蟋蟀,停在處處紅漆斑駁的大圓柱上。羅生門既在朱雀大路上,照理除了他之外,應該還有兩、三個戴高頂女笠或軟頭巾的人在那裡躲雨的,然而除了他就沒有第二個人。
黑澤明將樵夫放在這個場景裡,電影畫面拍下雨的情況,有幾個人在門樓下躲雨,樵夫奔過來,神色慌張而且渾身顫抖。他並不是因為淋雨太冷而發抖,而是他遭遇了恐怖的命案事件。躲雨的人注意到他面色青白,渾身發抖,就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對著這些躲雨哪裡都去不了的人,他說出了自己剛剛的經歷。他是第一個作證的人,從這裡引出他的證詞,讓我們進入這樁奇特的命案中。
後面的證詞及所有的故事,都改編自〈竹藪中〉,但電影片名是《羅生門》,以至於大家用「羅生門」來指稱各說各話的現象,就算有知道電影改編自芥川龍之介小說的人,也都以為「羅生門」這篇小說講的就是竹林裡武士命案的故事了!
文學的〈羅生門〉
「羅生門」產生了層層的誤會。很多人只知道黑澤明的《羅生門》,從來不知道、沒讀過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還有一些人誤以為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和黑澤明的《羅生門》講的是同樣的故事。另外還有一層誤會:以為電影中表現的,就是心理學中所說的Rashomon Effect。
Rashomon Effect指的是人帶著既有的主觀立場與偏見,源自過去的經驗或現在的利害關係,因而影響對於一個事件的感受、體會、甚至記憶。不一樣的人對同一件事會有不一樣的經驗、不一樣的價值判斷。然而,電影說的不是這個啊!
電影從來沒有告訴我們事實是什麼,也沒有讓我們知道這三位當事人真正的感受。黑澤明自己說的:電影的重點在於表現人的虛榮,虛榮在人的生命中如此重要!每個人的習慣,對每個人最大的誘惑,是總要將自己想得、說得比現實來得更厲害、更高貴、更了不起些。
我們無法從電影中得知事實,甚至連要從七份證言比對拼湊出最接近事實的版本都很困難,因為那就不是電影的目的。黑澤明並非要拍一部讓觀眾自己當偵探去推理找凶手的電影,他要彰顯的是最普遍、最難避免的人性弱點──向別人陳述經歷時,總是習慣誇大誇耀自己。
在這方面,三位當事人有著同樣的態度,只是他們自我誇耀的方向不同。強盜在意的是階級,凸顯自己殺了一個地位比他高的武士。「武士平常仗劍拔刀很了不起的樣子,結果還不是在竹林裡被我殺了!」這是他的重點。
武士的妻子關切的是自己如何在受辱之後,仍然保有尊嚴。做為一個弱女子她無法抵抗強盜對她施暴,然而她絕對不願意在如此受辱之後,從丈夫的眼中得到再一次更痛苦的傷害,她寧可殺了丈夫都不要看到他那樣的眼光,這是她從精神上維護貞烈、表現貞烈的方式。
武士在意的是絕對不能受辱。妻子被奪是受辱,沒有殺了強盜也是受辱。在武士道中受辱之後贏回地位的終極方式,就是自殺,堅決不願苟活。依照武士道的尊嚴邏輯,他必須自殺,只有自殺是「對的」結局。
即便是突如其來無法防備的變局,即便是關係生死的重要事件,人都不會因巨大衝擊震撼而脫落所有的外表,呈露出真實,就連死魂也擺脫不了虛榮,都本能地優先保護自己的身分,講出符合身分與自尊的故事版本。
他們甚至為了虛榮而都選擇了對自己最不利的版本。武士說他是自殺的,那麼活著的人就無從替他報仇了;妻子說是她殺了丈夫,那就不只被強暴受辱,還要面對殺人罪的懲罰;強盜說是他殺了武士,那麼他的罪也從搶劫、強暴婦女,又升高為殺人,而且殺的是地位比他高的武士,在封建時代罪加一等。
黑澤明有效地在《羅生門》電影中傳遞了震撼的訊息,在當時是突破性的成就,但後來這份人性訊息被簡化、通俗化成了Rashomon Effect,重點轉成了面對客觀事件時,參與者的相對主觀與相對信念分裂。
將傳統物語賦予「現代性」
《羅生門》改編自芥川龍之介的小說,而芥川龍之介的小說又是改編自《今昔物語》中的故事。〈竹藪中〉取材自其中一篇〈具妻行丹波國男於大江山被縛語〉,而〈羅生門〉則取材自另一篇〈羅城門〉。
「羅城門」才是京都朱雀大路南方端點的城門名稱,後來京都人將漢字誤寫成「羅生門」,就這樣一直傳下來。於是很有趣、也很混淆,今天當說到「羅生門」時,到底說的是黑澤明的電影、芥川龍之介的小說,還是《今昔物語》記載的故事?
這中間絕對不能忽略了芥川龍之介的作用。黑澤明不是直接改編《今昔物語》的故事為電影的,如果沒有芥川龍之介的小說,黑澤明不會看中這個故事,將〈具妻行丹波國男於大江山被縛語〉故事改編成電影。
《今昔物語》中的這個故事標題就表示了有一個帶著妻子旅行的丹波國男,遇到了強盜,被綁在路邊,人家救了他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出了妻子被強暴的經過。在《今昔物語》中只有丹波國男對救他之人的敘述,是經過芥川龍之介改寫,才成為七段、七個人各說各話的證詞。
於是傳統的故事就轉型為現代小說。從改寫中我們可以看出芥川龍之介的特性:雖然取材自古老的故事,但他具備有清楚的現代小說意識,不只是有別於日本傳統說故事的方式,運用從西方借鑑而來的寫法,而且是西方都還正在發展中的一種「現代主義」式,帶有敘事革命性的最新手法。現代小說和傳統說故事最大的不同點就在於作者對於敘事的高度自覺。是誰在說故事?用什麼人稱從什麼角度?這樣的人稱角度可以呈現什麼,又無法看到、表現什麼?敘述要以什麼順序展開,時間要如何在敘事中順向或迴向或逆向進行?
從《今昔物語》的〈具妻行丹波國男於大江山被縛語〉到黑澤明電影《羅生門》,最關鍵的變化就在於敘述觀點,從單一聲音複雜化為七份獨白,再加上以視覺呈現的客觀場景。是在芥川龍之介的手中完成這份關鍵轉化,才成就了黑澤明高度實驗性的電影拍攝方式。
芥川龍之介的小說〈竹藪中〉發表於一九二二年,三十年後由黑澤明依照他創造的敘事方式拍成電影,在西方觀眾間造成了震撼。此一簡單的事實說明了芥川龍之介的創造何等新鮮,如何遠遠超越了他的時代。
不只如此,芥川龍之介的現代性還表現在處理古老故事時的一份人性洞視,不是將重點放在事件上,而是凝視、探測人對於事件的反應。事件的人物、場景可以是古老的,帶有歷史性的傳奇味道,然而他要從《今昔物語》所提供的這個故事中去顯現事件觸動了人性中的哪一個面向,激發了什麼樣的衝動。如此被刺激出的「虛榮」於是不再是古老的,而具備普遍性,穿越時空對所有的現代人傳遞強烈的共同訊息。這是芥川龍之介最為擅長的。
羅生門下躲雨的傭工
黑澤明的成功帶來一項令人遺憾的副作用,是使得人們忽略、忘記了芥川龍之介的小說〈羅生門〉。那是比〈竹藪中〉更早七年,一九一五年,芥川龍之介才二十三歲時發表的作品。
那是他開始發表作品的第二年,還在東京大學英語科念書時。同樣是從《今昔物語》挪用的故事,但小說一開頭就寫出了帶有強烈視覺作用的畫面,難怪後來黑澤明會選擇這個場景作為電影的開頭。
黃昏時,一個傭工到羅生門底下躲雨,那裡空蕩蕩的,除了他之外,只有一隻蟋蟀。為什麼城門如此冷清?因為:
近年來,京都由於地震、旋風、大火、饑饉等天災人禍接踵而來,使得京中寥落得迥異尋常。據舊誌上的記載:佛像或供具被敲碎了,那些上了油漆或貼金的木頭,堆積在路邊,當作柴薪出售。京中的情況如此,羅生門的修繕當然被擱在一邊,誰也懶得去管了。而看中了這樣的荒涼,狐狸來此棲息,盜賊來此藏身,到後來甚至連沒有人認的死屍,也被棄置到這個城樓上來。因而到了日色西沉,就令人毛骨悚然,誰也不敢到這城門附近來走動。
故事的背景是京都遭遇連續災難、貧窮困頓的非常時期,死了很多人,有的甚至無法好好埋葬,以至於人們連下雨天都不願到城門下來躲雨。
接著描述這裡有很多烏鴉,是被這些棄屍吸引來的,也就是吃了人肉的。但是在這一天的黃昏,不知道為什麼,連這些烏鴉都不見了,更形恐怖。過了一陣子雨停了,卻發生和開頭這段形容很不相稱的事。身處沒人願意靠近之處的這個傭工,在雨停之後竟然不是趕緊離開,還留在羅生門下沒有動。
然後,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剛剛被解雇了,開頭說:「一天薄暮,一個傭工正站在羅生門下躲雨。」其實他已經不是傭工,連如此卑微低下的工作身分都失去了,因而他也不是真正在躲雨,下雨是事實,不過對他來說更具體的是一時失業沒了去處。
下雨還比較好,可以有藉口滯留在羅生門下,雨停了,連這樣給自己的藉口都沒有了,他非得面對自己前途茫茫的現實處境不可。然後:
再加上今天的天色,也對平安朝傭工帶來了不少的sentimentalisme。他有意無意地傾聽著朱雀大路上淅瀝的雨聲,一面茫然想著在一籌莫展之中如何打開僵局。
芥川龍之介故意夾雜了法文sentimentalisme(感傷、多愁善感),一方面是時髦,另一方面是要凸顯平安朝和現實日本之間的差距,並且預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如此詭奇,非當下時空所能吸收安放的。
雨停了讓他不得不想自己接下來呢?幾乎沒有什麼選擇,最有可能的就是餓死,差別頂多只是餓死在泥牆角下還是餓死在路邊而已。如果死了,應該就會以沒有身分的屍體再被送回這個城樓上吧!
還有什麼可能嗎?小說中跳出這句話:
傭工的想法,在同一條路上不知低徊了多少次,好不容易才到達了這個僻角。
什麼「僻角」?一個他自己一直抗拒著不願去想的念頭,一個陰暗的誘惑,陰暗到他必須避過去,卻被愈來愈悲慘的狀況逼了進去。那就是:如果不要餓死,就只能做賊,做賊是唯一還能活下去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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