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青梅三分甜(全二冊)（簡體書）

第一章
紅茶底：從今天起，好好學習
2010年，8月1日建軍節，星期日，天氣晴。
今天是芝芝回到十年前的第二天，在最初的震驚、興奮、迷惘之後，她在狹窄逼仄的臥室裡思考一個問題：來都來了，她要幹點兒啥呢？
復仇？慚愧，她是喝醉了回來的，不是因為被謀殺，而喝酒也不是因為男友劈腿或閨密背叛，而是閨密們幫她慶祝升職加薪。
她身為一個普通人，沒仇沒怨，走不了《基度山伯爵》的劇情。
踢走渣男？她沒有男朋友，下一個話題。
發家致富？這個可以有！
按照小說的套路，她本可以從三大發家致富的捷徑中選擇一條：中彩票、買房、抱大腿。
彩票是個好東西，一夜暴富全靠它！
然而……平日裡不買彩票的人，就算看到新聞裡播報有某人中了億萬元的大獎，也鮮少會有閑得沒事的人去記一記彩票的號碼，尤其是它那麼長！退一萬步說，即便有人靈光一閃記住了，也沒法兒確保正好碰上。
芝芝是“萬年非酋”，打遊戲時抽卡從來抽不到想要的，從未考慮過世間真的有這樣的好事降臨在她的頭上，壓根兒沒記過任何彩票號碼，算了。
那麼，買房是不是一個好主意呢？
2010年，北上廣低廉的房價早已是過去式，唯有本地的房產值得考慮，現在才七八千元一平方米，十年後已經漲到三四萬元了。
但是他們家就算去貸款，首付也不是個小數目。她撐著下巴回憶了一下，記得沒錯的話，她家去年才東拼西湊買下了一處門面用來開麵館，估摸著家裡目前的存款只有一萬元左右。
這點錢想買房，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抱大腿就是一個容易的選擇了嗎？
騰訊成立於1998年；阿裡巴巴則成立於1999年；新浪微博2009年上線；餓了麼同一年成立網站，兩個月後，用戶就可以使用網頁點餐；搜狗也從搜狐獨立出來了……她掐指一算，各位成功人士早已不缺“腿部掛件”。
生不逢時啊！芝芝扼腕歎息，沉痛地畫去了三大捷徑。
莫慌，小說告訴我們：不能走捷徑，還可以勤勞創業。
如果她今年已經大學畢業的話，這絕對是個不錯的主意，領先十年的戰略眼光不是吹的。但是，芝芝，大名關知之，如今年方十六歲，一個多月前剛結束中考，一個月後即將成為高一新生，是個不折不扣的未成年人。初中畢業就輟學創業太刺激，她吃不消。
如今看來，成為小說寫手是最合適的出路。網文的寫作門檻低，對年齡沒有要求，雖然家裡沒有電腦，她也不方便去網吧，但可以去圖書館，只需要時間和毅力就能完成。
芝芝認為，自己的水準有限，成不了大作家，不過憑藉腦洞賺點兒零花錢是沒有問題的。想到這裡，她精神一振，翻開草稿本就準備開始寫個大綱，不過，筆點在白紙上的刹那，心裡忽然出現一絲不安的情緒。
奇怪，她怎麼感覺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是什麼呢？
她正思索著，門外傳來兩個人交錯的腳步聲，大門“哐當”一聲被打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芝芝，出來吃面，今天剩了塊大排。”
“哎。”她應了一聲，看看時間發現不對，趿拉上拖鞋追出去，“怎麼那麼早回來了？”
她讀初中的時候，父母省吃儉用買下了一處小小的門面，就在社區附近。他們晨賣早飯，晚賣夜宵，十分辛苦。但夫妻倆都是勤勞的人，仗著年富力強，不肯錯過賺錢的機會，每天都要到晚上十點多才關門。
“今天下雨，沒人，我們乾脆早點兒關店回來。”廚房裡，關母用剩下的麵條和配菜，給她做了一大碗紅燒大排面，“吃吧，吃了早點兒睡覺。”
芝芝猶豫了，在沒影兒的寫文發財和踏實的幫父母開店之間來回搖擺：“要不然我明天去幫你們？反正放暑假也沒什麼事。”
“你只要好好學習，就是幫我和你爸了。”關母毫不猶豫地說。
芝芝歎了口氣，端了面出去吃。
麵條散發著熱騰騰的白氣，她一邊吸著麵條，一邊想：她爸媽果然是典型的傳統家長，再苦不能苦孩子，家裡就算窮得揭不開鍋，也要把最後一分錢用來給孩子念書。
孩子要幫忙幹活，父母感動到抹淚，說什麼“女兒終於懂事了，知道幫我們忙了”之類的畫面，僅限於她的想像。
事實上，他們會說……
“店裡的事不用你管。”沖了澡出來的關父裹挾著水汽，語重心長地說，“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念書，考上大學，不要分心。”
你看，這就是現實。
關母跟著點頭：“你學學家明，人家放暑假也天天去圖書館。九月份你就要讀高中了，我聽說你們一中是要分班考試的，你可不要覺得考上就能放鬆了。”
分班考試？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芝芝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不安了。雖然她回來的時候，中考已經結束了，但她考進去的高中，開學前就要分班考試。
而她已初中畢業十年了！
“對頭。”關父沒留意她詭異的臉色，拿起煙盒，倒了倒，摸出最後一根香煙放進嘴裡，撳下了打火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我聽老莊說了，一中分實驗班和普通班，老師完全不一樣。”
關母拿著睡衣走到浴室門口，腳立刻收回來，關切地問：“怎麼說？”
“實驗班的老師當然更好。”關父吐了口煙，眉頭緊鎖，“要進去，要麼考，要麼交贊助費，家明讀書一向好，考進去沒問題。老莊是和我們說一聲，一萬塊。”
“那你說我們要不要……？”關母遞了個眼神過去。
頭頂的風扇呼呼地旋轉著，有一片葉子從白熾燈前飄過，房間忽明忽暗。紗窗外，兩隻蛾子撲在紗窗上，翅膀撲棱作響。關父穿著中年人最喜歡的白汗衫和黑色的短褲，眉頭緊鎖，吞雲吐霧，顯然也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芝芝又回憶起了一些事：她在中考的時候走了狗屎運，雜誌上翻到的一篇文章正好是當年的語文作文題目，所以超常發揮，過了省級重點高中的分數線。
這所高中是市級第一中學，師資力量雄厚，基本上每年都有人考上北大、清華，再不濟也是“複南交浙”，成績異常耀眼。和很多學校一樣，一中有集中了頂級教師的實驗班，想要進實驗班的學生，要麼在入學摸底考試時考出個好成績，要麼交一萬塊錢的贊助費。
老莊，她爹媽下崗前的同事，現在的好友，住對門的鄰居。他有個兒子叫家明，成績賊好，輕輕鬆松地考進了一中，分班考自然也不怵，十拿九穩。
但關知之的成績一般，她考進實驗班的可能性極小。她爸媽心裡對閨女的能耐很有數，狠狠心掏光了家底，花了一萬塊錢送她進了實驗班。
可惜的是，上一次莊家明同學先進北大，後去耶魯，而那時的她並不適應實驗班裡遍地都是學霸的情況，跟不上進度，壓力過大，惡性循環，高一的期末考試發揮失常，最後跌回普通班，白瞎了一萬塊錢。
一萬塊錢！芝芝一個激靈，堅定地表示：“我們不交贊助費！”
關母瞪她，不客氣地說：“你懂什麼？爸媽是為了你好，實驗班和普通班不一樣，家明肯定能進，你不想和他在一個班嗎？”
以前關母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了她，但是芝芝沒打算放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家明哥成績好，我就不行了，跟不上反而會有壓力。”
然而，關父平靜地說：“你要把壓力變成動力，只要你好好讀書，爸爸媽媽不在乎花這點兒錢。”
芝芝：“……”
這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毫無發言權的十六歲。
毋庸置疑，父母愛她，看重她，不惜一切代價培養她，但並不重視她的想法，讀書期間無數的矛盾由此而來。
關母雷厲風行，放下睡衣，進臥室翻存摺：“家裡還有多少錢？不夠就問我妹子借一點兒。”
芝芝的小姨開了家服裝店，生意相當不錯，與姐姐的關係很和睦，一兩千元的數額，關母絕對借得出來。但手心朝上不是容易的事，親姐妹也不能總是如此。
“爸，我們家條件不好，量力而行。”芝芝試圖和父母講道理，苦口婆心地說，“有這個錢，不如在店裡裝個空調，現在天氣熱，開空調客人能多一點兒。”
關父叼著的香煙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臉上的神色滿是欣慰，語氣卻不容置喙：“你不用管，這是我和你媽的事，你好好讀書就行了，面涼了，快吃吧。”
他又來了！芝芝在心裡瘋狂吐槽，她爹媽什麼都好，但是一旦牽扯到學習，基本上就三句話——“不用你管”“用心讀書”“都是為你好”。
她深吸了口氣，講道理不成，那就只能耍賴了，遂裝出一副被傷到自尊心的青春期少女的模樣，重重地丟了筷子：“怎麼就不是我的事了？考試的人不是我嗎？交錢，交錢！你們就沒有想過我可以自己考進去嗎？”
說完，她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沖進臥室就把門關上了。
客廳裡，被弄蒙了的關父與關母面面相覷。沉默半晌，關母捏著只有五千塊錢的存摺，猶豫著說：“芝芝要是考得進去……”
“她的成績你還不知道？”關父搖搖頭，歎氣道，“都是為她好，她怎麼就不懂呢？”
家裡的隔音不好，芝芝全聽見了。她心想：我懂，但你們也聽聽我的想法好不好？是我念書啊！你們覺得對我好的，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怎麼你們就不懂？
她正苦笑著，床頭卻傳來“嘀嘀”的提示音。她瞄了一眼，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她還不太習慣用非智能機，一直丟在一旁，今晚才想起來充電，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是誰發的消息。
她走過去抓起手機，翻開蓋子，閃爍的螢幕上的“家明”兩個字無比顯眼，短信內容是：“小說借來了，有空來拿。”
家明，莊家明，你真是救星啊！芝芝靈光一閃，飛快地摁鍵：“家明哥！救我！”

晚上九點二十七分，關家的門被敲響了。
關父打開門一看，驚訝地說：“家明，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給芝芝送書，這是她托我借的。”從門口走進來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穿著最普通不過的白色T恤和藍色寬鬆牛仔褲，看起來絕對平平無奇。但是他一抬頭，面孔展露在白熾燈下時，一百個阿姨裡有九十九個要忍不住讚歎一句“這孩子長得真俊”——剩下的那一個，是他媽。
關母是看著他長大的，這會兒冷不丁瞧見，脫口還是那句話：“家明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阿姨。”莊家明禮貌地笑了笑，重複了一遍，“我給芝芝送書。”
關母立刻朝他手上看去：一本《初中數學知識手冊》和一本《中考英語滿分作文》，不由得吃了一驚：“芝芝的？”
“嗯，她說要複習……”莊家明剛想說話，芝芝就把房門打開了。她大步走出來拖他進屋，道：“家明哥，別理我爸媽，他們壓根兒不信我能自己考進實驗班。”
關父張了張嘴，來不及說她沒禮貌，家明就被她拉進房間了，只留給他們一扇緊閉的房門，粘貼在上頭寫著“敲門再進”的A4紙晃了晃，右上角的膠帶脫落，向下卷了起來。
芝芝摔上了門，怒氣衝天的表情霎時間煙消雲散，一張臉燦爛無比：“多謝家明哥救我狗命！”
“什麼和什麼啊？”莊家明被她逗笑了，把兩本輔導書放在她的桌上，“大半夜的，怎麼和你爸媽吵架了？”
芝芝惆悵地跌坐在床鋪上，幽幽地道：“贊助費。”她三言兩語交代了事情的始末，懇求道，“家明哥，我的話他們聽不進去。但他們很聽你的話，你幫幫我唄。”
好學生有好學生的特權，莊家明從小到大，不僅莊叔叔樂於聽他的話，輔導班報還是不報，從無二話，連他的繼母也對他十分信服，女兒讀文讀理、補什麼課，全要問過這個繼子再說。
更不要說在叔叔阿姨的圈子裡了，家明的身上似乎就寫著兩個字：權威。
莊家明想了會兒，問道：“你想進實驗班嗎？”
“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雖然到目前為止，她對今後的規劃尚無明確的想法，但人往高處走，進實驗班大有好處，沒道理不去。
“分班考還有一個多月，我打算複習一下，看看能不能考進去。如果考不上，證明我的實力不行，那進了也沒意思，不如去普通班好好學習一年，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再想辦法。”
莊家明不由得驚訝。他一直覺得芝芝還是個小孩兒，讀著書卻不知道為什麼讀書，稀裡糊塗，嘻嘻哈哈，考砸了擔心被罵，有空寧可偷看小說也不會學習。但今天她這一番話，顯然對未來有著明確的規劃，她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他在看芝芝，芝芝也在看他。
她重回十六歲前，他們最後一次這麼說話是莊家明拿到綠卡回國的時候。那會兒，她剛在心裡驚豔“我的竹馬居然越長越帥”，就被告知他回國是為了和女朋友訂婚，再仔細一問女友的條件，腦海中就一個念頭——人家總裁家閨女，億萬家產，名校畢業，臉美心善，輪得到你不同意？
初戀至此，卒，她想起來就心酸。
“你真的想好了的話，”莊家明笑了，少年乾淨的眉眼在昏黃的燈光下溫柔極了，“我就幫你說說情好了，不過……”
她回過神：“不過？”
“你真想複習的話，明天就和我去圖書館吧。”他瞥了眼被她攤在桌上的言情小說，歎氣，“在家你肯定看不進去。”
芝芝：“不瞞你說，我本來打算明天就去的……”
莊家明信了：“去看小說。”
不，她想寫小說。但她現在看來，寫文致富這麼虛無縹緲的事，完全沒有省下一萬塊錢贊助費緊迫。她歎息了一聲：“反正現在改成複習了。”
“那說好了，明天早上我來叫你。”
“行，我肯定去。”
“我走了。”莊家明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早點兒睡。”
她拍掉他的手，捋捋劉海：“我才洗的頭。”
莊家明假裝沒聽見，開門出去了：“叔叔阿姨，我回去了。”
結果人剛走到門外，關父就跟著出來了，把門虛掩上：“家明，叔叔有件事要問你。”
莊家明轉過身。
他們住的是十幾年前建成的社區，樓道裡的電燈泡不大好用，光線昏暗又閃爍，泛黃的牆壁上停著灰白色的蛾子，翅膀一扇一扇的，樓下隱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關父斟酌著開口：“家明啊，你和叔叔說實話，以芝芝的成績，她考不考得上實驗班？”
“有難度。”莊家明實事求是地分析道，“聽說一中的分班考比今年的中考還要難一點兒，芝芝要考進實驗班不太容易。”
關父重重地歎了口氣。
“不過高二會好一點兒。”莊家明像是想起了什麼，在關父說話前補了一句。
關父咽下了原本的話：“高二？”
“高二要分文理科。”莊家明道，“芝芝有點兒偏文科，如果拉分的幾門不考的話，她的排名能前進很多。”
關父猶豫起來。按照這樣的說法，他們在高一花錢讓芝芝進實驗班不太划算，不如等高二分了文理科再說，高考才是決定孩子命運的關鍵，錢當然要花在刀刃上。他思量半晌，和藹地笑了笑：“叔叔知道了，好孩子，謝謝你了。”
“叔叔客氣了，那我進去了。”莊家明點了點頭，開門回了自己家。
關父立刻回屋去找關母商量。
芝芝偷聽了會兒，有八成事成的把握。她不由得感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同樣的事，她的話和莊家明的話，分量截然不同。
說到底，父母還是最在乎學習成績。
他們學習好，前途就好；成績好，家庭關係就好；讀書好，七大姑八大姨、老師、社會全高看三分，萬試萬靈，包治百病——別笑，這句話少年人聽過千百遍，多數嗤之以鼻，告訴你比爾·蓋茨還輟學呢，只有回過頭來才明白，自有合理之處。
合理之處……芝芝將這四個字在心裡反復咀嚼了片刻，頓悟：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她想要做什麼，好好學習，爭取考一個不錯的成績，是做一切事的前提。
而現在，她身邊就有一個明燈般的參照物，跟著他走，准錯不了！
既然如此，她先定一個小目標——考上實驗班，省下一萬塊錢再說。

莊家明言出必行，翌日早晨七點半，準時來敲芝芝家的門。
關家父母要賣早點，不到六點就去麵館裡了，開門的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芝芝：“家明哥？”
“今天複習嗎？”莊家明對青梅的性格很瞭解，昨晚上忽然有計劃，不代表她真的會付諸行動。畢竟每個學生都有過想要發憤圖強的時候，然而真正會做的少之又少。
他禮貌性地問一下，她去最好，不去也很正常。
芝芝低頭揉著眼睛：“去啊，不是說好了嗎？我昨天晚上失眠沒睡好，沒聽見鬧鐘響，你等我一下，我洗把臉。”
十六歲的少女起床，比二十六歲的女白領方便太多了：兩分鐘刷牙，一分鐘洗臉，抹點兒“大寶”，再擦個防曬霜……啊，沒有防曬霜！算了，芝芝施展鍛煉多年的化妝技術，三下五除二抹勻了臉上的護膚品，用三十秒紮了個高馬尾辮，換上T恤和牛仔短褲，拎起昨晚收拾好的帆布包就沖了出來。
“搞定啦！”她瞄了一眼手錶，前後不到十分鐘，不用化妝真開心！
莊家明問：“不吃早飯？”
“路上吃。”
“那走吧。”
兩個人一同下樓。
這個社區原本是國企工廠分配的房子，早些年，左鄰右舍全是父母的同事、朋友，芝芝下個樓倒垃圾都得問候一圈叔叔阿姨。雖然下崗浪潮後，有許多人發了財，陸續搬了出去，但絕大部分家庭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學區劃分、市中心生活便利、工作的地方近、沒錢等，在2010年的時候，仍然留在這裡。
所以一路上，他們收穫了無數問候：“家明和芝芝啊，這麼早去哪裡？”
論禮貌，同樣處於青春期的莊家明吊打其他同齡人。他停下腳步，彬彬有禮地回答：“阿姨好，去圖書館複習，開學要考試。”
“哎喲！這麼用功，怪不得能考上一中。”阿姨看著面前這個脾氣好、學習好、長得好的“三好”少年，恨不得搶回去做自己的兒子，“我們家那個就不行了，現在還睡大覺呢。”
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最好的，何況莊家明確實無可挑剔。
阿姨越看越愛，念叨：“要是我家斌斌有你一半懂事，我少活十年都高興。你媽有你這個兒子，這輩子就值了。”
芝芝原本一直在裝鵪鶉，聽了這話，心裡不免“咯噔”一聲。
莊家明並非生來就是個好寶寶，奈何他的生母十多年前便查出來得了癌症。縱然莊叔叔的收入不菲，但治療癌症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錢砸下去也未必有效，家明慢慢地就變得比旁人更懂事了。
半年前，纏綿病榻多年的莊母，走完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時隔多年，芝芝早已想不起來當年的事，可這會兒望著垂睫不語的莊家明，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她想了想，乍然叫了起來：“家明哥，公車快來了，我們得快一點兒了。”
阿姨滔滔不絕的話被突兀地打斷，她頓了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訕訕地道：“你們快去吧，這幾天日頭大，不要中暑了。”
“阿姨再見。”芝芝乾脆地道了別，拉著莊家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