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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綠江邊的夏日戀歌(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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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綠江邊的夏日戀歌(簡體書)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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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一次誤會,一段牽絆,
換來無數次邂逅,和一場浪漫。

這是發生在鴨綠江邊的動人愛情故事。
言情小說實力派作家夜華繼《婚姻的牽絆》後又一溫馨力作!

肖雪第一次見李俊熙,正遇上他最狼狽的時候。
一個傲慢無禮,一個寸步不讓,兩個歡喜冤家從此越走越近。
肖雪:“你這叫殺親。”
李俊熙:“什麼意思?”
肖雪:“人都會欺負對自己最好、最親近的人,這就叫作殺親。”
李俊熙:“這麼說我跟你已經很親了,不然的話我們怎麼一見面就總是拉開架勢水火不容地相互貶損和鬥嘴呢?”
誰知有一天,他們真的變成了彼此最親近的那個人。

作者簡介

夜華
一個愛貓,愛寫作,愛旅行,更愛在鴨綠江邊無限暢想的女人。
代表作:《婚姻的牽絆》

名人/編輯推薦

這本小說講述了李俊熙在無意中發現原來曾給自己做臨時保姆的肖雪竟然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女畫家,震驚之餘也讓一直以來都對肖雪有著莫名好奇跟好感的他在誤會中開始了懵懂的愛情,卻也在愛情的途中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考驗。本書內容充實,情節跌宕起伏,故事引人入勝,作者筆法細膩,將男女主人公之間初見產生矛盾、歡喜冤家針鋒相對的感情歷程展現得淋漓盡致,貼近現實生活,代入感強,非常值得一讀!
——Chris木槿

目次

第一章 狼狽的初見 001
第二章 相 親 009
第三章 巧 遇 036
第四章 打 賭 070
第五章 丹丹的須臾時光 090
第六章 講 和 107
第七章 同病相憐 121
第八章 終難抵那心頭的余溫 137
第九章 難回到以前 155
第十章 丹丹現身 176
第十一章 錯位的愛 197
第十二章 欲擒故縱 243
第十三章 被誤會的車禍 276
第十四章 愛我別走 298
第十五章 幸福的夏日戀歌 330

書摘/試閱

鴨綠江邊的夏日戀歌
夜華

第一章 狼狽的初見
一道悶雷重重地從天上滾落,帶著豆大的雨滴,使得寧靜溫婉的鴨綠江上泛起片片漣漪。
正在擦地的肖雪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向落地窗前。這突如其來的雷電和暴雨瞬間就讓整座城市改變了氣氛,而站在這棟臨江的躍層豪華公寓裡,肖雪被眼前鴨綠江上的壯觀景致所吸引,不覺倚靠在窗邊看得失了神。
突然,哢嚓一聲,是電子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正沉浸在3月春雷戲水的景象中的肖雪回過神來,稍稍一愣,意外地望向大門,心中納悶兒:不是說要下週一才回來的嗎?怎麼提前了兩天?
房門隨即被打開,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西服、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提著行李箱走了進來。他就是這棟豪華公寓的主人——中韓混血的李俊熙。
肖雪先注意到的不是這個她未曾謀面的、一身黑衣又酷又帥的冷氣質美男,而是他手裡提著的那個名牌旅行箱子。
雖然肖雪對名牌並不崇尚,更不屑一顧,但是在這一刻,那個名牌的箱子的確比它的主人更能引起她的關注,而且在那一瞬間,肖雪的心竟然稍微地動了一動。事後她暗自嘲諷自己:當一切華麗和奢侈的物品就擺放在面前的時候,原來自己也不能免俗地為之心動,儘管只有一個瞬間。
刹那的溜號後肖雪準備上前打個招呼:“你好,我是接替你原來的家政給你做清掃的,她扭傷了腰,所以由我暫時代做。”
李俊熙對肖雪的問候和解釋沒有任何回應,視她如隱形。由於他戴著墨鏡,肖雪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反應和表情,但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無視。
肖雪氣憤的神色還來不及掛在臉上,就被驚訝所取代:這個男人在低頭脫下鞋後一步越過肖雪,一邊往裡面走一邊開始脫起衣服來。
肖雪張嘴不知所措又莫名其妙地看著,只見西服上衣、白色襯衫、西服長褲,一件一件地接連被他剝橘子皮一樣扔在了地板上,幸好身上最後只剩下的那條內褲被他穿進了浴室,不然肖雪真的該大聲驚叫了。
見李俊熙走進浴室裡準備洗澡,肖雪這才恍然並松了口氣。她想起來三姨早對她說過這房主是個年輕的韓國男人,這幾天有事回韓國去了,要下週一才回來。
想到這裡,肖雪對剛才被李俊熙無視的事稍微釋然了,認為可能是因為這個韓國人不懂中文,所以根本聽不懂自己說的是什麼才會那麼對自己,但無論怎樣解釋那樣傲慢無禮還是顯得有些牽強。
此時的浴室裡已經響起了嘩嘩的水聲,肖雪對著浴室的門大聲說:“我今天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我要走嘍。”說完她停在那裡等了一會兒。
但想起剛才這男人的行徑,肖雪還是噘嘴不滿,心想:管你能不能聽懂。
果然,浴室裡的人依然沒有給她任何回應,肖雪嘟嘴翻了個白眼後轉身拿起背包走向門口。可就在她要推門離開時,一聲男人低沉痛苦的嘶吼聲突然從浴室裡傳來,接著整棟公寓裡都響徹著李俊熙撕心裂肺般悲傷的哭聲和哀痛的嘶吼聲。
這哭聲讓肖雪的心為之一顫:是出了什麼樣的大事才會讓一個男人哭成這樣?
肖雪急忙轉身就往浴室跑,慌忙中她什麼都不顧地用力敲打著浴室那扇緊閉的門,大喊:“喂,你沒有事吧?你還好嗎?Are you ok(你還好嗎)?”
男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戛然而止,浴室裡只是不斷地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還在替他擔心的肖雪一直站在浴室外等他出來。
沒過多久李俊熙就圍著條白色浴巾走了出來,一雙眼睛充滿憤怒又掩藏不住尷尬地瞪向肖雪。肖雪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但因為眼前這男人只是用浴巾圍住下半身就走了出來,肖雪尷尬地轉身別過頭去:“你還好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肖雪怕李俊熙聽不懂,便從背包裡拿出手機,把想說的話輸入中韓詞典想翻譯給他看……
“你不是說要走了嗎?為什麼還會站在這裡?”
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帶著憤怒之意流利地從李俊熙口中吐出,肖雪正在向手機輸入文字的手停了下來,她錯愕地看著面前這個身上只有一條浴巾的男人。
肖雪驚訝地質疑:“剛才是你在說話?”
李俊熙顯然很氣惱,但更多的是羞愧、窘迫和尷尬。
肖雪也生氣:“你會說中文卻故意無視我的存在?”
李俊熙將嘴唇繃緊,故意報復她似的又不說話。
看著他的表情,肖雪明白了。
原來這男人是在怪自己怎麼說走竟然沒走,而且還站在浴室外聽到了他狼狽的哭聲。一個男人最要命、最脆弱和最無法示人的一面,李俊熙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全都展示給了肖雪,雖然確切地說肖雪只是聽到卻沒看到,但是即使這樣也會讓這男人的自尊心很受傷。
在明白了這男人為何會無故對自己發火後,肖雪開口解釋:“我只是突然聽到你的吼聲,擔心你所以才……”
肖雪的話被李俊熙淩厲的眼神止住,他在心裡發狠,仿佛是在威脅肖雪:你要是敢說出來,我就殺你滅口!
看到這裡,聰明的肖雪感到無奈地撇嘴笑了:“既然有求於人就要拿出你求我的誠意來,否則……”肖雪不溫不火地暗示並反過來威脅他。
李俊熙皺了皺眉,好像在經過了短暫的思考後做出了退讓的決定,於是收起了那惡狠狠的表情。
肖雪見他如此,心中小小地得意了一下,臉上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我走嘍。”
肖雪後來才知道,李俊熙那天之所以在浴室裡痛哭,是因為他剛去韓國辦理完了爺爺的喪事。爸爸是韓國人,媽媽是中國人的他從小父母因故去世,被爺爺撫養長大,突如其來的噩耗讓他感覺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討厭鉤心鬥角的李俊熙將爺爺留給自己的家族企業的股份變賣,然後又回到了丹東的鴨綠江邊。他已經在這裡斷斷續續地生活了十年。
肖雪從李俊熙家裡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剛才的雨雖然大,來得急,但在一通暢快的宣洩後便很快停了下來。3月的陰雨天寒氣逼人,肖雪被凍得縮手縮腳,卻在這時怎麼也攔不到出租車。

天開始放晴,雨後的空氣總是讓人有一種想多吸幾口的貪念,孟鐸手握方向盤在擁擠的車流中拼命地追趕著時間。他要去最近結識的新歡那裡送驚喜,那女人認識一個月了還沒有追到手,這反倒越發勾起了他的興致。
車內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孟鐸整個身體被音樂浸潤著,他的嘴角微揚,露出了一副不羈又傲慢的表情。
孟鐸駕駛的這輛白色座駕異常輕靈敏捷地奔馳在鴨綠江邊的濱江大道上,猶如一個精靈,在陽光下難掩興奮。
突然,孟鐸急速刹車,將頭扭向了車窗外。
他看到了一張素雅秀氣的臉。她正迎著3月裡的陽光走在波光瀲灩的鴨綠江邊,長髮已經綰起,看上去一如當初那樣恬靜溫柔,時間在她的臉上仿佛從未流逝。
孟鐸剛才還興沖沖地要去給新歡送驚喜的心情,在看到肖雪的那一瞬間忽然變成了悵然若失。心情在那麼短暫的時間裡經歷了如此之大的落差,這讓孟鐸感到沮喪甚至是懊惱。他皺眉在心裡責怪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輕易地因為偶遇肖雪而弄得壞了心情。
一腳踩下油門,孟鐸駕車再次狂奔了起來。
 
3月的鴨綠江畔江風習習,初春乍暖還寒,來這裡的遊客仍舊絡繹不絕,這就是中國最大、最美麗的邊境城市丹東。
鴨綠江上兩座雄偉氣派的鋼鐵大橋並排橫跨中朝兩岸,波光瀲灩的江水碧綠而清澈,悠悠地流淌在兩國之間,讓人感覺朝鮮近得仿佛觸手可及。
由於丹東與朝鮮的新義州僅一江之隔,又是中國的朝鮮族聚集地之一,每年有數以幾十萬計的韓國人來丹東做生意,有的甚至還將家從韓國遷來丹東。所以,在這裡遇見韓國人,聽到韓語,看到韓國字都不足為奇。在丹東甚至還有類似外國唐人街的韓國風情街,給這座沿海、沿江、沿邊的港口城市增添了別樣的氣質。

孟鐸手裡拿著一大束粉色月季花,站在他正追求的那個女人門外。那花嬌嫩粉紅,香氣撲鼻,就是他專門準備送上門的驚喜。
可是此時的孟鐸遲遲不肯按響門鈴,看著手中大捧的粉色月季花站在門外發呆。原來,這時孟鐸恍惚中想起,手中的粉色月季花曾是肖雪的最愛。
孟鐸做了個深呼吸後,轉身就要離開。
“就這樣走了?看來你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灑脫有自信,還是你根本對我就沒有耐心?”剛才那扇遲遲沒有被孟鐸敲響的門卻忽然自己打開了。
孟鐸因為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停住腳步,轉身望向那個他花招百出追了一個月的女人——白芳芳。
當白芳芳剛才主動地打開門並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後,孟鐸就對她已然沒有了興趣,她的行為很明顯地說明了孟鐸已經將她的芳心俘獲,這一刻孟鐸不知是怎麼了,真的想轉身就走。
白芳芳對著孟鐸還是那副冷傲的表情:“那花是送我的吧?都在外面等了那麼久了,進來吧。”她好像在施捨孟鐸。
孟鐸是何許人也,豈會接受這種施捨?
孟鐸揚起嘴角冷笑:“不了,當我想走的時候任憑誰也留不住。”他果決地轉身離開,留白芳芳一個人訕訕地站在那裡,心中盡是莫名之情。
這就是孟鐸,一個極具個性又放浪不羈的男人,在他俊朗的外表下還有一顆女人永遠也猜不透的心。
孟鐸真的是很久沒有把自己異常驕傲的心和令人目眩的身體暴露在陽光下了,因為他只能在夜裡工作,認為只有在夜裡他不羈的靈魂才會被那無法駕馭的鬼魅所誘惑,陷入追逐與捕捉的遊戲中,才能創作出他骨子裡想要的東西。作為一個大牌的首席珠寶設計師,每一件首飾對他而言都不是作品,而是他每一次靈魂游離于軀體之外時的遭遇,有勝利時的張揚、挫敗後的頹靡、沒有對手時的孤獨落寞,甚至還有像孩子眸子裡的簡單和無辜,是欲望的釋放。
入夜,酒吧裡的煙霧纏繞著曖昧迷離的光束,男人女人在這裡放鬆、消遣,尋找著不是安慰的安慰,隨著音樂緩急的交替從心底釋放出不同的情緒然後沉醉,到處都彌散著酒精把持著的呼吸的味道,人走進這裡就是要感受這樣的氣氛,打開身體讓靈魂隨性地自由進出。
孟鐸在夜裡仿佛是條在深海裡覓食的魚,暢遊在幽深的黑暗中,四處搜索他的獵物。這條耀眼又神秘的魚剛一進酒吧就成了引人注目的焦點,他的朋友用羡慕又忌妒的眼神指引著他走過來。
朋友倫笑著拍了一下孟鐸的肩膀:“這一個月在閉關嗎?看你現在的表情好像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倒很少見你為了一個女人這樣,說說,怎麼樣了?”
孟鐸一仰頭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然後輕挑雙眉笑著說:“這酒還不夠烈,要想讓我醉很難。”
倫看著他會意地笑了。
孟鐸走進舞池,隨著音樂肆意地扭動著身體,宣洩著他那說不清的糾結情緒。
午夜未央時酒精開始迅速發揮作用,直至心臟無法再負荷,孟鐸被酒精侵略的身體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自己要停止了。
“你的手機掉了。”
李俊熙將手機遞給有些眩暈的孟鐸。
孟鐸微醺地抬眼看著李俊熙笑笑:“好英俊的一張臉哪,在這裡很少能見到與我一樣帥並能跟我一較高下的男人,不過你夠資格了。”
李俊熙對孟鐸的稱讚並不領情,神色冷漠,厭惡地將手機塞進了孟鐸的手裡,而後轉身走了。
晝與夜總是要不停地更迭,孟鐸常這樣抱怨。當他在家中頭痛欲裂地醒來時,昨晚邂逅的那個能與他一較高下的男人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了。


第二章 相 親
帶著一身勞動後的疲乏的肖雪剛進家門,肖母便緊隨著她回到房間裡。
肖母討好地笑著:“雪兒,累了吧?我這就打電話給你三姨——”
“說吧,時間、地點和人物。”肖雪打斷了母親的開場鋪墊。她明白母親一定又給自己安排了什麼相親,於是邊換衣服邊漫不經心地開口。
肖母立即眉開眼笑,也乾脆地說道:“明天下午2點,步行街旁的肯德基門前,一男姓陳。”
肖雪轉過身看著母親,柔聲道:“媽,請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更懂得要如何來過我自己的生活,所以請不要替我感到遺憾和難過。”
肖母歎氣:“我也只是想多提供給你一個機會,萬一要是成了呢?你不會明白做媽的心的。”
肖雪感到愧對母親,趕緊笑著口風一轉:“放心,明天我一定準時赴約。”
雖然肖母心裡明白這一次多半也是失望大於希望,但女兒總歸是答應了,好過什麼都沒有。
第二天下午2點,肖雪果真出現在了相親現場,男主角對她憨憨一笑:“我們進去坐吧。”
對方是個老實忠厚的人,一條洗得很舊卻很乾淨的牛仔褲配一件棕色的夾克,整個人一看就是個樸實真誠的人。
雖然對方和自己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肖雪對他沒有絲毫的怠慢和不耐煩的態度。肖雪知道每個人都有渴望愛情和追求愛人的權利,即便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最起碼也要給予對方尊重。
對方因為害羞而顯得有些局促,問:“你想吃什麼?”
肖雪溫和地對他笑笑:“我只要一杯奶茶,謝謝。”
很快,一杯冒著熱氣的奶茶端到了肖雪的面前,肖雪雙手握著杯子,聽對方開始對自己展開詳盡的陳述。
然而,一直面帶親切笑容的肖雪不自覺地時不時走神,直至另外一雙目光帶著鋒芒的眼睛盯著她時,她才從自己的世界裡飄出來。
李俊熙正端著餐盤邊走邊盯著肖雪的座位,當他的目光掃過肖雪並移到與她相親的那個男人身上時,眼裡的那種輕視之意毫不吝惜地流露出來。
肖雪瞄了眼李俊熙,兩個人的目光一個淡然從容,一個傲慢無禮,卻湊巧碰撞到了一起。
李俊熙邊大口吃著漢堡邊絲毫不避諱地與肖雪對視,心想:她是在相親還是在約會?做家政清掃的女人也只能配這樣的刻板男人了。
肖雪主動將視線移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就是昨天去給李俊熙打掃衛生時穿的那套,因為熬夜起晚了她慌忙中就穿著來了。
肖雪平靜地淡淡一笑,絲毫不在意李俊熙那異樣的眼光,心想:膚淺的男人,那你就繼續自以為是地臆想吧。她反倒是對面前這個老實的男人有些抱歉,因為不想破了從不遲到的這個硬性原則,所以怠慢了對方。
半個小時過去了,肖雪覺得時間正合適,於是禮貌地開口:“抱歉,我還有事要忙,要先回去了。”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那好,可是,可……”
肖雪明白他是想要知道這次見面的結果,但肖雪什麼也沒說,只是笑笑:“我先走了,再見。”起身時她不自覺地朝李俊熙剛才的座位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完走人了。
肖母看到女兒以那身衣著打扮出門就知道這次相親的結果了,所以當肖雪回家後她也沒有再追問什麼,也因此肖雪覺得她真是一個再體貼不過的逼婚母親了。
 時隔兩天,又到肖雪去給李俊熙打掃的時間了。在她準備出門前,三姨打來電話:“雪兒,委屈你了。接替我的人已經找到了,但她要下個班才能去,所以只好再勞駕你多替我一天了。”
肖雪笑笑:“沒關係。三姨,你腰好了後也別做了,又不缺錢花,身體要緊。”
三姨滿懷感激之情地笑著說:“知道了,三姨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肖雪開始對這份怎麼也不會跟自己聯繫在一起的工作有了不同的認識,覺得在從事這樣的體力勞動後身心都得到了鍛煉和提升,也是對自己和另外一種人生的重新體悟,勞動是光榮的,並不可恥。

按照約定的時間,肖雪準時打開了李俊熙家的門。她站在門口換鞋時,李俊熙聞聲從房裡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雙眼卻冷得如同冰窟。
肖雪放下背包:“你好,又見面了。我今天的工時是兩個小時,說吧,有什麼是特別指定要我做的嗎?”
李俊熙微微地搖了搖頭,幅度小得若不定睛看都發現不了,而後他就走回了房扔下肖雪一個人在客廳裡。
肖雪撇嘴,對於這個男人的冷漠無禮她似乎已經能適應了,並且也不屑於跟他一般見識,見他回房了就自顧自地幹起活兒來。
這房子並不髒,肖雪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幹完了所有分內的事,但累得汗流浹背。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後來到了李俊熙的房門外。
肖雪敲門:“我的工作都做完了,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要是沒有我就走了。”
見李俊熙依舊沒有任何回應,肖雪繼續道:“來接替我給你繼續做家政清掃的人已經找到了,她會在下個工作日來給你打掃的,以後也會長期做下去。還有,我這兩天的工資你都一起算給那個來接替我的人吧,我走了。”
肖雪轉身剛要離開,李俊熙卻突然打開房門冷著一張臉說:“不行,我不同意!”
肖雪回頭不解地問道:“還有要我做的?”
李俊熙加強了語氣:“我不同意換人給我做清掃!”這還是肖雪自認識這個會說中國話的韓國男人以來,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清晰地對自己表述他的想法和立場。
肖雪皺眉,詫異地問:“為什麼?”
李俊熙說:“我不喜歡隨便換個陌生人來到我的家裡。”
肖雪感到莫名其妙,笑了:“你真奇怪,我當初不也是突然來到這裡接替別人給你打掃的嗎?”
李俊熙神情認真:“你是我事先並不知道的,在我回到家中時你已經在這裡了,我是被動接受的,並沒有機會拒絕。”
肖雪無奈地歎氣:“那你想要怎麼樣?”
李俊熙口氣霸道:“你繼續給我做。”
肖雪被他氣笑了,她的眼神也變得堅定:“對不起,我也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想繼續給你做了。”
李俊熙的視線在肖雪的臉上稍微停留了幾秒鐘後說:“那也要給我做完這個月,辭職都是要提前一個月遞辭呈的,要給我選出合適人選的時間。”
肖雪對李俊熙的無禮要求既覺得可氣又感到好笑,可是要是細究起來,他也並沒有什麼錯。
肖雪抬眼看他:“那好,我就給你做到這個月月底。今天是3月6日,等到月底希望你能找到那個合適的人,要是能提前找到我會更感謝你的。”
李俊熙偷瞄了一眼此刻正感到很鬱悶的肖雪,只見她未施粉黛的臉上有一雙濃黑略粗的眉毛,兩隻眼睛裡沒有深重的神秘感,卻讓人感到恬靜安逸。
這女人長得文靜秀氣,李俊熙在心裡給肖雪的外貌做了短評。
肖雪問:“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李俊熙點頭。
肖雪突然臨時起意,冷不防地湊到李俊熙面前細聲說:“記得下次想要哭鼻子的時候,一定要事先確定好周圍到底還有沒有人了再哭,省得被人聽到,怪丟人的,嘿嘿。”
李俊熙頓時從臉紅到了脖子,一直以來對著肖雪的那張“撲克臉”瞬間就有了情緒上的劇烈波動。
這是肖雪對李俊熙蠻橫無理的報復,看到他此刻那局促尷尬的表情,肖雪故意笑著眯了一下眼睛以慶祝勝利,而後快速地推門離開。
李俊熙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肖雪在嘲弄完他後在他眼皮底下溜走,既無奈又懊惱——這樣一個丟人的把柄看來會被這女人握在手中一輩子的。

在孟鐸的心中肖雪是一處每逢陰天下雨就會隱隱發癢作痛的傷疤,在他驕傲不羈的骨子裡,他一直對他們那段門當戶對的包辦婚姻的無疾而終耿耿於懷。
下午4點已是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分,窗外的景色蕭索而清冷。
剛剛起床的孟鐸此時手裡正端著一杯咖啡倚靠在落地窗前獨自一人懷念著舊事。
手機在主人安靜惆悵的眼神中突兀地響了起來。
孟鐸回身拿過來一看,得意地冷笑了一聲後接通電話:“找我有事?”他故意用這樣的提問作為開場白,好讓對方尷尬得無法開口。
果真,白芳芳拿著手機,被這樣突如其來的提問弄得局促慌亂,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孟鐸發出一聲得意的嘲笑:“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以前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呢。”
白芳芳聽出了他說話的語氣不再是一個月前狂熱追求自己時的溫柔曖昧:“孟鐸,你還好吧?”
孟鐸大笑:“我很好,當然很好,一直很好。只是,你好嗎?”
白芳芳頓時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這兩天她確實不好,因為孟鐸突然轉身離去並再也沒有回過頭,她從開始焦灼地等待到在猶豫中煎熬,最後還是忍不住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孟鐸,可是明明才過去兩天卻恍如隔世,物是人非了。
片刻,白芳芳從前的冷傲姿態已經全無,聲音有些顫:“我……我想見你。”
孟鐸猶豫了一下,心想畢竟自己對她忙前跑後地追求了一個月,現在是該收回他所付出的成本的時候了,既然出來玩了就遵循遊戲規則吧,不然對對方也不尊重。
想到這兒孟鐸開口:“好,晚上7點海港餐廳見。”
夜幕降臨,孟鐸如魚得水。他以一貫的迷離中帶著曖昧的神情坐在白芳芳的對面:“女人熬夜可不好,你的皮膚在抱怨了。”這男人在調侃也是在報復。
白芳芳那向來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現在憔悴的神色,從來都強勢冷傲的氣勢在孟鐸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後消失殆盡,她輕聲道:“你在奚落我。”
孟鐸聳肩撇嘴。
白芳芳終於無法忍受:“為什麼會對我有如此之大的轉變?我想知道原因,如果你的初衷是追求我,那麼現在又是在幹什麼?你在耍我嗎?”她不再端著高貴的架子而是開始迫不及待地追討原因了。
孟鐸狡黠地笑了:“是你先拒絕了我,怎麼現在反倒埋怨我?”這男人倒打一耙。
白芳芳紅唇微啟卻隻字沒有,她有苦難言,心中暗說:你不是個情場上的高手嗎?難道你就沒有看穿我的心思嗎?感情追逐中的欲擒故縱你都不知道嗎?
孟鐸看著白芳芳那無言以對的臉,心想:小樣兒,跟我玩欲擒故縱,我最討厭心裡明明喜歡嘴上卻假裝矜持不肯承認的女人。你若是真的拒絕我,那麼反倒會贏得我的尊重,最後能贏得我的心也說不定。不過你也知足吧,因為你破了我追求女人最長時間的紀錄,在我悠久的情史裡也算是可以留下一筆了。
白芳芳拿起水杯大口地灌水以求鎮定。這個高級會計師,一個有著體面職業和高收入的年近30歲的漂亮女人,最終倒在了孟鐸的情感遊戲裡——她確實愛上了孟鐸,從一開始。
孟鐸嘴角掛著得意的嘲笑之意,看著白芳芳少有的失態。
嘩!白芳芳突然將喝剩下的半杯水從孟鐸的頭上澆下,而後憤然起身離去。她的淚就在轉身背對孟鐸的時候流下,然後她笑了,慶倖沒有讓孟鐸這個壞傢伙看到自己的眼淚。
 就在一個月前,有著良好的家世背景和帥氣外表的孟鐸被白芳芳吸引。原因很簡單,在所有女人都為他著迷時白芳芳卻對他沒有絲毫的興趣,甚至是毫不理睬。也正是這樣她輕而易舉地引來了孟鐸的注意,讓他開始對白芳芳展開猛烈的攻勢。
孟鐸沒有想到白芳芳會用這種方式結束這場約會。他原本以為這女人鐵定會被他降服而後順從,就此成為他又一個繳械投降的俘虜。可是破了他追求女人時長最高紀錄的白芳芳,卻以這種視死如歸的氣魄拒絕成為他愛情的傀儡。
孟鐸狼狽地擦拭著臉上的水,凝神自問:“我錯估了她了?”他用餘光發現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正在鄰桌和客戶用餐的李俊熙用一雙清澈的黑眸看向他。心情很壞的孟鐸早已忘記了那夜酒吧裡發生的事,皺眉不滿地回瞪李俊熙,心想:真是一個沒有教養的男人,怎麼可以這樣無禮地看別人狼狽的樣子,可惜了你身上的那套高檔西裝。
李俊熙嘴角輕輕一扯,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心想:怎麼每次遇見他,他都是一副極其狼狽的模樣?真是一個沒有德行的傢伙,他也配進這樣高檔的餐廳?
“給,這是你要的。”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進來的肖雪隔斷了李俊熙和孟鐸之間相互嫌惡的視線,將手中的牛皮紙文件袋遞到了李俊熙的眼前。
李俊熙看了一眼肖雪那佈滿汗珠的紅通通的臉後,接過了文件袋。
肖雪對著李俊熙的客戶禮貌地微笑,點了點頭,然後對李俊熙說:“東西送到了,那我走了。”
肖雪轉身要走,李俊熙卻突然伸手從身後拽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依舊清冷:“坐下來一起吧。”這話雖是邀請,但聽上去像是命令。
一旁的客戶也笑著對肖雪說:“是啊,一起吧。”
肖雪挑起雙眉錯愕地看向李俊熙,他正面色嚴肅地打開合同仔細審閱著,只是對肖雪投向他的那個疑惑的眼神不屑地白了一眼,那意思是在告訴肖雪:叫你坐你就坐,讓你吃你就吃,這裡可是高級餐廳,趕快坐下,別給我丟人。
肖雪苦笑了一下後坐在了李俊熙的身旁,心想:這男人是在抽什麼風,在家裡對我一副頤指氣使的德行,就算我說了一千句話他都不會回應我一句的,怎麼現在竟然叫我留下來吃飯?莫非是對我給他送合同這額外勞動的補償?可怎麼看他這副死表情都好像是在施捨我一頓飯一樣,我可沒有向他乞討。
肖雪在心裡揣測著李俊熙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當她無意中抬起眼睛時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正望向自己。
肖雪愣住了,這樣的再次邂逅是她沒有想到過的。
李俊熙輕蔑地皺眉:“你怎麼不吃?”顯然他對肖雪沒有有滋有味地享受這頓高級餐廳裡的大餐而感到不滿,因為這是他給予她的特殊賞賜,她應該因此而感到高興和感激涕零。
肖雪回過神來,表情和口吻都是淡淡的:“哦,我不餓。”
李俊熙這才發現了孟鐸那始終沒有離開過的視線:“你認識那男人?”
“好久不見。”在肖雪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回答李俊熙的提問時,孟鐸主動地走了過來。
終於,一聲溫柔的問候在多年後不期而至。
肖雪起身,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輕聲回應:“好久不見。”
孟鐸看著她身邊的李俊熙,試探道:“和男朋友來吃飯?”
李俊熙見孟鐸的雙眼是看向自己的,就知道他口中那個和肖雪一起來吃飯的“男朋友”是指自己。
李俊熙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在心裡罵這個不長眼睛胡說八道的傢伙,並面露不悅之色地盯著肖雪,意思是說還不趕快給他解釋清楚。
肖雪在看見李俊熙那急於和自己撇清關係的表情時,瞬間就從因為偶遇孟鐸而一時間有些恍惚的情緒中跳脫出來,要趁機揶揄一下這個對她自大無禮了一晚上的男人。
於是肖雪僵硬的臉隨即笑開了,故意對李俊熙說:“怎麼了?一副又要急哭了的樣子。”
李俊熙登時滿臉通紅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肖雪。他非常敏感地知道這是肖雪在暗示他在浴室裡放聲痛哭的那一幕。
肖雪得意地對著他笑了,眼神中傳遞出“叫你還敢狂妄”的快意。
孟鐸對於李俊熙表情的任何反應和變化都沒有留意,他此時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肖雪一個人身上。
已經鎮定了的肖雪回頭對孟鐸微笑:“我只是和給我生活費的男人一起出來吃頓飯而已。你呢?”
孟鐸的心也不知怎麼的,在聽到肖雪這麼說後就感覺有一陣涼風襲來,他站在那裡訕訕地笑著說:“我是和朋友一起來的,那不打擾了。”他邁步離開,卻又突然停下回頭說,“肖雪,今天能遇見你我很高興!”
肖雪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淡淡笑了。
晚餐結束後李俊熙在和他的客戶話別,肖雪站在一旁看著這個韓國男人低頭又鞠躬地將一貫嚴謹的韓國禮儀絲毫不怠慢地一遍一遍從頭做到尾。
臨別時那個客戶突然笑著看著肖雪對李俊熙說:“你的保姆很可愛!”
肖雪聽後勉強笑著點頭表示感謝,卻在心裡喊了一聲“天哪!”。待那人轉身走後她抬起右手拍在了自己的腦門兒上,這發洩鬱悶的姿勢還沒結束她就像一隻小雞一樣被李俊熙給拎上了車。
肖雪莫名其妙:“你這是幹什麼啊?我要回家了,今天我已經給你超時服務了。”
李俊熙轉頭沒有說話卻怒瞪她,一臉的肅殺之氣。
肖雪本能地將脖子和身子都往後縮,訕訕地說道:“你別是想用送我回家來充當我今天晚上的加班費吧?我不幹,快放我走。”肖雪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篤定這個男人不會對她做什麼。
李俊熙雙眼放出冷光,突然扯出了一抹陰笑:“誰說我要送你回家了?反正都已經超時服務了,那就給我服務到底吧。”他一踩油門讓車飛馳在濱江大道上。
孟鐸一直安靜地坐在車裡,就那樣呆呆地看著肖雪被這個年輕英俊的李俊熙牽著坐上了他的車。李俊熙所表現出的霸道分明就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在告訴所有人肖雪就是他的女人,誰也別想碰。
孟鐸看得入神。
肖雪瞟著開車的李俊熙調侃道:“你說你大半夜的劫持一個老女人做什麼啊?而且還是你的保姆。”
李俊熙扭頭瞪她以示警告,肖雪不屑地撇嘴,將頭扭向了車窗看著冷清的夜景。
李俊熙見她突然沒有了剛才那股精神頭兒了,好奇地看向她。
肖雪冷不防立馬轉過頭來,一挑雙眉,故意笑道:“怎麼,想劫色?”
李俊熙五官糾結,一臉厭惡地說:“你這女人臉皮真厚!”
肖雪笑道:“那你大半夜的綁架我上你的車,想幹嗎?”
李俊熙專注地開著車不再理會肖雪。肖雪說:“今天你要按十個小時付薪水給我。”
李俊熙依舊不理她,肖雪也無心再調侃他,此刻她的心猶如一葉小舟時起時伏地在回憶裡隨波漂蕩,迷茫又籠罩著淡淡的傷感。
“到了,發什麼呆?”李俊熙已經給肖雪打開了車門。
肖雪回過神來看他:“你到底要幹嗎?這麼晚了——”她話沒有說完就又被李俊熙蠻橫地拽下車塞進了電梯裡。
孟鐸的車在李俊熙載著肖雪開向地下停車場時無奈地停了下來,他失落茫然地自語:“水岸豪庭,他們已經結婚了還是在同居?肖雪的那句話真的應驗了,真的還會有一個絲毫不遜色于我的男人出現並愛她。”
被強行拉進電梯裡的肖雪將身體倚靠在一側,也不再追問李俊熙為何要強行帶她回家,她的雙眼裡有著淡淡的憂傷。
李俊熙盯著她,原本失神的肖雪被他盯得無法繼續無視他,扭頭直接與李俊熙對視,嘟囔:“神經病。”
李俊熙聽她罵自己,張嘴想還口卻語塞,正巧這時電梯停了,他不容分說地抓著肖雪的手腕走了出去。
門被打開,肖雪道:“喂,韓國男人,你不知道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是不能共處一室的嗎?”
李俊熙回頭:“中國女人,別自作多情了。”
肖雪皺眉:“什麼?”
李俊熙再次將肖雪拖上了樓,一直都很篤定他不會對自己做什麼的肖雪開始有些緊張了,從來都很平靜的聲音開始有了起伏:“李俊熙,你要幹什麼?!”
李俊熙推開了眼前的房門,肖雪愣住:“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俊熙白她一眼:“你今天的工作不合格,這裡需要重新清掃。”
肖雪回頭瞪他:“現在都10點多了,你叫我來給你重新清掃?我只是你的保姆,不是為你24小時隨時服務的女傭,我不幹。再說你這分明就是無理取鬧,本來已經打掃得很乾淨了,幹嗎非要我返工?你腦子真的是有毛病了,現在去掛急診吧。”
李俊熙看著肖雪,眼睛裡一片冰冷:“腦子有病的是你吧。你今天為什麼會對那個令人討厭的男人說我是給你生活費的男人,難道不知道這樣說會令人產生誤會嗎?還有,你竟敢在公共場所說我急得又要哭,為什麼要這麼做?”
肖雪故意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是在你這裡做替班保姆來賺取生活費的啊,而付給我錢的人正是你啊,我這麼說有什麼錯呢?”
李俊熙叉腰生氣道:“可你這樣說別人會誤以為我們是……”話說到這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肖雪卻咯咯地笑著明知故問:“以為我們是什麼?啊?到底以為我們是什麼啊?”
李俊熙說也不是,可不說又不甘心,於是轉換話題大聲警告肖雪道:“以後不許你再提什麼哭不哭的!”
肖雪說:“是不許我提你哭吧。”
李俊熙怒瞪她:“叫你不要再提了!”
肖雪眯眼看他:“所以說你現在是在對我進行報復咯?”
李俊熙一張俊美的臉陰沉著,冷淡地發言:“是懲罰。”
肖雪撲哧一聲笑了:“有時間的話還是趕快去找個合適的人來接替我吧,這樣才會省去好多不必要的麻煩。還有,今天我的工時要到我回到家後才算完結。”
李俊熙還不甘心,剛要開口卻被肖雪搶先說:“要馬上辭退我嗎?”
李俊熙張口卻只是無奈地舔了舔嘴唇,什麼也沒有說。肖雪給了他一個甜美的微笑:“那我下班嘍。”
“等等。”他在她身後突然喊道。
肖雪回身不滿地皺眉看他:“你又想幹什麼?”
李俊熙說:“太晚了,我送你。”
肖雪隨即再次笑了:“不用了,這座江城我比你熟悉,不會有危險的,我打車回去,當然費用會算你的,到時和我的薪水一起付給我。”
自己的好意再次沒有被肖雪感激地欣然接受,這令李俊熙十分不悅,他臭著一張臉再沒言語一聲,轉身走回房間。肖雪早已習慣了這個韓國男人的喜怒無常,關好房門離開了。
午夜時分,洗漱過後的肖雪手裡端著一杯熱熱的柚子茶,餐廳裡意外邂逅孟鐸以及他看自己時的眼神都像只不倒翁一樣,在她心裡東倒西歪地來回折騰,就是不肯停下。
突然一條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在靜謐的夜裡響起,打斷了肖雪對那一段往事的追憶。
“安全到家了嗎?”消息是李俊熙發來的。
肖雪看了微信後笑了,給他回道:“謝謝關心,我已經安全到家了,晚安。”
緊接著又是一條新消息,李俊熙給肖雪發來了一個很不滿的鬼臉以示抗議,肖雪不禁呵呵地笑出了聲。這個韓國的冷氣質美男在用這種方式向肖雪傳達和發洩著今天他對她的不滿情緒,在電話那頭的他和他的消息,驅散了一直縈繞在肖雪心頭的紛亂的糾結情緒。
肖雪困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睡了。

抬頭看向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是淩晨3點了,李俊熙依然沒有睡意。他走進書房隨意地翻弄著一本雜誌,眼睛看著,可是腦子卻在走神。他好奇今天那個長相、氣質和穿著都不凡卻唯獨沒有德行的男人跟他的替班保姆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這樣一個做著卑微職業的女人卻能贏得那樣一個男人的別樣眼神?李俊熙帶著這樣的困惑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已經是早上7點多了。
簡單地洗漱過後,李俊熙開車準備出去吃早點。
突然,一聲刺耳的急刹車聲猛地響起。
李俊熙被迎面駛來的一輛白色SUV(運動型多功能車)驚出一身冷汗,這個平時一臉冷酷表情仿佛什麼都不以為意的韓國男人對自己的生命卻十分珍視。他手握方向盤怒視著對面的那個罪魁禍首,憤怒的情緒剛要爆發卻被一種詫異和好奇的情緒取代,故意按了一下喇叭。
一身休閒裝扮顯得特別文藝的孟鐸慢慢悠悠地從車裡出來,臉上依舊是不可一世的傲慢表情。與李俊熙一副冷酷的樣子相比,他多了幾分藝術的氣息。
李俊熙打開車窗,目露鄙夷:“你是歲數大,活膩歪了?”
孟鐸對這樣的奚落不以為意,笑道:“這麼巧,我們又遇見了。”
李俊熙冷笑道:“巧?我怎麼感覺你是故意在這裡等我的。”
孟鐸臉上一貫自信滿滿的笑容僵住,因為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鬼使神差地早早就等候在這裡。
李俊熙見孟鐸的眼睛不停地往他的車裡掃視,顯然孟鐸是在搜尋著什麼,而他和孟鐸之間唯一的交集就是肖雪了。
李俊熙故意調侃:“怎麼,是對我的車感興趣,還是對我感興趣?”
孟鐸不見肖雪在車裡,問:“不過偶遇而已。怎麼不見肖雪和你一起?”
李俊熙見他終於忍不住直奔了主題,在稍做思索後給出了一個令孟鐸如同挨了一悶棍的回答:“哦,肖雪她還在睡呢,我是出來給她買早餐的。你好像還蠻關心她的,你們是什麼關係?”
孟鐸的思緒早已隨著李俊熙的那句“肖雪她還在睡呢,我是出來給她買早餐的”飄得老遠,他的心此刻如同被什麼東西死命地往下拽著不斷下沉。
李俊熙望著在自己面前再次失態的孟鐸嘲弄道:“一大早靈魂出竅了?麻煩你讓開,我要去買早餐了,肖雪她該餓了。”他不忘最後再給孟鐸補上一刀。他很高興看到眼前這個雖然氣質不凡,卻令他從心裡莫名討厭的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
望著李俊熙的車絕塵而去,孟鐸漸漸地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這個情場上的高手很快就接受了肖雪已經有了新男人的事實,縱然失落甚至是忌妒,但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該徹底放下了。
邊開車邊得意於自己剛才戲耍了孟鐸的李俊熙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只是心裡對孟鐸和肖雪之間的關係更加好奇。

李俊熙窩在沙發裡一如從前死人一樣安靜地看著他的韓文書,肖雪身系圍裙手拿抹布在擦拭著家具上的灰塵,兩個人一個靜一個動,互不理睬且沒有交流。
打掃完時離兩個小時的工時還差二十分鐘,肖雪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中文書坐在落地窗前看了起來。
坐在地板上看書的肖雪神態安逸恬靜,被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溫柔包裹著的她如同一幅色彩柔和的油畫。
李俊熙將手中的書放下,視線不覺就被肖雪完全吸引,眼神明顯活躍。這樣一個做家政服務的女人竟然會有如此知性的氣質,李俊熙頗感意外。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綁在上面的那塊價值不菲的名表後,走到肖雪跟前眉頭微蹙:“怎麼,不走了?”
肖雪猛地抬頭。她看書看得太專注以至李俊熙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哦,到點了,是該走了。”肖雪這才回過神來。
李俊熙看著她的表情笑了,肖雪看到這男人竟然笑了也感到意外,起身將書放在書架上,背起包要走。
“你今天因為在我這裡看書而走晚了,那麼這半個小時要怎麼來算?”李俊熙在肖雪的背後故意笑著說。
肖雪回身:“我又不是無賴,這半個小時當然不會算作我的工時了。”
李俊熙撇撇嘴點頭:“很好。”
肖雪說:“不過,現在已經快到月底了,你找到替代我的人沒有?我們說好的,我只給你做到這個月的最後一天。”
李俊熙瞬間黑了臉,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莫名的怒氣:“知道了,你不用總提醒我。你又不是我要娶的老婆,我不會留你一輩子的。”
肖雪看著這男人的眼睛,他在說這話時眸子裡有著一種難以解釋的情緒,不是不舍,似是不願意放開的糾結。
肖雪偷笑:“我也只是提醒你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李俊熙冷哼:“你能有什麼意思?最多是被我英俊的相貌吸引而已。”
肖雪睜大了眼:“真是自戀又自大。”
李俊熙又擺出一副“撲克臉”:“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去給車加油,順便送你一段。”
這一次肖雪沒有拒絕,點頭了,倒是在心裡早已做好了被再次拒絕的準備的李俊熙感到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加油站外排著很長的隊,李俊熙臭著臉抱怨:“今天是怎麼了,難道汽油又要漲價了?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浪費我的時間。”
坐在副駕駛座的肖雪側頭看向他:“浪費時間的人是我好吧。”
李俊熙扭頭看她:“你什麼意思?我讓你坐我的免費車是你佔便宜了。”
肖雪故意用他剛才的話逗他:“沒什麼意思,就是你很帥的意思。”說完她咯咯地笑了。
李俊熙正要還口時卻發現車窗外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一揚嘴角露出壞笑:“還真不是一般地巧,總能碰見。”
肖雪莫名其妙地問:“總能碰見誰?”
李俊熙沒有回答肖雪,直接打開車門下車,一副囂張至極的模樣:“怎麼,你也來加油?”
孟鐸先看了一眼車內的肖雪,而後笑笑:“是啊,總不會是來排隊給女友買早餐的吧。”
李俊熙聽後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一挑雙眉笑了笑。
此時肖雪下車,看見孟鐸臉上多少還是有些吃驚,卻一改對李俊熙時常調侃的俏皮表情,溫婉一笑:“來加油?”
孟鐸微笑點頭:“嗯,來加油。”
嘀嘀嘀嘀……一串汽車的鳴笛聲響起,原來他們三個人站著說話的地方擋住了後面來排隊加油的車,三個人趕緊點頭示意抱歉後把路給讓出來。
李俊熙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口問:“你和肖雪很熟?”
孟鐸一貫迷離不羈的眼少有清澈地凝望著肖雪,回答:“是,應該是吧。”
肖雪沒有言語只是低下頭,避開了孟鐸投遞過來的還帶著余溫的視線。
李俊熙邊觀察著他們兩個人此時的表情變化邊繼續問:“這女人也給你做過家政服務?”
孟鐸詫異地扭頭看他:“什麼?給我做過家政服務?”
肖雪原本低下的頭立刻抬起,剛才還飄忽不定的心緒被李俊熙的這句提問硬給拽了回來,表情埋怨著急地看著李俊熙。
李俊熙看著肖雪的表情得意地笑著:“我的意思是,這女人的家務做得不錯,至少給我做得不錯。”
孟鐸恍然,他的臉上有些怒意並錯以為李俊熙這是在故意向他炫耀現在和肖雪生活得有多麼恩愛、多麼幸福,是在向他賣弄和示威。
“肖雪,原來你喜歡的是這樣的生活方式,看來你是找到對的人了。”孟鐸酸酸地吐出這句話後轉身鑽進車裡,氣惱地掉頭走了。
李俊熙故意笑著喊:“喂,油不加了?都已經排了半天的隊啦。”
肖雪噘嘴怒視他,他卻不以為意,反而幸災樂禍地笑著說:“我們扯平了。”
肖雪問:“你這回就不怕他誤會我們了?”
李俊熙一撇嘴:“我又沒有說錯什麼,那男人會誤會什麼?你本來就是給我做家政清掃的啊,而我對你的工作給出了最中肯的評價,你應該感謝我才對,不過你的確是做得不錯。”
肖雪無奈地歎氣道:“真不該坐上你的賊車。”
李俊熙白了她一眼:“說不定那個沒有德行的男人真的會打電話讓你給他做家政清掃呢,我是在替你拉生意。”
肖雪無語,也懶得再跟他胡扯:“你在這裡排隊吧,我自己先坐車回去了。”說完肖雪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
李俊熙見她突然扔下自己走了,氣得在後邊喊著:“你這不知節省的女人,這下兩個小時的家政服務白做了,都交出租車費了。”
一路上,肖雪看著車窗外的人來人往,想起剛才孟鐸的眼神,還有最後他用那樣的口吻說出的那番話,一種說不清的氣流在她的胸腔裡來回亂竄。
肖雪努力想平復自己的心情,結果心中卻更是一片混亂,於是她將這一切都歸咎于李俊熙這個罪魁,便從背包裡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她一改平日的溫和態度,口氣很沖,明顯是火氣未消:“喂,後天我的家政服務取消了,我請假。”
李俊熙拿著手機,俊美的五官因為聽到了這樣不禮貌的聲音而糾結在了一起,更讓他生氣的是,肖雪竟然以不來給他清掃作為對他的報復。
李俊熙面露慍色,聲音嚴厲:“你知道你無故請假會給我的生活帶來多大的不便嗎?還有,這也會給你經濟上帶來不小的損失,我和家政公司的合同上寫明瞭一天的事假要扣除雙倍的薪水。”
肖雪說:“你儘管扣好了,我不等你那幾個錢吃飯。”電話被果決地掛斷。
李俊熙面對手機裡突如其來的一片忙音氣到要爆,難以置信地自語:“怎麼搞的?看上去那麼娟秀溫柔的女人竟然也會發脾氣!”
開發區的一棟江景寫字樓裡,李俊熙板著一張表情嚴肅、冷漠的臉坐在了其中的一間辦公室裡。春天溫暖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窗外是寧靜碧綠的鴨綠江。
當當當,三聲力道剛好的敲門聲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李總,您好。”
李俊熙機械地將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白會計師你好,請坐。”
白芳芳落落大方地笑著點頭:“謝謝。”她坐在了李俊熙的對面。
李俊熙直接地說:“我不喜歡廢話,就直奔主題吧。”
白芳芳笑笑:“我也一樣。”
李俊熙說出要求:“最近公司裡有一筆帳目有些複雜,財務不是很有這方面的經驗,又忙著月底的各種報稅,所以麻煩白會計師幫忙整理一下。”
白芳芳點頭:“我知道了,你把資料都給我吧,我會在一周後將帳目清楚地交給你。”
眼前的這個女人氣質和外表都是一副幹練利落的樣子,李俊熙不由得在心裡對白芳芳多了幾分信任和好感——他欣賞這樣獨立能幹的女人。
在和白芳芳簡短地會晤後李俊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今天本應該是肖雪來給他做清掃的日子,可是肖雪的突然罷工讓有潔癖的他鬱悶又很無措。
下午2點,李俊熙心有不甘地撥通了肖雪的手機,可是肖雪沒有接聽,而是再次掛斷。韓國男人這次不僅鬱悶而且徹底地怒了,可是他的憤怒情緒因為找不到那個罪魁沒法發洩而更加讓他氣惱。
“不接我電話,一個做家政的女工竟然敢這樣對待她的雇主,我要打電話去家政公司投訴她,要她以後都沒有工作!”李俊熙對著被肖雪掛斷的手機一通怒吼,當然他用的是韓語。
上午還一片暖陽的天空突然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李俊熙像一個即將爆炸的氣球一樣坐在他的老闆椅上,望著窗外已經暗淡下來的天色,表情極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後拿起車鑰匙起身離開。
房門被打開,一雙白色的帆布球鞋赫然整齊地擺放在那裡,李俊熙在意外地稍有一愣之後,幾乎是狂喜地脫下鞋子就往客廳裡飛奔。
“你來了?不是說請假嗎?”韓國美男一貫冷漠的雙眼中充滿了驚喜的神色。
正在擦地板的肖雪起身扭頭看他:“看見我來給你幹活兒就那麼高興,資本主義的剝削狂,看見別人被你奴役就開心。”
肖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是個平和溫順的人,可是自從第一次與這個韓國男人見面後嘴巴就變得刻薄起來,有時候甚至還很惡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調侃和逗弄這個男人。
李俊熙聽了肖雪的話後馬上收斂起了自己剛才那抑制不住的欣喜表情,冷著一張臉說:“為什麼要騙我?”
肖雪莫名其妙:“我騙你?”
李俊熙表情嚴肅:“對,你騙我。”
肖雪笑了:“我騙你什麼了?是騙你財還是騙你色了?”
李俊熙質問她:“你明明說今天請假不來了,但現在怎麼又來了?”
肖雪皺眉:“你這個韓國人怎麼這麼彆扭啊?你在矯情個什麼勁兒啊,我不來你說不行,我來了你又說我騙你。”
李俊熙也皺眉:“矯情是什麼意思?”
肖雪轉身繼續幹活兒,不耐煩地回答:“去查字典。”
李俊熙指責她:“幸好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不然我要是帶女朋友回來突然撞見你的話會鬧出誤會的,所以你這樣是很不禮貌的。”
肖雪聽到這兒咯咯地笑了:“哦,原來是這樣啊,是害怕我撞見你帶女人回家,撞見你的姦情。”
李俊熙冷笑:“那也是我的自由。”
肖雪回頭白了他一眼:“我也沒有礙著你的自由啊,反正只剩下最後兩個工作日了,五天以後我就不做了。”
李俊熙看著在認真擦地板的肖雪,在沉默了片刻後輕聲開口:“那麼今晚我請你吃飯吧。”
肖雪隨口回答:“好啊,就當作最後的晚餐吧。”

電視塔的旋轉餐廳裡,肖雪端莊地坐在李俊熙的對面,俯瞰著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沒想到坐在這裡也能看到鴨綠江美麗的景色,真好!”
李俊熙看著她輕笑的面龐在心裡感歎:是啊,這裡這麼貴,就憑你一個做家政的女工怎麼會消費得起啊?來這裡吃一次飯的花費相當於你兩個月的工資了。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是韓國男人沒有說出口,是怕傷了肖雪的自尊心。他自以為是來請肖雪吃一頓她難得能吃上的大餐,所以在點菜時並沒有去徵求肖雪的意見問她想吃什麼,而是點了些他以為肖雪從未吃過或難得吃到的菜。
看著對面的李俊熙低頭蹙眉認真地翻看菜譜,一副當仁不讓、不容分說的表情,肖雪在心裡笑了。這個男人現在的所思所想早已被她洞穿,但是肖雪依然選擇了沉默,配合著這個自以為是的韓國男人,成全著他的善良和好意。
菜很快上齊了,李俊熙用像是家長一樣的口吻發號施令:“吃吧。”
肖雪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後趕緊道歉:“對不起。”
李俊熙將一隻剝好了殼的螃蟹放到了肖雪的碟子裡:“你莫名其妙地笑什麼?”
肖雪止住笑說:“是你很少笑,整天繃著一張臭臉。”
李俊熙歎口氣說:“自小就相依為命的爺爺剛去世一個月,如果是你,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肖雪感到意外,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
“這只剝好的螃蟹是因為你家務做得好而給的獎賞吧。”孟鐸再次突然出現。
肖雪吃驚地回頭,細聲道:“孟鐸。”
面對孟鐸的嘲諷,李俊熙笑著回應:“又是你,你該不會是一直都在跟蹤我們吧?”
此時的肖雪不想再讓誤會加深了,即使她對孟鐸不再抱有任何的想法,也不願意因為一個玩笑而讓兩個男人拿自己來相互尋釁和暗諷。
可是就在肖雪要開口澄清誤會時,孟鐸和李俊熙這兩個只要一見面就會互相冷嘲熱諷的男人,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鎖定在了餐廳門口的位置,肖雪不由得也跟隨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白芳芳此時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兩個人邊走邊說著什麼。
李俊熙挑眉,隨口道:“真巧,又遇上熟人了。”
孟鐸的一雙眼睛卻呆滯了,他死死地盯住白芳芳和那個男人直至他們走到餐桌前坐下。
被那樣兩道灼熱的目光盯著,白芳芳自然也早有察覺,而她對面的那個男人在接聽了一個電話後便起身離開了。
白芳芳還是以一貫的高冷姿態走到李俊熙的面前,微笑著打招呼:“李總,來和朋友吃飯?”
李俊熙起身:“白會計師,你也來吃飯?”
白芳芳看了一眼一旁的孟鐸,然後笑著說:“是來工作的,我也負責這家餐廳的帳目。”
李俊熙點頭:“哦。”
孟鐸突然開口:“你們寒暄完了?那讓我來介紹一下吧,見過了好多次卻一直沒有機會認識對方實在有些不妥也不禮貌。”
李俊熙點頭:“是啊,我對你也正好奇呢。”
孟鐸依舊是那張不羈的笑臉:“怎麼,肖雪從未跟你提起過我?至於我,你就不必知道了,我怕你知道後會上火。”他將一雙迷離的眼睛看向白芳芳,接著說,“白芳芳,我的女友。”
肖雪瞬間眼睛一亮,不由得看向了白芳芳。
當然,一時興起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的孟鐸,自然不會還留在原地給白芳芳開口揭穿他的機會。他是不會讓事態進一步發展下去的。
孟鐸猛然抓住了一臉訝異還來不及反應的白芳芳的手腕,以示威的姿態笑著說:“我們還另有安排,先走了。”說罷他拖著白芳芳就往外走。
李俊熙感到莫名其妙:“這男人有毛病吧,這哪裡叫什麼介紹?還說什麼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我會上火,我為什麼會上火啊?他算什麼啊,會讓我上火?”
肖雪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你現在這不就已經有上火的症狀了嗎?”
李俊熙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你跟他認識很久了吧?這男人是誰,他叫什麼?白會計師那麼有個性的女人竟然會做他的女朋友!”
肖雪喝了口水,淡淡地說:“他叫孟鐸,是一名很有名氣的珠寶設計師。”
肖雪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下來。
李俊熙追問:“所以他那個能讓我上火的原因是你嗎?”
肖雪低頭吃起來,對於李俊熙的提問再也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李俊熙觀察著肖雪的表情和反應,故意道:“看來他真的曾經是你的雇主了,你是真的給他做過家政吧?”
肖雪抬眼看著他:“你對他很感興趣?”
李俊熙撇嘴:“這男人像個陰魂一樣總跟著我,這幾天無論我們到哪兒都能碰見他,是他對我感興趣才對。”
肖雪說:“放心,他的興趣通常都不會持續很久的,更何況你是個男人。”
李俊熙滿腹疑問又難以置信地問:“那麼你曾經也是他的興趣了?”
肖雪放下筷子:“你平時對我話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現在卻吵得要命。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她起身離開。
5分鐘後服務員走過來對李俊熙說:“先生,剛才那位小姐要我來通知您,她說自己有事先走一步,賬單已經結清了。”
李俊熙詫異地問:“什麼?她把賬也結了?!”
服務員回答:“是。”
李俊熙一揮手示意服務員可以走了,一下子靠在椅子上,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和鬱悶的情緒。

白芳芳被孟鐸拖出了餐廳,在停車場裡白芳芳掙脫了孟鐸有力的手:“你要幹什麼?我什麼時候成你的女朋友了?”
孟鐸看她,問:“你是在對我示威嗎?剛才那個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嗎?”
白芳芳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孟鐸,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這只是一場巧遇而已,我沒有那麼神通廣大,事先並不知道你也會出現在這裡。還有,那個男人是這家餐廳的經理,我來是與他談工作上的事情,何況就算我和他有什麼關係也與你無關。”
白芳芳說完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狠狠地瞪了孟鐸一眼,隨後轉身就要離開。
孟鐸再次拉住她:“你不是女人嗎?你怎麼竟然將自己的感情抽離得如此之快?你現在對我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嗎?”
白芳芳用力地甩開他:“你還真是病得不輕!”
孟鐸笑了:“隨便吧,不過剛才謝謝你。”
白芳芳氣憤地說道:“我剛才只是稍微慢了一步而已,要是能再多待一秒鐘我都會當場揭穿你的把戲。”
孟鐸笑著點頭:“是啊,我知道你做得出來,但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遇見你,我還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擺脫那尷尬的場面。”
白芳芳咬牙:“你又一次利用了我。”
孟鐸說:“我們換個地方吃飯吧?”
白芳芳冷笑:“要跟我吃飯你得排隊候著,現在輪不到你。”
孟鐸突然問:“你和餐廳裡的那個男人認識?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白芳芳看著孟鐸的神色,聽著他突然變得認真起來的語氣,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開口道:“他是一個韓資貿易公司的總裁,叫李俊熙。”
孟鐸問:“他是個韓國人?”
白芳芳答:“是中韓混血,他的父親是韓國人,母親是中國人。”
孟鐸冷笑:“哼,竟然找了個韓國人,中國男人都死絕了嗎?”
這樣的話從向來都放蕩不羈的孟鐸口中說出,白芳芳瞬間明白了這男人是在忌妒。不想再待在這裡看著這個男人在自己的面前為了別的女人而吃醋的樣子,白芳芳轉身帶著滿心的酸楚快步走向了自己的車子。

終於到了3月的最後一天,李俊熙在臥房裡安靜地看著書,對即將離職的肖雪毫不理會,仿佛她就和空氣一樣無色無味更無形。
自從上次肖雪不告而別後李俊熙就再沒有跟她說過一個字,肖雪明白這死要面子的韓國男人是在生她的氣。
“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起我就不做了。”肖雪站在李俊熙緊閉的房門外說。
門被打開,李俊熙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肖雪,然後將一個信封塞進了肖雪的手中。
肖雪知道這信封裡一定是她的薪水,輕聲道:“謝謝。”
還未等肖雪再多做反應,門就已經被再次緊緊地關上了,肖雪撇嘴無奈地歎氣:“真是個容易置氣的孩子!好吧,隨便你!”


第三章 巧 遇
4月了,陽光開始變得溫柔曖昧。
下午,正端著一杯柚子茶眼神放空的肖雪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在看過來電顯示後,肖雪皺眉撇嘴地接通了電話,打趣道:“喂,你已經不是我的雇主了。”
“快來給我收屍。”李俊熙簡短地說完了這幾個字後就將電話掛斷。
肖雪納悶兒:“給他收屍?他怎麼了?”
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的肖雪趕到水岸豪庭時,李俊熙的家門並沒有鎖而是留有一條縫隙,這讓肖雪的心更加緊張起來,她急忙推開門就往裡跑。
肖雪大喊:“李俊熙,你怎麼啦?你在哪裡?”
臥房的門被推開時李俊熙正躺在床上,雙眉擰在一起,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肖雪上前,片刻後長舒一口氣,剛才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原來你還沒有死呢,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呢。你是生病了吧?大驚小怪的。”
李俊熙氣若遊絲:“我在發燒。”說完他艱難地翻了個身後就再沒有動靜了。
肖雪見他的床頭櫃上放著感冒藥和水杯,知道他是吃了藥後睡著了,於是給他將被子好好地蓋了一下。
一碗清粥和一碟拍黃瓜被肖雪遞到了李俊熙的面前:“給,吃吧。”
李俊熙嫌棄地白了一眼說:“我吃不下。”
肖雪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燒好像退了些,吃過飯後再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就沒事了,我先走了。”
李俊熙不滿地叫道:“給你工錢,雙倍!所以給我好好地待著。”
肖雪無奈地笑了:“韓國男人,你怎麼這麼無賴啊?”
李俊熙再不理會她,端起碗稀裡嘩啦地吃了起來。眼見這場景,肖雪心想算了,他現在的確是很虛弱,身邊需要有個人陪。
高燒退去後已經明顯好轉的李俊熙,躺在床上手拿遙控器看著電視,而肖雪就坐在他床邊的地板上,正入神地看上次那本沒有看完的書。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地上,誰也不理誰,沒有一句交流卻相安無事,就那樣和諧安靜地相處在同一個畫面裡。
肖雪臨走時李俊熙掏出了三百塊錢,語調生硬:“給,雙倍。”
肖雪看了看那三百塊錢,又抬眼看了看李俊熙,然後故意逗他說:“你今天趕上了一年只有一次的免費服務,我走了。”
自此,兩個人就再無聯繫。

這是一家不是很大卻很舒適愜意的書吧,李俊熙很喜歡這裡的裝修和環境,每當心情很好或者是不好的時候都會開車來這裡坐上一會兒。點上一杯咖啡或是一盞綠茶,隨手翻弄幾本書,李俊熙喜歡這樣一個人安靜地獨享時光。
韓國男人在充滿了中國書香的氛圍中心情漸漸地舒緩了下來,專注於手中的書,表情變得寧靜溫和。
許久,李俊熙抬起右手按了按自己因為看書而有些僵硬的脖子,卻不想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她?難道真的是她?這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連串的疑問伴著李俊熙的驚呼脫口而出。
一條天然色的漂亮亞麻長裙配一件質地很好的黑色長款針織開衫,從前一直隨意綰起的長髮披散下來,原本專注於書中精彩內容的肖雪被李俊熙的驚呼聲叨擾,循聲望去。
李俊熙簡直就是以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走到肖雪的面前:“真的是你!”他在心裡想:這女人怎麼會有閒暇、閒情和閒錢來這裡?
肖雪見他這副模樣,當然瞭解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李俊熙趕緊將右手的食指放在嘴邊:“噓!這裡是書吧,你小聲點兒,以免影響到別人。”
肖雪白了他一眼:“嘁,剛才你不還是那麼大聲地影響到了我嗎?”
李俊熙在肖雪的旁邊坐下:“你怎麼也會來這裡看書?”
肖雪用一雙亮眸瞪著他反問:“我為什麼不能來呢?”
李俊熙將肖雪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今天的你怎麼和平時很不一樣啊?”
肖雪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哪裡不一樣?怎麼不一樣啦?”
李俊熙納悶兒:“今天的你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肖雪逗他:“小弟弟,是不是我今天看起來更像一個姐姐啦?”
李俊熙一副嫌棄的表情:“我可不會亂認姐姐的。”
肖雪突然目光一閃,訝異地看著李俊熙手裡拿著的那本畫冊說:“那是什麼?你看的是什麼?”
李俊熙猛然想起什麼,趕緊將畫冊往自己的身後藏。
肖雪起身就過去搶:“看圖識字,哈哈哈哈哈哈……”
肖雪捂著嘴儘量不出聲地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李俊熙見遮掩不過去了,便說:“你笑什麼?別忘了我是外國人。”
肖雪笑著說:“可這是3歲孩子才會看的東西啊,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坐在這裡看這個,多丟人哪,你可笑死我了。”
李俊熙咬牙道:“這是我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認識漢字的方法。”
肖雪一拍手:“原來你不認識字,是個文盲啊。”
李俊熙瞪她:“你小聲一點兒,別被人聽到。再說,我只是一個中文文盲而已。”
肖雪一歪頭,止住笑說:“不對啊,上次在餐廳裡我去給你送合同,你打開後那麼認真地在審閱,那合同上寫的可都是漢字啊。”
李俊熙無奈地承認:“那只是做樣子給對方看的,事前公司裡的法律顧問都已經核查好了,只是擺擺樣子用來震懾對方的。”
肖雪笑著說:“哦,原來是裝模作樣啊。你中文說得那麼好,為什麼卻不認識漢字啊?”
李俊熙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在丹東斷斷續續地生活了快十年呢,而且我的母親又是中國人,我自小就有了中文的基礎,加上有了好的語言環境和語言天賦,自然就說得好了。日常生活中的溝通沒有問題了我也就懶得去認識漢字了,但現在看來不認識漢字還是不行,所以才學的。”
肖雪雙眼看著那本色彩豔麗的專門為孩子打造的看圖識字書就又想笑,李俊熙已經不在意了,倒是對肖雪和往常不一樣的裝扮更感到好奇。
肖雪歪頭看著他笑,故意不說話。
許久李俊熙吐出一口氣來,略有不滿地說:“笑話夠了沒有?”
肖雪點頭:“夠了,這頓我來請吧。”說著她從包裡拿出錢夾。
李俊熙在看到肖雪的錢夾時眼睛明顯一亮。那錢夾的價格雖然沒有奢侈品牌的價格那麼誇張,但也是盡人皆知的不便宜,這女人怎麼做著那麼卑微的工作,穿的和用的卻那麼體面、講究?
李俊熙問:“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也總是搶著付帳嗎?”
肖雪稍微愣了一下,明白韓國男人是為了她上次不告而別又主動結帳的事情耿耿於懷呢。
肖雪將錢夾又放回包裡:“好,那你請。”
李俊熙白了她一眼:“我只是問一下而已,還是你請。”
肖雪恨得咬牙,笑道:“你耍我。”
李俊熙少有地笑出了聲。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和肖雪在換了一個環境後,面對面感覺輕鬆自在了好多。
肖雪故意道:“你這韓國男人很勢利眼啊,以前我給你做家政的時候你可是從來都不會給我現在這樣的笑臉的。”
李俊熙趕緊收起笑容:“中國女人,是你自己太過敏感而已,我向來都是一個親切隨和的人。”
肖雪白了他一眼,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些不自覺地向四周看了看。
李俊熙反應很快:“在看什麼?還是在找那個男人?”
肖雪放下杯子,瞪他:“哪個男人?”
李俊熙嘲弄地笑了:“你現在都有些條件反射了,只要是跟我單獨出來,那男人就總是會像鬼魂一般突然出現。”
肖雪說:“我們今天是偶遇,再說我根本就沒有找孟鐸。”
李俊熙抬眼:“不打自招了吧。”
肖雪慢慢地將頭低下,她的表情不再像剛才那樣自然鬆弛,笑顏漸漸地黯淡下來。
李俊熙說:“我敢保證,那個叫孟鐸的男人每次都是有意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他一定是等我們出現然後再出現。”
肖雪望著咖啡杯子裡的泡沫悵然地輕聲說:“這次沒有。”
李俊熙見她這副表情,說道:“怎麼,失望了?”
肖雪聽後抬頭看著他笑著說:“關你什麼事?”
李俊熙又說:“反正他就是故意埋伏在我們出現的地方。”
肖雪雙眼裡有著淡淡的落寞,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憂傷起來:“是你想多了,我在孟鐸的心裡沒有那麼重要。”
李俊熙沒有說話,也向周圍看了一圈,皺眉罵道:“真是可惡,現在不出現了我反倒是有些不習慣呢。”
 肖雪聽後再次因為這韓國男人而漾開了笑臉。

鴨綠江邊,孟鐸倚靠在自己的車門上,雙手交叉在胸前,整個人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中。
六年前。
24歲的孟鐸帶著滿腔的不滿和抗拒之情被父母逼去相親,碧江閣裡他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坐在那裡。
“怎麼還不來?”孟鐸口上說得漫不經心,心裡卻在籌劃著待會兒要怎麼給對方難堪再得意地離開。
孟母說:“這還不到點兒呢,還差二十多分鐘呢,是我們早到了。”
孟父忽然說:“來了。”
孟鐸聽後一臉鄙夷的神情循著父親的聲音望去,可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一眼讓他淪陷至今。
肖雪一頭烏黑的直發披肩,白皙的臉上是娟秀的五官。她仿佛一朵純潔幽香的茉莉花就那樣意外又自然地開在孟鐸的眼前,她在明媚的陽光中安靜地微笑,讓他對她一見鍾情。
每每回憶起他們初次相見的這一幕,孟鐸都會旁若無人地笑得忘情,在他向來放蕩不羈和玩世不恭的俊容上展露出難得的真心。
孟鐸沉浸在美好回憶中而笑得忘情這一幕,讓從書吧和肖雪分手後回家經過的李俊熙盡收眼底:“這麼邪門又遇上了!他一定是蓄意的。他怎麼站在那裡笑得那麼癡傻?在笑什麼?”
嘀嘀嘀!一連串刺耳的喇叭聲突然在沉浸在往日溫馨甜蜜記憶裡的孟鐸耳邊響起,他驚醒,被這突來的喇叭聲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因為猝不及防而顯得有些狼狽。
李俊熙見此在車裡笑得前仰後合。他就是喜歡看這有外表卻沒有德行的中國男人狼狽的模樣。
孟鐸見是李俊熙便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態,眼中含怒:“你是故意的。”
李俊熙將腦袋從車窗裡探出,笑著:“你是故意的才對,你幹嗎總是出現在我家的附近啊?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孟鐸說:“下車,我有話問你。”
李俊熙本想拒絕,可是心中又對這個男人有著太多的好奇——當然都是關於他和肖雪的——於是下車。
“什麼話?”韓國男人明顯帶有不屑和挑釁的意味。
孟鐸冷笑:“原來只是一個韓國的毛小子而已。”中國男人儼然更不把李俊熙放在眼裡。
李俊熙皺眉:“你什麼意思?我身體的一半是中國人!”
孟鐸只是問:“我問你,你和肖雪在一起多久了?”
李俊熙一聽這話笑了,故意道:“我們剛才還在一起呢,才分開。”
孟鐸雙眉一挑:“她怎麼不和你一起回來?”
李俊熙撇嘴笑笑,戲謔道:“你是誰啊?你憑什麼來問我這麼私人的問題?我又為什麼要回答你?”
孟鐸瞪著李俊熙卻無話可答。
李俊熙接著說:“真有意思,你前不久才在我和肖雪的面前炫耀你的女朋友白會計師的,你忘了?”
孟鐸這才想起那天被他拿來做擋箭牌的白芳芳。
李俊熙說:“我真不明白,你幹嗎總是像個陰魂一樣跟著我和肖雪,你這樣已經打擾到我們的生活了,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會考慮報警的。”
孟鐸的情緒突然急轉直下,他聲音虛弱又落寞地說:“以後都不會了。”說完,他神色悵然地打開車門,然後絕塵而去。
李俊熙望著已經遠離的孟鐸罵道:“神經病!”
自此,李俊熙真的沒有在家的附近見到過孟鐸,而孟鐸也再沒有突然出現在水岸豪庭的附近。

下午3點,孟鐸在被窩裡伸了個懶腰,睡到自然醒的他望著天花板發呆。
白芳芳的手機響了,接起後聽筒中傳來了孟鐸還未起床時那慵懶沙啞的聲音:“喂,我想見你。”他語氣霸道。
白芳芳手裡拿著手機,表情卻是複雜和糾結的,平日裡的幹練、強硬做派都化作了此刻一個女人難掩真情的流露,雙眸幽幽全是情愫。
“說話啊,我要見你。”孟鐸不耐煩了。
白芳芳輕啟嘴唇:“有事嗎?”
孟鐸問:“你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我不是你後宮裡的寵妃,你想臨幸就要隨時準備接駕。”白芳芳終究還是無法完全放棄自己的自尊。
倒是孟鐸聽到這樣的比喻後哈哈大笑起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裡能和古時的皇帝比啊?一會兒我去接你下班,就這麼定了。”他掛斷電話也是給這個向來高傲的女人一個臺階下。
浴室裡霧氣繚繞,剛才和白芳芳的這通電話讓澆著熱水的孟鐸回憶起當初和肖雪的戀情。他下意識地將兩個女人做起了比較,而結果是一目了然的:她們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女人。他和肖雪從戀愛到分手整整兩年的時間裡從未吵過架,應該說是肖雪從來都沒有跟他發過脾氣,就算是在分手的那一刻。
別人的下班時間正是孟鐸的一天剛開始的時候,一貫精緻講究的裝扮下是他從來都迷離的笑容。
白芳芳走出寫字樓。當她一眼就望見那麼耀眼醒目的孟鐸站在那裡向她微笑時,她心裡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根本就無法抗拒他的魅力。
孟鐸迎上前:“出來了。”
白芳芳沒有說話,只是低頭躲過他投來的灼熱目光,她的這種反應反倒讓孟鐸將她所有的心事看穿。
孟鐸說:“先坐我的車去吃飯,然後我再送你回來取車。”
白芳芳回身:“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孟鐸聳肩,態度是一貫的無所謂卻把握十足:“你已經讓我在你身上花費了很多時間了,還要繼續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嗎?”
白芳芳鼓足了勇氣迎上孟鐸那雙令人迷戀的眸子,冷笑:“看來上次的那杯水還沒有把你澆清醒。我不是你手中的玩偶,更不是你曾經的那些女人。如果說我曾被你熱烈的追求打動過,那麼是你自己糟蹋了我給過你的機會。”
孟鐸不屑地撇嘴笑著:“所以呢?”
白芳芳怒瞪他:“所以你出局了。”說完她扭頭就走。
孟鐸卻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喊道:“是要我從今以後都不出現在你的面前嗎,還是要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呢?你選一樣,這兩樣我想我都能為你做到。”
這樣決絕的話讓白芳芳停住了腳,她的心瞬間就被弄亂了。
孟鐸走上前:“至少給我一個向你道歉的機會,這總行了吧。”
白芳芳看著孟鐸的眼睛時,她的心就已經迷失了。
孟鐸一笑,牽著她走向自己的座駕,很快這個在孟鐸情史上最難搞的女人就那麼順從乖巧地坐進了他的車裡。
“吃火鍋吧。”孟鐸的語氣絲毫沒有徵求白芳芳的意見的意思。
白芳芳此刻正對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上了他的車而感到尷尬和懊惱,將臉轉向車窗外沒有回答。
孟鐸側頭看了她一眼,戲謔地笑道:“你不累嗎?”他是指白芳芳在死撐。
白芳芳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委婉卻又毫不客氣的揭穿、嘲諷,可眼下是自己上了他的車自取其辱,她只好咬緊牙硬挺。
車停好了,孟鐸說:“下車吧……”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白芳芳不但已經下了車,而且還用力地關上了車門。
孟鐸緊跟著下車,可白芳芳此時已經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奔進了晚高峰的車流裡。
孟鐸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道:“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她不喜歡我?”
出租車裡的白芳芳淚流滿面。她在和自己的心較著勁,太用力了就把心弄疼了,疼得流淚。

週五的晚上李俊熙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月亮島,這裡在舉辦一個小型的畫展,客戶給了他一張票,他就當消磨時間來看看。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李俊熙猛地回頭:“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來做家——”
李俊熙話沒有說完就已經被肖雪的手捂住了嘴。
肖雪一邊捂住李俊熙的嘴,一邊故意將自己弄得面目猙獰地小聲嚇唬他說:“你要是再敢在別人面前提我給你做過家政的事,我就殺你滅口。”
李俊熙一下就將肖雪那柔弱細軟的手腕給拽了下來,又將自己的脖子伸給了肖雪:“來啊,你殺吧,殺我滅口,看能不能就此讓我對你是家政女工的事情絕口不提?”
肖雪無奈,只好帶著氣地幹瞪著他。
李俊熙見她這副表情才滿意地揚起嘴角。
肖雪見他笑得得意,諷刺道:“怎麼連你這樣的禽獸也來看畫展?”
李俊熙對著肖雪翻白眼,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於是趕緊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了畫展的門票,仔細看去。
果然,門票的上面印著她的名字。
李俊熙驚呼:“肖雪!這畫展是你辦的?你是個畫家?!”
肖雪見他這副仿佛受到了極度驚嚇的表情,抗議說:“是我,怎樣?誰規定的家政女工就不能畫畫啦?”
李俊熙張著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腦子裡翻出肖雪在他家裡做清掃時流露出的別樣氣質和她安靜看書時的樣子,心想:是啊,畫家這個身份看起來才更符合她,而不是家政女工。
肖雪用手指戳了一下韓國男人此時已經肌肉僵硬的臉蛋,笑著調侃他:“怎麼,聽說我是個畫家是不是就對我有了別的想法啊?”
片刻後,已經平復了心情的李俊熙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是來客串的吧?”
肖雪故意道:“那我來客串的到底是家政女工還是畫家呢?”
李俊熙以牙還牙:“反正在我家裡你就是個做清掃的女工。”
肖雪抬起手臂,秀氣的拳頭砸在了李俊熙健碩的肩膀上,這男人竟然一副嫌棄的表情用手撣了撣她拳頭落下的地方。
李俊熙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陰冷,這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你真的是舉辦這次畫展的畫家?”
肖雪笑著,故意調皮地說:“你猜。”
李俊熙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因為此時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揚起嘴角冷笑著問:“現在你心裡面一定很得意吧?”
肖雪看著對她突然轉變態度的李俊熙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這個韓國男人的這副德行她也並不陌生,在她剛剛給他做家政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副討人厭惡的表情。
肖雪問道:“你怎麼啦?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啊?”
李俊熙嘲諷她:“我哪裡有你變得快啊?一會兒是最底層的家政女工,一會兒又變成了文藝范兒的藝術家,真是可笑。”
肖雪皺眉:“可笑?你是在說我可笑嗎?”
李俊熙一臉輕蔑地說:“不然我在說誰?”
肖雪生氣了:“神經病吧你。”
李俊熙繼續嘲諷道:“我這回明白了,你要是一個畫家的話,那麼在那個男人眼中的分量就不一樣了,我終於知道他幾次三番跟蹤我的原因了。”
肖雪瞪大眼睛:“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李俊熙冷笑道:“不知道?你該不會是他不要了的女人吧?”
肖雪聽後先是一愣,而後抬腳就踹了李俊熙的小腿一下。
李俊熙冷不防疼得彎下腰,可是在這樣需要保持風度和氣質的場合,他咬牙忍住沒有發作,只是用兩隻眼睛狠狠地瞪了肖雪一下,而後邁步,那修長挺拔的身影揚長而去。
肖雪在他背後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氣得小聲自言自語:“莫名其妙、囂張善變的男人。”
從畫展離開,李俊熙帶著被愚弄了的強烈憤慨之情開車回到家中,可是當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後,看到的又都是肖雪以前在他眼前做清掃時的樣子。李俊熙無奈地閉上眼睛,腦子裡卻頓時淩亂了。他還是生平第一次有了這種對一個人既憤恨又念念不忘的煩亂心緒。
一連開了六天的畫展就要在這個周日結束了,肖雪一個人端著一杯綠茶悠然地站在角落裡,端詳著那些來看她作品的人的每一個神態和表情。她非常滿足於這個時刻,無論那些看過她畫的人會表達出怎樣的意見她都不會介意,因為肖雪深知不可能讓全世界的人都懂得她並贊同她。
“是她!”一個身影在進入肖雪視線的那一刻起就引起了她內心的波瀾。
“你好,沒想到你的畫畫得這麼好!”白芳芳優雅大方地走到肖雪面前主動打招呼。
手中的杯子竟然不由得一顫,肖雪勾起嘴角僵硬地一笑:“你好,過獎了。能在我的畫展上再次見到你很意外。”難道她是知道了自己與孟鐸以前的事情前來示威或者問罪的?
白芳芳莞爾一笑:“我也是在無意中看到角落中的你才意識到你應該就是這個畫展的主人的,冒昧了。”
肖雪聽後稍稍一愣:難道這純粹是一場偶然的邂逅?
“哪裡,很高興你能來我的畫展,這或許是我們的緣分。”
白芳芳笑著說:“是啊,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她仔細地看著肖雪,這個可以讓孟鐸為之吃醋的女人。
肖雪故意道:“哦,你是說你和你男朋友在旋轉餐廳那次啊。”
白芳芳聽後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對於肖雪口中的“男朋友”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這樣的神情讓肖雪更加確認她是孟鐸現在的女朋友。
沉默了片刻後,白芳芳再次露出了優雅的笑容:“其實我對繪畫也很感興趣,只是最終還是一個俗人,為了生活放棄了心靈的自由。”
肖雪欣賞面前的這個女人,雖然她的身份不定時地還是會讓自己難以控制情緒的變化。
“都是俗人,我也一樣,我不過是幸運而已,如果你喜歡可以經常來我的畫室做客。”肖雪發出誠摯的邀請。
白芳芳高興地說道:“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你。”
肖雪的視線落在了白芳芳的背包上,她善意地提醒:“你好像有電話打進來。”
白芳芳這時才注意到手機的動靜,於是打開背包翻看:“謝謝,我竟然都沒有察覺到。”
可是當她拿出手機後面色再一次黯淡下來,她轉過身去背對著肖雪接通電話。
“你在哪裡?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還未等白芳芳開口,電話那端已經傳來了一個男人憤怒的咆哮聲。
白芳芳壓低聲音:“我正在月亮島上看畫展呢,所以將手機調到了靜音模式。”
“畫展?誰的畫展?”孟鐸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畫展”兩個字轉移了。
白芳芳有些不耐煩:“這裡不能講電話,我要掛了。”
孟鐸趕緊追問:“等等,快告訴我,你是在看誰的畫展?”
白芳芳無奈地說:“你也認識的,就是上次我們在旋轉餐廳裡偶遇的那個叫肖雪的畫家。”
孟鐸聽到這裡心仿若又被往事觸碰到了,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喂,喂?”沒有得到回應的白芳芳並不知道此刻在電話那一端的孟鐸正如同一座雕塑般僵立著,她掛斷電話轉身笑對肖雪。
“不好意思,剛才失禮了,在畫展上講電話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白芳芳感到抱歉。
肖雪卻是另一番心思:“沒關係,是男朋友找不到你著急了吧?”
白芳芳無奈地一笑:“能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有空的話我真的很想去你的畫室看看。”
“哦,好。”肖雪拿出一張名片很是恭敬地遞給了白芳芳。
白芳芳接過後說:“謝謝,非常感謝你和你的畫展,讓我有一個再次走近繪畫的機會。”
肖雪微笑:“你太客氣了,這或許就是我們的緣分,我在畫室等你來。”
白芳芳:“抱歉,雖然今天是周日,可是我一會兒還有個審計報表要趕出來,所以我得走了。”
肖雪:“哦,那就不耽擱你了。”
白芳芳:“那有機會在你的畫室見嘍。”
肖雪點頭:“嗯,再見。”
白芳芳走了,肖雪望著白芳芳的背影有種欲罷不能的糾結感。她也不知道讓自己糾結的到底是什麼,是和孟鐸的過往,還是面對現在已經代替自己的白芳芳。
歷時一周的畫展終於圓滿落幕了。
肖雪一早起來端著一杯紅茶坐在飄窗前發呆。
房門被敲響,肖母隔著房門溫和慈愛地提醒道:“肖雪,待會兒你還要去畫室的,天氣預報說一會兒有雨,別忘記帶傘啊。”
肖雪趕緊回頭答應道:“哦,我知道了,媽。”
果然,肖雪臨出門的時候天上開始有雨滴掉落。
肖雪不是很喜歡撐傘,除非雨很大會將衣服很快打濕,這樣淅淅瀝瀝的雨倒是讓她分外喜歡。
畫室就在臨江的一處很商業化但也算幽靜的位置,離肖雪的家很近,步行十五分鐘就到了,所以這也是肖雪一直沒有學車和買車的重要原因。
一杯咖啡、一支畫筆,這是肖雪只要待在畫室就必須在手的兩樣東西,可是今天拿起畫筆的肖雪總是遲遲下不了筆。就在她走神的時候,畫室的門被敲響了。
肖雪放下了手中的畫筆:“請進。”
“肖雪,畫廊裡來了一個想要買畫的客人,說要你親自接待,你去看看吧。”敲門進來的是肖雪畫廊裡雇用的店員王媛,也是肖雪多年來的閨密。
肖雪皺眉:“要我親自接待?”
王媛點頭,笑道:“不過是一個超級帥的帥哥呢。”
肖雪一聳肩,撇嘴說:“好吧,那我就去會會這個要我親自接待的帥哥吧。”
肖雪畫室的前面是她所經營的畫廊,所以畫室和畫廊的門是相通的。
她推門走進畫廊,剛一抬眼,一個非常熟悉的修長背影就映入了眼中。
那人正仰著頭看著牆壁上的畫呢,肖雪走過去:“您好,請問您想要買哪一幅畫啊?”肖雪裝作完全不認識這個人的樣子。
李俊熙轉過身來看著肖雪,蹙著眉,繃著臉,一副肖雪欠了他錢的表情:“看來你真的是一個畫家,而做家政女工是你的副業,貪財的女人。”這個韓國小帥哥還是不忘在最後噁心一下愚弄了他的中國女人。
肖雪明白:他是忽然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感到被自己愚弄了,所以上次在畫展上他突然對自己發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肖雪不打算跟他計較:“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李俊熙:“你畫展的門票上印有地址的。”
肖雪:“你來這裡幹嗎?”
李俊熙:“來畫廊能幹嗎?不是看畫就是買畫嘍。”
肖雪歪頭一笑,說:“哎喲,我還以為你只能看圖識字呢,原來你還能看懂油畫啊。”她也趁機揶揄了一下李俊熙。
李俊熙被她給氣得直瞪著一雙眼睛,也說不出話來。
肖雪見自己得逞了,就看著這個韓國男人咯咯咯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樣子是那麼清新甜美,沒有掩飾,率真而自然。
原本一肚子氣的李俊熙在這樣的笑容面前竟再也氣不起來了:“一開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一個畫家,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我在你的面前出糗,你倒是還挺配合的。”
肖雪眨眼:“是你一直非常篤定我是一個家政女工的好嗎?你總是一副當仁不讓地給我施捨的高姿態,我總不好辜負你的好心啊。”
李俊熙看著伶牙俐齒的肖雪恨得牙癢,但也沒法子:“好像這還是我的錯了?”
肖雪繼續咯咯笑著:“好了,我這大人不跟你這小人計較,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啊,以後誰也不許再提了。來,我請你喝杯咖啡可好啊?”她歪著頭揚起眉毛的樣子十分可愛。
在李俊熙的跟前肖雪總是特別放鬆,在別人眼中她是一個溫婉、沉靜、充滿了文藝氣質的別樣女子,可是在遇到了李俊熙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開始的那副傲慢無禮的姿態所促使的,竟把性格上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肖雪給激發出來了,俏皮開朗,腹黑幽默,有的時候還有些狡猾和壞得可愛,所以在李俊熙的面前肖雪可以自由地切換做一個隨性的自己,不必為了掩飾內心最真實的情緒而壓抑著。
李俊熙依舊目光傲慢地看著肖雪:“那麼這杯咖啡算不算是你另一種方式的賠禮道歉呢?”
肖雪拤腰:“你這韓國男人可真是彆扭,不是說就這樣過去了嗎?幹嗎總是揪著過去不放啊?看看這窗外的江景,再聞聞這咖啡的香氣,多麼美好啊,可你幹嗎總是跟眼前的美好過不去呢?”
李俊熙撇嘴,然後說:“也不知道是誰總揪著過去放不下,每當提起或者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沒有了伶牙俐齒,也不像是對我這麼凶,完全就是……”
他的話在看到肖雪那雙含淚的眼睛時戛然而止:“你……怎麼了?”見肖雪正雙眼含淚地瞪著自己時,李俊熙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肖雪別過頭去,將沒有忍住而流下來的眼淚擦去。
李俊熙從來沒有想過總是對他露出燦爛笑臉,時而俏皮可愛,時而溫婉沉靜的肖雪,竟會這樣悲傷地流淚,他的心因為她的淚而忽地一緊,自責的同時有些無措。
一時間兩個人在沉默中靜立著,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媛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一見這位帥哥像個雕塑一樣立在畫廊的中央,再看肖雪的情緒也很不對勁兒,王媛有些納悶兒地走上前去:“肖雪,是價錢沒有談攏?”
肖雪立即用微笑來掩飾剛才的失態:“不是。”
王媛又看了看她,覺得應該沒什麼事,便說:“那兩幅畫已經包裝好了,可是現在外面正下著雨呢,我看還是打個電話給對方晚些時候再送過去吧,我們沒有車,出租車又裝不下。”
“我有車,我可以幫你們把畫送去,地址是哪裡?”站在一旁始終沉默且無措的李俊熙聽到王媛的話後立即主動請纓,想著為肖雪做些什麼,以彌補剛才自己說錯話的冒失。
肖雪嘟著嘴轉頭瞪著李俊熙,雖然還餘怒未消,卻不是真的厭惡憎恨的樣子,從表情上看她已經原諒了李俊熙剛才的失言:“好,就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李俊熙看著肖雪此時那一副小女生賭氣的表情,一直緊繃著很不安的心也瞬間放鬆了:“把地址給我吧。”
站在兩個人中間的王媛聽完兩個人的對話後一挑眉毛:“嗯?你們認識?”
肖雪白了李俊熙一眼,然後賭氣地說:“不認識。”
王媛也不傻,早就看出些端倪來的她笑笑後便不再繼續追問了:“帥哥,那勞煩你幫我把畫搬到你的車上吧。”
李俊熙點頭:“好。”
兩幅包裹嚴實一米見方的畫被放在了李俊熙的車子裡,肖雪將一張寫著地址的字條遞給了駕駛座上的李俊熙:“就是這裡,應該很好找的。”
李俊熙接過字條看了一眼後,卻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盯著肖雪的臉。
肖雪一開始還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可是下一瞬間就笑得前仰後合:“哎喲,對不起,是我忘記了,你不識字的。”
李俊熙十分不解地看著這個剛才還在自己面前難過地流淚的女人,這一秒竟又沒心沒肺地笑得合不攏嘴,瞬間覺得自己的自責和愧疚真的是多餘:“還笑,快把地址發到我的手機上!”
肖雪也不客氣:“你瞪什麼眼,我剛才不過是一時忘記了你不識字,是漢字啦!”在李俊熙的表情難看到不行的時候肖雪趕緊補充了一句。
冷不防地,李俊熙連個招呼都沒有打就帶著氣一腳踩下油門讓車躥了出去。
肖雪看著他把車開走,無奈地搖頭:“可真是個任性的孩子!”
然而當李俊熙的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裡時,肖雪臉上的神情也跟著慢慢變得低落,轉身緩步走進畫廊。
韓國男人剛才的話戳痛了肖雪的心,她雖然沒有控制住,難過地在李俊熙的面前流淚,可是並沒有真的去責怪他,畢竟他說的是事實,是一個連自己都已經忘記和不願意去承認的事實。
開著車走在濱江大道上的李俊熙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自己這一次去肖雪的畫廊原本是想要發洩一下被她愚弄後的憤怒的,可是現在怎麼反倒是當了送貨的快遞小哥,為她服務了呢?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李俊熙將車停下等候,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放著的兩幅畫,皺眉鬱悶地自言自語道:“我被這個中國女人利用了。”
把肖雪發送到他手機上的地址用詞典翻譯成韓文後,李俊熙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這是一處非常別致又有著濃郁的時尚氣息的三層花園式別墅,沒有遠離城市的喧囂,恰巧坐落于最繁華的臨江大道旁。
此時雨停了。
李俊熙將車停好,然後把畫拿出來抱在胸前,在走過一條佈滿了粉色薔薇花的逶迤小徑後,又來到一座人工湖的小型漫水橋,雨後走在橋上面讓人忽然之間有了一種洗去鉛華的感受,再往前走便是一個實木鋪就的平臺,上面有著時代感特別強烈的雕塑,雖然有些抽象,但是一眼就能讓人看懂,不矯情做作地故弄玄虛。
李俊熙雙手抱著畫,一路走一路看,感覺走在其中就好像置身於夢境中一般。在這通往別墅的並不長的一段路上,周圍的景觀卻被設計者給分為了幾個不同的遞進式的段落,而每一小段都風格迥異,層次鮮明,讓人一點兒一點兒地走入其中,感受著強烈的視覺和心靈的雙重衝擊。
“哇,真是太美太別致了!”李俊熙從心裡由衷地發出讚歎,甚至在這一刻有種想要見一見這座別墅的設計師的念頭,並想著這棟別墅的主人也一定是氣質和品位都不凡的人。
路不長,但路邊的景色令李俊熙回味悠長,原本還抱怨被肖雪利用成了送貨小哥和搬運工的他,此刻竟然心懷崇敬地按響了門鈴。
很快,裡面就傳來了腳步聲,被抱在懷中的油畫遮住了下半張臉的李俊熙禮貌地先開口:“你好,我是肖雪畫廊來送油畫的。”
大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十分客氣地說道:“你好,勞駕給送進客廳裡吧。”這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聽起來就讓李俊熙不覺瞬間一愣,在停頓了一秒鐘後他立即將抱在懷中的遮擋了他的視線的兩幅油畫放了下來,隨之露出了他年輕俊秀的整張面龐。
“是你!”
“是你!”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
“怎麼會是你?”他們再次難以置信地異口同聲。
李俊熙驚問:“畫是你買的?”
孟鐸不屑地點頭:“是。”
李俊熙又問:“那肖雪知道是你買了她的畫嗎?”
孟鐸冷笑一聲:“怎麼,肖雪隱瞞你了嗎?”他故意這麼說,其實隱瞞肖雪買她畫的人是他。雖然已經告訴自己要放下了,可是每當面對這個昔日情人的現任情人時,他就總想用自己前任的身份來噁心一下李俊熙,就是看不得這個韓國小子在自己的面前總是這麼傲慢和嘚瑟。
李俊熙垂下眼簾,想了片刻後說:“難怪她非要指定我給你送畫呢。”他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想著:肖雪應該並不知道是孟鐸買了自己的畫,否則也不會讓我來給孟鐸送畫了。
孟鐸最討厭他以這樣一副表情在自己的面前說和肖雪的日常,報復說:“我看肖雪是為了省錢吧,這下著雨的,我還以為她是讓快遞員或者其他工人來送畫呢,結果是你,呵呵。”孟鐸譏笑了兩聲。
李俊熙故意擺出一副十分體貼的表情說:“下雨,肖雪又不會開車,所以這種送畫的苦力活兒自然就由我來做了。”他就是不想把這個誤會給解開,並還想讓這個誤會在孟鐸的意識裡一直繼續下去。
孟鐸皺眉,精緻的五官裡透露出對李俊熙既厭惡又無奈的神情:“謝謝,畫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李俊熙卻不願意就此作別,既然孟鐸總是陰魂不散地出沒在肖雪的身邊,這一次竟然還花了那麼多的錢買了肖雪的兩幅畫,難道他對肖雪還有其他的想法?
“畫我是送到了,但是你還沒有驗收呢,打開看看吧,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再走,畢竟這價錢也不是小數目,有些事情還是當面弄清楚的好。”說完他就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送貨明細單來,然後遞到了孟鐸的面前。
孟鐸並沒有接,白了他一眼後彎下腰來自己把兩幅畫抱進了客廳裡,李俊熙不客氣地也跟著走了進去。
哇!這一聲感歎是李俊熙在心裡暗自發出來的,因為這別墅裡的設計和裝修簡直讓他喜歡得不行,根本就是他想要的風格,如果他今天沒有親自來到這裡的話,光憑想像是絕對想不出來這樣的畫面和場景的。
孟鐸放下畫,一轉身就看見李俊熙也跟了進來,而且正在目不轉睛地環顧四周呢,不用猜也知道,這個韓國毛小子正在為自己別墅裡的裝修設計而折服呢。
“怎麼,很喜歡我家裡的設計風格?”孟鐸得意地笑著問他,這還是自從認識李俊熙後孟鐸第一次站在他的面前這麼自信有底氣,不再怕他來懟。
李俊熙聽後立即收回了自己四顧的目光,看向孟鐸,心中想著這裡果然是他的家:“嗯,挺有新意的。”雖然從心底討厭孟鐸這個人,但是在他的作品前李俊熙還是非常有教養地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孟鐸聽後更加得意地笑了:“如果你喜歡的話,有機會我幫你設計。”
看著孟鐸此刻在自己面前的那副得意的姿態,李俊熙也笑笑,說道:“好啊,等我要結婚的時候一定讓肖雪請你幫忙設計婚房。”他的話說得很有技巧,他並沒有說自己和肖雪結婚的時候,而是說自己結婚的時候讓肖雪請孟鐸幫忙,聰明地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回旋餘地,而且又讓這個誤會加深了一點兒。
果然,這句話猶如一根針一般刺進了孟鐸身體裡最致命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心裡,瞬間就令他疼得呼吸都急促起來,而李俊熙這個時候就站在他的對面笑得得意。李俊熙就喜歡看孟鐸在自己的面前狼狽的樣子,這一次他顯然又得逞了。
可是孟鐸畢竟比他這個只有25歲的毛小子大很多,和老薑比辣,李俊熙還是嫩了些。
“你來,我帶你參觀一下很私人的一個地方。”孟鐸很快就從李俊熙的打擊中回過神兒來。
李俊熙那得意的小表情還掛在臉上呢,就被孟鐸這忽來的提議弄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答應道:“哦,好啊。”
這別墅很大,就算是一樓的客廳也有近二百平方米,李俊熙跟在孟鐸的身後,來到轉角處的一扇房門前停下。
孟鐸回頭看了一眼李俊熙,對他輕視地一笑後便將這扇門推開:“進來看看吧。”他那語氣高傲囂張得就差把下一句“讓你開開眼”給說出口了。
李俊熙先是有些莫名好奇地看了一下孟鐸的臉,然後就邁步走了進去。
“天哪!”李俊熙剛一進去就不禁發出了這樣的一聲驚歎,原來在這偌大空間的牆壁上竟然掛著那麼多油畫,就連地上和角落裡也擺滿了大小不一的各式畫作,並且每一幅畫都非常精美漂亮有質感,擺放的位置也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這簡直就是一座奢華的殿堂,令李俊熙震撼不已。
在他身後的孟鐸得意地笑問:“這是我的畫室,也是工作室,怎麼樣,還可以嗎?”
李俊熙回頭:“這裡這麼多的畫全都是你畫的?”面對這樣華麗大氣的畫室,他有些難以置信。
孟鐸甚是得意地點頭:“嗯,都是我畫的,不過有一幅不是,是我和另外一個人合作畫完的。”說到這裡時,孟鐸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失落之意。
李俊熙冷哼一聲,說:“原來你也是個畫家。”這句話說得有些酸,此刻他似乎明白了孟鐸將他帶到自己的畫室裡參觀的用意。這個中國男人並不是想要對自己展示和炫耀,而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告訴自己,他和肖雪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果然,孟鐸一扯嘴角笑得肆意,開始了對李俊熙的示威:“看到牆上的那幅《夏夜》了嗎?就是那一幅,是我和肖雪一人一筆用心合作畫出來的,那個時候的我們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都是關於繪畫的。我們有著相同的愛好、相通的靈魂和共同的話題。”
李俊熙接得也很快:“有著相同的愛好、相通的靈魂和共同的話題,可你們最後還不是分手了。”他倒是替孟鐸做出了總結。
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孟鐸,忽然就被李俊熙的這句“分手了”硬生生地給拽回了現實。他用一副厭惡的表情看著李俊熙:“你根本就不懂,也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李俊熙問道:“我是不懂,但白芳芳不是你現在的女朋友嗎?你這樣在心裡總是記掛著肖雪,白芳芳知道嗎?你覺得這樣對白芳芳公平嗎?”
要不是李俊熙這一番質問,孟鐸恐怕早就忘記自己曾經在他和肖雪的面前介紹白芳芳是自己女朋友的這回事了,眼下此事被他給提了起來,孟鐸也只好繼續辯解說:“你也太自以為是了,誰說我現在心裡還想著肖雪?再說,白芳芳就算是我的女朋友,也不能阻止我心裡去欣賞其他的女人,這是我對感情的原則。”
李俊熙聽後點頭笑道:“哦,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你的女人也可以隨時在心中去愛慕別的男人了?”
孟鐸聽後怒瞪著他,卻一時語塞。
李俊熙看著孟鐸此時的神情,心中暗想:他一定討厭並恨死自己了,然而自己呢,自己現在的心情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為什麼當得知孟鐸也是一名畫家的時候自己竟會忌妒他?為什麼當他說和肖雪心靈相通有著共同語言的時候,自己的心竟不由得莫名地有種酸澀感呢?這不過就是自己故意給孟鐸製造的一個誤會罷了,可是自己好像有些陷入了這個誤會裡,原本只是賭氣玩玩的,可是沒有想到玩著玩著就開始認真起來。
看著正因為自己這個假現任而憤怒的孟鐸,李俊熙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真是連累你了,害得你也跟著我一起在這個根本就是故意為之的誤會中越走越深,還陪我玩得不亦樂乎呢。
想到這裡,李俊熙說:“看來這畫你是不用驗了,我想哪怕裡面包裹著的是一塊破舊不堪、什麼也沒有的空白畫布,你也會不提出任何異議地欣然接受的,既然這樣我就走了,再見。”他果斷地轉身走了。
孟鐸看著李俊熙離開的背影。挺拔修長的身姿,俊秀帥氣的面容,李俊熙有著韓國人的精緻,更有著中國人的睿智,這樣的一個年輕男子怎麼會不贏得肖雪的心呢?
放在地上的畫已經無心拆開看了,孟鐸倒在了沙發上,一個人在這偌大的房子裡發呆,也愈加顯得孤獨和落寞。
“喂,你在哪裡?我現在難過死了,能來看看我嗎?”孟鐸又一次撥通了白芳芳的電話。自從上次在肖雪開畫展那天打電話給她以後,孟鐸就再也沒有聯繫過白芳芳,但是每當他感到一個人孤單無助的時候心裡就會第一時間想到白芳芳,想到她那張對著他永遠都死撐著的冷傲的臉。
忽然聽到孟鐸情緒低落並帶有乞求意味的聲音時,白芳芳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擔心他出了什麼事,否則一貫那麼驕傲又囂張的孟鐸怎麼會開口求她呢?
“你怎麼了?”
孟鐸的聲音十分頹喪:“我把地址發到你的手機上,我等你,不管多晚!”
一句“我等你,不管多晚”令白芳芳之前“今後再也不會去見他”的想法瞬間就被拋到了腦後。“我還有一個會呢。”她即便是心裡答應了,可嘴上還是不鬆口。
孟鐸輕歎:“我等你,不管多晚。”他重複了一次後就掛斷了電話。
白芳芳站在原地,心一下子就被孟鐸電話裡那軟綿無助的聲音給牽走了。

李俊熙走出孟鐸別墅的時候還有些流連地回頭看了一眼,雖然他一直莫名地討厭著孟鐸,但是這一次他對孟鐸有了新的認識,儘管自己還是那麼不情願,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中國男人不光是外表俊朗帥氣,非常有氣質,內在更是才華橫溢。這樣一個才貌兼具的男人,難怪肖雪會始終對他念念不忘。
在孟鐸的別墅裡心像是坐了過山車一般經歷過大起大落後,李俊熙帶著一絲失落開著車回到了肖雪的畫廊。
車子剛停下,李俊熙就見肖雪倚靠在門邊正對著他笑。
李俊熙走了下來,然後對肖雪說:“老闆,畫我送到了。”
肖雪聽後笑了:“真是謝謝了,那請進去喝杯咖啡解解乏吧。”
李俊熙沒有說話便走進畫廊裡,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雙眼望向窗外的江景發起呆來。
正在煮咖啡的王媛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偷偷地問肖雪:“喂,你看那帥哥怎麼了?”
肖雪也正看著李俊熙納悶兒呢:“不知道啊,送畫回來就這副模樣了,反正不是我招惹他了,這一次他可別想再怪在我的頭上了。”
王媛看著肖雪的臉說:“我先走了,把時間留給你和這帥哥獨處,你可千萬要好好把握喲。”
肖雪聳著鼻子對王媛說:“你別瞎想,他是個中韓混血,而且還比我小4歲呢,我可不想整日吃泡菜。”
王媛一撇嘴,目光再次轉向了窗邊的李俊熙:“我看這小子可不像是愛吃泡菜的主兒,說不定很愛吃咱們中國的鍋包肉呢。”
肖雪說:“你想多了,咖啡好了。”
王媛一把將託盤給搶了過來,一臉殷勤地笑道:“我來送,你去坐吧,快去,我的服務保准讓這位帥哥滿意。”
肖雪無奈地笑道:“你可真是夠了。好吧,但是可別像上次那樣把咖啡灑到客人的身上。”
王媛點頭如搗蒜:“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肖雪拗不過她,只好先走過去坐在了李俊熙的對面:“怎麼了?是不是在給我送畫的路上發生了什麼奇遇啊?”肖雪看得出來他可能是有心事,便想著不讓他表情那麼凝重。
“咖啡來嘍。”王媛端著託盤,一臉親切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肖雪和李俊熙一同看向了她。
王媛說:“帥哥,這可是我們畫廊裡的VIP(要人;貴賓)才可以享有的待遇呢,還有我們的畫家老闆親自作陪,這一次你算是賺到了,嘿嘿。”
肖雪無奈地笑著看王媛:“好了,你不是約會要遲到了嗎,還不走?一會兒又要下雨了。”
王媛被肖雪這麼一提醒,立即驚呼道:“哎呀媽呀!我怎麼給忘記了?!那我先走了!”說完她轉身就跑去拿包。
肖雪叮囑道:“你慢點兒,時間還來得及,路上要小心喲。”
已經沖到了門口的王媛應道:“知道了,你也要加油喲。”說完她就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裡。
李俊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整個人好像陷入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當中,難以自拔。
肖雪忍不住問道:“你有心事?”
李俊熙卻一臉認真的模樣看著她說:“和我說說吧。”
肖雪聽得莫名其妙:“說什麼?”
李俊熙說:“說說你為什麼和孟鐸分手。”
肖雪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喂,我說韓國男人——”
“是他,是孟鐸買了你的畫,你知道嗎?”李俊熙打斷了肖雪的話和她即將爆發的憤怒情緒。
肖雪聽後愣住了,定定地看著李俊熙的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俊熙早已經習慣了只要一提到孟鐸,肖雪便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憂傷和沉默下來。
片刻後,微微低著頭的肖雪將目光移向了窗外,看著外面雨後的江面,帶著淡淡的憂傷輕聲說:“是我先提出分手的,當時孟鐸鋒芒太盛,身邊總有很多人圍著他轉,我卻感到自己被他冷落和忽略了,久而久之便對自己開始不自信,進而對這段感情也就沒有了信心。”
李俊熙看著她:“是總有女人圍著他轉吧?”
肖雪輕歎:“孟鐸喜歡熱鬧,而我又太過單調和安靜了,這大概就是我們最終分開的原因吧。”
李俊熙擰著眉毛:“要說你單調我倒是很認同,可你也有不安靜的時候啊,而且你一旦不安靜起來是可以吵死人的。”
肖雪將目光收回,轉頭看向李俊熙,只見他此刻正用那張精緻的臉龐帶著得意竊笑呢。
“剛才進來的時候還像一隻被霜給打了的茄子,這會兒嘲弄起我來倒是很有精神,你和孟鐸沒有怎麼樣吧?”肖雪從剛才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確切地說,應該是被李俊熙給帶出來的,他總是有能力在肖雪被過往揪住不放的時候幫她鬆綁。
李俊熙一聳肩,眼神有些活絡起來:“反正是沒有動手打起來,但我被他給驚到了。”說這話的時候李俊熙臉上的神情和平日有著明顯的不同,是那種雖然不服但又不得不認的無奈的神情。
肖雪好奇地問:“孟鐸對你做了什麼,竟能讓從來都波瀾不驚的你也被嚇到?”
李俊熙當然聽得出來肖雪話裡的譏諷意味,便放下蹺起的二郎腿將身子前傾,靠近肖雪說:“對你這種小畫家我當然是不會太感冒了,可是今天的孟鐸讓我大開眼界。之前你告訴我他是一個著名的珠寶設計師,可是今天我到了他的別墅才知道他還是一名畫家和園林設計師,並且非常出色。”他是發自內心地在對孟鐸做出評價。
看著這男人用一臉誠懇的表情誇讚孟鐸,肖雪明白了,原來李俊熙是被孟鐸的才華給驚到了。她問:“所以呢?”
李俊熙立即變了臉:“所以我鬱悶啊!”他又發自內心地擺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鬱悶表情。
肖雪見狀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可是隨後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竟然能夠在和別人談起孟鐸的時候是笑著的。她瞬間為自己的改變感到非常驚訝,並止住了笑聲。
“所以你剛才正是因為鬱悶而垂頭喪氣地走進我的畫廊?”
李俊熙:“就算是吧,但是我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肖雪:“不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這個不該發生的誤會是時候結束了。”
李俊熙:“結束?”
肖雪認真地看著李俊熙說:“這個誤會本就不該發生,都是我一時間虛榮心作祟才使得你和他結怨,這樣對誰都不好。”
李俊熙看著肖雪,不知為何在聽到她說要把這個誤會結束的時候,心中竟然有那麼一絲糾結。他也想將這個誤會結束,畢竟冷靜下來想想,是挺荒唐可笑的,可是當聽到肖雪說要結束誤會的時候,又會有那麼一點兒不甘心,到底是自己入戲太深了難以自拔,還是自己天性好強,不願意就這樣讓誤會結束?因為誤會結束的那一刻也就是自己輸給孟鐸的時候,如果孟鐸知道了自己根本就是他的一個誤會,那麼那個一貫滿臉傲慢的男人又會怎麼看自己?他會不會就此徹底地把自己當成一個笑話呢?
“那你要怎麼結束?親自去找孟鐸,然後跟他全部解釋清楚?”
肖雪一雙晶亮的眼睛眨了眨,語塞。
看到肖雪的表情後李俊熙搖頭,然後站起身來邁步離開,可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坐在那裡凝神的肖雪說:“或許有些事情從來就沒有結束過,那你又何必去刻意地解釋呢?”
肖雪也看著他淺笑道:“韓國男人,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
李俊熙頓了一秒鐘,然後點頭:“嗯,是。”
肖雪聽後臉上再次漾開了甜甜的笑容:“那就好,歡迎下次光臨。”
李俊熙看了看她沒有說話,轉身邁步離開了。
肖雪一個人坐在那裡,心中想著李俊熙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悵然若失地望向窗外那一片灰白的江面。

夜色襲來,燈光再亮也無法點亮整個世界,這讓本來就在煎熬中的孟鐸更加無法忍受,可是仍然不見白芳芳的身影。孤單到要把自己給撕裂的孟鐸喝了一瓶紅酒,然後對著空氣發洩著。
忽地,門鈴終於被按響了。
孟鐸快步跑去開門。
果然,高挑漂亮的白芳芳立在門外,臉上還是一貫高冷的神情。
一個人在孤單和痛苦中掙扎了那麼久的孟鐸,在見到白芳芳的這一刻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一把就將白芳芳抱入了懷中,緊緊地:“你可算是來了,我都等了你一個世紀了。”微醺的孟鐸不再是清醒時那麼囂張和傲慢的樣子,甚至將自己的姿態放低,低到可以用那麼溫柔和委屈的語氣對白芳芳抱怨,就好像久別重逢後又終於投入了愛人的懷抱。
一句“我都等了你一個世紀了”再次令白芳芳心生柔軟,她不由得抬起了雙臂輕輕地抱住了將自己禁錮在懷中的孟鐸。
孟鐸抱著白芳芳,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冰冷強硬的女人抱起來卻是那麼溫暖和柔軟。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竟然能讓你孟大設計師如此消沉和喪氣?”白芳芳聲音很輕,語氣裡又帶著幾分諷刺。她當然明白這個一貫驕傲囂張的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是一個晝伏夜出的人,今天卻在下午就給自己打了電話,並且還喝了酒。
孟鐸將頭伏在白芳芳的肩上,閉著眼睛笑了一聲:“原來能一眼就看穿我的人是你。”嘴上帶著無奈承認了,心裡卻十分不屑,並沒有喝醉的孟鐸清楚地知道是自己給了白芳芳可以看到他如此真實一面的機會,而並非她的眼光獨到。他心中覺得在白芳芳的面前認並沒有什麼丟人的,他需要這樣一個可以讓自己卸下面具、輕鬆自在地表達情緒的人,而白芳芳就是這個人,雖然這個女人在他的面前從不示弱,他卻可以一眼窺見她強硬外表下的柔軟的心。
白芳芳輕輕冷哼一聲:“那要謝謝你肯讓我看到你如此狼狽的一面。”她的話令趴在她懷中的孟鐸不禁吃驚地睜開了雙眼。原來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是他想像中徒有堅硬外殼的愚鈍之人,她竟是一個如此聰敏細膩的人,以至於可以如此清晰地說出他的心中所想。
孟鐸緩緩地從白芳芳的懷中離開,在很近的距離之下仔細地凝視著面前這個妝容精緻的冷豔女人,心裡開始對她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和感覺。而白芳芳這一次也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心慌地躲避他那一雙攝人魂魄的眸子,竟然勇敢地迎了上去。
見她第一次與自己如此近距離地對視,孟鐸笑了,想起這個女人以前是從來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的,便調侃地說:“你的膽子大了。”
白芳芳當然聽得出他是什麼意思,便嘴角一彎:“那是我自信。”的確,在經歷了這段日子過山車般的心情起伏後,雖然仍舊難以抵禦孟鐸,但白芳芳已經能夠冷靜下來思考,身為一個會計師,工作中的縝密和理性似乎已經慢慢地融入了她的性格裡,所以現在的白芳芳在面對孟鐸的時候至少是不慌亂的。
看著今非昔比的白芳芳,微醺的孟鐸緩緩眨動了一下眼睛,那濃密纖長的睫毛就在白芳芳的眼前撲扇了一下,仿佛帶起了一陣風,漫不經心又無孔不入地吹進了她的心裡,柔柔的,涼涼的,令白芳芳頓時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定住。
終於,孟鐸的吻輕輕地、暖暖地落下,落在了白芳芳微微顫抖的唇上。
“孟鐸,這算是什麼?”白芳芳推開了剛剛親吻她的孟鐸。這一吻倒是令她迅速回過神來,雖然她的內心是那麼渴望能夠與他相愛,但是她不能夠在什麼都沒有弄清楚時就被孟鐸帶進屬�他的節奏和遊戲中。她只想要成為他今後的唯一,而不是做最終被他淘汰出局的玩伴。
正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孟鐸被白芳芳這突如其來的質問給搞得頓時沒了情緒,甚至有些懊惱地埋怨道:“你這女人可真是破壞氣氛。”說完他回身就拿起茶几上的紅酒杯,並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白芳芳看著此刻又盡顯本性的孟鐸,心裡一陣失落:“剛才的吻算什麼?”她再次追問道,只是聲音在微微顫抖。
孟鐸抬眼看了她一眼,而後便收回目光又將酒倒入杯中:“你已經30歲了吧,竟然還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男歡女愛難道你不懂嗎?”
“懂了。”白芳芳聽後乾脆地回答他,然後轉身就走。
“你不會是想要和我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吧?”孟鐸在她的身後戲謔地輕笑道。
白芳芳停住了腳步,回身看向坐在沙發上拿著酒杯正看著自己的孟鐸:“是,我就是想要一場對彼此專注且忠誠的戀愛,如果你給不起就請不要再來招惹我。”她的回答坦誠且堅定,沒有別的女人的含蓄矜持,更沒有孟鐸想要看到的在他面前放低身段的示弱之意,有的只是強硬中逼著對方表態的堅決態度。
孟鐸無奈地一撇嘴,俊朗的五官糾結在一起,看著她說:“白芳芳,你還是女人嗎?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是想要跟我談戀愛,這分明就是在談判啊。感情怎麼可以跟生意上的數字一樣拿來隨意刪減?感情是需要培養和醞釀的。可你現在的模樣根本就是在和我談一樁生意,然後逼著我在協議上簽字,簽了字以後才可以吻你,也就是在給你的吻上保險,你不覺得這可笑嗎?”
白芳芳站在那裡,語氣依舊堅決:“那你到底是簽字還是不簽?”
孟鐸站起身想要走近她,可就在這時忽地傳來咣當一聲,兩個人立即轉過頭循聲看去。
“哎喲,糟糕!”孟鐸立即緊張地奔了過去,原來是立在地上的肖雪的那兩幅畫滑倒在地,他趕緊拆開包裝看裡面的畫是否有損壞。
“還好,沒有被摔壞。”孟鐸松了口氣,剛才的酒似乎也一下子就醒了。他把畫重新放置好。
被拆開的兩幅畫露出了真容,站在孟鐸身後的白芳芳看著畫卻愣住了,心中疑惑:這不是肖雪畫展上展出的畫嗎?怎麼現在竟會在孟鐸的家中?難道是他買下了這兩幅畫?
孟鐸叫她:“你怎麼了?幹嗎看著畫發呆?”
白芳芳看著畫故意說:“這畫落筆很輕,顏色卻用得很大膽,像在哪裡看到過似的。”
孟鐸聽後斜眼看著她,然後嘴角一扯瞧不起人地說:“一個整日跟數字打交道的女人,你也懂畫?”
面對孟鐸的自以為是和傲慢,白芳芳只是輕輕一笑:“想起來了,是肖雪的畫吧,在畫展上看到過。”她望向孟鐸。
孟鐸也轉頭看她,在停頓了一秒鐘後輕聲道:“嗯。”
白芳芳問:“為什麼會買肖雪的畫?”
孟鐸將目光移開,似在躲避:“喜歡。”
白芳芳卻抓住不放:“是喜歡肖雪的人,還是喜歡她的畫?”
這樣的連環逼問令一貫我行我素的孟鐸生氣了,他怒瞪著白芳芳:“你什麼意思?難道我買兩幅畫也要跟你彙報一下初衷和緣由?就算是我將來的妻子也不會有這樣的權利,更何況你還根本什麼都不是!”他不再是她剛一進門時那個柔軟溫情、跟個孩子一樣需要她的男人了,或許眼前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才是真正的孟鐸。
白芳芳在心中恨死了自己一時的心軟和糊塗。她錯以為孟鐸會真的對她有情並生愛,那種被羞辱踐踏和利用的傷心與失落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淚在眼眶中打轉。
看著白芳芳站在那裡攥著雙手抿著薄唇雙眼含淚,孟鐸知道她此時一定是恨死了自己,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一貫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高冷的女人眼中竟然也會有淚光在閃動。
她竟然會流淚,會哭!孟鐸的心不由得一緊:“你還好吧?”
白芳芳不想在孟鐸的面前徹底失控,所以轉身並快步奔向門口。
見她要走,孟鐸想都沒想就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白芳芳那細弱的手腕,然後往他的懷中一拉:“別走,好不容易才把你盼來,別丟下我一個人。”白芳芳就這樣被孟鐸抱在了懷中,緊緊地。
白芳芳眼中一直忍著的淚終於落在了孟鐸的肩上,白芳芳道:“放開,我不適合男歡女愛的遊戲,我只想要好好地愛一個人。”她用力地推開了孟鐸,而後轉身決絕地離開了。
暗夜裡,白芳芳離去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孤冷,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對感情那麼執著渴望卻又不敢輕易地交付真心。


第四章 打 賭
已經是4月的最後一天了,午後的暖陽令人愉悅,人的心情也會隨著季節的更迭而轉換。
江邊的堤岸上,肖雪坐在陽光下俯瞰著波光瀲灩的水面,風輕輕地拂過她秀美恬靜的面龐,吹起她的長髮,卻見她的眉梢處有著隱隱的惆悵。
孟鐸站在肖雪的身後專注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步走上前去,輕聲喚道:“肖雪。”
肖雪回頭,見是孟鐸便立即起身,微微笑道:“來了。”
孟鐸也微笑:“你等了一會兒了?”
肖雪笑笑,但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裡總是帶著些許不自然:“天氣這麼好就提前了一些出來,在江邊坐坐,很愜意。”
多年後再次相約,兩個人之間多了一種對彼此彬彬有禮的小心翼翼的態度,還有疏離的陌生感。
孟鐸提議:“我們還是去長椅上坐吧,這裡風大。”
肖雪避開他的目光,點頭:“嗯。”她還是無法心緒平靜地和孟鐸面對面交流。
在一棵挺拔的水杉樹下,孟鐸輕輕地用手替肖雪擦去長椅上的浮塵,然後說:“坐吧。”
肖雪說:“謝謝。”兩個人並肩坐下,這還是他們分手四年後第一次正式的約會見面。
孟鐸再見肖雪,她還是那麼恬淡溫婉,淺笑抬眸時總能夠感覺得到一股幽香撲面而來,那是專屬�她的氣質,帶著香的,令孟鐸至今都難以忘懷的氣息。
他感歎道:“時間真的過得好快,上一次我們像現在這樣坐在江邊已經是好久之前了吧。”
肖雪也頗有感觸地微微點頭:“是啊,我們分手都已經四年了。”
望著她的側顏,孟鐸輕聲問:“肖雪,這些年你還好嗎?”
肖雪轉過頭來,眯著眼睛彎起嘴角沖孟鐸笑著:“嗯,挺好的。”她笑得溫暖而甜美,孟鐸看了,心瞬間就被融化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還是那麼好看!”孟鐸癡癡地望著肖雪的臉,卻並不知道在這張笑臉的後面,隱匿著的是一顆曾經為了他而飽受傷痛的心。
肖雪別過臉去,有些羞澀地躲開了孟鐸那炙熱的目光,不是害怕被灼傷,而是不想再淪陷。
見她對自己還是在刻意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後,孟鐸有些無奈和傷感:“我都已經忘記了我們是因為什麼分手的,只是記得當時你走得很輕,卻再也沒有回來。”
肖雪雙眼望向江面,聽著他在耳邊緩緩地訴說著他們的往事,心不禁也被往事給揪緊了。
孟鐸繼續說著:“你從來不哭不鬧不發脾氣,以至於我當時認為你根本就是不愛我,不然哪會有女人像你這樣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和難以置信。”
肖雪聽後在心中哀歎:原來我的遷就和包容在他的眼中都是乖巧懂事的無趣。
她終於開口:“所以你漸漸覺得我很無聊,心也就隨之漸遠。”
孟鐸解釋說:“一開始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和重視。肖雪,你知道嗎?我多想你能夠在我的面前也像其他女人那樣撒嬌任性,可是你一次也沒有過。”
肖雪聽後心中積攢多年的委屈瞬間就湧了上來。她也想在自己深愛的人面前撒嬌任性,可是在面對那麼霸道又自私的孟鐸時,連最起碼的安全感都沒有,她除了默默承受以外還能做什麼?
眼淚有那麼一瞬間差一點兒就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了,可是肖雪還是努力忍住了。她立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便歪著腦袋再次看向孟鐸,依舊端莊地笑著問:“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買下我的畫?”肖雪把話題一轉,語氣似在跟一個很親近的朋友輕鬆地開玩笑。她不想再跟過去糾纏了,如果不能夠再回到從前,肖雪寧願就像現在一樣當他是個偶爾才見面的朋友。
孟鐸早就料到肖雪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約自己出來的,就算是當年分手,她也不曾對自己有過半分的糾纏:“你是因為那兩幅畫才約我的吧?是那個韓國小子告訴你的?”
肖雪笑著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在努力地笑著,因為這樣的笑容才可以掩飾她內心灼熱的痛感。
孟鐸聽後也笑了笑:“不為什麼,就是喜歡。”說完他就想起了那天白芳芳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而他的回答竟也是一樣的——就是喜歡,白芳芳又追問他到底是喜歡畫還是喜歡人,他卻對她發了脾氣,以致她傷心地含淚離開了。一想到白芳芳那晚的眼淚,孟鐸的心就揪緊了,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肖雪微微皺眉,凝望一時失神的孟鐸。
孟鐸覺察她的注視後看著肖雪笑道:“怎麼,對自己的畫就那麼沒有信心嗎?”
肖雪說:“如果你喜歡的話——”
“如果我喜歡的話你可以送我,對嗎?”孟鐸搶先說出了肖雪想要說的話。
肖雪看著他,忽然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了。她原本是想要說如果他喜歡的話可以送給他,可是現在覺得這樣的話說不出口了,因為他們已經分手四年了,再送給他畫好像怎麼想都覺得是一件非常彆扭的事情,於是肖雪低下頭不再看孟鐸,更想避開他那灼人心的目光。
孟鐸問:“那小子回去沒有再跟你說些什麼?”
肖雪答:“他誇讚你了,說你很有才華。”
孟鐸聽後覺得意外,在難以置信的同時甚至還有些驚喜:“什麼?他真的誇讚我了?”
肖雪點頭:“嗯,是真的。”
孟鐸一聳肩,說道:“作為你現任男朋友,這韓國小子也算是大度的了,我還真沒想到。”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肖雪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就和在王媛面前本能地解釋是一樣的,以至於話說出來後自己才反應過來,便在心中糾結道:哎喲,怎麼說這個啊?終於還是把這個誤會給說開了,有這個必要嗎?就像李俊熙說的那樣,他們已經分手並再無交集了,自己的一切還跟他有關嗎?他還會在乎嗎?
這時她再看孟鐸,他正訝異地看著肖雪:“李俊熙不是你現在的男朋友?!”
肖雪無奈地帶著淺笑點點頭:“我們是朋友。”說完她就後悔了,後悔親自跑來孟鐸的面前坦白自己至今還是單身。
果然,孟鐸聽後發出一聲冷笑,一下子就釋懷了,再也不是剛來的時候對著肖雪一副小心翼翼的拘謹態度了。原來這個一直以來都被自己看作情敵的韓國毛小子,竟然只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多日以來因為李俊熙而心情糾結失落的孟鐸笑了,笑得得意而輕蔑:“原來是這樣,看來李俊熙只是一個笑話,不過這小子這朋友當得可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他的話意有所指,只是肖雪此刻沒有心思去聽他的這些弦外之音。
在來之前肖雪曾在腦海中想像和孟鐸見面後的各種場景和情節,但是現在她的心裡充滿了對李俊熙的愧疚之情,因為自己把無辜的他變成了孟鐸口中的一個笑話。
也不知道李俊熙是不是真的有順風耳,孟鐸剛才說的話竟真的被他聽到了。“你自己才是一個笑話呢。”站在長椅不遠處手裡還牽著一隻哈士奇幼崽的李俊熙猶如從天而降一般,正表情冷峻眸底含怒地看著孟鐸。
一見李俊熙真的像神一樣出現在了面前,肖雪嚇了一跳,立即從長椅上彈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語氣裡甚至還有幾分做錯事的心虛和慌張,那表情在見到了李俊熙以後就瞬間變了畫風,跟剛才和孟鐸坐在長椅上的那副溫婉悵然的模樣判若兩人,眼神也明顯活絡了起來,看得李俊熙都想笑。
李俊熙盯著肖雪,冷聲道:“我在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撞見了你們說悄悄話。”他話裡有話,說得肖雪好像真的是在背著他跟孟鐸偷情一樣。
孟鐸蹙眉,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說:“你不會是跟蹤我們吧?”
李俊熙用鼻子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是你呢,總是蓄意出現在我家的附近。別把別人也想得跟你一樣噁心,我是來這裡遛狗的,不承想就碰上了你們。”
眼前三個人再次碰上的場景令肖雪簡直有些崩潰:怎麼總是這樣呢?難道這都是老天故意安排的?
倒是孟鐸有些驚喜:剛聽肖雪說李俊熙根本就不是肖雪現在的男朋友,正苦於怎麼找到他並好好地在他的面前發洩和教訓他一頓,這小子就主動送上門來了,而且還是在自己話音剛落時這麼神速地出現。
孟鐸笑得很有底氣,說:“碰上了也好,剛才聽肖雪說,我才知道原來是我一直誤會了,其實‘韓先生’並不是肖雪的男朋友。本來還想著作為前任要給你一些建議和幫助呢,不過現在看來都不用了,呵呵。”他笑得譏諷且得意。
李俊熙立即回擊道:“你的建議和幫助就算了吧,不然你自己也就不會分手變成前任了,真是可笑。”
還沒得意多久呢,就又被李俊熙給懟了,可是這次孟鐸並不惱怒,反倒笑著說:“也對,幸好你也用不上,否則豈不是害得你也變成前任了,那我罪過可就大了。”他是在貶損李俊熙就連成為一個“前任”的資格都沒有。
李俊熙當然聽得出來他話中的意思。終於讓孟鐸可以在自己的面前揚眉吐氣並完成逆襲,李俊熙雖然心裡感到十分鬱悶和不甘,但是在真相已經被肖雪揭曉了的事實面前也無可奈何。
所以他臉色難看地白了一眼正對著他得意地笑的孟鐸,低下頭對著手裡牽著的只有兩個月大的哈士奇說:“你這個‘二貨’,去哪裡不好非要來這裡,這下好了吧,撞上不該看見的東西了。”
肖雪立即聽出來李俊熙是一語雙關,在說狗的同時也是在暗指自己,去哪裡約會不好非要來江邊被他碰上。
孟鐸見他拿狗撒氣,立即借機嘲諷道:“它又不懂事,看上去還是一隻小奶狗呢,雖然體形大一些,但畢竟還是乳臭未乾,多教訓它幾次就好了,受的教訓多了,今後也就會乖好多,就會懂事了,就會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做的,什麼是自己不行的。”他在借用這只小狗來暗諷李俊熙。
李俊熙聽後瞪著孟鐸,心想:他這哪裡是在說狗,分明就是在影射自己,罵自己是一隻幼稚無知、不知深淺的小奶狗呢。於是李俊熙立即回擊道:“別總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很多時候你都是在自作聰明。”
孟鐸原本以為身為韓國人的李俊熙可能不會聽出來自己話裡的深意,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並且一句自作聰明說得自己瞬間怔住。聽慣了別人誇讚的孟鐸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自作聰明,一時間蹙眉陷入了對自己的思忖中。
眼見著這兩個男人在自己的面前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肖雪一直都插不上嘴,有些著急地在心裡抱怨道:怎麼自己只要是和這兩個男人中的一個在一起,那麼另外一個就會突然出現?真是邪門兒了。
見孟鐸立在那裡無話可說,李俊熙轉頭看向站在一旁一直發愣的肖雪,把手中的狗鏈塞進了她手裡,然後命令道:“給,牽著。”說完他自己邁步走了。
肖雪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狗鏈,然後又看了看那只一臉無辜正望著她的哈士奇小奶狗,正在混沌和猶豫中時,聽到前面的李俊熙不滿地對她訓道:“還不走?夢還沒有醒呢?孤男寡女的在這樣的公園裡密會,你讓人家的女朋友怎麼想?”
本來站在兩個男人中間正手足無措的肖雪,在聽到李俊熙的話後恍然想起了孟鐸現在是有女朋友的。那個白芳芳不但漂亮,更有能力,和孟鐸真的很般配,想到這裡,肖雪的心中有股酸澀感和隱隱的痛感。
她低頭輕聲辯解道:“我們沒有密會。”語氣中既有被冤枉的委屈,也有些許的心虛。
孟鐸怒視李俊熙:“你是故意來攪局的嗎?”
肖雪看向孟鐸:“和他無關。”
孟鐸挽留肖雪:“肖雪,別走,四年沒見,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
李俊熙冷笑:“什麼四年沒見,光是上個月就像遇見鬼一樣碰到你好幾次了,哼。”
肖雪非常瞭解孟鐸的個性。他是個追求完美和極致的人,超人的才華和過人的外貌都令他自信而驕傲,所以為了自己不被超越,他也非常努力,雖然看似整日都一副吊兒郎當的不羈懶散樣,但是其實做起事情來認真到苛刻。
這樣自信甚至是有些膨脹的孟鐸,當然是不願意輸給眼前的這個韓國小子的,即便他已經跟她分了手,還是不願意讓曾經屬�自己的東西就這麼在眼皮底下被李俊熙拿走。
所以肖雪不想再讓這樣無謂的爭執持續下去,看著孟鐸說:“剛才忘了和你說了,這次省裡畫家協會要舉辦一屆研討會,可是怎麼也聯繫不到你,雖然你一貫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會議和活動,但是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出席。話我帶到了,至於最後來不來看你自己吧,我先走了。”肖雪轉身要走。
孟鐸在她的身後忽然問道:“那你希望我去嗎?”
肖雪停住腳步,回頭,眼中盡是複雜又糾結的情愫:“當然。”說完她牽著狗就走向了等在前面的李俊熙。
見她終於邁步朝自己走了過來,李俊熙竟然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心想她總算沒有在孟鐸面前不給他面子讓他輸得徹底,嘴上卻抱怨道:“這麼慢。”
一個轉身就讓肖雪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在面對李俊熙和孟鐸的時候她竟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
“嫌我慢你就自己牽著狗啊,一個男人怎麼一點兒風度都沒有,而且還總是使喚我,真當我是你的女傭啊!”肖雪又恢復了和李俊熙相處時的伶牙俐齒模式。
而此刻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孟鐸不禁挑眉: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肖雪嗎?原來她也有如此貼近生活的一面,也可以這麼接地氣,但她從來都沒有把這樣的一面給過自己。
滿心期待的一場約會就這樣被忽然從天而降的李俊熙給攪和得散場了,只能作為一個局外人的孟鐸,站在遠處看著肖雪與李俊熙歡快地鬥著嘴,羡慕又忌妒。
走出了公園,就見李俊熙的車子停在那裡,肖雪問:“你開車來的?”
李俊熙嫌棄地白了她一眼:“我可沒有閒心走路來這裡,除非跟人約會,那就不一樣了。”
肖雪知道他是在暗諷自己,便努起嘴斜眼看他:“這狗是你養的?”
李俊熙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嗯,我也想有個伴兒啊。”
肖雪聽後眼珠一骨碌,看著棕色毛髮的可愛哈士奇幼崽說:“難怪呢,你長得這麼‘二’,哈哈!”說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俊熙看著正笑得合不攏嘴的肖雪:“你怎麼看起來比這狗還‘二’呢?”
肖雪止住笑聲,瞪他:“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然怎麼就跟你成了朋友呢?”
李俊熙給她打開車門:“同類,請上車。”
肖雪得意一笑,彎腰將狗抱在懷中,然後鑽進了車裡。
車子啟動,李俊熙非常嫺熟地駕著車行駛在美麗的濱江大道上,滿目鬱鬱蔥蔥的植物和明媚的陽光讓肖雪不禁感歎道:“夏天真的就要來了。”
李俊熙側頭看了一眼身旁抱著狗的肖雪:“怎麼,剛才約見老情人談得還好嗎?”
肖雪斜眼瞥他,語帶調侃地說:“才剛坐下說了一會兒,你就天兵天將一樣忽然降落,簡直殺得我們措手不及啊。”
李俊熙冷哼:“嘁,早知道你們在這裡偷偷約會我就不帶著財寶來這裡遛彎了。”
肖雪眼睛一亮,側頭問:“這狗叫財寶?”
李俊熙手握方向盤認真地看著前方:“嗯。”
肖雪咯咯地笑了:“哎喲,你可真是個財迷啊,養條狗竟然叫這麼土氣又招搖的名字,這跟你一貫冷傲低調的氣質不符啊。”
聽到肖雪在揶揄自己,李俊熙那張想要繼續維持冷峻嚴肅表情的臉,終於繃不住笑了出來:“想罵我臭屁直接說出來就好了,幹嗎拐彎抹角的,藝術家都這麼委婉地罵人嗎?”
肖雪笑道:“很好,‘臭屁’這個詞用得非常恰當,不過你的中文也算是很好的了,不知道你底細的人還真的會誤以為你是中國人呢。”
李俊熙再次以嚴肅的口吻說:“糾正你的錯誤,雖然我的國籍是韓國,可我是半個中國人,這一點請你務必記住,還有,因為我母親是中國國籍,所以我也有中國的永久居留權。”
肖雪低下頭摸著狗,似有心事地說:“知道了,不認識漢字的半個中國人。”其實肖雪此刻的心情是恍惚的,上一秒還在因看著美麗風景抱著狗狗而心情大好,下一秒就回想起了剛才和孟鐸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要拼命壓抑真實情緒和感受的滋味,真的很難過。
於是她將車窗打開,任憑風肆意地揉亂她的長髮,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糾結迷亂。
看著這個剛才還在跟自己嬉笑鬥嘴的女人,忽然之間望向車窗外發起呆沉默了下來,李俊熙問:“是在想他嗎?”
肖雪聽後只是收回瞭望向車窗外的目光,而後微微低下了頭。她不語,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跟李俊熙描述自己的心情。
李俊熙說:“孟鐸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很優秀的男人,如果我是女人的話也會為他癡狂。”
肖雪看著李俊熙,語氣非常認真:“我沒有,至少沒有為他癡狂。”
李俊熙瞥了她一眼說:“像現在這樣始終對他念念不忘還不夠嗎?難道還要為了他而終身不嫁才算是癡狂?”
面對李俊熙一針見血的質問,肖雪再次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或許還不到時候吧,等時候到了我就會徹底忘掉他,然後重新開始。”
李俊熙聽了肖雪的話後皺起眉頭,臉上是明顯的關切:“你承認了,承認在心裡還是愛著孟鐸的,對嗎?”
肖雪瞬間委屈地哽咽道:“那又怎麼樣?他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在他的心裡早就沒有了位置,更何況白芳芳還那麼漂亮、優秀。”
李俊熙聽後一個急刹車就把車停在了馬路邊上,然後忍不住怒火地對肖雪罵道:“你是笨蛋啊?孟鐸如果真的對你沒有了感覺,心裡沒有了你的位置,那麼他幹嗎幾次三番地想要見你,還偷偷買了你的兩幅畫,那不就是睹物思人的證據嗎?!”
肖雪被李俊熙這忽然停車發火的舉動給弄得有些發蒙,眨著眼睛看著李俊熙:“睹物思人?會嗎?可是他現在是有女朋友的啊!”
看著肖雪此刻陷入困惑的樣子,李俊熙隨即又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笨蛋!”。只是這一次他是在罵自己,罵自己幹嗎要多管閒事地告訴這個蠢女人其實孟鐸也一直放不下她。
這回神情恍惚的人換成李俊熙了,他一踩油門將車子再次啟動,卻皺眉沉默著。肖雪依舊不語地望向車窗外的風景,可眼中呈現的都是她和孟鐸往日相處的片段。就連只有兩個月大的財寶也乖乖地在肖雪的懷中收起了想要看世界的好奇目光,安靜地閉著眼睛睡著了,一段本不遠的路因此而顯得漫長。
忽地,李俊熙的手機響了,打破了車內的沉悶氣氛。
“喂?阿姨,有事嗎?”李俊熙口吻親切,非常有禮貌。
肖雪側頭看向正在接聽電話的李俊熙,此時的他面帶微笑語速輕緩,對電話那端的人表現得非常尊敬有耐心。這樣謙遜有禮的李俊熙令肖雪不由得心頭一暖,剛才因陷入和孟鐸那段過往而生出的情緒也隨即消散,看著李俊熙的眼中也盡是欣賞。
等他打完電話後,肖雪歪著腦袋笑著對他說:“李俊熙,你這樣說話的時候真的很討人喜歡。”
李俊熙不屑地瞅了肖雪一眼說:“嘁,我什麼時候都很討人喜歡,只是你對我有偏見。再說給我做清掃的阿姨是長輩,我總不能像對你那樣對她吧?不過我也只是對陌生人和外人才會這樣說話的,因為這是一個人的教養。”
肖雪聽後故意瞪大眼:“哎喲,那麼你對我是自來熟了?初次見面就那麼傲慢無禮。”
李俊熙不滿地白了她一眼:“剛才還一副跟往事乾杯的德行呢,這會兒又活過來了?”
肖雪自知剛才失神的樣子被他盡收眼底:“你這叫殺親。”她話題一轉。
李俊熙側頭:“什麼意思?”
肖雪認真地解釋道:“就是我們總把自己的壞脾氣對著我們最為親近的人爆發,不顧他們的感受,肆意宣洩情緒。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但這真的很不應該。”
李俊熙聽後贊同地點頭,故意說:“這麼說我跟你已經很親了,不然的話我們怎麼一見面就總是拉開架勢水火不容地相互貶損和鬥嘴呢?”
肖雪聽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算你聰明。”肖雪知道這是李俊熙對剛才自己說他自來熟的回擊,但這句聰明是肖雪對李俊熙真心的稱讚。
李俊熙也笑著瞥了肖雪一眼,兩個人就此打破了剛才的沉寂,恢復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獨有的相處模式裡。
車在肖雪的畫廊前還沒有停穩,畫廊裡面的王媛就沖了出來,氣急敗壞地瞪著還未下車的肖雪:“你去哪兒了?”
見王媛這副架勢,肖雪自知是逃不掉了,於是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李俊熙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個雇員竟然會以這副態度對待自己的老闆,而這個老闆竟怕得要命地耷拉著腦袋。
見肖雪下了車,王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走得急,手機忘記帶了。”肖雪聽後明白王媛是看到了她和孟鐸的通話記錄。
也跟著下了車的李俊熙越看越不解,不由得在肖雪的身後問王媛道:“肖雪只是忘記帶手機了,你幹嗎這樣生氣啊?”他在替肖雪鳴不平,肖雪卻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反而暗自替李俊熙擔心。
王媛聞聲扭頭一看,詫異地道:“嗯?是你,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她因為剛才一見到肖雪就光顧著生氣,沒有注意到車上的人是上一次幫她們送畫的李俊熙。
李俊熙看見她對肖雪一副很凶的樣子就很生氣:“我們在一起難道要事先跟你報備?”
站在一旁一直低著腦袋等待“審問”的肖雪聽後心想:完了!
王媛看著李俊熙,皺著眉在心裡飛快地想了一秒鐘後,忽然大笑道:“哎喲喂,帥哥,快,快進來坐,我給你沖咖啡。”說著她就拽住李俊熙的衣袖往畫廊的裡面拖,一時間也不去理會還在那裡等待她處置的肖雪了。
肖雪抬起頭來,有些蒙,心想:嗯?這是什麼情況?大年初一頭一次喲!於是她也趕緊邁步跟著進去了。
被王媛給硬生生地拖進了畫廊裡的李俊熙也有些莫名其妙:這女人剛才還對著肖雪一副怒容,怎麼一看到自己就立即變了一副嘴臉呢?她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她看上自己了?
想到這裡李俊熙甚是反感地看著王媛:“我對你沒有興趣。我不喜歡自以為是又很凶的女人。”這韓國男人非常自信和不給面兒地就把話脫口而出。
王媛和跟著走進來的肖雪聽後都一愣,可是隨後王媛就對著李俊熙哈哈大笑起來:“哎喲,我的帥哥,就算你想要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的好嗎?因為俺家大傑可比你強多了呢,你真是自作多情。”
肖雪也咯咯直笑,只有弄不明白現在狀況的李俊熙冷著一張臉瞪著肖雪等她解釋。
王媛見李俊熙生氣了,趕緊說:“帥哥,你別誤會呀,我已經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不會覬覦你的美貌的,倒是我們家肖雪,你倒是可以好好地考慮一下她。”她終於把重點說出來了。
早有預料的肖雪在李俊熙看向她的時候撇嘴聳肩,一副不關她的事的無辜樣子。
王媛一把就將李俊熙給按在沙發上:“帥哥,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媛,是肖雪的發小、閨密加店員。”
李俊熙的表情還是冷冷的,不悅地說:“我叫李俊熙,韓國籍,但母親是中國人,也算半個中國人。”現在的李俊熙十分注重自己的身份介紹,每一次都特別強調一下自己身上是有一半中國血統的。
王媛見他還是一副不高興的表情,立即解釋道:“李先生,你別生氣呀,剛才我還以為我們家肖雪瞞著我跟前男友偷偷約會去了呢,沒有想到她是跟你在一起的,這我就放心了。”
李俊熙還是冷著一張繃緊的臉對王媛說:“她剛才確實是去跟孟鐸約會了,我只是偶然碰到了她就順路送她回來了。”
原本以為可以借著李俊熙糊弄過去的肖雪聽到李俊熙這麼說後,恨不得一把就堵住他的嘴,躲在咖啡機的後面對著李俊熙不敢出聲地舉起拳頭隔空抗議。
王媛聽了李俊熙的話後氣得回頭看向肖雪,不想正看到她對著李俊熙舉拳頭,見王媛回頭瞪她,肖雪立即收起動作低下頭來,一副做錯事後心虛的可憐模樣,看得李俊熙又好氣又好笑。
王媛不由得長歎一口氣:“唉,你年紀已經不小了,到底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徹底忘掉那個人,然後開始新的生活啊?”她的擔憂和關心之情都寫在了臉上。
李俊熙看著王媛,這時才恍然大悟她一開始是因何而生氣,現在又是為什麼而擔心:“但是他們的約會被突然出現的我給打擾了。”在明白了王媛的苦心後,又見她表情凝重,李俊熙心軟地補充道。
王媛抬起眼簾,眼珠一亮:“真的?”
李俊熙點頭:“嗯,他們提前結束了,所以我就帶著肖雪回來了。”
這時肖雪端著三杯咖啡走了過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必總是擔心我。”說話間她將兩杯咖啡分別放在了李俊熙和王媛的面前,然後自己也坐下來。
王媛看著肖雪無奈地說:“我什麼都不怕,就怕孟鐸再來招惹你。”
肖雪聽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想躲開這個話題並假裝對王媛的話並不在意,可心裡又想起了回來的路上李俊熙說的那句睹物思人。
雖然低著頭喝咖啡的肖雪半張臉已經被杯子遮擋住了,可是李俊熙還是想看看此刻她臉上的反應,而他的這一舉動也被王媛一覽無餘。
王媛看著目光一刻都不曾離開肖雪的李俊熙,輕抿了一口咖啡,心想:若是肖雪能夠和眼前這個帥氣的韓國人走在一起也很不錯,至少他看上去並不比孟鐸差。
想到這裡王媛故意試探地問:“李先生,一看您就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那女朋友也一定很優秀了?”
李俊熙這才收回了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肖雪的視線,看著王媛傲慢地冷聲反問道:“哦?那王小姐是從哪裡看出來我事業有成的呢?”
王媛一撇嘴:“嘁,你身上的衣服、戴的手錶和開的車不都證明了嗎?我眼又不瞎。”
李俊熙聽後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白癡,一切都擺在人家的面前了還自作聰明呢。
看到李俊熙被自己噎了一下後的小表情,王媛得意地笑著想:到底還是一棵嫩蔥,不比我這塊老薑。
坐在一旁的肖雪看到這裡也不由得竊笑,原本想著一貫“毒舌”的李俊熙一定會讓王媛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可是沒有想到這才第一個回合他就敗下陣來,可比當初的孟鐸差多了。
然而才剛展露的笑顏,就因為無意中又想起了曾經的孟鐸而瞬間凝固並消失,肖雪的心再次被往事纏繞,她垂眸失神。
“在想什麼呢?”李俊熙忍不住問肖雪。
回答他的卻是王媛:“她在想孟鐸呢,想著你剛才應對我的表現和當初的孟鐸比可差多了。”說完她一派篤定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李俊熙聽後立即看向王媛:“什麼?”李俊熙最在意的就是和孟鐸做比較,而這一次竟然被說比孟鐸差多了,他怎麼可能忍受。
肖雪抬起眼來,無奈地看著王媛說:“這個韓國男人很愛鑽牛角尖的,你這麼說他會當真的。”
王媛挑眉,逼視肖雪的眼睛問道:“怎麼,我說錯了嗎?你剛才那失神的表情難道不是因為觸景傷情,心裡想起了孟鐸當初和我見面時的情景?”和肖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密,她對肖雪太瞭解了。
肖雪被她看得心虛地低下了頭,的確,孟鐸初見王媛的那天她記憶猶新,然而此刻物是人非。
李俊熙嚴肅地問王媛:“我比孟鐸差在哪裡了?”
王媛笑道:“那可差了不少呢。你比孟鐸年輕多了啊,比他帥啊,就差在這些了唄,哈哈哈!”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俊熙白了王媛一眼:“嘁。”他起身就要走,卻被王媛一把給摁住。
“哎喲,你看看這還真的生氣了,快坐下,我還想和你多聊聊呢,幹嗎就著急走啊。天氣這麼好,坐在這麼有意境的畫廊裡喝著咖啡,多愜意啊。”
李俊熙話裡有話:“總覺得你這咖啡不是那麼地道。”
王媛聽出了言外之意:“嘁,你放心喝吧,絕對毒不死你的,你可不知道,為了追求肖雪而想喝我這杯咖啡的男人有多少呢!”
李俊熙還是那副酷跩的表情,卻難掩好奇:“有多少?”
王媛故意賣關子:“那你先告訴我,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李俊熙誠實地說道:“沒有。”
王媛一拍手笑道:“哎喲,正好,我們肖雪也沒有男朋友呢。”
李俊熙這時將目光投向正在眺望窗外悵然若失的肖雪說:“可她心裡有個男人。”
王媛也轉頭看向肖雪,見她還是為了孟鐸時而陷入神情恍惚的狀態中,內心既急又氣:“好好的為什麼忽然間就約見面呢?是孟鐸主動約的你?”
肖雪收回目光,搖頭輕聲道:“是我約的他。”
王媛一聽這話就按捺不住激動:“你腦子壞了?忘記自己是怎麼才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的嗎?”
肖雪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受人之托罷了,是……”
“我送去的那兩幅畫就是孟鐸匿名買下的。”李俊熙補刀。
王媛訝異:“什麼?那兩幅畫竟是孟鐸買下的?”
李俊熙點頭,告狀道:“嗯,是我親自送到孟鐸手上的。”他有種找到了靠山的感覺。
肖雪瞪著李俊熙,恨得咬牙。
李俊熙卻帶著一點兒壞壞的笑,道:“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怎麼沒有掐死我滅口啊?呵呵。”
肖雪被他這麼一說反倒是想起來忘記了一件事,看著李俊熙埋怨道:“哎喲,都是你,我都忘記把錢還給孟鐸了。”
王媛表情誇張:“你還欠孟鐸的錢?”
李俊熙問:“你該不會是想要把買那兩幅畫的錢還給孟鐸吧?”
肖雪說:“嗯,不知道是他買下的那兩幅畫,所以才收了錢,現在想要還給他。”
李俊熙皺眉:“那兩幅畫現在在孟鐸的家中掛著呢,幹嗎要把錢還回去?你的畫是和孟鐸做交易的,不是當作定情之物互相贈送的。”
王媛看著李俊熙此刻那稍顯激動的表情附和道:“說得對,幹嗎要把錢還給他?他拿了你的畫就要付錢的,難道還白送?”
肖雪無奈地說道:“我去見孟鐸是想勸他下個月去參加省裡畫家協會的研討會,並沒有其他的原因,是你們想多了。”
王媛驚呼:“如果他去的話,那麼下個月你們會一起在青山溝待上兩天一夜?”
李俊熙聽到這裡眉頭一緊,雙眼盯著肖雪,在等她的回答。
肖雪垂下眼簾:“放心吧,以孟鐸的個性向來不會參加這樣刻板的會議和活動,所以他是不會去的,我也不過是受人之托把話帶到罷了。”
李俊熙追問:“那萬一他去了呢?”
王媛輕輕一笑:“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就賭一賭孟鐸這一次到底會不會參加省裡的研討會,怎麼樣?”
肖雪和李俊熙都看向王媛,竟異口同聲地說道:“打賭?”
王媛看著李俊熙笑道:“對,如果這一次孟鐸不去青山溝的研討會的話,那麼我和你就輸了,我們願賭服輸,但是如果孟鐸去了的話,那麼肖雪就輸了。”
李俊熙問:“那賭注是什麼?”
肖雪笑道:“那我肯定贏了。”
李俊熙撇嘴:“嘁,你就那麼瞭解那個老男人?”
肖雪白了他一眼。
王媛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樣子,尤其是肖雪。肖雪真的和以前比有了很明顯的變化,至少現在可以把孟鐸當成一個普通的話題拿來說了,雖然也偶有低落和憂傷的神色,但可以很快就從中走出,還可以嬉笑著繼續聊天,莫非這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韓國男人李俊熙?
想到這裡王媛說:“如果咱們贏了的話,那麼就由肖雪再為李先生做一個月的家政清掃可好啊?”
李俊熙聽後立即贊成說:“那可太好了,正好給我做清掃的阿姨剛才打電話來跟我請假呢。”
肖雪撇嘴:“那要是我贏了呢?”
王媛說:“那就罰李先生每週都來我們畫廊給你做清掃男傭怎麼樣?”
肖雪聽後看著李俊熙抿嘴笑道:“也該讓我奴役一下你了。”
李俊熙皺眉猶豫,一貫養尊處優的他可不想拿著抹布。
王媛看出了李俊熙的擔憂,便一拍他的肩膀:“喂,我說韓國男人,一周只有兩次而已,更何況你還不一定輸,萬一你贏了呢?”
李俊熙想想說:“好,但是如果肖雪輸了的話就要給我連續做三個月的家政清掃。”
肖雪一臉嫌棄他的表情說:“你可真是貪得無厭啊!好,這一次我贏定了!”
李俊熙也很自信:“那可不見得,我們走著瞧。”
王媛顯得有些興奮:“好,那就這麼定嘍。”
肖雪看著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閨密,忽然反應過來:“等等——”
“等什麼啊等,剛才都已經說定了,誰也不許反悔了啊!”王媛故意打斷她的話,然後將身子靠向李俊熙,並在他的耳邊表情豐富地小聲說:“我已經把肖雪送到你的嘴邊了,能不能夠一口咬住她就要看你的牙齒和功力嘍。”
其實李俊熙很快就明白過來了王媛的良苦用心,所以立即對王媛做出一個咬合牙齒的動作,表示他的牙齒和功力一定沒問題。
王媛自認為這樣的安排夠巧妙:兩個人無論是誰贏了,結果都會增加他們見面和相處的時間跟機會。
李俊熙看著肖雪:“要是輸了的話可不要哭鼻子。”
肖雪胸有成竹地說:“放心,紙巾我一定替你準備好。”說完她調皮地故意盯著李俊熙的臉,等待著他下一秒的反應。
果然,這暗示讓李俊熙聽後立即紅了臉,他瞪了肖雪一眼,警告她不許再繼續往下說了。
肖雪得意地晃了晃小腦袋,就跟個孩子贏了糖果一樣高興。看著她剛才還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笑得那麼開心,李俊熙忽然覺得有這麼一個把柄在肖雪的手中握著也不錯,至少可以在她憂傷煩惱的時候讓她重拾笑顏,所以當看見肖雪歪著腦袋沖他甜笑的時候,李俊熙竟也不由得跟著一起笑了。
王媛看到這裡問道:“怎麼,你們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小秘密嗎?”
“有啊。”肖雪承認。
“哪有?”李俊熙反駁。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然後又相視一笑。
王媛一挑眉,心中明白了什麼,於是呵呵地笑了兩聲。
肖雪對王媛說:“明天是五一假期,你休假吧,我一個人來就行。”
王媛用誇張的表情說:“我原本也沒有打算來,哼。”
李俊熙看著面前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女人,終於瞭解了她們之間的親密程度和相處方式。


第五章 丹丹的須臾時光
5月是個絢爛的季節,繁花盛開,姹紫嫣紅。
畫廊裡,肖雪正端著一杯紅茶一個人悠然地低頭看著小說。
“你好。”忽然,一聲輕柔的問候不期而至。
肖雪抬起頭,卻瞬間愣住,但很快就笑著回應道:“你好。”然後她站起身來走向正站在門口的白芳芳。
白芳芳微笑:“事先也沒有打招呼,就這樣突然來了,有些冒昧。”
肖雪:“哪裡,我這畫廊本來就是打開門做生意的,當然歡迎喜歡看畫的人隨時進來。”
白芳芳:“今天五一休假,外面到處都是人,就想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清淨一會兒,所以就來了。”
肖雪笑道:“歡迎你來,要不先去那邊坐坐喝杯咖啡?”
白芳芳:“我也想和你一樣,紅茶行嗎?”
肖雪:“當然可以,你先請坐,馬上就好。”
很快,一杯精心沖泡的紅茶就放在了白芳芳的面前,她很有禮貌地稍微起身:“謝謝。”
肖雪說:“不客氣。”隨後她也坐了下來。
白芳芳輕抿了口紅茶,然後目光環顧畫廊:“這裡被你設計佈置得真好,雖然是個營業中的畫廊,但人一進來心情就會自然放鬆,不由得就會有一種舒服愜意的感覺,心也隨之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可肖雪此時的心情卻怎麼也平靜不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芳芳會來。雖然之前她們曾經口頭約定過,但是真在自己的畫廊裡看到她出現,肖雪還是有些意外,而她來的時機也令肖雪感到些許不安,畢竟昨天自己才和孟鐸見過面,今天她就來了,她是不是來對自己興師問罪的呢?
即便心裡想得很多,肖雪還是對白芳芳溫和親切地笑著:“我的畫室就在畫廊的後面,是貫通的,不畫畫的時候我就會到畫廊裡坐坐。”
白芳芳羡慕地一笑:“好悠然寫意的生活啊!”說著她就端起茶杯看了看,然後稱讚道,“這杯子真別致,搞藝術的人就是不一樣,哪怕是一個茶杯都這麼有品位和意境,跟你比起來我簡直就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人。”話雖有自嘲之意,可白芳芳的語氣和姿態絲毫沒有貶低自己的意思。
看著白芳芳那自帶的超強氣場,肖雪恍然意識到她和孟鐸其實是同一類人——自信驕傲:“白小姐可不是一個俗人,從氣質到能力都是那麼出眾。”可是她的腦子裡在想兩個性格相近,都爭強好勝的人,真的可以為了愛而互相妥協包容,然後長久地在一起嗎?或許可以吧,自己倒是和孟鐸性格迥異,原本以為可以相互彌補,可還不是以分手收場嗎?
白芳芳低頭喝了口茶,餘光卻在偷瞄肖雪,看著她總是那麼一副溫婉恬淡的模樣,給人一種與世無爭的舒服感覺,便想著這應該才是孟鐸喜歡的樣子,溫柔娟秀,漂亮又有才情,更重要的是他們都以繪畫和設計為畢生的事業。脾性相投,事業相同,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絕配,難怪孟鐸會為她吃醋,並始終對她念念不忘。
想到這裡,白芳芳看著肖雪的目光中便多了幾分羡慕和為自己感到失落的傷感。
看著她突然黯淡下來的目光,肖雪有些詫異,可是又不好直接問她怎麼了:“記得白小姐上次在畫展上說也很喜歡畫畫,那為什麼沒有堅持下來呢?”肖雪想找個話題打破眼前因沉默而凸顯的尷尬氣氛。
白芳芳無奈地一笑:“上學的時候覺得畫油畫很小資,於是就喜歡上了,可是後來還是被現實打敗了,在周圍人的教育和幫助下‘改邪歸正’了,哈哈。”說到這裡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
確實,白芳芳是一個氣質高冷且非常漂亮的女人,肖雪在心裡評價著。
見肖雪沒有說話,白芳芳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那句“改邪歸正”有欠妥當,於是趕緊道歉說:“哎喲,真是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自嘲一下而已。其實我是從心底佩服你們這些可以將自己的愛好堅持到底並成功地作為事業來經營的人的,只可惜當時繪畫對我來說太過奢侈了,所以只能放棄了。”她說得真誠。
肖雪其實並沒有在意她無心的一句話:“沒關係,你說得又沒錯,直至現在我媽還覺得我整日都在不務正業呢,似乎只有趕緊戀愛、結婚、生孩子才是正經事呢,呵呵。”
白芳芳驚訝道:“不會吧,像肖小姐條件這麼好的美女竟然還是單身?”她好像終於逮到了話題的切入點。
肖雪不好意思地抿唇淺笑:“嗯,畫畫和創作佔據了我大部分的時間,而談戀愛似乎又是一件很消耗心力的事情,所以目前的我很享受單身的日子。”
白芳芳故意道:“是啊,你的畫真的很出色,我在孟鐸家裡看到了你畫展上的兩幅畫,用色和筆觸都很棒,我很喜歡你的畫風。”
白芳芳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顯了,肖雪覺得也不必再揣測她的來意了,不管今天白芳芳真的只是想來畫廊看看,還是來跟自己宣示主權的,自己都問心無愧,所以在白芳芳的面前更無須感到氣短心虛。
想到這裡肖雪倒是神色輕鬆自然了:“我和孟鐸的畫是很不同的,尤其是在顏色的運用上。”
白芳芳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反而看到了肖雪另外的一面,處變不驚,沉穩篤定,她想這也是源自肖雪的自信吧。是啊,自己憑什麼就這樣來了並坐在她的對面挑釁?難道僅憑那個被孟鐸解釋成了“男歡女愛”的吻嗎?可肖雪不同,她畢竟是孟鐸曾經愛過並至今難忘的人,而自己呢?自己什麼都不是。
想到這裡,白芳芳的心中感到一陣極度的失落,她望向窗外在明媚的陽光下波光瀲灩的江面,輕聲說:“5月了,眼看就要立夏了,也不知道這個夏天會不會很熱。”她眼中的悵然若失令那個高冷的白芳芳瞬間就沒有了神采。
肖雪雖然不明白白芳芳的情緒為何總是起伏不定,時而失落,時而憂傷,但是她能夠理解一個跟孟鐸談戀愛的女人的不易,因為她自己就是過來人。
“是啊,我們總是在一個季節裡盼望著下一個季節的到來,可是又擔心著它真的來臨時不是我們預想中的樣子,好在夏天適合出遊,孟鐸喜歡去郊外寫生。”
白芳芳聽後收回瞭望向窗外的目光,看著肖雪只是笑笑:“耽誤你好一會兒了吧?我也該走了,晚上還有一個約會呢。”面對曾是孟鐸女友的肖雪,白芳芳忽然覺得有些慚愧,不知怎麼開口告訴她這其實只是一個誤會,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不想再去為了孟鐸無心的一句謊話繼續圓謊,那樣會讓自己更加卑微。害怕那樣做了就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所以白芳芳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肖雪也跟著起身,見她要走便再沒多說什麼送她到了門口,臨別的時候白芳芳回過身看著肖雪:“今天謝謝你的紅茶,味道很不錯!”
肖雪笑笑:“不客氣,如果你喜歡的話還可以再來。”
白芳芳的情緒顯得很低落,她只是輕輕地回了一句“再見”,就走了。
如果說李俊熙和孟鐸之間是男人的暗中較量,那麼肖雪和白芳芳之間就是女人的相互試探,只是誰都沒有得出想要的結果。
肖雪定定地站在那裡看著白芳芳遠去的落寞背影,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們應該是吵架了吧。
“看什麼呢?人都已經走遠了。”
肖雪被耳邊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竟是李俊熙正帶著一臉得意的壞笑看著自己呢。
肖雪一見是他,剛才還被那種酸澀滋味包裹著的心瞬間就釋然了,她笑著瞪李俊熙:“怎麼是你?好好的不在家裡休息又跑來我這裡蹭咖啡喝呢。”兩個人走進了畫廊。
李俊熙坐在剛才白芳芳的位置上:“今天我不想喝咖啡,想喝甜甜的柚子茶。”
肖雪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嘁,還挑三揀四的,越來越不好伺候了。”
很快一杯柚子茶就送到了李俊熙的面前,他端起杯子對肖雪笑道:“謝謝啦。剛才你站在門口看什麼呢?”
肖雪敷衍道:“看風景唄。”
李俊熙一努嘴,看向了桌子上剛才白芳芳用過的茶杯:“真不誠實,這杯子你還沒有來得及收呢,我都看到了。”
肖雪抬眼看他,原本不想告訴他的,可沒有想到這事被他給碰上了:“你看到了?”
李俊熙點頭:“嗯,事實上我們幾乎是一起到的,但是看到她進來了我就只好坐在車裡等著了。”
肖雪詫異:“為什麼不進來?你在躲著白芳芳?”
李俊熙說:“當然不是,跟她談戀愛的人又不是我。我是害怕你們兩個人打起來,就是相互揪頭髮的那種,所以我就坐在車裡等了。”
肖雪皺著娟秀的五官,不解地問:“打起來?”
李俊熙蹺起二郎腿:“是啊,你昨天才見過孟鐸,今天白芳芳就來畫廊找你,難道不是來跟你算帳的?”
肖雪聽他這麼說忽然很生氣:“所以即便是預料到我和白芳芳有吵起來的可能,甚至我會有被人身攻擊的危險你也不打算進來保護我,而是選擇在一旁袖手旁觀看好戲。”肖雪也不知怎麼了,在聽到李俊熙這麼說以後,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韓國男人害怕被殃及,要跟自己劃清界限。
李俊熙蹙眉看著肖雪說:“我哪有?就是害怕你被欺負我才會坐在車裡一直暗中觀察著畫廊裡的情況啊,我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畫廊裡的你,好嗎?”這韓國男人被肖雪冤枉得有些莫名其妙。
面對他的解釋,肖雪很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李俊熙很不解:“看你剛才和白芳芳在一起的時候,很是端莊優雅,像個藝術家,怎麼對我就吹鬍子瞪眼睛的,成了氣質、修養、素質全無的‘三無產品’了?”
肖雪瞠目結舌:“氣質、修養、素質全無?你把我說成是‘三無產品’!”
李俊熙有一種被冤枉和誤解的委屈跟憤怒之感:“對,現在的你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三無產品’!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擔心地坐在車裡等那麼久了,哼!”
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說沒氣質、沒修養和沒素質,肖雪氣壞了:“你坐在車裡是想看我出糗,看熱鬧的吧?什麼擔心我,要是真的擔心我的話就該同白芳芳一起進來,坐在我的身邊才叫保護我的安全呢,你卻隔著車窗和畫廊的落地窗兩層厚厚的玻璃遠遠地望著我,這樣也叫擔心?”
李俊熙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肖雪和那個席地而坐安靜地看著書的肖雪判若兩人,那個溫婉沉靜只要莞爾一笑自己的心就會跟著一起微微顫抖的肖雪此刻跑到哪裡去了?
自己因為擔心肖雪而好心地坐在車裡靜觀其變,準備萬一肖雪被強勢的白芳芳欺負就立即挺身而出,可是最後怎麼也沒有想到會被肖雪說成是想在一旁看熱鬧,看她出糗。
李俊熙憤怒地站起身來:“隨便你怎麼想吧!”說完他邁開修長的腿往外走。
肖雪也沒有挽留,這是她第二次見這男人對自己發脾氣而後揚長而去。
直到聽見李俊熙的車子啟動並開走的聲音時,肖雪才站起來走到門口,見人和車都不見了後,她的心裡忽然感到一陣明顯的失落:“還朋友呢,這算是什麼朋友,根本就是經不起一點兒考驗的友情。”說完,她回身走回畫廊,將那杯李俊熙還沒有來得及喝的柚子茶端起來倒掉了。
可當她重新坐回窗邊的時候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心中開始後悔和自責不該對李俊熙那樣。他是一個自視甚高又驕傲的男人,卻因為自己一時的心緒不平就無辜地受到了遷怒,實在不應該,可是自己後悔也晚了,李俊熙那個韓國男人這次是被自己給徹底得罪了。
想到這裡肖雪無奈地輕歎一聲,在心裡安慰自己說:雖然可能會因為此事而失去一個剛結交的朋友,可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都有它各自的緣分,那就一切隨緣吧。

離開肖雪的畫廊後,李俊熙鬱悶地駕著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卻在一個路口轉彎的時候,看到了也剛離開畫廊不久的白芳芳的車停在路邊,而她本人正在從後備廂裡搬出一個很大的被包裹著的類似畫框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在幫她。
“看來大家都很忙,就我一個人很閑。”還在因為被肖雪冤枉而餘怒未消的李俊熙不由得自言自語道,然後一踩油門快速離開了。
回到家中,李俊熙沖了個熱水澡,雖然整個人的情緒都在洗過澡後得到了平復,可是家中就只有他和財寶兩個,那種就快要被孤獨和寂寞吞噬掉的感覺令他煩躁不安。
坐在沙發上手拿遙控器的李俊熙眉頭微蹙,面前的電視裡在播放著他平時最愛看的《探索世界》,可是他的腦子裡都是今天肖雪跟他生氣的樣子,雖然在冷靜下來後他已經不再那麼生肖雪的氣了,但李俊熙忽然之間感到困惑:為什麼自己在認識了肖雪以後就對孤單和寂寞有了更加強烈的感觸?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去寵物市場把財寶買回來,可是即便現在有了財寶的陪伴,他還是感到心裡空空蕩蕩的。
兩個月大的財寶用呆萌可愛的無辜表情看著李俊熙,李俊熙也望著它發呆,心想:在這樣的時候幸好有你,不然我該有多麼孤單!
已經再無親人的他想起了自己剛剛過世不久的爺爺,也想著如果自己的父母還健在並和他生活在一起該多好,可是這一切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無法實現的奢望,傷感就在緬懷和思念中突然襲來,令李俊熙措手不及地酸了鼻子,紅了眼睛。
財寶看著他嗚嗚地發出了兩聲輕叫,然後趴在他的腿上閉著眼睛睡著了,李俊熙緊緊地把財寶抱在懷中,頗有一種和它相依為命的悲涼感覺。
五一小長假的第一天就這樣不平靜地過去了。
半夜的時候忽然電閃雷鳴下起雨來,而且很大很急,一直沒有睡的白芳芳放下手中的畫筆,走去窗前將窗戶關好,然後望著外面的大雨出神。
忽地,微信提示音竟然在這靜謐的淩晨時分響了一下,白芳芳將目光移向了一直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這麼晚了,難道會是他?”
除了孟鐸以外這個時候所有的人應該都在睡覺,所以白芳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於是走過去拿起手機,打開一看果然是孟鐸。他竟然給白芳芳發了幾十條微信語音消息,從晚上7點鐘的時候一直發到剛才。
拿著手機看著上面這些孟鐸發來的語音消息,白芳芳遲疑了:要聽嗎?如果這註定就是一場男歡女愛的遊戲,那麼何不就在眼下徹底結束呢?何必要等到傷透了心、丟盡了臉的時候才悔不當初呢?
在心裡經過了一番掙扎和思考後,白芳芳狠心地將手機又丟在了茶几上。她選擇和孟鐸劃清界限,害怕受到傷害,沒有勇氣不顧一切地勇敢去愛,在她高冷的外表下有一顆十分脆弱和細膩的心,只因為她曾經是一隻從未得到過溫暖和庇護的驚弓之鳥。
天已經微亮,白芳芳卻還坐在窗前發著呆,手中那杯紅茶早已經涼了,可是她仍用雙手緊緊地把它捧在胸前用來取暖。

一早還沒起來呢,肖雪就聽到客廳裡的母親對著父親驚叫道:“哎喲,我的媽呀,可是了不得呢!要是我們肖雪將來也能夠像她這樣就好了,一幅畫可以賣出個天價來。嘖嘖嘖,了不起,真羡慕!”
肖父說:“我們肖雪也不差,至少可以用畫畫來養活自己,並且還把自己給養得很不錯呢。”
原本還想再睡一會兒的肖雪聽到父母的對話後也很好奇,於是就從被窩裡坐了起來,心想:這又是哪位大神把老媽的神經給激活了?可就在她想要去探個究竟的時候,手機響了。
肖雪轉頭看向手機:“這是誰啊,這麼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幸好我已經醒了。”
她拿過手機一看竟是省畫家協會主席的電話號碼,心裡不免有些訝異地接通了電話:“喂,陳主席,早上好!”
“肖雪,看到消息了嗎?”這位省畫家協會主席的聲音顯得既興奮又激動。
剛睡醒的肖雪有些發蒙:“陳主席,什麼消息啊?”
陳主席激動地說:“就在巴黎時間,也就是剛剛,有一幅油畫以一百萬歐元的價格被拍賣出去了,而且買下這幅油畫的人還是一個國際頂級的收藏家。整個油畫界都對這幅畫有著極高的評價,甚至稱之為‘近年來最優秀的一幅作品’,並且將來也可能成為像凡•高的《向日葵》那樣的珍藏品。”
肖雪聽得一頭霧水。一幅油畫被高價拍賣也不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了,就算那是一幅難得的佳作,陳主席也不至於一早就打電話給她這個地方的小小副主席,並且還顯得如此激動,就好像那幅畫是她畫的一樣。
“陳主席,讓您失望了,我沒有畫出那樣好的作品來。”肖雪忍住笑說。
陳主席是一個年近七十的矍鑠老頭,聽肖雪這麼說也笑了:“你這丫頭,嘴越來越貧了。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幅畫的作者就是你們丹東人,並且此人現在仍舊生活在丹東,我們畫家協會卻對這個人一點兒瞭解都沒有,甚至從來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物的存在。”
肖雪聽後也很震驚:“什麼?這幅畫的作者是我們丹東本地人,並且至今還生活在丹東?天哪,這麼說這幅畫被拍賣的時候作者匿名嘍?還是用的筆名?”
陳主席說:“用的筆名,叫丹丹,據說年紀不大,之後就沒有任何信息了。”
肖雪猜測道:“丹丹?聽名字應該是個女畫家了。”
陳主席笑道:“你這個地方的副主席是怎麼當的,就在你們身邊藏著一個這樣的人才都不知道?還不快去找找,也好早日讓這個丹丹回歸我們組織,加入咱們畫家協會,這樣一來,她不但是你們丹東的光榮,更是我們省裡的驕傲啊。”
肖雪說:“好吧,我還真是不知道身邊有這樣一號人物,竟然深藏不露這麼多年。如果她人真的在丹東,我倒是很想和她好好交流一下,蹭一下她的名氣跟人氣,讓自己的畫也漲漲價,哈哈哈!”
陳主席聲音慈愛:“這丫頭。好了,任務已經佈置下去了,希望你可以儘快完成。”
肖雪調皮地回道:“是,但不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掛斷電話,肖雪也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有些興奮,畢竟在丹東這樣一個小地方出現一名成績如此卓越的同行,對所有熱愛繪畫的人來說也是一種鼓勵和鞭策。
同樣,當孟鐸在黃昏時分醒來的時候,也因這樣一則看似平常的新聞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而驚訝,於是開始上網搜索,卻一點兒關於這個叫丹丹的畫家的消息都沒有找到。
這樣一幅佳品畫作橫空出世,令孟鐸開始有些心潮澎湃,尤其是當他在網上看到了那幅畫的時候,他的心似乎都被牽扯著,心緒難以平復。
“太棒了,簡直太棒了!光是看圖片就這麼精彩,我一定要去巴黎親眼看看這幅畫的真容!”
一時間幾乎整個油畫界的畫家都在為這幅畫而驚歎,而畫的作者也因此成了大家矚目的焦點,只是關於她的信息太少並過於神秘,所以她成了一個謎一樣的存在。
孟鐸在為這幅畫興奮了整整一夜後,早上就撥通了肖雪的電話。
一見是他打來的電話,剛到畫廊的肖雪心不由得一顫,看著手機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接通電話:“喂,早啊。”肖雪這樣異常的反應令她身旁的王媛詫異,並警覺這個電話似乎不尋常。
孟鐸語調亢奮:“知道那幅《須臾時光》的作者就是我們丹東人了吧?”他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肖雪淡淡地說:“哦,知道了,很驚喜。”
孟鐸說:“下周的省畫家協會研討會我會準時出席的,打給你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啊?”因為消息來得太過突然,肖雪的第一反應竟是完了,這下要去給那個韓國男人做三個月的家政清掃了,又要被他囂張地剝削和奴役了。
孟鐸卻以為肖雪是驚喜過度:“怎麼,是不是還有些不敢相信我會去?放心吧,這一次我一定會準時出席的,你幫我告訴陳老頭一聲,讓他給我備好紅酒,我陪他一醉方休。”
雖然心裡不想去給李俊熙做清掃女工,但是在得知孟鐸會去研討會後肖雪還是很高興:“太好了,你能去大家一定會很高興的。孟鐸,謝謝你!”
孟鐸輕笑一聲:“你不用謝我,我會去是有兩個原因的。”
肖雪好奇:“哦?是什麼原因?”
孟鐸解釋:“昨天一醒來就被這個叫丹丹的畫家所畫的《須臾時光》驚到了,也可以說是被她刺激了一下,在欽佩她才華的同時也有些忌妒,忽然有好多話想去跟同行們一起交流和探討一下,這就是我的第一個原因。至於第二個原因嘛,那就是你。”
肖雪一怔,感到意外:“我?”
孟鐸說:“嗯,我的第二個原因就是你,因為你說你想要我去,所以我就想為了你而去。”
話被孟鐸說得如此曖昧,無論是誰都不會心無波瀾地毫無想法,肖雪的心開始因此而起伏恍惚,她一時間拿著手機說不出話來。
孟鐸繼續說:“肖雪,那我們下週五見!”
一直在偷聽的王媛再也忍不住地大聲叫道:“什麼?孟鐸真的要去?”
由於一直太過專注于和孟鐸通話,就沒有發現王媛一直在身旁偷聽,肖雪立即將手機的聽筒用手捂住,難以置信地看著王媛問:“你怎麼偷聽我講電話?”
電話那端的孟鐸已經聽出了這是久違了的王媛的聲音。他對於王媛還是會有些忌憚,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但就算是光聽到她的聲音,孟鐸也會想起那一年她用力甩給自己兩記耳光時的情景,臉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感至今令他記憶猶新。
孟鐸趕緊結束對話:“肖雪,你先忙,我們到時候見。”因為王媛讓他心理有了陰影,所以他匆忙掛斷了電話。
肖雪有些生氣了:“王媛,你怎麼可以在一旁偷聽我講電話?這是我的隱私。”
王媛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不對,相反還理直氣壯:“如果你的行為可以讓我放心的話,我自然就不再這樣整日跟你操心了,可是你偏偏不爭氣,每一次都被我抓到現行,這一次同樣被我聽到了和孟鐸通電話,而且兩個人還在商量著下個週五一起去青山溝度假。”
肖雪氣得皺眉:“是在青山溝開省畫家協會的研討會,不是度假,你不要亂講。”
王媛翻著白眼氣道:“開會、度假,都是一個意思。”
肖雪無奈:“你簡直比我媽管得還緊呢,我媽也沒像你這麼霸道不講理。”
王媛看著肖雪像是忽然間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笑了:“哎喲,這可真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肖雪吐槽:“這臉變得可夠快的。”
王媛笑道:“肖雪,我們贏了。”說著她還用手比出了一個代表勝利的“V”字手勢。
肖雪恍然大悟:“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這下可好了,我要去給那個韓國男人做三個月的家政女工,是三個月呀!”
王媛笑著說:“早知道就賭一年了,這下可賺到了,比起你和李俊熙那個韓國小帥哥的三個月,你和孟鐸這短暫的兩天一夜簡直就是小意思了,就算孟鐸能得逞,也終會被韓國帥哥翻盤的,呵呵。”
肖雪很後悔:“早知道就不答應跟他打這個賭了,害我要去被他奴役三個月。”
王媛立馬表情豐富地教育她說:“你又不是第一次去給他做家政女工,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再說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樣,這次你去是為日後打基礎的。”
肖雪無奈地說道:“你越說越離譜了,我和李俊熙就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也請你不要總是想著法兒地把我們往一塊兒湊。”
王媛斜眼瞥她:“哼,當局者迷。”
肖雪不服氣:“你這個旁觀者也不清。”
王媛不以為然:“那我們就走著瞧唄。”
肖雪非常堅定地說:“不管怎麼走也走不到一起的,哼。”
王媛心想:先不跟你爭,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儘快聯繫到李俊熙,可不能讓孟鐸和肖雪在青山溝的這兩天一夜有舊情複燃的機會。
想到這裡,王媛說:“那小子怎麼這兩天沒來啊?”
肖雪低下頭佯裝不知道:“五一的小長假都過了,上班忙唄。”
王媛說:“嘁,我問的就是五一小長假好嗎?放假的這幾天他孤身一人,沒有地方可去,應該來畫廊找你聊天解悶、消磨時間才對啊。”
肖雪不敢對王媛說自己和李俊熙吵架了,在心裡嘀咕著:這個小氣鬼可能現在還在生我的氣呢,以後還來不來都不一定呢。
“你也太一廂情願了,人家總是有朋友的,跟我才認識幾天啊,說得好像除了我的畫廊他就再也無處可去了一樣。”
王媛抿唇,心想:也對,不過以自己這麼獨到又敏銳的眼光,應該沒有看錯啊,這個韓國小帥哥的每一個眼神和舉動都表明他應該是對肖雪有意思的。
“哎,你有他的電話號碼嗎?”
肖雪立即用防備的小眼神瞪著王媛:“你想幹嗎?”
王媛見她這副表情不禁被逗笑了:“哎喲,真是可愛死了,只可惜身邊沒有一個好男人來疼。”
肖雪也學著她的樣子對她翻了個白眼:“要你管。”
王媛霸氣地說:“這事還就得我來管,把李俊熙的電話號碼給我,我要給他報喜,快!”
肖雪小聲地反抗道:“沒有。”
王媛的心裡早有了主意:“不給拉倒。”然後她起身去衛生間洗抹布擦桌子。
見王媛不再跟自己要李俊熙的電話號碼轉而去忙別的事情,肖雪反倒是有些坐不住地嘟囔著:“這就沒有下文了,不是要給韓國人報喜嗎?”
因為距離和李俊熙吵架都已經快一周了,他自那次生氣地離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這些日子只要一想到那天和他吵架,肖雪心裡就會很不舒服,可是自己又拉不下臉來主動打電話給李俊熙。
已經打掃完衛生的王媛見肖雪竟還坐在那裡,就問:“你不去畫室畫畫了,還愣著坐在這裡幹嗎?”
肖雪看著王媛的臉,心裡卻在猶豫著:“哦,還早呢。你真的想要打給李俊熙報喜?”肖雪之所以生硬地把話題切入,是因為她現在也非常地想要知道李俊熙的消息。
王媛一邊給綠植澆水,一邊咯咯笑著說:“我想那個韓國男人要是知道自己贏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這下可以省下三個月的家政薪水了。”
肖雪用眼睛瞅她:“你這是什麼朋友,看我被人奴役、欺負你就那麼高興?”
王媛抬起頭來看她:“是你不知好賴,哼。”
肖雪撇嘴不屑地說道:“打電話太唐突了吧,你可以加一下他的微信啊,我告訴你他的手機號。這個韓國男人做事很嚴謹認真,你可以添加看看,他如果不加你好友你可別怪我啊。”
王媛聽後笑道:“也對啊,加他微信也是一樣的,如果他不加我好友的話……”她在心裡想:如果這小子不加我好友的話,那就說明自己看錯他了,他對肖雪是沒有意思的;如果他加了我,那麼一切就再明白不過了。
肖雪狐疑地問道:“你在想什麼呢?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
王媛也不理她,一邊在心裡籌劃著,一邊繼續幹著手上的活兒。
肖雪看她並沒有馬上拿出手機,而是又自顧自地忙起來,便又強調了一下:“加他的時候你別打錯號碼了。”她其實也是在提醒王媛別忘記加李俊熙的微信。
王媛嘴裡哼著歌,說:“今天一早打開電腦,上面都是一個叫丹丹的畫家的新聞,說她的畫被拍賣出了一千萬歐元,天哪!”
肖雪說:“是一百萬,不是一千萬,而且這個丹丹是咱們丹東人。”
“什麼?!真的?”王媛聽後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噴壺,雙眼睜大地瞪著肖雪。
肖雪看著王媛此刻那誇張的表情撲哧笑了:“嗯,真的,你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王媛一臉的震驚:“我以為你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可以靠著畫油畫來賺錢養活自己,沒有想到現在還另有其人可以用畫油畫一夜暴富,真了不起,看來從現在起我要對畫家這個職業另眼相看了。”
肖雪被她給氣笑了:“你早就該另眼相看了,你忘記了我不但靠著畫畫養活了自己,而且還養活了你。”
王媛不屑地說:“嘁,我在你這裡幹不過就是給自己賺個零花錢而已,我們大傑早就說過了,如果我哪天累了不想幹了那就回家,然後我就負責貌美如花,他來賺錢養家,嘻嘻。”每每說起她男人大傑,王媛就會露出發自心底的甜美笑容來。
肖雪看著此刻她那張溢滿了幸福的笑臉。此刻王媛整個人都顯得嫵媚溫柔起來,渾身散發著濃濃的女人味兒,和平時那個大大咧咧、毒舌又強勢的王媛簡直判若兩人。或許這就是遇上了對的那個人才會有的樣子,這樣王媛才會有這樣微妙的變化。
“幹嗎?又在心裡感慨什麼呢?”王媛奪下肖雪手中的咖啡杯。
肖雪說:“我還沒喝完呢。”
王媛叉腰:“趕快給我去畫室裡畫畫去,同樣都是生活在美麗的鴨綠江邊,又同是女人,人家的一幅畫可以賣出天價來,再看看你,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肖雪被她這副樣子給氣笑了:“你就損我吧。今天立夏,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
王媛眼睛一亮:“哦?今天立夏啊。”她心裡忽然就有了一個想法。
肖雪站起身來:“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吧,我進畫室工作了。”說完她走進了畫室,而王媛因為今天立夏正在心中籌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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