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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丹朱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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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丹朱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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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陳丹朱,我心悅妳。
他用半生功績,換來她一世頭銜;
他願捨棄所有,只為與她成為天作之合。


內容簡介 

搶了親姊功勛成為郡主的陳丹朱,
因為頓失靠山又被皇帝厭棄,從此足不出戶。
世人卻不知她是因為病弱也是因為悵然,
無法踏出家門一步──可有個人知道。
他千里迢迢自西京而來,
是位體虛又不受待見的皇子,
卻與陳丹朱在鐵面將軍的墓前相見了。
他慕她、悅她,想要與她用不同的身分多有往來,
然而她卻不願了,再不願和朝廷、和皇室有所牽扯。
選親王妃的大宴,本無意參加的陳丹朱被迫出席,
明知宴無好宴,她只能如驚弓之鳥般戰戰兢兢,
不想、竟又再次恰巧的遇到宴中孤身一人的六皇子。
他同她在充滿惡意的濁水中喘息,同她想辦法,
看著他七竅玲瓏又身懷密技的樣子,
這個六皇子,好像並不是她以為的那麼單純啊……

作者簡介

希行,女,生於燕趙之地,平凡上班族,雙魚座小主婦,以筆編織五彩燦爛的故事為平淡生活增添幾分趣味,偏好鄉土氣息,愛有一技之長的女主,愛讀書,愛旅遊,用有限的時間和金錢,過出無限的生活和情趣,生平最大的理想,不求能寫出神來之作,但求看過故事的女子們,都能悅之一笑心有所安便足矣。

書摘/試閱

第一章

反對?陳丹妍和皇帝都微微一怔。
陳丹妍輕叱:「丹朱,不要插嘴。」
皇帝倒還好,心裡哼哼,就知道陳丹朱憋不住不說話。
「妳反對什麼啊?」皇帝高興的問。
「我反對封賞我姊姊。」陳丹朱說,「陛下應該封賞的是我。」
咦,她也索要封賞?當然,這也是陳丹朱能做出來的事。所以她的意思是姊姊受封了,她也要受封?
皇帝呵呵兩聲,看著陳丹朱,「陳丹朱,妳們姊妹朕都要封賞,妳可真是貪心啊。」
陳丹妍柳眉豎起,「丹朱不許口出狂言!」
陳丹朱先握住陳丹妍的手,「姊姊,雖然我很想一輩子都在姊姊身後,什麼都替我做,但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必須我親自來。」
「丹朱──」陳丹妍要反手握住陳丹朱,但陳丹朱動作很快的收回手,向皇帝那邊叩拜。
「陛下,我不是要我們姊妹都受封賞,我是說我姊姊不能要這個封賞,有資格要這個封賞的人,只能是我。」
女孩子大病初癒,縱然施了粉黛,穿著明亮的衣衫,依舊掩不住憔悴,其實進來後第一眼,皇帝也嚇了一跳,覺得都不認識了,雖然進忠太監說過陳丹朱幾乎要病死了,此時親眼見到了,才確信這女孩子的確死了一次一般。
然後她一直乖乖的在陳丹妍的身後,像一隻柔順的小白兔。
直到此時挺直了脊背,開口說話──嗯,她依舊是陳丹朱。皇帝心想。不管她是不是差點丟了一條命,只要她還活著,她就還是那個熟悉的陳丹朱。
聽聽這話,天下也只有她敢說。
「陳丹朱。」皇帝拉下臉,「妳好大的口氣!妳有什麼功可賞?」
陳丹朱道:「臣女有殺李梁的功。」
好,歪理邪說又開始了。皇帝喝道:「妳殺人還有功了?」
也許是大病初癒,陳丹朱說話的聲音輕輕,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哭哭啼啼、委委屈屈。
「臣女殺人是為了救人,救了吳地數十萬兵民免於洪災、免於征戰,也讓陛下免於兵戈凶事,讓陛下保全了同宗同室沒有兄弟相殘。陛下口口聲聲李梁有功,那陛下必然也知道李梁要做什麼來立功。」
女孩子抬起頭看著皇帝,她從未這樣跟皇帝說過話,每次要麼凶惡粗蠻,要麼裝委屈哭哭啼啼,皇帝看得心煩,但現在她一雙眼清清亮亮,聲音溫柔,皇帝卻也不想看──他避開了視線。
是,他知道李梁要做什麼。太子當然沒有告訴他──太子可能也並不知道,對太子來說,李梁怎麼助朝廷收復吳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到了就行。
他讓人查了,李梁在吳軍中做了什麼,怎麼收買人馬,怎麼設計殺了陳獵虎的兒子,怎麼占據了大堤,怎麼籌劃挖開大堤,怎麼讓吳地陷入災亂,怎麼拿著從陳丹妍手裡騙來的令牌殺回吳都,怎麼砍下吳王的頭……
真是一把又狠又鋒利的鬼頭刀啊!這把鬼頭刀如果還活到現在,不知道會怎麼樣?好用是肯定很好用……
皇帝的視線落在陳丹朱身上,女孩子嬌弱纖細,如同柳條,但就是這柳條把鬼頭刀砍死了。
柳條倒也沒有再咄咄逼人,皇帝沒有回答,她就不再追問。
「陛下,臣女知道索要這個功勞也是牽強,因為李梁的確是為了陛下、為了朝廷,而我殺他並不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陳丹朱輕輕嘆口氣,自嘲一笑,「我沒有忠心,我只是私仇。但是,陛下──」她看著皇帝,「臣女當時見了鐵面將軍,直接就告訴他,李梁能為朝廷和陛下做的事,我也可以。」
大概是想到了鐵面將軍,她說到這裡忍不住一笑,笑著滴落眼淚。
「當時將軍都被臣女嚇到了,說怎麼可能,妳可是陳獵虎的女兒,妳怎麼可能背棄妳的父親、妳的大王。臣女告訴將軍,因為看到了大勢所趨,因為臣女相信陛下能讓大夏變得更好。」
皇帝默然不語,看著女孩子的眼淚滑落,再次移開視線。
「背棄我父親,被父親逐出家門,臣女不怕。背棄大王,被世人譏嘲,臣女不在意。臣女從沒想過要功勞,也不敢以有功自居,因為臣女做的事,都是因為陛下,因為有陛下,臣女才能做成這些事。如果沒有陛下深明大義,孤膽英雄入吳,收復吳地,百姓們不流離失所困於征戰,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來了!皇帝心裡想。
陳丹朱似乎看到了皇帝的想法,再次向前跪行一步,「陛下,臣女不是吹捧陛下呢。如果說臣女是在吹捧陛下,那臣女從殺李梁那一刻起,就在吹捧陛下了。不信,您可以問──」
話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又戛然而止──鐵面將軍,已經不在了。她的神情有些黯然。
朕不用問鐵面將軍,妳殺李梁的那一刻,鐵面將軍就把妳說的話告訴朕了。皇帝心想。那時候他就在吹捧妳了,現在,也依舊在提醒、叮囑朕。
想到那小子用他做鐵面將軍時的所有功勞為陳丹朱求情,皇帝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陳丹朱開始說話後,陳丹妍就沒有再強行打斷妹妹,但一直看著皇帝的臉色,此時便輕聲道:「丹朱,不要再說了。有功就是有功,是陛下說的,不是妳自己說的。」
陳丹朱回頭,如同小時候被阻止追貓鬥狗那般,大聲的說:「不!我可以不要功勞、不要封賞,但如果李梁都能被封賞,被認為是有功,那我為什麼不能?」
她再看向皇帝,「陛下如果對天下人定論李梁有功,那殺了李梁的我陳丹朱就是罪人。我可以不爭功,但我不能變成罪人。我陳丹朱做過很多惡事,大逆不道也好,衝撞陛下也好,欺壓民眾也好,陛下怎麼定我的罪都可以,唯獨殺李梁,我陳丹朱,不認罪!」
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帝淡淡道:「陳丹朱,那妳想怎樣?」
陳丹朱跪直身子,「臣女請陛下撤回封賞家姊、封賞李梁子女。」
「然後呢?」皇帝問。
陳丹朱道:「然後,既然是論起收復吳國的功勞,我一人足矣。」她俯身叩頭,「請陛下封我為郡主。」
陳丹朱說完請求就不再說話了,殿內一陣安靜。
皇帝默然一刻,忽的笑了笑,看向陳丹妍,「陳大小姐,妳妹妹的訴求是只能封賞她,不能封賞妳。」
陳丹妍俯首應聲是,「臣女聽明白了。」
皇帝道:「李梁、姚氏都死了,只剩下妳們兩個相關的人,朕本想封賞妳,但妳妹妹不同意,這可如何是好?」
但讓他遺憾的是陳丹妍再次叩頭,「請陛下封賞我妹妹。」
竟然沒有姊妹相爭?明明先是姊姊護著妹妹,然後妹妹又要護著姊姊,現在應該是姊姊繼續護著妹妹吧?怎麼姊姊就不爭了?
知進退的端莊貴女真是好無趣!
皇帝看了眼陳丹朱,「陳丹朱,妳確定要這樣?妳知道這封賞對妳來說意味著什麼吧?」
對別人來說,皇帝的恩寵封賞是榮耀,是風光,是權勢,是人人豔羨,但對陳丹朱來說,皇帝的恩寵封賞,帶來的只有惡名、嫉恨、冷眼、迴避……尤其是這次消息已經傳開了,皇帝是要封賞陳大小姐和姚氏,結果陳丹朱把姚氏殺了,又把姊姊甩到一邊,自己當了郡主。
世人會怎麼看她?
陳丹朱跪直身子,聲音嬌弱神情堅定,「陛下,先前臣女就說過的,臣女從來不在意世人怎麼看,只在意陛下怎麼看。」
嘖,這樣子就跟以前一樣了。嗯,但還是有些不一樣,是因為從骨子裡透出的虛弱吧。皇帝收起了笑,淡淡道:「陳丹朱,朕答應妳的請求。」
陳丹朱大喜,高聲叩拜:「謝主隆恩!」
陳丹妍也跟著叩拜。
皇帝又道:「妳倒也不必謝朕,其實朕今日傳妳來本就是為了獎賞。」
什麼意思?不是問罪嗎?陳丹朱心想。
皇帝的聲音從上方繼續落下來:「鐵面將軍臨終前給朕留了一句遺言,他請朕照看好妳,寬恕妳。」
陳丹朱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滴眼淚靜靜的掉下來。原來將軍臨終前還能說話呢,真好,將軍說出了心中所念,就能無牽無掛的去了。

雖然進忠太監讓阿吉去休息了,但阿吉休息得並不踏實,乾脆又來這邊等著,剛走來不多時就看到陳丹朱姊妹兩人從殿內退出來了。
他忙迎上去,見陳丹朱被陳丹妍攙扶著,臉色比先前更不好了。這是身體撐不住?還是被皇帝狠狠訓斥了?
不過應該還好吧,並沒有喚禁衛什麼的來押送她。
「丹朱小姐。」他在另一邊扶住,低聲道:「妳再堅持一下,到了宮門外就能坐車──」
陳丹朱停下腳,轉頭看他,「阿吉你來得正好,你快去給我叫個肩輿來,我這個樣子怎麼走啊?」
阿吉愕然。這、這……丹朱小姐,妳這個樣子還要在皇宮裡坐肩輿?除了太子、鐵面將軍,以及三皇子,權臣王公貴族都不能呢!丹朱小姐妳還是罪人呢!怎麼反而更囂張了?
難道……病糊塗了?阿吉差點要去摸摸陳丹朱的額頭。
沒想到陳丹朱先拍他肩頭了,道:「不要驚訝,我現在可不一樣,陛下封我為郡主了,快去!丹朱郡主我病成這樣來面聖,當然要坐肩輿了。」
真的假的?阿吉有些不信。丹朱小姐經常這樣說得雲裡霧裡的誇張,皇帝不過是讓他帶路,丹朱小姐都能說他是皇帝的使者,好嚇唬攔著她的人。
「信不信,你試試就知啦。」陳丹朱笑道,「你叫個肩輿來,看會不會被人阻攔。」
阿吉哦了聲,有心去叫,但又想,要是假的,那可不是被阻攔這麼簡單了,這是殿前失儀,要被禁衛亂棍打的。
看著小太監懵懵的樣子,陳丹妍嗔怪一聲:「丹朱,不要欺負阿吉。」
陳丹朱嘻嘻一笑,將身子靠在她身上,「我沒有欺負阿吉呢。」
雖然看起來是撒嬌,但陳丹妍能感受到妹妹身體的重量,這說明她真的站都站不住了。
「阿吉。」陳丹妍對阿吉說,「是真的,陛下封丹朱為郡主了。她現在身體不好,坐肩輿陛下應該不會怪罪,若暈倒在殿前,驚嚇了陛下,更是失儀,你還是去叫個肩輿來吧。」
阿吉立刻說聲好,轉身喚不遠處站著的內侍們:「抬肩輿來──」他自己則扶著陳丹朱沒有走開。
陳丹朱倚在陳丹妍的肩頭對他笑:「阿吉現在好厲害了,在陛下這裡都能發號施令了。」
阿吉不理會她的打趣,看著女孩子的臉色和精神越來越不好,很是擔心。
要不要再叫個太醫來?
「不用擔心。」陳丹朱猶自繼續喃喃,「你知道嗎?我義父,鐵面將軍臨終前就說了一句話,是為我求聖旨,那可是將軍最後一句話啊。」
那時候如果她跑快一些,是不是能趕上親耳聽將軍說這句話?
唉,她怎麼跑得那麼慢呢?她為什麼要在營帳裡跟三皇子、周玄爭執拉扯?她自己去見將軍就行了,不用擔心被三皇子和周玄利用跟過來,在軍營裡,他們肯定不敢硬是跟著她。
她為什麼不去呢?也許是不敢見鐵面將軍吧,她甚至不知道見了將軍,該不該告訴他三皇子和周玄要殺他……
如同周玄所說,鐵面將軍也算是她的仇人,她難道還真把他當義父?
義父、親爹……陳丹朱抱著陳丹妍的胳膊,忽的笑了。真有趣啊!
「姊姊,我可能真的不能當人女兒。妳看,我害了父親,現在,被我認為義父的人也死了……」
她的意識如同落入水中起起伏伏,感覺到陳丹妍摸著她的額頭,阿吉抓著她的胳膊大喊著:「來人、來人──」
阿吉整天不言不語的,說話原來能這麼大聲,喊得她耳朵都嗡嗡響。
陳丹朱恍惚中看到有很多人跑過來,有三皇子、有周玄,也有很多人遠去,李梁、姚芙、鐵面將軍。
這一世很多事一樣發生了,比如李梁被她殺了,鐵面將軍比她先死了,也有很多事不一樣了,比如姊姊還活著,姚芙死了,而且,她陳丹朱,取代姚芙當了郡主了。

陳丹朱在殿外暈倒被抬走了,皇帝很快也知道了。
「袁大夫就在宮門外等著呢。」進忠太監回稟,「陛下不用擔心。」
皇帝呵一聲,「哪裡用朕擔心,那麼多人擔心呢。」
想到適才陳丹朱暈倒,原本安靜空寂的殿前突然冒出來的三皇子、周玄,再想到宮門外的袁大夫──那代表的是沒有冒出來的六皇子,進忠太監忍不住也笑了,搖搖頭。
「陛下。」他笑道,「孩子們都大了,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皇帝冷笑:「天下那麼多少艾呢。」
進忠太監不跟一個父親爭論這個,笑著斟茶遞過來。
皇帝端著茶喝了幾口,忽問:「魚容呢?」
進忠太監道:「說是準備回西京,慢慢養傷。」
皇帝握著茶杯默然一刻,道:「既然養傷,何必回西京?年紀也不小了,一個人留在西京算怎麼回事,把他接來京城吧。」
鐵面將軍死了,以後不需要避人耳目離群索居,皇子自然要來皇帝身邊。進忠太監俯首應聲是,待要去吩咐,皇帝又在身後喚住他。
「還有。」皇帝的聲音幽幽遠遠,「再派一些人手,護送他。」
對於一個兒子來說,父親多派人手是愛護,但對於一個臣來說,君上多派人手護送,則不一定僅僅是愛護。
尤其是這個臣子是個武將。
進忠太監心裡輕嘆,再次應聲是退了出去。

幽深的牢房裡,也有一架肩輿擺放,幾個侍衛在外等候,內裡楚魚容赤裸上身坐著,王咸將傷布給他仔細的圍裹,很快從前胸後背裹緊。
「好了。」他說道,一手扶著楚魚容。
楚魚容慢慢的站起來,又有兩個侍衛上前要扶住,他示意不用,「我自己試著走走。」
話音落,王咸將手鬆開,正要抬腳邁步的楚魚容差點一個趔趄,他喂了聲,「你還可以繼續扶著啊。」
年輕人似乎受到了驚嚇,王咸忍不住哈哈笑,再伸手扶住他。
楚魚容有些無奈:「王先生,你都多大了,還這樣頑皮。」
王咸下意識就要說「沒有你年紀大」,但現在眼前的人已經不再裹著一層又一層的衣衫,將高大的身形彎曲,將頭髮染成灰白,將肌膚染成枯皺──他現在需要仰著頭看這個年輕人了。儘管如此,他覺得年輕人本應該比現在長得還要高一些,這幾年為了抑制長高,刻意的減少食量,但為了保持體力、武力,還要持續大量的練武。以後,就不用受這個苦了,可以隨便的吃喝了。
王咸哼了聲,「這是對你小時候對我頑皮的報復。」
楚魚容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慢慢的走到肩輿前,這次沒有拒絕兩個侍衛的相助,被他們扶著慢慢的坐下來。
「不過。」他坐在軟軟的墊子裡,滿臉的不舒服,「我覺得應該趴在上面。」
王咸將肩輿上的遮蓋嘩啦放下,罩住了年輕人的臉,「怎麼變得嬌滴滴的?以前身上三刀六洞還從齊軍埋伏中一口氣騎馬回到軍營呢,也沒見你吭一聲。」
紗帳遮擋後的年輕人輕輕笑:「那時候,不一樣嘛。」
那時候他身上的傷是敵人給的,他不懼死也不怕疼。
王咸沒再理會他,示意侍衛們抬起肩輿。不知道在幽暗裡走了多久,當感受到清新的風的時候,入目依舊是幽暗。
「今晚沒有星星啊。」楚魚容在肩輿中說道,似乎有些遺憾。
王咸呵一聲,「你現在還見不得人,當然要趁著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走,還想看什麼星光。」
肩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走了一段,就見到了亮光──一輛車停在大街上,車前車後是數十個黑甲驍衛,王咸將楚魚容從肩輿中扶出來,和幾個侍衛協力抬他上車。
進了車廂就可以趴伏了。楚魚容趴在寬大的車廂裡舒口氣:「還是這樣舒服。」
馬車輕輕晃動,馬蹄得得,敲打著暗夜向前。
前後的火把透過緊閉的車窗在王咸臉上跳動,他貼著車窗往外看,低聲說:「陛下派來的人可真不少啊,簡直如鐵桶一般。」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
雖然六皇子一直假扮成鐵面將軍,三軍也只認鐵面將軍,摘下面具後的六皇子對千軍萬馬來說沒有任何約束力,但他到底是替代鐵面將軍多年,誰知道有沒有私自收攏人馬……皇帝對這個皇子還是很不放心的。
楚魚容沒有什麼感觸,可以用舒服的姿勢行路他就心滿意足了。
「這有什麼可感慨的?」他說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啊。」
不覺得意外就沒有悲傷歡喜。
王咸呵呵兩聲,「好,您老人家看透世事、心如止水。那我問你,到底為什麼本能逃離這個牢籠,自由自在而去,卻非要一頭撞進來?」
如果真的按照當初的約定,鐵面將軍死了,皇帝就放六皇子從此逍遙自在去,西京那邊設立一座空府,病弱的皇子離群索居,世人不記得他、不認識他,幾年後再死去,徹底消失,這個世間六皇子便只是一個名字來過。
皇帝不會忌諱這樣的六皇子,也不會派人馬名為保護實則禁錮。
現在六皇子要繼續來當皇子,要站到世人面前,就算你什麼都不做,單單因為皇子的身分,勢必就要被皇帝忌諱,也要被其他兄弟們戒備──這是一個牢籠啊!
王咸問:「我記得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跳出這個牢籠,為什麼明明做到了,卻又要跳回來?你不是說想要去看看有趣的世間嗎?」
楚魚容頭枕在手臂上,隨著馬車輕輕晃動,明暗光影在他臉上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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