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0
0
【簡體曬書區】 單本79折,5本7折,活動好評延長至5/31,趕緊把握這一波!
婚後熱戀(全2冊)(簡體書)
滿額折

婚後熱戀(全2冊)(簡體書)

商品資訊

人民幣定價:69.8 元
定價
:NT$ 419 元
優惠價
87364
領券後再享88折起
庫存:3
可得紅利積點:10 點
相關商品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1、晉江文學城人氣作者君萊超口碑作品:《婚後熱戀》重磅來襲。
2、實體書一套雙冊,網絡版全收錄,高冷深情的戀愛腦總裁VS外柔內剛的明媚大小姐,戀愛腦總裁與明媚大小姐的雙向追愛。
3、【先婚後愛+暗戀成真】蓄謀已久的戀愛腦總裁強勢追愛,無愛聯姻下的小確幸。

4、少年藏不住心事,有了喜歡的人就忍不住想跟親人分享。於是那天,整個秦家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小少爺戀愛了,女朋友是個仙女。
5、裝幀精美+特殊工藝,隨書附贈主角定情明信片X2、書簽等多種贈品。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性情淡漠,高冷矜貴,商場上手段狠厲,圈裡人都知道他私生活嚴謹,身邊從來沒出現過女人。
聽說秦家長輩著急,親自給他選了位秦太太,但他很少回家,夫妻之間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朋友們私底下都在猜他什麼時候離婚。
唐溪也覺得自己和秦驍的這段婚姻長不了,夫妻倆日常分居,每週只有她週五給他發消息讓他回家的時候他才會回家一次,平時都住在外面,從不主動回家。
直到有一天,唐溪打算把每週叫他回家一次改成每月叫他一次,因此週五沒有發消息叫他回家。
當晚,男人面色陰沉地主動回了家。
從那以後,唐溪發現他越來越不對勁,沒事就往家裡跑,似乎不打算分居了。
*
婚後三個月,閨密問唐溪跟新婚老公相處得怎麼樣,唐溪只用了兩個字概括——不熟。
沒多久,唐溪早上從床上醒來,看到閨密淩晨時發的消息。
“你跟你老公現在熟了嗎?”
唐溪微信上的回復是:“她睡著了。”

作者簡介

君萊

晉江文學城簽約作者,文風輕鬆治癒,筆下人物極具特色,受到眾多讀者喜愛,擅長描摹勢均力敵且甜而不膩的愛情故事。
代表作:《婚後熱戀》《甜入心扉》等。

名人/編輯推薦

1、
並不是第一次看先婚後愛類型的小說,之前都覺得差很多意思,這本是真的對了感覺,女主視角的先婚後愛,男主視角的暗戀成真,全文基本沒有惡人,婚後相處中的感動和喜歡很細膩,真的會為這種執著的喜歡感動!
——摘自讀者id:哇啦哇啦哇—
2、
唐溪和秦驍的愛情是細水流長的感動,明明有很多機會可都那麼錯過了,好在後來又陰差陽錯的遇到了,少年時期的秦驍真的很喜歡唐溪吧,只可惜遺憾錯過,再次見面是因為家族聯姻,記憶裡的那個她沒有變化又好像有變化,少年埋藏在心裡的喜歡終於再次破土而出,真心的祝福他們長長久久,要幸福啊~
——摘自讀者id:唐唐溪

目次

第一章 愛如潮水
第二章 “傲嬌”老公
第三章 她拒絕他
第四章 這是我太太
第五章 合法夫妻
第六章 親親老公
第七章 歲月靜好
第八章 快點兒愛我
第九章 十年前
第十章 表 白
第十一章 百年好合
第十二章 熱戀中
第十三章 婚 禮
第十四章 小“傲嬌”
番 外 一 自戀的男人
番 外 二 栽進去了
番 外 三 相逢恨晚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愛如潮水
六月初,南城正值濕潤的雨季。
“淅淅瀝瀝”下了大半天小雨的天空總算在傍晚時分放了晴,橘紅色的彩霞悄然籠罩了半邊天。
唐溪結束手上的工作,把修好的照片發送到蘇梔的郵箱,掃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三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才到工作室的下班時間。
她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蘇梔手裡提著兩個小芝士蛋糕,推門進來,見她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休息,笑著問:“照片你都修好了?”
唐溪“嗯”了一聲,扭頭看向她說:“照片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了,你跟客戶那邊聯繫一下,問問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蘇梔是唐溪從小一起長大的閨密,大四的時候倆人合夥開了個攝影工作室,規模不大,員工加上兼職攝影師,一共不到十個人,唐溪平時只負責拍攝修圖,運營、宣傳、管理的事都是蘇梔在做。
“行,我現在跟客戶聯繫。”蘇梔快步走到唐溪對面的辦公桌前,遞了一塊小蛋糕給唐溪,“樓下的那家甜品店的新品,我剛下樓買的。”
唐溪接過去,拿勺子挖下一小塊放進嘴裡。
蘇梔把唐溪發過來的照片用郵件轉發給客戶,又在微信上發了條消息詢問客戶對照片滿不滿意。
等客戶回消息的工夫,蘇梔抬起頭問唐溪:“今晚要不要出去玩?叫上初夏一起。”
葉初夏是兩個人共同的好友。
“去哪兒?”唐溪問。
“聽初夏說她公司附近有家酒吧不錯,每晚去那裡的帥哥挺多的。”蘇梔沖唐溪挑了一下眉,雖未明說,但意思已經擺在了臉上——她想去酒吧看帥哥。
唐溪說:“不去。”
蘇梔聽她拒絕,以為她是對去酒吧沒什麼興趣,問道:“那你說去哪裡玩?你來定,我們聽你安排。”
“我哪裡也不去,你和初夏去玩吧,我等會兒直接回家。”
“這麼早回家幹嗎?明天週六又不……”蘇梔本想說明天不用上班,可以在外面多玩會兒晚點兒回去,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神色帶了一絲調侃,“怎麼?你老公回來了?”
唐溪微微頷首,隨手點開手機上秦驍的助理發過來的航班信息,慢悠悠地道:“今天下午四點半到機場。”
如果秦驍下了飛機直接回兩個人的新房的話,差不多五點半就能到家,不過唐溪覺得秦驍應該不會主動回他們的新房。
三個月前,秦家人突然向唐家人提出聯姻,讓唐溪嫁給秦家大少爺秦驍,彼時唐家旗下有好幾個子公司因經營不當瀕臨倒閉,唐家正四處拉攏投資,對於秦家人的提議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即便是鼎盛時期,唐家在秦家面前也只能算是小門小戶,能跟秦家聯姻是高攀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秦家人是怎麼看上並不起眼的唐家的,連唐溪自己都不明白秦家人為什麼會選自己,不過這並不影響兩家的聯姻。
從秦家人提出聯姻到唐溪和秦驍領結婚證,中間只隔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婚後秦家人對唐溪很好,對唐溪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拴住秦驍,讓秦驍將心思多放在家庭上。
對於這樁由秦家長輩促成的婚姻,秦驍本人並不是很感興趣,很少回秦家人為二人安排的婚房。他大多數時候在出差,或者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裡,像是不記得自己還有個老婆。
只有唐溪給他發消息,提醒他要回家的時候,秦驍才會像應付差事一樣回趟新房。
當然,對唐溪來說,讓秦驍每週跟自己回趟秦家老宅,感受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也是個任務。
蘇梔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你回去那麼早肯定是你老公回來了。不是我說,溪溪,你這就有點兒見色忘友了啊,每次你老公回來你都拋下我和初夏回家陪老公,自從你結婚後,我們一次都沒出去聚過,你不會真打算以後就圍著你老公轉,做個賢妻良母了吧?”
唐溪抬起眼睛:“什麼賢妻良母,我和秦驍是什麼情況你還不清楚?我不過就是完成我公公婆婆交代的任務罷了。”畢竟秦父秦母對她這個兒媳婦好得沒話說,她在秦家比在唐家過得舒心多了。
秦驍一年到頭不著家,秦家就他這麼一個兒子,秦父和秦二叔都不擅長管理公司,早些年益遠集團在秦父和秦二叔的手上差點兒破產,所以集團早早地就被交給了秦驍。
秦家長輩整日賦閑在家中,沒什麼事可做,就盼著兒子能多回去看看。
蘇梔用手支著下巴,“嘖”了一聲,表情曖昧地看著唐溪:“真的只是完成任務嗎?你老公長得那麼帥,你就一點兒不饞他的身子?不對不對,你都是他的老婆了,你們應該已經做過了。哎,你老公的身體怎麼樣,一夜幾次呀?”
唐溪無語地道:“蘇梔,你的思想能不能健康點兒?”
蘇梔笑眯眯地說:“得了吧,我還不瞭解你,跟我就別裝了吧。”
唐溪沒好氣地說了聲“滾”。
沒多大會兒,客戶回了消息,說很滿意,不需要再修改。
蘇梔對唐溪比了個“OK”的手勢:“搞定,客戶說沒問題。”
唐溪聽到她說照片沒問題,放下手裡的蛋糕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
蘇梔向後靠在椅背上,手裡捧著小蛋糕,“嘖”了一聲,搖頭感慨:“這就回去了?果然是新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
唐溪俯身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手上舀了蛋糕的勺子塞進她的嘴裡:“吃你的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收拾好東西,唐溪背起包回家。
當初為了節約成本,唐溪選的工作室地址不算好,距離秦家在金融中心的益遠集團有點兒遠,秦家人為了方便她上班,特意選了距離唐溪的工作室更近的東郊別墅作為新房。
回到家後,唐溪徑直去二樓洗澡,洗完澡後穿了件舒適的白色絲質連衣裙,又黑又長的頭髮被一支簡單的玉簪盤在腦後,氣質溫婉。
唐溪的母親出生在南城一座風景優美的古鎮裡,唐溪剛出生父母就離婚了,她隨母親在小鎮上長到七歲,母親去世後才被接到唐家生活。
自小長在水鄉,她長相很柔美,皮膚白皙,素顏時清新淡雅,看起來脾氣很溫和,大概也是因為看起來性格好,才會被秦家人選為兒媳婦。
只有身邊親近的朋友才知道,唐溪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逆來順受。
唐溪回到唐家時唐父已經娶了新老婆,並且生了只比她小兩歲的女兒唐渺。唐溪自小不在唐父的身邊長大,唐父自然更偏寵唐渺,繼母並不和善,背地裡沒少欺負唐溪,所以在唐家,唐溪只能乖巧懂事,以換取唐父的憐愛,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些。
洗了澡,唐溪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
六點,放在身側的手機響起鬧鈴聲,唐溪拿起手機看到了鬧鐘的備註:發消息讓秦驍回家。
關掉鬧鐘,唐溪打開微信,在通訊錄裡找到備註為“益遠集團總裁秦驍”的好友,發了條消息過去。
唐溪:“秦驍,李助理給我發了你今天回南城的機票,你現在到南城了嗎?”
片刻後,唐溪的手機收到回復。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嗯。”
唐溪業務熟練地複製了上週五給秦驍發過的消息:“今晚回家住嗎?”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不回。”
被拒絕了,唐溪有些意外。她跟秦驍領證的這兩個月以來,加上今天一共度過了九個週五,秦驍雖然一直對她這個老婆不冷不熱,也不會主動回新房,但前八個週五她給秦驍發消息問他回不回家,他都會回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拒絕她。
他不回來剛好,她晚上和蘇梔、初夏出去玩。
唐溪編輯了一條語氣委屈又乖巧的消息。
“哦,好吧。”
幾秒鐘後,秦驍回復:“有事。”
雖然消息只有兩個字,但也算是解釋了不回來的理由。 
唐溪:“好的。”
不該問的唐溪一句話都不會問,盡心盡力地扮演好一個“乖巧懂事”的妻子。
結束和秦驍的聊天,唐溪給蘇梔發消息。
“晚上你和初夏去的是哪家酒吧,把地址發給我。”
蘇梔:“你不是要在家裡陪你老公嗎?怎麼突然又改主意了?”
唐溪嘴裡哼著小調,邊往樓上走邊回復消息:“他有事,今晚不回家。”
蘇梔:“原來如此,看來老公還是比閨密重要,只有老公不在才會想起閨密。”
唐溪:“少廢話,快把地址發給我。”
蘇梔發了個地址過來,問:“你幾點能到?”
唐溪:“我化個妝,八點左右到。”
蘇梔:“好,等你。”

市中心一家高檔酒吧內,秦驍雙腿交疊地坐在沙發上,嘴裡叼了支煙,眼睫低垂,眼睛盯著手機。
這會兒時間還早,酒吧沒有正式營業,裡面沒什麼人。
坐秦驍旁邊的言尋抽出支煙,很燒包地湊近秦驍:“驍哥,借個火。”
他趁機低頭掃了一眼秦驍的手機屏幕,看到秦驍的微信聊天頁面最上面顯示的是唐溪,微抬下巴,調侃道:“喲,驍哥,在和嫂子聊天呢?”
對面的季正琛也跟著打趣:“不會是嫂子來‘查崗’了吧?驍哥等會兒不會又要提前回家吧?”
言尋道:“那可不行,今兒可是霖子的生日,以前哥兒幾個慶生可都是要玩上一整晚,不醉不歸的,對吧,霖子?”
霍遠霖笑著接話:“咱嫂子長得跟天仙似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給我慶生哪有回去陪嫂子重要?”
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秦驍放下手機,把嘴上叼著的煙夾在指間,沒理他們。
言尋提議道:“驍哥,要不把嫂子叫出來跟大家熟悉熟悉?”
秦驍垂著眸,連眼皮都沒抬,淡聲道:“她不來這種地方。”
言尋挑了下眉,笑著說:“也是,嫂子一看就是從小就聽話的乖乖女,肯定都沒進過酒吧這種地方。來,喝酒。”
言尋舉起酒杯比畫了一下。
霍遠霖看向秦驍,見他坐在那裡沒動,戲謔道:“驍哥,幹嗎呢,喝酒了,你不會是在想老婆吧?”
秦驍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對霍遠霖的話不置可否。
他剛剛確實是在想唐溪,和唐溪領證後,唐溪就像家裡人說的那樣,溫婉和順、脾氣好、不會無理取鬧、不多事、長得又漂亮,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都美得像幅畫,只是脾氣好得過了頭,從不過問他在外面的事,只有每週五下午六點才會發消息問他回不回家。
習慣成自然,秦驍五點多的時候就下意識地想起了這事。
果然六點一過,他就收到了唐溪的微信,比鬧鐘還準時。
唐溪上樓化好妝,換了身黑色吊帶裙,頭髮披散在身後,精緻柔美的五官添了一抹嫵媚。
她站在衣帽間的鏡子前照了照,從旁邊擺放包包的架子上隨意地拿了一個包背上出門。
考慮到待會兒可能會喝酒,唐溪沒有開車,在門口叫了輛出租車。
晚上八點,出租車停在一家名叫“囂張”的酒吧門口。
這名字取得確實挺囂張。
唐溪一下車就看到等在門口沖著她揮手的蘇梔。
“溪溪,這裡。”
唐溪抬腿走到蘇梔的面前,蘇梔挽住她的胳膊催促:“總算來了,初夏一個人在裡面等著呢。”
這個時間酒吧裡已經熱鬧了起來,舞臺上熱歌勁舞,燈光迷離,台下觥籌交錯,音樂聲震耳欲聾。
蘇梔一進門就指向葉初夏坐的方向,對唐溪說:“初夏在那邊。”
葉初夏坐的卡座位置偏裡面。
唐溪跟著蘇梔走過去,剛走到卡座前,還沒坐下,葉初夏的目光就被她的包吸引。葉初夏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包,羡慕地道:“你這包什麼時候買的?我可以摸摸嗎?”
唐溪把包拿下來遞給她,坐到她的身邊,慵懶地向後靠著,看她小心翼翼地把包捧過去的樣子,好笑地道:“不就是個包嗎?有什麼好摸的。”
“什麼叫‘不就是個包’?”葉初夏的神色有些激動,“這可是鱷魚皮Birkin,女人的終極夢想,不僅貴,而且很難買,加上配貨的話,到手得一百多萬,你這可是背了半套房子在身上呀!”
唐溪聽到價格愣了一下,不確定地道:“多少錢?”
葉初夏說:“一百多萬。這不是你的包嗎?多少錢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呀。”唐溪神情茫然地把包拿回去,“這是秦驍送給我的,我看和我今天的衣服很搭就背出來了。”
唐溪對奢侈品包包沒興趣,也不怎麼瞭解,以前背的包都是逛商場時看著順眼隨便買的,幾百塊到幾千塊不等,從來沒有上過萬。
不過結婚後秦驍每次週五回家都會送她一個包,都是奢侈品大牌,她知道不便宜,但也沒想到會這麼貴,一個就要一百多萬,她和蘇梔合夥開的那個小工作室一年的盈利都沒有這麼多。
唐溪一改剛剛對包包漫不經心的態度,指腹拂過包包外表的紋路:“你剛剛說這是什麼皮?”
葉初夏說:“鱷魚皮。”
蘇梔也湊過來,學著葉初夏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摸著這個價值半套房的鱷魚皮Birkin,唏噓道:“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三個人圍著包,葉初夏是時尚雜誌編輯,對奢侈品如數家珍,給唐溪和蘇梔介紹:“這是普通扣的喜馬拉雅,愛馬仕還有一款喜馬拉雅鑽石扣的,價格比這個更貴。”
唐溪回想了一下衣帽間架子上的包,說:“我家裡好像有一個是鑽石扣的。”
“也是你老公送給你的?”葉初夏問。
唐溪“嗯”了一聲。
“看來你老公對你很大方呀,這才結婚兩個月,都送了兩個鱷魚皮包包了。”
唐溪沒說他送了她不止兩個,已經有很多個了。
“您好,請問三位小姐要點酒嗎?”一個酒保拿著單子過來詢問。
來酒吧當然要點酒,唐溪坐直身體,接過酒保手裡的單子,點了杯酒精濃度不高的瑪格麗特。
三人點好了酒,開始轉移話題閒聊。
唐溪和蘇梔上班就能見面,兩個人主要是和葉初夏好久沒見面了。
葉初夏問唐溪:“怎麼樣啊你?”
唐溪沒懂她問的是什麼:“什麼怎麼樣?”
葉初夏挑了下眉:“婚後生活呀。”
蘇梔用手指挑起唐溪的下巴,笑盈盈地插話:“這婚後生活還用問嗎?看這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兒,都快能掐出水來了,週末就在家裡陪老公不出來,不用問都知道這小日子過得有多甜蜜。”
唐溪拍開蘇梔的手,抿了口酒,手指在酒杯上敲了敲,正想說什麼,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右前方隔了四五張桌子的那排卡座的中間坐了個男人,穿了件黑色襯衣,薄唇微抿,臉部的輪廓剛硬淩厲,微側著臉,正在聽旁邊的人說話。
唐溪在看清男人的臉的瞬間,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繃緊背脊,抬手遮住自己的側臉。
葉初夏見唐溪的臉色不太對勁,開口問道:“溪溪,你怎麼了?”
唐溪壓低聲音說:“我看見秦驍了。”
“啊?在哪兒在哪兒?”
蘇梔一聽秦驍在這裡,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探尋秦驍的位置。
她只看過秦驍的照片——還是唐溪結婚證上的那張照片——沒見過真人,對真人特別感興趣。
唐溪趕緊拉住她:“噓,小點兒聲,別讓秦驍看見我打扮成這樣在這裡。”
蘇梔了然地點頭:“對對對,你在你的老公面前走的是‘乖乖女’路線。”
讓秦驍看見唐溪大晚上來酒吧,她乖巧懂事的人設就要崩塌了。
“不過你老公在哪兒啊,我怎麼沒看見,你不會看錯了吧?”
葉初夏道:“是啊,我也沒看見。”
唐溪怕她們倆這樣左顧右盼引起秦驍的注意,小聲道:“我指給你們倆看,你們倆的動靜小點兒,別太明顯。”
她叮囑了一句,放下手,側頭往秦驍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秦驍不知何時抬起了頭,微挑著眉,深邃的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臉和白皙精緻的鎖骨。
唐溪頭皮一緊,連忙把頭轉回來,避開秦驍的視線。
秦驍掃了一眼那抹熟悉的身影,見她垂著頭,嘴唇緊抿,神色緊張,明顯是心虛了,唇角極淡地勾了一下,收回視線,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蘇梔剛剛順著唐溪的目光看到了秦驍,激動地道:“天哪,你老公真帥,真人比照片還要帥十倍!”
葉初夏還是沒看到秦驍在哪兒,搖著唐溪的手臂問:“哪兒呢?我還沒看見。”
“別問了,他好像看見我了。”
唐溪心亂如麻,想著等會兒秦驍要是問自己為什麼穿成這樣來酒吧,她要怎麼回答才能讓秦驍相信,即便自己穿著一身性感的裙子在酒吧裡喝酒,自己也依舊是脾氣溫和、宜室宜家的好姑娘。
蘇梔說:“我看他沒往這邊看,應該沒看見你吧?”
唐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垂著眸子不敢抬頭,片刻後還是沒忍住抬起眼睛往秦驍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坐在沙發上,鼻樑高挺,骨節分明的手端著酒杯輕輕地晃了一下,下巴微抬,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昏暗的燈光下,他那性感的喉結滾動。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突然抬起眼簾朝她這邊看。
唐溪打了個激靈,慌忙又垂下頭,躲避他的目光,再抬起頭時,對面的男人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沙發上,似乎是喝多了,正在閉目養神。
看他這樣子,應該是沒注意自己吧。
畢竟酒吧裡的燈光那麼暗,自己的打扮和平時也不太一樣,他又喝了酒,就算往這邊看了也未必一眼就認出自己。
唐溪心下稍安,對蘇梔和葉初夏說:“你們倆繼續玩,我得先回去了。”
蘇梔和葉初夏表示理解。
蘇梔提議道:“要不我們一起去別的地方玩?”
婚後兩個月就出來玩一次,居然就在酒吧裡碰到秦驍了,運氣這麼背,唐溪哪還有心思玩。
“不用了,我們改天再約。”
唐溪背對著秦驍站起來,拿著包往外走。
不遠處,秦驍悠然地睜開眼,目光掃向唐溪離開的背影。
純黑色的裙子貼著唐溪玲瓏的身軀,裙擺只到膝蓋上方,露出兩條纖長的腿。
秦驍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旁邊傳來言尋的聲音:“驍哥,看什麼呢?”
秦驍收回視線,站起身,淡淡地撂下兩個字:“走了。”
言尋愣了一下:“驍哥這就走了?這還沒盡興呢。”
“行了吧,人家已婚,跟我們可不一樣。”霍遠霖拎起一個酒瓶,“我們喝。”
秦驍沒理會他們幾個的調侃聲,逕自向外走。
唐溪走到酒吧門口,直接叫了輛車回家,路上收到蘇梔的消息,說在她走後不久就沒在卡座上看到秦驍了,估計也離開了。
唐溪一顆心又惴惴不安起來,不確定秦驍那會兒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糾結片刻,拿出手機,假裝不知道秦驍之前在微信上說的“有事”是去酒吧,試探性地給他發消息。
唐溪:“工作忙也不要忘了注意身體,早點兒休息。”
幾分鐘後。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嗯。”
就一個“嗯”字,他還真是將言簡意賅的風格貫徹到底。
不過秦驍沒說別的應該就是沒認出自己,如果認出自己,肯定就知道自己也看到他在酒吧了,不會擺出一副在加班忙工作的樣子。
唐溪松了口氣,這才有心思想別的事情,盯著自己和秦驍的聊天記錄冷哼一聲。
明明就是在酒吧裡喝酒,居然好意思回復自己關心他工作不要太忙,注意身體的消息,他可太會裝了!
回到家,唐溪去浴室裡洗澡,換回在家裡穿的睡裙,剛從浴室裡出來,就看到秦驍坐在臥室裡的沙發上,長腿交疊,一條手臂擱在沙發扶手上,姿態隨意又慵懶。
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他抬眸看向她。
唐溪的心重重地一跳,擔心他這是在酒吧裡看見了自己,回來找自己算帳的,心虛得有些磕巴:“你……你怎麼回來了?”
秦驍目光幽深地盯著她,似笑非笑,抿著唇沒說話,也不知是懶得說話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可笑。
他的家他隨時可以回來,不需要什麼理由。
唐溪話一說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有點兒蠢,不符合自己獨守空房、天天巴望丈夫早點兒回家、賢良淑德的妻子人設,忙補救道:“你不是說你有事嗎?”
因為他說有事,她才會覺得他今晚不回家。
秦驍聲音低沉:“現在沒事了。”
唐溪:“……”
現在沒事了,真是好妙的回答,說了跟沒說一樣。
他的身上還穿著在酒吧時的那身衣服,唐溪走近他,聞到他的身上淡淡的酒氣,明知故問:“你喝酒了?”
秦驍“嗯”了一聲。
唐溪轉身向外面走:“我去給你煮點兒醒酒湯。”
“不用忙。”秦驍喊住唐溪,沖她招手,“過來。”
唐溪神色一僵,果然還是被看見了,他要揭穿自己了嗎?
片刻的工夫,唐溪的腦子裡想了很多事情,內心波濤洶湧,面上還維持著淡淡的微笑,緩步走到秦驍的面前。
就在唐溪等著秦驍質問的時候,秦驍從身後摸出一個紫色的包遞給她:“給你。”
他原來不是要質問她去酒吧的事,是要送她包。
唐溪的腦海裡浮現出葉初夏的話。
半套房子。
再看秦驍一個字都不多說的送包風格,唐溪仿佛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四個字:財大……氣粗。
前幾次不知道這包這麼貴,秦驍給得隨意,唐溪收得也很隨意,接過來直接擺到衣帽間的架子上當擺設。
今天知道了一個包的價格,唐溪用雙手接過包,想著收這麼貴重的禮物應該要說點兒什麼,但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斟酌片刻,盯著秦驍的臉,鄭重地道:“謝謝。”
秦驍蹙眉,沒懂她為什麼會說“謝謝”,前幾次送唐溪包的時候,唐溪說的不是“謝謝”。
他冷聲道:“你以前不會說謝謝。”
之前他送她包,她都是假惺惺地說好喜歡,然後對他表白,說一些誇讚他、迷戀他、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情話。
難怪他每次聽完她的表白都會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估計是覺得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為了讓他送包,故意拍他馬屁呢。
唐溪為之前幾次沒見過世面的自己感到羞愧,聲音誠懇地補上前幾次的感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
除了今天,秦驍一共跟她見了八次,送了她八次包。
秦驍:“……”
唐溪說完謝謝,為了表示對半套房子的尊重,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把包拿去衣帽間裡,而是坐在秦驍的旁邊,把包放在自己的腿上,垂頭打開包看看裡面,摸摸外面,看不出包是什麼材質的。
秦驍垂眸,視線落在唐溪的身上,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唐溪對著包包研究了兩分鐘,轉臉看向身側的男人:“秦驍。”
“嗯。”
唐溪用手指在包上點了一下,問道:“這是什麼皮?”
秦驍答道:“稀有皮。”
唐溪“哦”了一聲——秦驍看起來對包包很懂啊。
唐溪又問他:“這個包和你上次送給我的那個銀色的哪個更貴?”
秦驍道:“沒注意。”
唐溪:“……”
他居然連半套房子的價格都不注意,有錢人也太任性了。
唐溪又問:“你為什麼每次回來都送我包?”
秦驍抬眼:“不喜歡?”
“不是不是。”唐溪怕他誤會,趕緊解釋,“不是不喜歡,是有點兒多了。”
他每週五回來都送一個包,而且每次都是她給他發消息讓他回來,弄得好像她是為了包才讓他回來一樣。
唐溪想到這裡,越想越覺得可能秦驍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每次回來都帶個包,於是補充道:“你工作那麼辛苦,週末回家就是要好好休息,怎麼能讓你浪費時間去給我買禮物呢?”
秦驍聽著她“賢良淑德”的話,臉上顯得不耐煩:“這是我的事情。”言外之意,浪費時間是他的事,跟她沒關係。
唐溪知道他不喜歡別人管他,垂下頭,咬了咬唇,掀起眼簾,露出委屈無辜的神色:“我就是擔心你的身體。”
秦驍似乎很吃這一套,每次她用這種眼神看他,他就算看起來要發脾氣了,也會按捺住。
再冷漠的男人,都無法拒絕清純無辜的小女孩。
秦驍的面色果然緩和了許多,只是語氣依舊生硬:“多嗎?”
“什麼?”唐溪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把話題轉到哪兒了。
秦驍道:“包。”
唐溪想起來了,自己剛剛跟秦驍說覺得包有點兒多。
但是聽秦驍這語氣,他好像不覺得多。
“挺多的呀。”對上秦驍眸中的一絲不理解的神色,唐溪反問道,“不多嗎?”
“不多。”秦驍理所當然地道,“你們女孩子不都是習慣用不同顏色的衣服搭配不同顏色的包,一周七天包不重樣嗎?”
唐溪:“……”她可沒有這種財大氣粗的習慣。
不過秦驍說這話的語氣雖然冷冰冰的,但唐溪莫名地聽出一種“別的女孩子有的,他也要讓她有”的意思。
見唐溪沒說話,秦驍又問了一遍:“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這種精緻的生活,她只是沒有這種習慣。
唐溪本想說沒必要,但對上秦驍深邃的眼神時,心突地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喜歡。”
秦驍道:“嗯,知道了。”
“知道了”的意思,就是他知道她喜歡,所以以後還會買。
女人都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唐溪也不例外,看著秦驍冷峻的臉龐,心中泛起一絲微妙的感覺。
圍繞著包包的話題好像沒什麼能聊的了,而且跟秦驍一個大男人討論奢侈品包的感覺怪怪的,唐溪拎著包站起來說:“我去把包放進衣帽間裡。”
臥室和衣帽間是連通的,唐溪推開中間隔著的門就可以直接進入衣帽間。
這棟房子裝修的時候也不知是誰的主意,家裡除了主臥、兩間書房和一間健身房,剩下的房間全部被裝修成了衣帽間,所以衣帽間格外大。
唐溪走進衣帽間裡,把這個包和之前的包包擺放在一起,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葉初夏。
剛剛葉初夏特意發了條微信給她,讓她把家裡的包包拍給她看。
照片發過去後,葉初夏沒有立刻回復,唐溪估摸著她和蘇梔還在外面玩,沒空看手機,從衣帽間的另外一個門出去,下樓倒了兩杯牛奶。
她從小就有睡前喝牛奶的習慣,前幾次週五秦驍回來住,唐溪發現他的睡眠質量不太好,牛奶有助於睡眠,所以她特意也給他倒了一杯。
唐溪回到臥室的時候,秦驍沒在房間裡,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唐溪把給秦驍倒的牛奶放到床頭櫃上。
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消息,是葉初夏回了消息。
葉初夏:“啊啊啊,好多包包,都好好看!溪溪,你老公好會送禮物,下次出來背那個銀色的包,讓我見識一下。”
唐溪坐在沙發上和她聊:“好的。你和蘇梔回去了嗎?”
葉初夏:“我們從酒吧裡出來了,沒回家,在附近的酒店裡開了間房,你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
緊接著她就發過來一段語音消息。
唐溪拿耳機聽,是蘇梔的聲音:“溪溪,來呀,一起玩,我把地址發給你。”
唐溪回復:“不行呀,我老公回來了。”
今天葉初夏和蘇梔一直在她耳邊說你老公、你老公的,唐溪下意識地就打了“我老公”三個字。
消息發出去後,唐溪盯著“我老公”這三個字有點兒害羞,想撤回這條消息重新編輯,手機那端的下一條語音消息已經發了過來。
蘇梔:“你不是說你老公今晚不回家嗎?”
算了,老公就老公吧,反正跟葉初夏和蘇梔聊天也沒什麼。
唐溪:“他現在又回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酒吧裡看到我了。”
唐溪還是不能確定秦驍有沒有看到自己。
蘇梔:“他回家後跟你說什麼了嗎?”
唐溪:“沒說什麼,跟往常一樣,就送了我一個包。”
蘇梔:“跟往常一樣送一個包是什麼意思?他每次回家都會送你包嗎?”
唐溪:“是的。”
葉初夏:“天哪,你老公這是什麼絕世好男人?每次回家都送包,也太棒了吧!”
唐溪:“估計是從小生活環境優越,對女人有點兒誤解,他覺得女孩子都習慣不同顏色的衣服搭配不同顏色的包,一周七天包不重樣的,所以才每次回來都送我包。”
蘇梔和葉初夏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嘴的“狗糧”。
葉初夏:“因為他覺得別的女孩子都有,所以你也要有?”
果然,女人聽到秦驍說的那種話,解讀出的意思都是一樣的。
唐溪:“也可能是單純地覺得我是他的老婆,出門在外背的包太寒酸會給他丟臉。”
葉初夏:“不管心裡怎麼想,他都做到了別的女孩子有的你也有,這已經秒殺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了。”
這話倒是不假,最起碼跟秦驍的這段婚姻,比唐溪預期中的好太多。
唐溪:“我還是覺得他在酒吧裡看到我了。”
蘇梔:“不會的,酒吧裡的燈光那麼暗,你們倆中間的距離也不近,而且他回去不是沒說什麼嗎?他要是看見了肯定會說吧?既然他沒說,那就是沒看見,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唐溪覺得蘇梔說得有道理,秦驍一個字都沒提酒吧的事,可能就是自己想多了。
不一會兒,秦驍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身上穿著白色的睡衣,是唐溪給他買的,跟她身上的是情侶睡衣。
唐溪記得當時跟他說給他買了幾身睡衣時,他還一臉嫌棄地讓她不要管那麼多。
唐溪看著他身上的睡衣,眸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你不是嫌棄嗎?嫌棄還穿。
秦驍察覺到她眸中的笑意,抬手解開最上方的紐扣,淡聲道:“緊了。”
“緊嗎?我覺得很合身啊。”唐溪從沙發上站起來,朝他走過去,湊近了看,還是覺得睡衣很合身,甚至有點兒寬鬆——畢竟睡衣一般都很寬鬆。
秦驍道:“穿著緊。”
好吧,他覺得緊就緊,畢竟衣服是他穿的。
唐溪溫柔體貼地道:“那我下次給你買大點兒的。”
秦驍說:“不需要。”
唐溪:“……”
你上次也說不需要我給你買睡衣,這不也穿上了?
唐溪懶得管他說了什麼,默默地記下下次給他買睡衣要買再大一號的。
她和秦驍之間的相處模式一貫如此,夫妻倆各說各話,他這人似乎專為挑剔而生,指不定哪會兒就看什麼不順眼,說話噎人。
好在這人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她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她轉過臉,指著床頭櫃上的牛奶說:“我看你睡眠不太好,給你倒了一杯牛奶,你等會兒喝了吧。”
秦驍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那杯牛奶,眉頭又皺了起來:“誰讓你給我倒牛奶的?”
“沒有人讓我倒,我自己倒的,怎麼了?”牛奶也惹著他了?
秦驍冷聲道:“以後不要做這種事。”
“為什麼,你不喜歡喝牛奶嗎?”
唐溪委屈地看著他,聲音裡也帶著細微的顫音,像是要哭了。
秦驍的聲音緩和了些:“我喜不喜歡跟你沒關係,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別管我。”
“可是我是你的老婆呀,我的事情不就是照顧好你嗎?”
秦驍每次一聽她這些矯揉造作的話就頭痛,眉頭皺得更深:“我不需要你照顧,你只需要吃喝玩樂,自己開心就可以。”
她只需要吃喝玩樂?他為什麼這麼說?唐溪警惕地想,難道是他在酒吧裡看到了她,但不確定那是不是她,所以故意試探她?或者是他知道那是她,但故意不拆穿,就是想讓她放飛自我,然後就能找到藉口跟她離婚?
畢竟秦家人選她做兒媳婦,就是因為她乖巧懂事,而秦驍很不喜歡家裡人插手他的事情,經常跟家裡人唱反調。
如果挑出她的問題,他不僅可以以此為由擺脫這段婚姻,還能打家裡人的臉,真是一箭雙雕。
不管是哪種原因,她只要繼續做好“賢惠”的老婆就行了。
唐溪勾著唇角,擺出一個溫柔的笑,深情款款地望著他:“我不喜歡吃喝玩樂,只要照顧好你,你開心,我就開心。”
秦驍的唇角微動。他一言難盡地看著她,片刻後,像是忍耐到了極限,冷聲道:“我不開心。”
唐溪“恭謹柔順”地道:“那怎樣你才會開心?”
秦驍向旁邊走了一步,聲音中透著疏離:“別管我。”
唐溪乖巧地道:“好的。”
時間不早了,唐溪白天趕著修圖,晚上又出去折騰了這麼一圈,也有點兒累,脫了鞋子上床躺到床的內側。
家裡只有一間臥室,每次秦驍回來都和她睡一張床,她睡最內側,他睡最外側,兩個人中間的距離很大。
說起來,兩個人除了有一張結婚證,其他方面確實不像是夫妻。
兩個人至今都沒有過夫妻生活。這倒不是唐溪不願意,而是秦驍對她沒什麼興趣,每次都躺在床的邊緣睡,猶如“貞潔烈男”,唯恐她占他便宜。
如果不是領證當晚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身體上的變化,唐溪都要懷疑秦家人之所以這麼著急地讓自己嫁給他,是因為他的性功能不行了。
唐溪自從跟秦驍領了證,不用再搭理唐家的那些人後,睡眠質量好了不少,基本上倒頭就能睡。
唐溪上床後沒幾分鐘就感覺秦驍也上了床。
“啪”的一聲,秦驍關了床頭燈,房間陷入黑暗。
大概是因為今晚在酒吧裡看到秦驍的事讓她心有餘悸,她閉著眼躺了好一會兒都沒什麼睡意。
床的另一邊的秦驍筆直地躺著,猶如一尊雕像,只有空氣中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才能讓唐溪覺察出床上除了她以外,還有另外一個活物。
因為秦驍沒什麼動靜,所以唐溪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唐溪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佯裝不知。
幾秒鐘後,床的另一邊傳來細微的響動。
“咕咚咕咚”,是喝東西的聲音——秦驍在喝牛奶。
睡覺前他還嫌棄她多管閒事,結果半夜爬起來喝她倒的牛奶。
唐溪實在忍不住了,睜開眼睛看向他,面帶微笑:“牛奶好喝嗎?”
秦驍聽到她的聲音,手頓了一下,把喝空了的玻璃杯放回床頭櫃上,重新躺好,淡聲道:“吵醒你了?”
唐溪實話實說:“沒有,我一直沒睡著。”
秦驍又問:“你睡前喝牛奶了?”
唐溪答:“喝了。”
秦驍道:“牛奶有助於睡眠,你喝了為什麼睡不著?”
唐溪:“……”
他這意思不就是說,他是睡不著,信了她說的“牛奶有助於睡眠”才爬起來喝牛奶的,結果她自己喝了都沒睡著。
這真是好一招自己不想尷尬,就把尷尬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唐溪捏了捏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牛奶只是有助於睡眠,不是安眠藥,懂了嗎?”
被唐溪用話擠對後,秦驍不說話了。
又過了會兒,唐溪還是睡不著,有點兒煎熬,試探性地喊了身側的人一聲:“秦驍?”
“在。”
這一聲渾厚低沉,應得又快,唐溪愣了一下,轉過臉看向他。
窗外月光皎潔,窗簾沒拉嚴,微弱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傾瀉到屋內。
借著微弱的月光,唐溪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唐溪察覺到他眼底的感情,頓時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秦驍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兒,隱約能嗅到她身上飄過來的香味,腦海裡浮現出她在酒吧裡的樣子:一件貼身的吊帶裙把她完美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她腰細腿長,修長的天鵝頸下鎖骨精緻,淡雅的氣質壓下明豔的長相,嬌媚又婉麗。
二人對視片刻,秦驍突然俯身湊近她。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唐溪僵硬地向床裡側縮了縮,聽到他問:“睡不著?”
唐溪扯著薄薄的被子,點了點頭。
黑暗中,男人低沉的聲音又響起:“運動有助於睡眠。”
唐溪一時沒聽懂他想表達什麼,難道是因為牛奶助眠效果不大,所以要深夜跟自己探討什麼辦法更助眠?
她微微地挑起眼皮,神色認真地等著他繼續說。
秦驍在朦朧的夜色下凝視著她嬌豔的臉頰,聲音沙啞:“介不介意和我一起,運動助眠?”
她和他一起,運動助眠?現在?
唐溪驀然反應過來他說的“運動”是什麼意思,臉“噌”的漲紅,下意識地又向床裡側挪,沒留神自己已經退到了床沿上。
小半個身體懸在床邊,唐溪的心裡一緊,以為自己要掉下去時,一隻寬大的手掌托住她的腰,下一刻,將她帶入一個懷抱中。
唐溪的腰部敏感,平時碰都不敢讓別人碰到,被他這麼摟住,她瞬間像離了水的魚一樣,在他的懷中顫抖,驚呼一聲,慌亂地扭動身體想要掙開。
她嬌軟的聲音傳到秦驍的耳中,他的身體裡的那一股火燒得更旺,語氣帶著警告:“別動。”
唐溪被他的聲音裡夾雜的焦躁嚇到,真不敢亂動了,身體蜷縮成一團,像只警惕的小貓,怯怯地望著他,只有纖細的手指還沒放棄掙扎,一根根地掰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指。
秦驍瞥了一眼她還在輕顫的腰,剛剛是怕她掉下去,情急之下摸了她的腰,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讓他有一種想要欺負她的衝動。
秦驍深吸一口氣,克制地道:“我鬆手,你別亂動。”
唐溪急忙點頭:“我不動,你快鬆手呀。”
她聲音還發著顫,連眼梢都泛著紅暈。
秦驍把手從她的腰上移開,眸色更深。
唐溪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他接著剛剛的話題,又問了一遍。
“介意嗎?”
唐溪的大腦有些空白,她緊繃著身體,有點兒遲鈍地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們本來就是夫妻,是領了證的成年人,唐溪也沒打算守身如玉,是他一直沒表現出這方面的想法。
他不提,她當然樂得自在。
今晚他突然想起了他們的夫妻關係,提出這件事,唐溪也不意外,秦驍畢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有這方面的需求很正常。
只是這種事情不都是男人試探撩撥,女人半推半就的嗎?他這麼直白地問她介不介意,她怎麼好意思回答不介意?
唐溪被他的眼眸盯得臉熱,輕輕地咬了咬唇角。
秦驍看她不回答,以為她不願意,平復心中的衝動,同她拉開距離。
唐溪聽著耳邊“窸窣”的聲音,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見他又像平日裡一樣,貼著最外側的床沿平躺,有點兒不明所以。
房間裡再次陷入安靜,唐溪閉上眼睛,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身側的人有什麼動靜,覺得他可能是又不想做了。
他向來想一出是一出,唐溪也沒有興趣猜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準備繼續醞釀睡意,忽然聽到秦驍幽幽的聲音:“據說你很愛我。”
唐溪怔了一下,瞬間睜開眼,回身看他。
秦驍依舊平躺在那裡,她看不清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但剛剛他的話陰陽怪氣的。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這個當事人居然說據說她很愛他,好像她愛他這件事,他只是道聽途說,沒有感受到一樣。
秦驍一向對唐溪的“深情表白”不屑一顧,怎麼今天突然計較起了這個問題?
唐溪盯著秦驍的臉,聽到他清晰的呼吸聲不尋常地有些粗重。
唐溪隱約明白他陰陽怪氣的話是怎麼回事了。
他這是在質問她為什麼不回答“不介意跟他一起運動助眠”。
臥室裡靜悄悄的,秦驍合著雙目,身體紋絲不動地仰臥在床上,眉宇間卻帶著淡淡的譏諷之色,等著她的回復。
看來沉默是敷衍不了問題了。
唐溪也不知道他此刻是真想做點兒什麼,還是故意想找她的碴兒,但她平時一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這種時候肯定是不能拒絕他的。
唐溪靜默片刻,攥住胸前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將小半張臉縮進被子裡,羞澀地說:“如果你有需要,我……我不介意。”
她身側的男人仿佛就在等這句話,驀地睜開眼睛,翻身壓到了她的身上,目光不加掩飾地在她的臉上放肆地掃過。
唐溪的呼吸都放輕了。
帶著淡淡酒氣的滾燙氣息噴灑在唐溪的臉上,唐溪的雙頰赤紅,開始怕了,緊張地閉上眼睛,抿著唇,纖長的睫毛急促地顫抖,雙手攥緊領口的布料,胸口上下起伏。
秦驍凝視著她的臉,喉結滾了滾,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慌亂和害怕,然而她躺在他的身下一動不動,好像一個沒脾氣的泥人一樣,任由他為所欲為。
想到她今天在酒吧裡的樣子,秦驍有點兒惱。
她分明不是這樣逆來順受的性子,卻偏要裝出一副溫婉和順的樣子,看起來對他這個老公關懷備至、事事上心,其實心裡半點兒也不在意他。
唐溪好一會兒沒感覺到秦驍有什麼動靜,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他的一張含著情欲的臉,他的目光幽深,額角隱隱有汗水要滑下來。
“介意嗎?”他又問了一遍。
唐溪見他忍得辛苦,還是尊重自己的意見,沒有被荷爾蒙控制,覺得他在這方面確實算好男人了。
唐溪的臉頰發熱,小聲地道:“不介意。”
“為什麼不介意?”秦驍的聲音沙啞。
“啊?”唐溪愣了一下,“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做這種事……”
唐溪說不下去了,垂著眸,滿面通紅,不敢看他的臉。
秦驍突然冷著臉從她的身上下去。
頭頂的陰影乍然消失,秦驍帶來的壓迫感隨之散開,唐溪傻眼了。
都到這份兒上了,他居然下去了?不做了?
作為一個女人,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咬了咬唇,嬌聲道:“我真的不介意。”
“別說話。”秦驍皺著眉,聲音冷冰冰的。
唐溪:“……”
唐溪的心裡頓時想起很多髒話,差點兒忍不住說出口,千言萬語匯成四個字:秦驍有病。
明明是他自己要做的,問她介不介意,她不回答,他覺得她不愛他,她說不介意,他又讓她別說話。
她不理解這男人是怎麼想的。
“啪”的一聲,秦驍伸手把床頭燈打開。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唐溪不太適應地眨了下眼,眸中帶了一層朦朧的水霧,看向坐在床頭的秦驍。
秦驍的目光掃過她的臉,他一言不發,抬手又把燈關上了。
唐溪:“……”
開燈關燈很好玩嗎?他簡直有病。
房間裡再次陷入黑暗,秦驍在床頭坐了大概一分鐘,翻身下床。唐溪搞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這大晚上的不睡覺了?
秦驍摸黑走到浴室裡,關上門,隨後浴室裡響起了“嘩啦啦”的流水聲。
唐溪:“……”
有病,秦驍有病。
唐溪被秦驍這一出弄得心頭火起,恨不得沖進浴室裡給他兩腳,躺在床上,深吸口氣,閉上眼睛平復心情,心中默念“秦驍有病”。
大概是因為把秦驍歸為病人後,秦驍剛剛的行為就能得到很好的解釋,唐溪的心理平衡了不少。
她本來只是想罵他幾句泄泄火,卻意外地發現不停地重複默念“秦驍有病”這四個字有催眠的效果,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在她迷迷糊糊間,浴室裡的水聲停了,高大的男人帶著一身水汽上了床。
唐溪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把被子都壓在自己的身下,沉沉地睡去。

翌日上午,唐溪睜開眼時,床的另一邊已經沒人了。陽光透過窗簾將房間照亮,看起來時間已經不早了。
唐溪掀開被子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伸手從旁邊的床頭櫃上拿起手機摁亮,九點半了。
她昨晚睡覺前定了七點的鬧鐘,應該是鬧鐘響的時候吵到了秦驍,被他關了。
微信裡收到了幾條新消息,唐溪點進去,最上面一條就是秦媽媽發過來的,問她今天回不回家。
自從和秦驍結婚後,唐溪每週五晚上叫秦驍回家,就是為了週六把秦驍帶回秦家老宅,在老宅中住一晚,跟家裡人聚聚,培養培養感情。
昨晚秦驍回來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他們應該可以回秦家老宅。不過唐溪沒有直接回復秦媽媽今天回去,因為她不敢保證秦驍不會突然發神經不願意回去,得確認了之後才能回復。
唐溪從床上下來,穿著拖鞋走進浴室裡,洗漱好,換了身衣服下樓。
秦驍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個iPad(平板電腦)在工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讓他冷峻的眉眼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他眼睫微垂,始終盯著手裡的iPad的屏幕,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杯咖啡。
週六不多休息會兒,一大早爬起來喝咖啡提神,這人還真是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唐溪走近他,開口道:“媽剛剛發消息來問我們今天回不回家,你有空跟我一起回去嗎?”
言外之意,不管他回不回去,她都是要回去的。
秦驍頭都沒抬,淡聲道:“有工作。”
唐溪直接給出解決辦法:“工作可以帶回老宅做嗎?”
秦驍將目光從iPad上抬起來,神情嚴肅,一臉“你不可理喻”的表情看著唐溪。
“媽說你很喜歡吃椰子雞,上次我回去她教我做,我沒學會,想今天再跟她學學,但是你一周才回來一次,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開。”
秦驍皺眉:“不會做就不做,沒人讓你做。”
唐溪道:“可是媽都問了,我們做晚輩的不回去不太好。我們每次回去爸媽、二叔二嬸、姐姐姐夫都是成雙成對的,我才嫁過來兩個月,除了你,其他人都還不太熟悉,一個人回去的話,總覺得沒有主心骨。”
唐溪說完就垂下頭,只用眼睛餘光偷看他,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秦驍,等會兒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秦驍看著唐溪,見她神情落寞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唐溪達到目的,沒再煩他,拿起手機給秦媽媽打視頻電話,說今天回去。
她就站在窗戶旁,背對著他,穿了件杏色長裙,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微微含笑,整個人籠罩在陽光下,亭亭玉立,溫婉動人。
視頻那邊除了秦媽媽,秦二嬸也在。
秦驍聽到她親熱地同他媽和他二嬸講話,聲音甜甜的,說出來的話也甜,說“媽媽、二嬸,我想你們了”,又問了爸爸和二叔在哪兒,姐姐姐夫今天回不回去,堂妹在哪兒……秦家的每個人她都問到了,最後甚至連他爸無聊時養的雞都提到了,說話面面俱到。
剛剛還說他不跟她一起回去,她就沒有主心骨,他看她是太有主心骨了。
唐溪打完視頻電話,轉過身,面上還帶著溫和的笑,見秦驍在往她這邊看,溫聲詢問:“怎麼了?”
秦驍“哧”了一聲,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視線,垂頭繼續工作。
唐溪:“……”
秦驍有病。唐溪在心裡罵了他一句,沒管秦驍這會兒心裡在想什麼,也不理他,轉身走進廚房裡,簡單地做了兩個手抓餅。粥是昨晚就放到鍋裡熬的,現在直接盛出來吃就可以了。
餐桌上,唐溪本想找個話題和秦驍說說話,見他意興闌珊的並不是很想搭理她,也就沒有自討沒趣,沉默地垂頭吃自己的飯。
一頓早餐十幾分鐘就吃完了,兩個人將餐具留在餐桌上,待會兒會有保潔人員上門收拾。
唐溪上樓化妝,因為要在老宅過夜,又帶了點兒必需品,收拾好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唐溪怕秦驍等著急了,趕緊拎著包下樓。
前幾次他們回秦家老宅都是秦驍開車,今天估計是因為昨晚沒休息好,秦驍把司機叫了過來。
唐溪和秦驍一起坐在後座上,一上車秦驍就打開iPad繼續工作,看起來是真的很忙。
唐溪安安靜靜地坐著不打擾他。
過了會兒,唐溪用余光瞥見秦驍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眼皮微微向下耷拉,似乎有些疲憊。
唐溪勸他:“在車上看東西容易頭暈,你昨晚就沒休息好,歇會兒吧。”
秦驍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應聲。
唐溪試探地從他的腿上抽走iPad,見秦驍沒有阻止,便自作主張地幫他把iPad關上,放在一邊,再回頭時,秦驍已經合上眼,上身略向後仰,靠在車座上養神。
唐溪想,他可能真的累了,居然真聽勸地休息了。
如果是平日裡,他肯定又要讓自己別管他,別多事,然後為了證明他不需要她管,強打精神工作。
回想起秦驍那副彆扭又高冷的樣子,唐溪又想到他昨晚大半夜爬起來,又是喝牛奶,又是去浴室裡沖澡,最後也不知折騰到淩晨幾點才睡,突然覺得很好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秦驍聽到她的笑聲,像是猜到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一樣,睜開眼,微側著頭,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唐溪一扭頭就對上他冷颼颼的眼神,頓了一下,然後默默地把臉轉向另一邊,看著窗外,後腦勺兒對著他笑。
秦驍:“……”
兩個人一路無話,轎車平穩地開到秦家老宅的門口。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烈日當頭,唐溪一下車就感覺到了灼人的暑氣。
秦家的管家鄭伯一早就候在門前,細心地備了把遮陽傘,看見車來了便打開遮陽傘迎上去,替唐溪擋陽光。
“謝謝鄭伯,我自己來吧。”唐溪接過傘,抬高手臂,把傘傾向秦驍那邊。
秦驍抬起兩根手指推著傘柄:“自己打,我不用。”
他邁開長腿,大步走在前面。
唐溪平時表現得對秦驍關懷備至,事事以秦驍為先。這會兒在秦家的門口,太陽那麼大,唐溪怎麼著也不能讓秦家人看到自己撐著遮陽傘,讓他們的寶貝在太陽下暴曬,趕緊小跑著追上去:“太陽大,紫外線對皮膚傷害很大,還是擋一下吧,免得曬傷了。”
唐溪把傘往秦驍的頭頂舉,她的身高比秦驍矮很多,給他打傘手臂要舉得很高,時間久了手臂有些發酸,加上他還在往前走,唐溪的步子小,跟不上,傘邊的扣子像小雞啄米似的打了秦驍的後腦勺兒好幾下。
秦驍停住腳步,扭頭看她。
唐溪不防他突然停下來,沒收住步子,傘沿的粉紅色蕾絲邊直直地戳到秦驍冷峻的臉上。
唐溪嚇了一跳,趕緊把傘移開,仰著脖子問道:“沒事吧?”
秦驍垂眸看她,眉宇間似乎有些不耐煩。
唐溪理虧,聲音心虛地小了點兒:“是不是戳痛你了?”
秦驍掃了一眼她瑩白的小臉兒,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傘柄,替她撐著傘,淡聲道:“沒事,進去吧。”
遮陽傘是鄭伯專為唐溪準備的,身強體壯、從小就不怕太陽曬的秦驍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何況秦驍壓根兒就沒打過遮陽傘這種東西。
所以遮陽傘也是鄭伯根據唐溪的長相氣質特意讓人選的,粉紅色的,傘面的邊緣全是蕾絲邊,小巧精緻,正適合一個小姑娘撐著擋太陽,兩個人一起打就有點兒擠了。
秦驍拿著傘,手臂向她傾斜,傘面大部分擋在她這邊,他的大半個身體暴露在傘外面,陽光順著傘邊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投下一道陰影。
唐溪微微地側頭瞥了他一眼,他的面上沒什麼表情,步子卻因為跟她一起走比剛剛放緩了許多。
唐溪覺得秦驍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冷漠,臉上一股子跩勁,日常一副“我很忙,別煩我”的樣子,但骨子裡其實挺紳士、挺細心的。
兩個人並肩走進院子裡,司機和鄭伯跟在後面提著禮物。
兩個人剛進門走了沒幾步,一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小姑娘從屋子裡走出來,站在門前笑盈盈地沖秦驍和唐溪招手打招呼:“哥,嫂子,你們回來啦。”
小姑娘是秦驍二叔的女兒,秦媛。
相較其他動輒幾十號人的大家族,秦家人丁可以稱得上稀少。
秦驍父親那一輩只有秦父和秦二叔兄弟倆。
秦父秦母一共就生了兩個孩子,秦驍上面還有一個姐姐秦姝,而秦二叔只生了秦媛一個女兒,兩家湊一起都沒幾個人。因為秦父和秦二叔都沒什麼爭權奪利的心,兄弟倆的關係很好,秦母和秦二嬸的妯娌關係處得也好,所以兩家人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分家。
老宅這邊一共有三棟小別墅,秦父秦二叔兄弟兩個一家一棟,剩下的那一棟是秦驍的爺爺奶奶在世時住的,現在已經沒人住了。兩家人平時吃飯都在一起,所以秦驍和這個堂妹的感情跟其他人家的親兄妹差不多。
唐溪笑著應了一聲:“媛媛。”
客廳裡只有秦媛一個人在,廚房裡傳來“嗒嗒嗒”切菜的聲音。
不等秦驍和唐溪問,秦媛就主動彙報:“我媽和大伯母在廚房裡做飯呢。我爸和大伯一大早就出去釣魚了,說要釣最新鮮的野生魚給嫂子熬魚湯喝,到現在都沒回來,估計是兩個人釣著釣著又杠上了,在那兒比賽誰釣得多呢。”
秦家有專門做菜的廚師,但每次唐溪和秦驍回來,秦母和秦二嬸都會親自下廚做一大桌子菜,全都是秦驍和唐溪愛吃的。
唐溪的心裡暖洋洋的。
秦家人對她是真的很用心,並沒有因為唐家比不上秦家,需要秦家幫忙,就瞧不起她,在秦家,唐溪能感受到很多年都沒有過的家庭溫暖,所以很喜歡到秦家老宅來,和秦家人說說話。
廚房裡,秦母正在剁肉餡做肉丸子,秦二嬸在旁邊給她打下手,剁肉的動靜太大她倆沒聽見外頭的人說話的聲音,等唐溪和秦驍走到廚房門口了才知道他倆已經到了。
“媽、二嬸,我跟你們一起做飯吧。”
唐溪往水池邊走去,準備洗手幫忙。
秦母道:“不用不用,還有最後一個湯,馬上就好了。”
秦母的手上拿著菜刀騰不開手,秦二嬸輕輕地推著唐溪的手臂把她往外面攆:“廚房裡油煙大,仔細熏著你。你趕緊出去,在客廳裡坐著和驍驍、媛媛玩會兒,等會兒就吃飯了。”
秦二嬸往客廳裡看了一眼,見秦父和秦二叔還沒回來,皺著眉,不滿地對秦媛說:“這都十二點了,你爸和你大伯怎麼還沒回來?你打個電話給你爸問問,他是不是掉進河裡爬不上來了?”
秦母也笑著附和,語氣幽默:“順便問問你大伯是不是也掉到河裡去了,用不用家裡找救護車去救他們。”
秦媛答應得嘎嘣脆:“好嘞,我這就給我爸打電話。”
話音剛落,秦父和秦二叔一前一後地走進來,顯然也聽見剛剛屋裡幾人說的話了,笑著問:“叫什麼救護車?”
秦媛放下手機,笑嘻嘻地說:“我媽和大伯母看大伯你和我爸這麼晚都沒回來,擔心你們倆掉進河裡了,準備讓救護車去救你們呢!”
秦父和秦二叔聽了她這沒大沒小的話也不生氣,樂呵呵地說:“釣魚呢,你嫂子愛吃魚,得多釣點兒。”
今天太陽大,秦父和秦二叔釣了一上午的魚,被曬得臉都紅了。唐溪趕緊倒了兩杯水,給秦父和秦二叔端過去。
“謝謝爸和二叔,你們辛苦了。”
“這有什麼辛苦的?只要是你們這些孩子喜歡吃的,再麻煩爸都幫你們弄來。”秦父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得意地對唐溪說,“我今天比你二叔多釣了兩條魚,我說我比他厲害,你二叔還不服氣,非說他釣的魚個頭兒比我釣到的大,明明是我釣的魚個頭兒更大。”
秦二叔道:“什麼叫我非說我釣的魚個頭兒大,本來我釣的魚個頭兒就大,我那一條魚都有兩三斤重,小的我都放生了,不然我釣到的魚可比你的多多了。”
秦父“嘿喲”一聲,不屑地道:“你就吹吧你,你最大的那一條魚也沒有兩三斤,兩三兩還差不多。”
兄弟倆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比誰釣的魚大。
秦媛走到唐溪的身側,用胳膊碰碰她的胳膊,小聲吐槽:“又爭起來了,嫂子,咱倆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吧,不然等會兒他們肯定又拉我倆當裁判。”
人免不了有攀比之心,秦父和秦二叔天天待在家裡沒什麼正經事做,就喜歡比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誰都不承認自己輸,吵到最後就拉著家裡的其他人來評理,看看到底誰厲害。
果然,兩個人吵了沒幾句,秦父就說:“那讓小溪和媛媛看看我們倆釣的魚,是你的魚大還是我的魚大!”
秦二叔緊接著說:“比就比,反正我的就是比你的大!”
唐溪和秦媛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裡看到自己無奈的表情。
秦母從廚房裡出來,看秦父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還在那兒和秦二叔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惱火地道:“比什麼比?讓你釣兩條魚就回來你磨蹭到現在,趕緊上樓洗澡換身衣服,馬上就吃飯了!”
秦二嬸跟在秦母的後面,目光冷颼颼地瞪著秦二叔。
兄弟倆訕訕地閉了嘴,不敢再爭誰釣魚更厲害了。
秦父拿毛巾擦了把汗,問道:“驍驍沒回來?”
唐溪這才發現秦驍不在客廳裡,回答道:“回來了,有些工作沒處理完,在樓上工作。”
雖然她沒看見秦驍是什麼時候上樓的,但是他不在客廳裡,肯定是在樓上。
秦父“嗯”了一聲,也沒說什麼,轉身上樓去洗澡。
唐溪覺得秦驍和秦家其他人一點兒都不像,秦家其他人都喜歡熱鬧,經常聚在一樓的客廳裡一起聊天,而秦驍很少參與進去,基本是一個人待在樓上,只有吃飯的時間才會下樓,看起來跟這個家格格不入。
飯菜沒多大會兒就準備好了,唐溪上樓喊秦驍下來吃飯。
飯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聊著天,只有秦驍面無表情地吃飯,仿佛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秦父突然對秦驍道:“最近工作忙不忙?”
秦驍簡短地道:“還行。”
“有時間陪小溪出去走走,你們倆從結婚到現在都沒出去度過蜜月,不能委屈了小溪。”
秦驍側頭看向唐溪。
唐溪正喝著湯,見眾人都看著自己,趕緊放下勺子溫聲道:“不會委屈的,爸,秦驍對我很好,他工作那麼忙還能回家陪我,我只要看到他就很開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溪的話噁心到了,秦驍放下手中的筷子,繃著臉,沒再吃一口飯。
不過他還算給面子,一直靜坐在餐桌邊等大家都吃完飯才走,沒有當場摔筷子走人。
吃完飯後,唐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秦母、秦二嬸、秦媛一起看電視聊天,秦父和秦二叔在下棋,秦驍又一個人上樓了。
電視裡播放的是一個“灰姑娘”嫁入富貴人家的電視劇,貧窮的女主角和富有的男主角真心相愛,但是女主角很不受婆家待見,經常被婆家的人刁難。
秦二嬸是個看劇很容易將自己代入角色的人,邊看邊吐槽劇裡的惡婆婆。
“這個婆婆心也太狠了,小雯都懷孕了,居然還讓她做家務活兒,這家裡不是有保姆嗎?這麼使喚小雯不怕她肚子裡的孩子流產嗎?那也是她的親孫子呀。”
“小雯”是電視劇裡女主角的名字。
唐溪接話道:“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能夠引起觀眾的共鳴,不這麼演沒人看的。”
秦二嬸說:“這個公公的人品倒是還行,知道女人生孩子辛苦,要獎勵小雯,就是太小氣了,生男孩獎勵一百萬,生女孩才獎勵五十萬,重男輕女不說,這點兒錢能幹什麼?”
說著,她拉起唐溪的手,笑著說:“這要是在我們家,不管生男生女,一個孩子最少也得獎勵十個億,就這還要看小溪願不願意生呢。”
“……”
唐溪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到自己的身上,生一個孩子獎勵十個億,她又想到秦驍每次回家都送包的豪氣行為,這還真是財大氣粗的一家人。
唐溪的臉上露出一抹嬌羞,她微垂著頭,正想著要怎麼回答,突然察覺背後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轉過臉,看到秦驍不知何時下了樓,站在樓梯口,手裡拿著水杯,目光深邃地盯著她,神色間透著不悅。
秦母、秦二嬸和秦媛也都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秦驍。
秦驍看了唐溪片刻,淡聲道:“上來收拾東西,等會兒走。”
唐溪一怔:現在就走?不在老宅過夜了?
以往他們每次週六回老宅都會在這邊住一晚,周日下午才回去,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半天都沒到,這位大爺突然就要走。
秦母也問:“怎麼現在就要走,今晚不在家裡住嗎?”
秦驍“嗯”了一聲,淡淡地道:“有事。”
唐溪坐著沒動,秦驍直接抬腿走到唐溪的身邊,沒給唐溪開口說話的機會,強勢地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從沙發上拽起來,拉著她上樓。
他說是收拾東西,其實唐溪的東西放在包裡都還沒拿出來,直接提著包就能走了。
從秦驍說要走,到兩個人坐上車,全程連三分鐘的時間都不到。
秦家人想留他們在家裡住一晚,沒留住,車子緩緩地駛離秦家老宅,唐溪探著腦袋沖目送他們離開的秦家人揮手:“媽、二嬸,我下周再回來看你們!”
秦母也揮手道:“路上注意安全!”
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秦二嬸憂心地道:“驍驍怎麼好像不高興了?”
她隱約地察覺到秦驍這火好像是自己勾起來的,心裡惴惴不安。
秦媛肯定地道:“不是‘好像’,我哥他就是生氣了。”
秦二嬸將目光轉向女兒,等著女兒說理由。
秦媛幽幽地道:“誰讓你用金錢侮辱他老婆?”
秦二嬸:“……”

等車子轉了個彎,秦家老宅徹底地消失在視線內,唐溪才轉過身來,坐正身體。
秦驍坐在她的身側,抿著唇,面色陰沉。
唐溪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他發什麼瘋,突然要回去,他自己走就算了,還非要拉著她一起。
唐溪本來不想搭理他的大少爺脾氣,但他一直目光陰沉沉地盯著她的臉看,唐溪忽視不了他的視線,忍不住問道:“是公司有什麼事情要你去處理嗎?”
他剛剛從樓上下來時臉色就不對勁,但秦家其他人都在樓下聊天,也沒人招惹他,他自己又說有事,唐溪便自然地猜測可能是公司發生了什麼讓他不順心的事。
兩道濃眉微擰,秦驍意味不明地道:“唐溪,你是麵團捏的嗎?”
唐溪面色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秦驍問:“你不會生氣?”
雖然還是不懂秦驍想表達什麼,但唐溪根據字面意思理解,輕聲道:“生氣當然是會的。”
秦驍盯著她,眉頭皺得更深,片刻後移開視線,不再看她。
唐溪:“……”他有病。
唐溪側身看向窗外。
秦驍瞥了一眼她的後腦勺兒,看著她刻意不看自己的樣子,知道唐溪這是煩他了,在使小脾氣,故意不看他,眼不見心不煩。
秦驍唇角微動,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了也沒意思。
她一向會裝自持、溫順、端莊,隨口敷衍他,不會同他爭論,他說了也是白說。
車內陷入一陣沉默,唐溪從包裡拿出手機準備玩一會兒,剛好看到秦二嬸發過來了一條微信消息。
二嬸:“小溪啊,二嬸剛剛說在我們家,生一個孩子最少獎勵十個億,就是看電視劇,覺得小雯的公公太小氣了,感慨兩句,絕對沒有用金錢侮辱你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呀。”
唐溪一臉的莫名之色,隨手回復:“二嬸,我當然不會這麼誤會,您對我這麼好。”
秦二嬸怎麼會突然覺得她會誤會這句話是在侮辱她,這思路也太異于常人了吧?
二嬸:“你沒誤會就好,驍驍好像誤會我的意思了,在生我的氣,也是我這個做二嬸的說話考慮不周,你回頭幫我跟他解釋解釋。”
唐溪:“……”
所以,秦驍剛剛突然怒氣衝衝地讓她收拾東西回家,是因為聽到秦二嬸對她說生一個孩子獎勵她十個億,覺得秦二嬸是在用金錢侮辱她?
唐溪難以置信地看向秦驍,他正靠著椅背,雙腿交疊,微垂著眼睫,側臉對著她,看不出什麼情緒。
這樣一副視她如空氣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會像秦二嬸說的那樣,為了她生家裡人的氣?估計不是秦驍誤解了秦二嬸,而是秦二嬸誤解了秦驍的意思吧?
感覺到她的視線,秦驍抬眸往她這邊瞥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對,唐溪立馬彎起眼睛,溫柔地沖著他笑。
秦驍隨即收回視線,微微地抿起薄唇。
微信上又收到一條新消息,唐溪掃了一眼,還是秦二嬸發過來的,問她有沒有跟秦驍解釋。
唐溪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在秦家時,秦驍大步地向她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腕,強勢地要帶她走的情景。
他剛剛又莫名其妙地怪她不會生氣。
難道他真的是因為覺得秦二嬸那麼對她說話是瞧不起她,所以在維護她?
手腕處仿佛還殘存著他掌心的溫度,心裡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微妙感,唐溪不自覺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右手腕,隱約覺得自己的脈搏好像在加速。
秦驍用余光看見唐溪微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手腕發呆。
目光順著她的視線落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他想起自己拉住她的手腕時的感覺。
她的手腕細細的,他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就能握過來,握著的手感卻軟綿綿的。
秦驍垂眸盯了她的手腕好幾秒鐘,唐溪眼睫微動,從發呆中回過神,他在她抬眸前收回視線,面色淡然地坐著。
唐溪看了他一眼,想著他發火可能是為了她,主動往他的身側挪了挪,聲音溫柔,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跟他抬杠。
“二嬸沒有惡意的,你應該只聽見二嬸對我說生一個孩子獎勵我十個億,不知道二嬸這麼說的原因,才會誤解了二嬸的意思。其實我們當時是在看電視劇,電視劇裡的女主角的公公說生一個孩子獎勵她一百萬,二嬸覺得太少了,才會說了那句話,並不是有意提起這個話題的。”
唐溪說完,抬眸打量他的神色。
他面色無波,不置一詞,也不知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秦家人對她這麼好,希望她多帶秦驍回老宅是想增進親情的,她可不能讓他和家人間的關係更糟糕。
不過他這火都發過了,她這麼勸他,說他誤會了秦二嬸,在這兒當和事佬,似乎會讓他有種吃力不討好的感覺。
唐溪換位思考,做出了一個深情款款的眼神,含羞帶怯地望著他:“秦驍哥哥,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沒想到你會為了我不顧跟二嬸之間的親情,我的心裡真的特別感動。不過二嬸那麼疼你,你為了我生她的氣,二嬸會很傷心的。”
秦驍從她開口喊“秦驍哥哥”起眉頭就蹙了起來,到後面眉頭越蹙越深,表情一言難盡。
“我說我為了你生二嬸的氣了?”秦驍一臉“你在自作多情地做什麼美夢”的表情。
沉浸於他為了維護自己而發火的微妙感覺中的唐溪稍稍恢復了些理智。
秦驍當頭又給她潑了一盆涼水:“二嬸說生一個孩子獎勵你十個億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拒絕,你把生孩子當什麼了?”
唐溪:“……”
合著他剛剛怒衝衝的,不是在生二嬸的氣,而是在生她的氣,認為她把孩子當成賺錢的工具了?所以他當場就帶自己離開,是覺得她這個老婆接受了金錢的侮辱,丟他的臉了?
她就說他平時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跟家裡人翻臉,果然是二嬸誤會了。
二嬸是不知道她和秦驍私底下的相處模式,才會誤以為她和秦驍的感情好,秦驍是為了她生氣。
唐溪徹底恢復理智,心也不酥麻了,脈搏也不加速了,微微一笑,好脾氣地說:“二嬸是長輩,我從小就不會反駁長輩說的話,也不會當著長輩的面發脾氣,而且當時二嬸只是看電視隨口一說,笑笑也就過去了,不至於小題大做。如果讓你心裡不舒坦了,我向你道歉。”
秦驍:“……”
她雖然唇角帶笑,說話溫溫柔柔的,沒有一個字反駁他,但句句都像是在罵他,話裡話外都在說他不尊重長輩,小題大做。
秦驍被她綿裡藏針地擠對了一通,還不能跟她生氣,按照她的意思,生氣就是小題大做。
秦驍還沒說話,她又咬了咬唇,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說:“對不起。”
唐溪在他的面前一直是綿軟的,即便偶爾使小性子也不過是擠對他一句,很少這樣已經出了氣,還要再找補一句堵他的話。
秦驍瞬間看出她的目的,她這是要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沒生氣,然後再讓他給二嬸打電話說自己沒生氣。
她還真是從來不浪費一個表情,每次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心裡都打著小算盤。
秦驍故意不接她的話,學著她之前不搭理他的樣子,微側著頭,目光看向車窗外,後腦勺兒對著她。
唐溪:“……”
不會吧?她都那麼說了,秦驍居然都不大度一點兒,粉飾太平地說他沒生氣,這是要默認他小題大做了嗎?
這男人平時不是傲嬌得要命嗎?不是應該冷著臉說自己沒生氣嗎?今天他不要面子了嗎?
他不說他沒有生氣,她就沒辦法順勢讓他親自打電話給二嬸解釋。二嬸那邊還誤以為秦驍是為了她發火呢,不解釋清楚,她就像是挑撥了老公和婆家人的關係似的,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回秦家?
唐溪緊盯著秦驍黑黝黝的後腦勺兒,正想繼續“勸解”他,秦驍上半身微微後仰,合上了眼,一副一個字都不想聽她說了的樣子。
唐溪一口氣堵在胸口,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默默地向右挪到車窗邊,扭頭看向窗外,賭氣。
駕駛座上的司機原本正津津有味地聽著老闆娘夾槍帶棒地譏諷他老闆,他老闆突然不說話了,緊接著老闆娘也不說話了,像是默契地翻臉了。
車裡一陣沉默,司機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也不敢往後面看,心驚膽戰地開著車。
車子回到東郊別墅的時候,才下午三點多。
進門後,唐溪換了拖鞋上樓,秦驍拿著iPad跟在她的後面,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到二樓,在樓梯口分開,唐溪進了臥室,秦驍去了書房。
唐溪打開空調,在沙發上刷了幾分鐘手機,走進衣帽間準備拿身睡衣去洗個澡的時候,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電話是秦二嬸打過來的。
唐溪已經在微信上回消息解釋了秦驍沒有生她的氣,但秦二嬸還是不放心,估摸著他們這會兒差不多到家了,特意打電話過來詢問。
“小溪啊,你們到家了嗎?”
唐溪“嗯”了一聲,說:“到了。”
“驍驍在你旁邊嗎?”
唐溪說:“不在,他有工作要忙,在書房。”
秦二嬸語氣自責地道:“你爸和你二叔退休早,家裡的公司全指著驍驍一個人,他肩上擔子重、事情多,好不容易忙裡偷閒地回來一趟,本來今天一家人應該開開心心地聚在一起,全怪我多嘴,說話不中聽。”
唐溪安慰她:“誰說您說話不中聽了?您多和善啊,我最喜歡和您還有媽媽聊天了。今天的事您真的誤會了,秦驍不是生您的氣。我們在樓下聊天,秦驍他在樓上工作,就是剛好下樓倒個水,都不一定聽清您說了什麼,怎麼可能是生您的氣呢?何況您那句話也沒有任何惡意。”
秦二嬸歎氣道:“你就別哄我了,驍驍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脾氣我最瞭解,他要是沒生氣不會突然要走的。他就是覺得我這個做二嬸的沒個長輩樣兒,不該對你說那種話,他護著你呢。”
唐溪聲音輕柔地道:“沒哄您,他確實生氣了,不過他哪是生您的氣呢,他是在同我生氣呢。”
秦二嬸聽唐溪說秦驍在同她生氣,更擔心了:“你們倆怎麼了?沒吵架吧?”
唐溪不好說秦驍生氣是覺得她把孩子當賺錢工具,“生一個孩子獎勵十個億”這個話題還是秦二嬸提起來的,她這麼解釋了估計秦二嬸也會覺得她是在安慰自己,自責地胡思亂想。
“沒吵架。”唐溪信口胡謅道,“二嬸,這事其實怪我。秦驍這陣子一直在外面出差,昨晚才回來,我跟他好幾天沒見面,他就變得特別黏人,一刻也不想跟我分開,但是我回去就想跟你和媽待在一起聊天,他一個人在樓上工作,我一直沒上樓陪他,他就生氣了,怪我忽略了他。”
秦二嬸聽完她的解釋,覺得合情合理,松了口氣,好笑地道:“他想讓你上樓陪他直說不就行了?我們又不會攔著你不讓你陪他,這事不怪你,怪驍驍。”
唐溪有點兒羞澀地說:“真是對不住二嬸,我們倆鬧彆扭,害您這麼擔心。您別怪秦驍,他就是工作太忙了,好不容易週末休息,太黏我了。”
秦二嬸見她話裡話外都在維護秦驍,欣慰地道:“你們倆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唐溪“嗯”了一聲,說:“二嬸您放心,讓媽她們也放心,我等會兒哄哄他就好了,他很好哄的。”
唐溪又和秦二嬸聊了兩句才掛電話。
總算安撫好秦二嬸,唐溪關了手機,呼了口氣,突然發現面前的牆壁上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唐溪後背一片冰涼,緩緩轉頭。
衣帽間的門旁,秦驍一手插兜,微挑著眉,一言不發地盯著她,也不知在那裡站多久了。
唐溪想到自己剛剛跟秦二嬸說的那些話,只覺得一陣窒息,默默地祈禱他是才進來,沒聽到自己前面瞎編的那些話。
她扯了下唇角,面露笑容:“你不是在書房裡工作嗎?怎麼過來了?”
秦驍看著她,眸中帶了點兒興味,一本正經地道:“因為我黏人。”
“……”
唐溪的臉頰瞬間漲紅,她勉強維持的鎮定表情被秦驍的這句話擊得粉碎。
她唇角微動,想說點兒什麼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秦驍輕飄飄地又來了一句:“一刻也不想跟你分開。”
唐溪:“……”
算了,她還是自閉吧。
唐溪隨意地從衣櫃裡扯了件睡衣出來,面紅耳赤地悶頭沖向浴室,因為跑得太急,經過秦驍身邊的時候肩膀還不小心同他撞了一下。
她頭都沒抬,自然沒看見秦驍盯著她倉皇的背影,唇角突然上揚,黑眸中浮起一抹笑意。
唐溪這個澡洗了一個多小時,身體裡的那股子羞恥的感覺都沒有完全消散,臉頰火辣辣地燙,分不清是被浴室裡的熱氣蒸的,還是因為剛剛的事窘的。
她自認不是個臉皮薄的人,平時在秦驍的面前什麼羞恥的情話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即便面對他嫌棄的表情都能淡然自若,繼續裝出一副對他死心塌地的樣子。
但是當秦驍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說出他黏人這句話的時候,唐溪覺得比他冷著臉不搭理她讓她自說自話、盡情表演羞恥多了。
她完全招架不住他那一副嚴肅但又帶著點兒刻意調侃的樣子。
唐溪關了水龍頭,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穿上睡裙,走到鏡子前,伸手拍了拍自己通紅的臉頰,深吸一口氣。
沒事,她要淡定。
她輕輕地拉開浴室的門,露出一道門縫,往外面掃了一圈,確認秦驍不在臥室裡,這才徹底打開門走出去。
五點多了,平時這個時間秦驍在家的話,唐溪就要開始準備晚飯了,但是今天她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又怕出去碰見秦驍會尷尬,索性就裝作不知道時間。
反正秦驍這麼大的人了,餓了會自己找食吃,現在的外賣軟件那麼發達,也餓不著他。
而且他們今天才從老宅回來,距離下週六回老宅還有一周時間呢,這幾天她不用時時刻刻照顧他,疏忽點兒也沒關係,等到下週五需要叫他回來了,再對他好一點兒,好好哄他。
唐溪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自己常看的那本書,倚靠在床頭看。
不知過了多久,唐溪聽到臥室的門鎖轉動的聲音,身體裡剛剛退去的羞窘感重新凝聚到心口。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書,拉起被子,把自己整個人蓋進去。
秦驍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唐溪縮在被子裡,圓鼓鼓的一團,連臉都沒露出來,還顫巍巍地往裡面挪了挪。
秦驍緩步走到床頭,被子裡的人已經沒了什麼動靜,只是被角露出一本書的邊緣。
秦驍把書抽出來,垂眸掃了一眼封面,書名是《每天演好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秦驍把目光從書上移到鼓起的被子上。他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她一聲不吭,躲在被子裡動都沒動一下,這情緒確實挺穩定的。
“唐溪。”秦驍喊了她一聲。
唐溪這才開口說話,臉還埋在被子裡沒露出來,聲音悶悶的:“我昨晚沒睡好,有些困了,晚飯就不吃了,你餓了的話點外賣湊合一頓吧。”
秦驍道:“你要害羞到什麼時候?”
唐溪毫不猶豫地否認:“我沒有害羞,就是困了。”
秦驍“嗯”了一聲,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書給你放在床頭櫃上了。”
唐溪愣了一下。
書?什麼書?
秦驍把手裡的書放到床頭櫃上,轉身向外走。
唐溪在被子裡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判斷他大概已經出去了,這才掀開被子看向床頭櫃。
本該和她一起被蓋在被子裡的書躺在那裡,封面上的“每天演好一個情緒穩定的人”這幾個字格外刺目。
秦驍剛剛說的書就是這本?
唐溪覺得今天大概是她的尷尬日。
平時她跟秦家人打電話聊天,經常瞎編一些秦驍跟自己很恩愛的話,也會看看這本書,喝口緩解情緒的“人生雞湯”,也沒被秦驍碰見一回。
今天倒好,兩件事撞到一起去了。
尤其是她在造謠秦驍黏她被他聽到並揭穿後翻看《每天演好一個情緒穩定的人》,一下子讓事情變得更加微妙。
唐溪伸手捂了一下額頭,耳根燙得更厲害了。
“唐溪。”低沉的嗓音從門旁飄過來。
唐溪抬眸,看到秦驍面容冷峻地站在門旁還沒走,守株待兔似的等著她自己從被子裡出來。
唐溪的目光在那本《每天演好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和秦驍之間來回游走,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片刻後,她輕吐了口氣,勾起唇角,沖著他笑笑,溫聲詢問:“怎麼了?”
秦驍的語氣硬邦邦的:“出來吃飯。”
唐溪本想說她不吃了,但感覺肚子確實有點兒餓了,現在強撐著萬一晚上睡覺的時候肚子叫了就更尷尬了。
“有飯吃嗎?”她還沒做呢。
“有”。秦驍淡淡地丟下一個字,很酷地轉身往樓下走。
唐溪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在床上靜坐了半分鐘,從床上下來,穿著拖鞋緩緩地下了樓。
秦驍靜坐在餐桌前等她,餐桌上已經擺放好了足夠兩個人吃的四盤菜、一個湯、兩碗米飯。
唐溪本來以為他是點了外賣,但這些菜一看就不是外賣,還是用家裡的盤子裝的,家裡只有他們倆,難道是他做的?
唐溪看向秦驍的目光有些意外,走到他的對面坐下,假惺惺地問道:“你怎麼不喊我就自己把飯準備好了?”
秦驍抬眼看她,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經將她看透,聲音不鹹不淡:“你不是困了?”就算他剛剛喊她,她也不可能給他做飯。
唐溪垂著頭,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責:“如果知道你餓了,我再困都會起床給你做飯的。”
秦驍的視線凝固在她的臉上,目光帶著審視,他仿佛在探究這個對自己滿臉情深義重的女人,和剛剛躺在床上讓他隨便點外賣湊合的女人是不是同一個。
唐溪抬眸,坦蕩地和他對視,彎著眼睛對他笑了一下,又恢復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溫婉模樣。
秦驍收回視線,鼻間發出一道很輕的冷哼聲:“吃飯吧。”
唐溪假裝沒聽見他不滿的冷哼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裡嚼了嚼,沒想到還挺好吃。
她本來打算就嘗一口,無論味道怎麼樣都要誇好吃,畢竟秦驍這種大少爺能下廚做飯就很不容易了,這下更要誇了。
她抬起頭,彎著眼角,笑著沖秦驍說:“你好棒呀。”
秦驍已經被她誇得習慣了,雖然不知道她又想起什麼理由誇自己了,但還是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等著她誇。
唐溪笑得一臉真誠:“你這飯做得也太好吃了吧!秦驍,你太優秀了,長得這麼帥廚藝還這麼好,簡直就是完美男人,嫁給你我真是太幸福了!”
秦驍目光停滯了一下,拿起筷子,沒回她話,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唐溪見他面色複雜,有點兒不想提這個話題的樣子,但也沒像之前她誇他那樣滿臉嫌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了,笑眯眯地問:“你的廚藝是媽教你的嗎?”
秦驍淡聲道:“不是。”
“那就是二嬸教的?”
秦驍放下筷子,目光幽幽地盯著她,語氣生硬地說:“晚飯是白姨做的。”
唐溪:“……”
白姨是秦家的保姆,唐溪和秦驍結婚後,原本秦家是想讓白姨住過來照顧他們倆的飲食的,但唐溪覺得跟秦家的保姆住在一起不自在,加上秦驍一個月也回來不了幾次,便婉拒了秦家人的好意,跟秦家人說自己會做飯,可以照顧好秦驍。
秦家人尊重她的意見,也就沒讓白姨過來。
大概是剛剛到了做飯的時間,她躲在房間裡沒出去,秦驍就把白姨叫過來做了頓飯。
難怪她誇他廚藝好,他的表情那麼奇怪,原來是她誇錯人了,這飯不是他做的。
一陣無言後,唐溪輕笑一聲,自然地轉移話題:“剛剛李助理給我發了你的行程表,你明天要出差?”
“嗯。”
“明天早上七點半的飛機,五點就要從家裡出發?”
“嗯。”
唐溪問:“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我早起給你做。”
秦驍說:“不用。”
唐溪“哦”了一聲,沒有堅持,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我就不做了,你明天走的時間有點兒早,在家裡吃飯反而耽誤時間,讓司機過來的時候幫你買一份早餐帶著路上吃吧,這樣你也能多睡會兒。”
話說得漂亮體貼,仿佛真關心他的睡眠,想要他多睡會兒,然而她做好早餐他也可以直接帶著路上吃,說到底她就是沒打算起床給他做早飯。
秦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兩個人默契地繼續吃飯,其間誰都沒有再說話。
經過兩個多月的相處,秦驍算是看透了唐溪。唐溪對他的“愛”呈週期性變化,就像海裡的水一樣,週一至週五基本平靜無波,週五下午六點忽然掀起巨浪,愛他愛得死心塌地,浪潮持續到他們從老宅回來,再如退潮般逐漸平息,周而復始。
現在他們剛從老宅回來,正是她的“愛意”最淡的時刻,能虛偽地說兩句客氣話維持體面已是不易。
讓她忍著困意這麼早爬起來給他做早餐,基本不可能。


第二章
“傲嬌”老公
吃完飯後,唐溪沒什麼事,回臥室裡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秦驍又去書房裡忙工作了。
十點多的時候,唐溪有點兒犯困,放下手機上床準備睡覺,突然想起秦驍好像還沒有收拾明天出差要帶的行李。
這麼晚了他都還沒有結束工作,也不知道要忙到幾點。他明天早上是七點半的飛機,四點多就要起床,一共睡不了幾個小時,等他忙完工作再收拾行李,時間就更晚了。
自己要幫他收拾行李嗎?
算了,他不喜歡自己亂碰他的東西,幫他收拾行李也未必能討著什麼好臉色,還是不自找麻煩了。
唐溪伸手關上房間裡的大燈,留了一盞床頭的小燈。
她閉上眼睛過了好幾分鐘都沒睡著,腦子裡莫名其妙地冒出秦二嬸今天跟自己說的話,二嬸說秦驍肩上的擔子重,全家人都靠他一個人養著,他拼命工作就是為了讓家裡人能過上養尊處優的生活。
她現在也算是秦家人了,住著秦驍的別墅,刷著秦驍給的卡,還有衣帽間裡的那些價值半套房的稀有皮皮包,都想到了他在忙工作沒空收拾行李還不幫幫忙,總覺得心裡挺過意不去的。
唐溪糾結片刻,還是開燈從床上下來,走進了衣帽間。
反正她現在也睡不著了,幫他收拾一下,就當是維持自己好妻子的形象了。
結婚後她給秦驍買了不少東西,西裝、睡衣、鞋子都有,她可以不碰他原本就有的衣服,只給他收拾自己買的那些到行李箱裡,回頭他要是嫌棄自己給他收拾的衣服,可以重新整理。
唐溪拿了一個中等大小的黑色行李箱,開始收拾。
秦驍這次要出差五天,唐溪選了五套西裝、五套睡衣、兩套日常休閒服、兩套運動裝……
秦驍有兩天晚上要出席商業酒會,手錶也要佩戴,還有袖扣、領帶夾……
唐溪看到什麼都想給秦驍裝上,不知不覺間行李箱已經超負荷,裝不進去東西了,需要換更大的箱子。
不過要帶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家裡能裝進這麼多東西的行李箱只有她那個最大號的粉紅色的行李箱,唐溪站在粉紅色的行李箱前,手指在下巴上點了點,有些猶豫。
這樣顏色粉嫩的行李箱,秦驍肯定不樂意用吧?想到秦驍滿臉嫌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的樣子,唐溪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但她折騰到現在也很困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想趕緊上床睡覺,沒精神再思考把哪些東西拿出去了,而且每套西裝搭配什麼配飾她都挑選好分別裝進小袋子裡了,拿出來也很不方便。
唐溪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半夜十二點多了。
就這樣吧,橫豎她用不用粉紅色的行李箱,秦驍都會嫌棄她多事。
她迅速地把行李整理進大行李箱裡,再把大行李箱放在衣帽間的門旁,拿手機給秦驍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給他收拾了行李箱,讓他自己看看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帶的東西。
沒等秦驍回復,她就直接放下手機睡覺了。
這次入睡很快,她沾到枕頭沒多大會兒就沒了意識。

翌日唐溪被鬧鐘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閉著眼伸手在床頭摸手機。
她今天沒什麼事,不用早起,鬧鐘是給秦驍定的,她怕秦驍睡得太晚早上起不來床,特意定了四點半的鬧鐘,以防他睡過頭。
唐溪用手在枕邊胡亂地摸了兩下,突然碰到一片溫熱的皮膚,指尖頓了一下,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秦驍低沉的聲音:“我關,你睡。”
唐溪聽話地縮回手,意識到自己碰到的是秦驍的手。
她困倦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見秦驍已經穿戴整齊,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她的手機,好像在打字。
她好奇地想看看他用自己的手機在幹什麼,但眼皮剛被撐開就開始打戰。
秦驍看著她努力地想睜眼,卻跟困意抗爭失敗的樣子,勾了一下唇,把手機放回去,小聲地對她說:“我去出差了。”
“路上注意安全,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我會想你的喲。”唐溪還沒睡醒,聲音都黏糊糊的,像撒嬌一樣。
秦驍頓了片刻,說:“好。”
他說完站在床頭沒動。
唐溪意識朦朧間感覺秦驍還沒走,也沒思考,全靠平日裡跟他相處時的習慣胡言亂語:“你在外面也要想我啊。”
秦驍嚴肅地說:“我是出去工作。”
“工作也可以想我呀,你就用工作的間隙想我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就可以了,我不貪心的。”
秦驍抿著唇沒回答。
唐溪也不在意他的回答,繼續說:“我這幾天會好好地練習做椰子雞,下週五你回來,我做給你吃,好不好呀?”
秦驍垂眸盯著她白裡透紅的臉蛋兒,也不知她是真迷糊還是假迷糊,眼睛都沒睜開就開始哄他,想讓他承諾她下周回來。
“好不好嗎?”
她又開始撒嬌。
秦驍說:“好。”
唐溪得到他的回應,裹著被子翻了個身,開始有起床氣了:“好煩,我要睡覺了。”
秦驍:“……”
秦驍推著唐溪給他準備的巨大粉紅色的行李箱出門,等在門口的司機小張見他出來,目光瞬間被他的行李箱吸引,難以置信地愣了幾秒鐘,都忘了要迎上去替老闆拿行李箱。
等秦驍走到後備廂前,親自動手打開後備廂,他才回過神來,小跑著過去要把行李箱搬到車的後備廂裡去。
他剛彎下腰,手還沒碰到行李箱,就被秦總冷聲制止:“別碰。”
司機被嚇了一跳,縮回胳膊,搓了搓手,有些無措地說:“秦總,我幫您把箱子搬上去。”
秦驍把箱子往自己的右邊拉了拉,防止被司機碰到,淡聲道:“我自己搬。”
司機見他跟箱子裡藏了什麼寶貝似的不讓自己碰,也不敢靠近箱子了,往後面退了兩步,看著高大英俊的秦總小心翼翼地把粉紅色行李箱放進後備廂裡。
好在那個行李箱夠大,雖然是粉紅色的,倒也不損秦總的威猛形象。
只是秦總帶這麼大的行李箱,確定是去出差,不是搬家?
司機有點兒懷疑自己聽錯任務了,難道秦總因為昨天和老婆鬧彆扭了,所以今天不是要去機場,而是被老婆趕出家門,要搬東西去公司那邊的公寓?
兩個人上車後,司機不放心地確認道:“秦總,咱們現在要出發去機場?”
秦驍沒什麼語氣地“嗯”了一聲。
司機沒敢再多問,啟動車子,平穩地開車進主路,在第一個紅綠燈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突然聽到後座上的秦總開口:“箱子是唐溪的。”
司機反應了一下,笑著誇讚道:“太太的箱子真好看。”
秦驍:“唐溪幫我收拾的衣服。”
司機:“太太對您真好。”
秦驍:“女人是不是都很心細,出個差而已,連領帶夾這種東西都給我帶上了。”
司機:“……”
他本來以為高冷的秦總這是想解釋他為什麼會用粉紅色的行李箱,結果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對勁了:秦總這語氣怎麼還有點兒得意,這是在秀恩愛?
司機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秦總,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還沒結婚呢。”
秦驍“嗯”了一聲,頭向後靠在椅背上,合上眼,下巴微抬,隱隱地流露出“你沒老婆你不懂”的孤傲神色。
司機:“……”他突然就好憋屈。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機場航站樓前停下,李瑛提前候在那裡,看見車來了,迎上去給秦驍開車門。
司機下車後,繞到後備廂前站著沒動,李瑛瞥了他一眼,吩咐道:“把秦總的行李箱拿下來。”
司機看向一條腿才從車上邁出來的秦總,請示他的意思。
秦驍從車上下來,抬腿走向車的後面。
司機知道他這是要自己搬行李箱,主動後退一步給他讓開位置。
李瑛跟在秦驍的身後,看到他的老闆從後備廂裡搬出一個巨大的粉紅色的行李箱,早已在商場上鍛煉得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他跟在老闆身邊幾年了,老闆每次出差都是帶著一個黑色的小行李箱,這次怎麼突然帶這麼多東西了,還是粉紅色的行李箱?
不過他隨即想到老闆現在已婚,早上還是從新婚的別墅裡過來的,猜測這行李箱是老闆娘的。
秦驍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唐溪的行李箱。”
果然。
李瑛笑著想把行李箱接過去。
秦驍推著行李箱直接邁步走向前面,語氣加重了幾分:“唐溪的行李箱。”
李瑛瞬間聽出了這兩句“唐溪的行李箱”之間的區別:第一句是告訴他,這顏色粉嫩的行李箱是唐溪的;第二句是警告他,唐溪的行李箱他不能碰。
李瑛默默地跟在秦驍的身後,看著老闆把行李箱放在身體的正前方推著走,迎面來人的時候就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走。
李瑛忍不住腹誹:真沒必要,老闆,沒人搶你的箱子。
“唐溪的行李箱”最後還是被別人碰了,因為體積超大且超重,不能隨身攜帶上飛機,需要辦理托運手續。
機場工作人員把行李箱拖走的時候,李瑛望著雙手插兜,一臉冷酷,目光幽幽地盯著行李箱消失的方向的老闆,莫名地覺得老闆的心裡有點兒委屈——他的“唐溪的行李箱”被拖走了。
李瑛安慰他:“行李箱超重了,只能托運,別人這麼重的行李箱都是托運的。”
“唐溪給我裝的。”秦驍回頭看了他一眼,挑了一下眉,語氣漫不經心地道,“她給我搭配了很多套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我見都沒見過。”
李瑛:“……”
他就是嘴賤,給自己找罪受,一個單身人士居然覺得老闆委屈,他老闆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唐溪睡醒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手機上收到了兩條來自秦驍的消息。唐溪沒注意消息後面的時間,下意識地以為這是昨晚自己發消息告訴他自己給他收拾了行李箱後,他給自己的回復,點開一看才發現不是,消息是早上五點多發過來的。
第一條消息裡是一張圖片。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超重了。”
唐溪點開秦驍發過來的圖片,是她給秦驍收拾的那個粉紅色的行李箱在機場托運區的照片,看樣子他給行李箱辦理了托運。
不過他給自己發行李箱辦托運的照片是什麼意思?
唐溪的目光移向下一條消息,停在“超重了”三個字上。
難道是因為行李箱超重了,需要辦理托運,他嫌麻煩,所以特意發消息過來吐槽?
結合照片和消息,她覺得他應該是這個意思。
這人還真是彆扭,嫌重就別拿她收拾的行李箱啊,自己重新收拾不就行了?
唐溪腹誹,手指在屏幕上打字:“這個行李箱就是大號的,坐飛機只能托運,可以多裝點兒東西。我怕你在外面出差需要用東西的時候找不到,把能帶的就都給你帶上了。”
秦驍還在飛機上,這會兒也不會回她消息。
唐溪發完消息,腦子裡回憶起四點多秦驍走的時候好像和自己說了幾句話,她太困了也記不清他們具體聊了些什麼了,只依稀記得秦驍當時說話的聲音很低沉,聽著挺溫柔的。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他似乎還拿她的手機打字了。
唐溪垂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聊天列表,沒發現他替自己回復過其他人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打了什麼字。或許是她看錯了,他拿的是他自己的手機?
唐溪倚靠在床頭,手指點在和秦驍的微信聊天頁面上,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無意中把一張照片發給了秦驍。那是她之前和蘇梔一起去吃火鍋時候的自拍照,而且此時距離照片發出已經過了兩分鐘,撤不回了。
也不知秦驍看到她發的自拍照會怎麼想,唐溪想解釋一下照片是不小心發過去的,編輯消息到一半的時候,想了想,又把編輯好的字刪除了。
雖然照片確實是她不小心發過去的,但是秦驍還沒回復她,她就自己解釋說是不小心發的,反而像故意給他發照片一樣。
女人故意給男人發自拍照,多多少少帶點兒勾引和調情的意味。正常的夫妻之間這麼發照片沒什麼問題,一般的男人應該會很喜歡看老婆的美照,唐溪對自己的臉也很有自信,但秦驍不是一般人,唐溪怕他會用嫌棄的語氣讓她以後不要隨便給他發照片,那樣她會很難堪。
她不解釋,說不定秦驍看見照片就是無語地掃一眼,萬一她解釋了,惹他不耐煩了,他冷言冷語地羞辱她,她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擠對回去。
算了,她不解釋了,看他有什麼反應吧。
放下手機,唐溪去浴室裡洗漱,準備簡單地弄點兒早餐吃。
吃完飯,唐溪悠閒地拿著相機去院子裡拍照。
院子的花園裡種了很多花,她搬進來的時候又把院子重新佈置了一下,在花園旁搭了個秋千,天氣好的時候就喜歡到院子裡坐一會兒。

秦驍搭乘的飛機在十點多的時候抵達目的地,他一走出來就低頭看手機,發現唐溪給她發了一張自拍照。
照片裡的她單手托腮,眉眼彎彎,笑得很甜美,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看起來有點兒俏皮。
秦驍勾了一下唇角,保存下照片,隨手在編輯框裡打了“好看”兩個字,指尖懸在“發送”鍵的上方沒動,喊了聲“李瑛”。
李瑛應了聲,說:“在,秦總。”
秦驍問:“女孩子給你發照片是什麼意思?”
李瑛說:“秦總,這您可問錯人了,我都沒談過戀愛,哪有女孩子給我發照片啊?是太太給您發照片了嗎?”
秦驍盯著他:“女孩子給你發照片,是想讓你誇她漂亮的意思。”
李瑛心領神會,點頭道:“是的,女孩子發照片,就是想要收穫讚美。”
秦驍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視線,與此同時一抬手,把“好看”那兩個字發了過去。
唐溪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她看著這條消息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舉起手機確認了好幾遍。
好看?秦驍居然誇她好看?!
他不會手機被別人偷了,或者被盜號了吧?
唐溪坐在沙發上,怕對方是騙子,謹慎地回復:“你早上什麼時候走的?都不記得了。”
秦驍一直留意著手機,幾乎立刻回復:“四點四十五。”
她定的鬧鐘是四點半響,他們倆又說了會兒話,四點四十五這個時間差不多。
唐溪在心裡默默地算了一下時間,確認對方是秦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唐溪:“你是誇我好看嗎?這還是你第一次誇我好看呢,好開心呀。”
唐溪:“好想你呀,你一走我就開始想你了,真捨不得你。”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李瑛說的,你們女孩子發照片就是想要被誇漂亮。”
怪不得他今天那麼反常地誇她漂亮,原來是李瑛教他的,看來李瑛很會哄女孩子開心呀。
唐溪:“哦。”
這條消息發出去十幾分鐘後,秦驍回復:“你想要我誇你?”
唐溪迷惑不解:他問她是不是想要他誇她又是什麼意思?她說想他就會誇了嗎?
以秦驍的性格,他很顯然不會,說不定在她回答想的時候,他的下一句回復就是想都別想,以後少給他發自拍,少煩他。
唐溪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他剛剛誇她好看,可能就是想等譏諷她的時候打擊得更猛烈一點兒,這種喪心病狂的事,秦驍幹得出來。
但她也不能直接說不想,這樣不符合她癡迷他的人設,於是唐溪也把黑鍋甩給了李瑛。
“是李瑛說的女孩子發照片就是想要被誇漂亮,不是我說的。我只是不小心發了照片給你,不是故意發的,不過你想誇我的話,可以多誇誇我呀,我當然是開心的。”
聊天至此結束,秦驍並沒有再發消息誇她。
唐溪也猜到了這種結局,慶倖自己剛剛沒著了他的道,順著他的話說想,不然現在收穫的肯定是無情的打擊。

秦驍去出差,不在南城,唐溪以不打擾他工作為由,不用給他發消息假裝情真意切,這個老公就像不存在了一樣。
她工作日睡醒後就去工作室上班,到點下班,有時候和蘇梔在工作室附近的商場裡吃完飯才會回家,日子過得規律且舒心。
轉眼又到了週五,唐溪在中午和蘇梔吃飯時被問到週末要不要出去逛街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那個已經快一周沒見過面的老公。
按照行程表,他應該昨天就回了南城,但是沒回他們倆的家,至於晚上具體住在哪裡,昨天的唐溪沒什麼興趣知道,也不關心——但是今天的她很關心。
她低頭喝了口果汁,抬頭沖蘇梔笑:“明天我得——”
“懂了懂了。”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蘇梔打斷,“明天又要陪你老公是吧?”
“明天要帶他回老宅,秦家老宅那邊一大家子人都眼巴巴地盼著他回家呢。”
蘇梔比了個“OK(可以)”的手勢,眼神曖昧地道:“沒事,我懂,你老公那種大忙人,經常在外面出差,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春宵一刻值千金。哎,我先說好啊,將來你和你老公生了孩子,我要當乾媽。”
唐溪笑道:“那我覺得你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當乾媽了。”
“……”蘇梔不解地道,“為什麼?你們倆準備做丁克族?他不想要孩子,還是你不想要孩子?”
唐溪搖頭:“都不是,是我和他還不熟。”
“……”
蘇梔一頭霧水:“不熟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他還沒有發生過關係。”
蘇梔傻眼了,難以置信地道:“不會吧?你們倆到現在還沒有……還沒有過夫妻生活?”
唐溪點了下頭。
“一次都沒有?!”
唐溪“嗯”了一聲:“是的,一次都沒有。”
兩個人沉默著對視片刻,蘇梔盯著唐溪的臉,一臉嚴肅地道:“溪溪,你跟我說實話,秦驍他是不是……是不是……”蘇梔頓了頓,接著道,“我就冒昧地問一下啊。”
唐溪說:“沒事,你說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冒昧。”
蘇梔就直說了:“秦驍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唐溪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是。”
蘇梔懷疑地看著唐溪:“你們倆不是沒做過嗎?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不行?”
唐溪坦誠地道:“我們倆睡在一張床上,他有過反應,但是我們沒做。”
蘇梔開始懷疑人生了:“你們倆領證了,躺在一張床上了,他都有反應了,但是沒做。那你們躺在一張床上幹嗎?過家家嗎?”
“這我哪兒知道。”唐溪在蘇梔的面前也不怕丟人,“是秦驍不願意,不是我不願意。他可能就是單純地不喜歡我,但是又控制不了男人的正常生理反應吧。”畢竟男人的性和愛是分開的。
蘇梔難以理解地道:“放著天仙似的老婆不碰,他不會是想出家當和尚吧?”
蘇梔到底是她的親閨密,不會嘲笑她對秦驍沒有吸引力,只會從秦驍的身上找原因。
唐溪無所謂地道:“不想了,隨緣吧。”
“這種事情怎麼能隨緣呢?”蘇梔無語地道,“夫妻生活對婚姻是很重要的,你沒聽說過性生活不和諧的婚姻走不長遠嗎?更何況你這是壓根兒就沒有!”
蘇梔的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對唐溪結婚兩個多月還沒有夫妻生活這事,她比唐溪還擔心。當初唐溪和秦驍領證領得快,又是在唐家有求于秦家的情況下聯姻的,蘇梔就怕唐溪是被唐家人給賣了,婚姻生活不幸福。
後來看秦驍各方面的條件都那麼優秀,沒發現他有什麼問題,秦家人對唐溪也很好,蘇梔才松了口氣,慶倖閨密沒有嫁入火坑,結果萬萬沒想到,閨密在夫妻生活上出現問題了。
唐溪反過來安慰她:“沒事,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麼感情,才相處兩個多月,一共都沒見過幾次面,都不熟,做那種事也尷尬。而且他寧願忍著都不和我發生關係,說明他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還不用擔心他在外面看到漂亮姑娘就出軌呢。”
蘇梔道:“是不用擔心他會出軌,就是怕他會出家。”
唐溪:“……”
兩個人正聊著天,唐溪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唐溪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秦母打過來的電話。
唐溪拿起手機,對蘇梔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先別說話,秦驍的媽媽打過來的。”
唐溪按了接聽鍵,主動問好:“媽,中午好,吃午飯了嗎?”
秦母笑著說:“剛吃完。你吃飯了嗎?”
“我也剛吃完。”
秦母問:“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你,有沒有打擾你工作?”
唐溪道:“不打擾,我在午休呢,沒在工作。您有什麼事嗎?”
秦母說:“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們明天有沒有打算回來。”
“這事我還沒問秦驍,等會兒我問問他明天忙不忙,如果他不忙的話,我們就——”
秦母打斷唐溪:“如果不忙的話,你們倆就單獨出去玩玩,約約會,不用回來了。你跟驍驍才結婚沒多久,他平時忙,沒空陪你,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時間,也不用總是回來陪我們,打擾你們過二人世界。”
“媽,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就想回去跟你們聊聊天,週末一大家子在一起才熱鬧啊。”
秦母道:“媽也喜歡和你聊天,這不是怕驍驍不高興嗎?男人嘛,新婚宴爾,都不喜歡被別人打擾,你們也不用每週都回來,一兩個月能回來一次就行了。”
唐溪明白了,這是因為上週六秦驍發脾氣沒在老宅過夜,自己事後對二嬸瞎編說秦驍是太黏她了,一刻也不想跟她分開才會發脾氣,所以秦母怕打擾她和秦驍過二人世界,不讓他們倆回老宅了。
這可真是……太棒了,她以後就不用一周哄他一次了,一兩個月哄他一次就行了。
唐溪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她憋著笑,乖巧地道:“好的,那我們以後一兩個月回去一次,您想我們了就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
“嗯。好的,媽,再見。”
結束通話,唐溪捏著手機對蘇梔拋了個媚眼:“明天想去哪裡玩啊?”
蘇梔目瞪口呆地聽完唐溪和秦母的電話,忍不住為她鼓掌——她是怎麼做到如此自然又不做作地在兩副面孔之間切換的?
“你婆婆不是讓你明天陪你老公約會嗎?”
唐溪理直氣壯地道:“可是他沒回家呀,他不回家,我一個獨守空房的怨婦當然只能找閨密逛街購物,排解心中的苦楚啦!”
蘇梔對唐溪豎了根大拇指:“絕,你太絕了。不過你老公萬一回家了怎麼辦?”
“不會的。”唐溪很自信,“我不給他發消息,他是不會回家的。”
蘇梔也不問她為什麼了,反正問了自己也還是不瞭解這對夫妻的相處模式。
“那咱們可就說好了啊,明天你陪我逛街,不可以爽約。”蘇梔對上次唐溪在酒吧裡半途跑路的事充滿怨念,“就怕你老公今晚會回家。你自從結婚後,每次遇到你老公的事,我和初夏就要往後排,你得發誓,明天一定不爽約。”
唐溪舉手發誓:“我用秦驍的下半身發誓,如果我明天爽約,就讓秦驍不舉。”
蘇梔:“……”你倒也不用發這麼毒的誓。

下午五點五十九分,益遠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李瑛站在辦公桌前正在彙報工作,秦驍抬手示意他暫停,淡聲道:“我要回一個消息,等我兩分鐘。”
李瑛點頭道:“好的。”
秦驍左手拿起手機,右手把筆記本電腦關機裝進電腦包裡,從辦公桌底下的櫃子裡拎出兩個購物袋放在辦公桌上,裡面是他這次出差給唐溪新買的包。
他準備好這些後,手機上的時間剛好到了六點。
秦驍垂眸盯著和唐溪的聊天頁面,在編輯框裡輸入了一個“嗯”字,等待發送。
然而,半分鐘過去了,聊天頁面毫無動靜,一分鐘過去了,依舊毫無動靜。
李瑛在心裡估算著時間,等兩分鐘到了,準備繼續彙報工作,但是他的老闆看起來並沒有要聽工作彙報的意思。
五分鐘過去了,秦驍皺眉喊李瑛:“我的手機時間不准,你看看幾點了。”
李瑛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秦總,現在是六點零五分。”
秦驍抿著唇,面帶不悅。
李瑛趕緊嚴謹地拿手機查詢南城的時間,跟他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一樣,他沒有工作失誤。
“報告秦總,現在南城的時間是六點零五分四十八秒,我的手機時間很准。”
秦驍眼簾微垂,沒有說話。
辦公室裡格外安靜,李瑛在煎熬中揣摩老闆的意思:“可能是太太的手機時間不准。”
秦驍目光微動,抬起頭,平靜地批評他:“工作時間不要談論無關的事情,繼續彙報。”
李瑛:“……”那您剛剛倒是工作呀。
下午沒什麼事,唐溪四點就下班了,下班回家的路上經過菜市場,買了點兒菜。
回到家後,她先上樓卸了妝,換了身衣服,然後去廚房裡做晚飯。
她很少點外賣,工作不是很忙的時候基本上是自己動手做飯。
她食量不大,晚上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飯,就簡單地炒了一個菜。
吃完飯,唐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蘇梔聊天。
蘇梔發來一條烤肉店的鏈接。
蘇梔:“明天我們去吃這家店的烤肉好不好?我看這家店的評分不錯。”
唐溪沒什麼意見:“可以呀。”
蘇梔:“有人評論說這家店每次去人都很多,排隊要排很久,去晚了可能都排不上號。明天我們早點兒去,直接到商場會合吧。”
唐溪:“嗯嗯,幾點到?”
蘇梔:“十點怎麼樣?”
唐溪點開烤肉店的鏈接看了一眼店址,距這裡的車程就半個小時:“可以。”
約好明天逛街吃飯的時間地點,蘇梔突然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你現在有事嗎?”
唐溪一聽她這麼問就知道她有事,回了一個字:“說。”
蘇梔“嘿嘿”地笑了一聲:“我想吃你做的甜品了,你沒事的話今晚做點兒,明天逛街的時候給我帶過來唄?”
唐溪做甜點的手藝不錯,蘇梔很喜歡吃她做的鳳梨酥和蛋黃酥,隔一段時間就要求她做一次。
唐溪拒絕道:“這都晚上了,家裡的材料也不足,怎麼做甜品?我不做,你想吃的話自己去甜品店裡買。”
“在甜品店裡買的沒有你做的好吃。”蘇梔理直氣壯地道,“誰讓你做的甜品那麼好吃,我現在吃外面賣的那些甜品都覺得沒味道,解不了饞。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想吃什麼東西就會一直想著,吃不到的話我今晚覺都睡不著了。”
唐溪好笑地道:“你這是訛上我了是吧?我現在給你做也得明天才能給你拿過去,你今晚也吃不到呀。”
蘇梔說:“那不一樣,你給我做了,我知道明天就能吃到,就會帶著美好的期待陷入甜蜜的夢鄉。好不好嗎?好不好嗎?溪溪——”
蘇梔學著唐溪平時跟她開玩笑時撒嬌的語氣撒嬌,唐溪受不了她了:“行了行了,我看看家裡還剩多少材料,要是材料不全的話,得在外賣超市上買點兒代替了。”
唐溪做甜品的原材料很講究,配方和材料都是經過她的仔細對比,以及蘇梔和葉初夏這兩個吃貨閨密的品嘗選出來的。
唐溪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著手機走進廚房裡,準備給蘇梔做甜品。

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去東郊別墅的路上,速度很慢,只有三十千米每小時。
司機透過車內的後視鏡偷偷地瞥了一眼後座上的老闆。
他的老闆垂眸盯著手機,沉聲道:“開慢點兒。”
司機也不多問,趕緊把車子的時速降成二十千米,只是心中納悶兒:以往老闆每次回東郊別墅的時候都讓他開快點兒,今天怎麼一反常態,讓他開這麼慢了?
車子緩慢地開到別墅門口時已經晚上九點半了,秦驍還是沒收到唐溪的消息。
司機下車走到車的後門前,替他拉開車門。
秦驍透過車窗往別墅的方向看了一眼,能看到一樓的燈亮著,二樓的窗戶是黑的。
唐溪在一樓,還沒上二樓,可能是今天工作很忙,剛回家。
面色緩和了些,秦驍拎著兩個購物袋和電腦包下車,走到門口,輸入指紋開門。
唐溪的鳳梨酥和蛋黃酥已經快做好了,正在烤箱裡烤,等烤箱設定的時間到了就完成了。
她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抬起頭,看見秦驍從門外進來,愣了一下。
“你怎麼……”話到嘴邊,唐溪頓了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他改口道,“回來啦。”
秦驍在玄關處換了拖鞋,走到沙發前坐下,把購物袋放到茶几上,沒理她。
唐溪很有眼色地沒問他怎麼回來了,笑著說:“你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吃飯了嗎?”
秦驍這才抬眸掃向她,不鹹不淡地說:“你不知道我要回來?”
唐溪心想:我怎麼會知道你要回來,你不是從來都不會主動回這個家嗎?
她笑著回答:“你發消息告訴我你要回來了嗎?”
秦驍幽幽地盯著她,面無表情地道:“是你讓我回來的。”
“我讓你回來的?”唐溪有點兒懷疑人生了。她確定自己這周並沒有叫秦驍回來,但在秦驍肯定的目光下,還是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她和秦驍的聊天記錄,“我沒給你發消息啊。”
秦驍垂下眼睫,聲音平靜:“上周日我走的時候,你說你這周會練習做椰子雞,讓我今天回來,做椰子雞給我吃。”
“……”還有這回事?
唐溪想不起來自己說過這話了,但是周日那天秦驍走的時候自己確實和他說話了,這也確實像是她哄秦驍回家的話術,大概真是她說的吧。
不過現在人都回來了,是不是她叫回來的也不重要了。
“哦,是這麼回事。”唐溪也不跟他爭辯,爽快地承認,思維敏捷地找好了藉口,“不過我這周工作很忙,有好幾組客戶的拍攝要求很高,我每天修圖修到很晚,沒時間練習做椰子雞,怕做得不好,所以今天就沒做椰子雞。”
秦驍靜默須臾,“嗯”了一聲,像是接受了這個理由,身體微微後仰,倚靠在沙發上。
客廳裡陷入一陣沉默,秦驍不說話,明天不用回老宅,唐溪也不會主動招惹他,拿手機坐在一邊給蘇梔發消息。
“人果然不能太自信,秦驍回來了。”
蘇梔迅速回復:“啊,你老公回去啦?你不是說你不發消息讓他回家,他就不回家嗎?”
唐溪:“一般情況下是這樣,但是他說上周日他走的時候我跟他說讓他今天回來,當時我困得迷迷糊糊的,說了什麼我也不記得了。”
蘇梔:“你自己都不記得的話你老公還記得,讓他回去就回去,看來你老公的心裡還是有你的呀,我做乾媽的事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蘇梔做乾媽?
唐溪側目瞥了一眼身側面容冷峻,抿著唇坐在那裡,渾身透著冷漠的男人,想到上周在床上他都那樣了,最後都沒做什麼,覺得做乾媽這事蘇梔還是別想了。
唐溪:“呵呵。”
蘇梔:“‘呵呵’是幾個意思?”
唐溪:“‘呵呵’就是你別想了的意思。”
蘇梔:“我的鳳梨酥和蛋黃酥做好了嗎?”
相比唐溪那突然回家的老公,蘇梔現在更感興趣的是自己的甜品。
唐溪:“快了。”
蘇梔:“你等會兒做好了,拍張照片給我,我要發朋友圈炫耀一下,我心靈手巧的閨密給我做甜點了”
唐溪:“好。”
唐溪和蘇梔聊天,注意力一直在手機上,沒看身側的秦驍,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旁邊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好奇地抬眼,瞥見秦驍把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放在腿上,開始工作。
他還真是個工作狂,在哪兒都能工作,不過工作幹嗎不回書房,在客廳裡多不方便?
而且他存在感很強,坐在她的邊上,一句話都沒說,唐溪時不時地就覺得自己的身上涼颼颼的,好像有一道沉甸甸的視線壓在自己身上,讓她忍不住往他那邊看。
但她每次往他那邊看的時候,他都沒在看她,或者剛好抬眸,同她的視線對上,跟她偷看他被逮到了似的。
他在客廳裡工作時,她通常會主動到樓上回避,但今天她還要等廚房裡的甜點做好。
於是唐溪就想讓他去樓上工作,轉身對著秦驍,正要說話。
“沒做椰子雞,做了什麼?”秦驍突然開口,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抬起來,用幽深的目光看她。
唐溪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意識到他這應該是沒吃晚飯,專門回來吃椰子雞的。
結果她沒做椰子雞,也並沒有……做他的飯,今晚就做了一盤番茄炒蛋,已經被她吃完了。
她剛剛都默認自己記得叫他回來的事了,現在當然不能實話實說,說自己壓根兒就沒想過他會回來,什麼都沒給他做。
唐溪被這個問題難倒了一秒鐘,突然想起來廚房裡的甜品,從容應對道:“我給你做了點兒甜品,在廚房裡,馬上就烤好了,我去看看。”
唐溪趁機和他拉開距離,轉身走向廚房,躲避他那雙深若幽潭的眼睛。
她走到廚房的門前,看了一眼烤箱上面的時間,回頭笑著對秦驍說:“還有兩分鐘,再等兩分鐘。”
兩分鐘?
秦驍目光一沉,抬腿走向廚房。
秦驍看唐溪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沒想過自己會回來。
甜點還有兩分鐘就好了,當然也不可能是特意為他做的。
就是不知道她的甜點是做給她自己吃的,還是做給別人吃的。
烤箱剛好到時間自動關閉。唐溪把烤箱打開,拿架子準備把烤好的鳳梨酥和蛋黃酥拿出來。
家裡的材料不多了,所以她做的甜點也不多,只做了六個蛋黃酥和八個鳳梨酥。
秦驍走到她的身側,開口道:“我來拿。”
唐溪道:“不用,我來就可以了,烤箱現在很燙,你沒弄過,沒有經驗,容易被燙到。”
秦驍垂眸,盯著她粉嫩的臉頰,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唐溪對著烤箱的方向彎腰,發現秦驍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距離自己有點兒近,對他說:“你往後面站一點兒,我有點兒不方便。”
秦驍向後挪了一小步,深邃的目光從她的臉頰上自然地向下掃到她修長白皙的脖頸上。
唐溪一塊一塊地把甜點夾出來,沒注意身後的秦驍。耳郭突然拂過一道滾燙的氣息,唐溪被嚇了一跳,扭頭看他。
秦驍俯身,臉頰貼近她的耳郭,盯著烤箱裡面,像是沒看她,呼出的氣息卻噴灑在她的脖頸上,激起一陣癢意。
唐溪縮著脖子往後避了避,耳根有點兒燙:“太近了,你往後面站點兒。”
也不知秦驍是不是故意的,不僅沒往後退,還微微側臉,嘴唇貼得更近,看著烤箱裡面一本正經地道:“你烤了六個蛋黃酥,八個鳳梨酥。”
“是的,六個蛋黃酥,八個鳳梨酥。”心口一陣悸動,呼吸微亂,她端著盤子向後退了一步,垂著眸,輕聲說,“好了,我們出去吧。”
秦驍掃了一眼烤箱,問道:“怎麼不都拿出來?”
唐溪道:“這已經夠吃了。”
秦驍道:“不夠。”
唐溪說:“夠的,你一個人吃,我不吃。”
秦驍的目光微動。
她只拿出一半給他吃,剩一半在那裡,看來這甜點是她做給別人吃的了。
秦驍瞥見她耳後皮膚上的點點紅暈,唇角勾了一下,抬腿往她身邊挪了一步,再一次湊近她,俯身凝視著她的臉,嗓音低沉:“都拿出來。”
“好,都拿,我現在就拿。”唐溪受不了這種若有似無的撩撥,端著盤子,從他的身後繞了一圈,走到烤箱前,想起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蘇梔,掙扎道,“這麼多,你能吃得完嗎?晚上吃太多容易積食。”
秦驍壓下唇角的笑意,淡聲道:“能。”
六個蛋黃酥,八個鳳梨酥,你一個人能吃完,你是豬嗎?
“好,我現在就給你拿,你先把這盤端出去。”唐溪勾起唇角,笑著把手裡的盤子遞給他。
秦驍伸手接過盤子,轉身往餐廳裡走。
唐溪看著他的背影,總算松了口氣,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想到剛剛的場景,微微有些恍神,把剩下的甜點裝進另外一個盤子裡。
餐廳裡,唐溪坐在秦驍對面,眼睜睜地看著秦驍慢條斯理地把甜點全部吃完,不得不面對現實,拿起手機回蘇梔的消息。
微信上,蘇梔十分鐘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甜點有沒有做好。
唐溪:“已經做好了。”
蘇梔:“太棒了!照片呢?”
唐溪:“是這樣的啊,發生了點兒意外。秦驍回來了。”
蘇梔:“你剛剛已經說過你老公回去啦,用不著再秀一遍恩愛。”
唐溪單手托腮,斟酌著要怎麼告訴蘇梔,甜點已經被秦驍吃了。
她還沒編輯好消息,蘇梔自己就猜到了。
蘇梔:“你不會要告訴我你老公把我的鳳梨酥和蛋黃酥給吃了吧?”
唐溪:“天哪,你太聰明了!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聰明的姑娘?!”
蘇梔瞬間瘋了,憤怒地指責她:“啊啊啊啊啊啊!唐溪溪,你怎麼這樣?那是我的鳳梨酥,我的蛋黃酥,我苦苦哀求你好久你才給我做的,你為什麼要給你老公吃?!你怎麼能這麼見色忘友?!”
唐溪:“等他走了,我重新給你做。”
蘇梔:“可是我明天就想吃到!!唐溪,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
唐溪:“知道,我知道,我明天拿秦驍的卡給你刷,隨便刷,你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兒?”
蘇梔:“瞬間好多了。不過你老公都回來了,你明天還出得來嗎?你老公不會不讓你出來吧?”
唐溪:“必須能啊,你忘了我發過誓了嗎?”
她用秦驍的下半身起誓,如果她爽約,就讓秦驍不舉。
蘇梔:“……”
秦驍吃完全部的甜點,喝了杯水,起身走到客廳裡,又打開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開始處理工作。
唐溪跟在他的後面從餐廳裡出來,見他上身微微後仰,姿態閒散地靠在沙發靠背上,猜測他應該是吃撐了,肚子不太舒服。
畢竟那麼多的甜點,他一口氣吃完,想不撐著也難。
唐溪看他眼睛還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時不時地在鍵盤上敲著,真心佩服他這對待工作的態度。
只是吃那麼多的甜品,他肯定會覺得膩,容易胃酸分泌過多。
唐溪想著要不要給他泡杯檸檬茶解膩,又想到他的睡眠質量不太好,怕他喝了茶晚上更睡不著。
秦驍應該是心情還不錯,察覺到她的視線,抬了抬眼皮,難得主動和她搭話:“看什麼?”
唐溪對上他冷淡漆黑的眸子,有一種偷看被抓包了的感覺,眼神閃躲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淡定地沖他笑了一下:“我在這裡有沒有打擾到你工作?”
秦驍淡聲道:“沒有。”
說完話,他伸手在鍵盤上敲了敲,回復了一封公司的內部郵件。
看起來在和她說話的情況下,他依舊可以沒受什麼影響一般正常工作。
“你喜歡吃甜食嗎?以前好像沒見你吃過。”
“一般。”
一般他還吃那麼多。唐溪一邊腹誹他一邊道:“我做甜品時糖放得有點兒多,需要喝一些解膩的飲品,比如檸檬茶之類的。你晚上喝檸檬茶會失眠嗎?要不要我給你泡一杯?”
“不會。”
唐溪聽他說不會失眠,轉身準備去廚房裡給他弄檸檬茶。
秦驍又淡淡地道:“不用。”
熟悉的話語又來了,每次她想幫他做點兒什麼,他都嫌棄得要死,不讓她給他做飯,不讓她給他倒水,不讓她給他買衣服,總之就是不讓她管他。
但是他獨吞了她給蘇梔做的蛋黃酥和鳳梨酥,明天見到蘇梔後還不知道要怎麼向蘇梔賠罪呢,唐溪瞥了秦驍一眼,沒關係,反正是刷他的卡。
明天不用回老宅,既然他不要她弄檸檬茶,她也就沒什麼事了。
“那我先上樓了。”
唐溪給秦驍打了聲招呼,側身往樓梯的方向走。
“包沒拿。”秦驍把一直放在茶几上的購物袋提起來,示意她過去拿。
從他進門起,唐溪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怎麼突然回來了上面,然後她又因為上周日隨口哄人結果把人哄回來了,自己卻忘了這回事,根本沒給他做晚飯而心虛,倒是真忘了他這回家必送包的習慣,忽略了茶几上的那兩個包。
雖然他每次回來都是送包,但這好歹是一片心意,還是價值一套房子的心意。唐溪不追求奢侈品包,但也從這疑似一種儀式的行為中體會到了這樁婚姻的真實性。最起碼這種行為讓她覺得她不是一個人在經營這段婚姻,對方也給了禮貌性的回應。
唐溪笑著走過去,把兩個購物袋提起來,坐到他的身側,當著他的面把兩個包拿出來,一個紅色的,一個黑色的,都挺好看。
不得不說,秦驍在挑包這方面,審美真的很好。
她笑容燦爛地對秦驍說:“謝謝。”
秦驍聽到她說“謝謝”,眉頭微蹙。
唐溪隨即又補了一句:“謝謝。”
兩個包,她要說兩聲“謝謝”。
秦驍垂下眼眸,淡淡地“嗯”了一聲。
唐溪提著包,在上樓前想起明天要跟蘇梔出去逛街的事,秦驍既然回來了,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子,自己出門還是有必要跟他說一聲的。
“我明天跟朋友約好逛街,你把白姨叫過來給你做午飯吧。”
唐溪語氣輕快,也只是通知他一聲,並沒有徵求他意見的意思。
秦驍沒什麼語氣地說:“知道了。”
他說知道了,就代表他沒什麼意見。
和秦驍達成友好共識後,唐溪拎著包上樓,把包放到衣帽間裡,從衣櫃裡拿了件睡衣,站在鏡子前用一根玉簪把頭髮盤起來,轉身走回臥室,準備洗澡。
她走到浴室門前,正要推開門,聽到臥室門鎖轉動的聲音,側臉看過去,秦驍推門從外面走進來。
唐溪問道:“忙完了?”
秦驍答非所問:“明天不用回老宅?”
他怎麼問這個問題,剛剛他們不是說好了嗎?她明天要逛街,肯定不能回老宅,而且每次回老宅都是她哄著他回去的,今天他怎麼還主動問了,難道是想家了?可惜啊,他媽媽不要他了,誰讓他上次在家裡亂發脾氣。
唐溪盯著秦驍那張冷淡的臉,心裡惡趣味地想了一通,眸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之色。
她篤定秦驍猜不到她在幸災樂禍什麼,所以也沒避諱,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和他對視,忍著笑說:“媽說你工作太忙了,每週都回去不太方便,來回路上耽誤時間,怕影響你休息,所以讓我們以後不用每週都回去,每個月回去一次就行了。”
“所以你以後也每個月叫我回來一次?”秦驍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唐溪怔了一下,冷不丁地被他說中心中的想法,突然覺得自己理虧了起來。
秦驍從鼻間發出一聲冷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像是要揭開她精心維持的面具。
“當然不會。”她略微心虛地放下搭在浴室門把手上的手,語氣淡定,“我怎麼忍得了一個月才見你一次?你一周回來一次我都覺得好久沒見你了,想要你多回來陪陪我,只是你工作那麼忙,我也不好總是打擾你,總是給你發消息,怕你厭煩。”
唐溪垂下眸子,咬了咬唇,露出委屈的神色:“可我又實在忍不住,所以才選擇每週五給你發消息,想著你週末回來,能在家裡待得久一點兒。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實在是太少了,秦驍哥哥,你不能因為不用回老宅就不回家了呀,你就允許我每個月多發幾次消息給你吧。”
秦驍:“……”
“如果,如果……”唐溪縮了一下肩膀,哽咽地道,“如果你實在嫌我煩,每個月只給我一次喊你回家的機會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怕一個月太久了,我會每天都想你,想你想得睡不著覺,指不定哪天就撐不住了。所以你能不能在我實在想你想得忍不住的那天,回來看看我?”
她說完,睜著水汪汪的杏眼,無辜又委屈地看著他。
秦驍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她的臉,過了一會兒,神色平淡,聲音也很平靜地說:“我只是隨口一問,怎麼把你嚇成這樣?”
唐溪怔了一下,他剛剛只是隨口一問?
“既然你這麼愛我,想我想得睡不著覺,”秦驍語調微揚,緩聲道,“我允許你以後每天都給我發消息。”
“……”唐溪錯愕地看著他。
他要她每天都給他發消息,每天都叫他回家?
秦驍在她錯愕的神色中,眼底漸漸發沉,嘴角微微下撇,轉身向外走。
唐溪盯著他那籠罩著一層寒霜的背影,不明所以:他生氣了嗎?是因為她剛剛演戲演過頭了,他嫌她煩了,不想理她了?有這種可能,他一向不喜歡她纏他纏得太緊。不過也有可能是別的不著邊際的原因,畢竟秦驍的脾氣總是莫名其妙。
唐溪拿著睡衣站在浴室門旁,大腦有些放空。
算了,不想了。她推開浴室門,進去洗澡。
洗完澡,唐溪還不困,拿了本書攤開放在膝蓋上,看不進去,腦子裡想著剛才的事。
秦驍生氣地去書房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允許她以後每天都給他發消息,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走了。
他說這話應該是在故意譏諷她吧,她一周叫他回來一次他都不耐煩,而且他經常出差,哪有工夫天天搭理她?
算了,還是不想了,唐溪搖了搖頭,隱隱約約地聽到衣帽間裡傳來聲音。
秦驍從另外一個門進衣帽間了。
過了一會兒,臥室和衣帽間之間的門被推開,秦驍從裡面走了出來,穿著一件白色襯衣、一條黑色的休閒褲,身形挺拔,水晶吊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抿著唇,整個人透著一股清冷和矜貴感。
唐溪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和他回家時穿的不是同一套。
這麼晚了,他還換衣服。
唐溪的心裡“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抬了抬眉梢,冷聲道:“我走了。”
“走?”唐溪看著他,“去哪兒?”
秦驍道:“有事。”
唐溪看了他片刻,斟酌著要說什麼。以她對他的瞭解,他口中的“有事”多半是個藉口,他這就是不耐煩她,不想跟她躺在一張床上了,所以大半夜要走。
如果她現在哄他,肯定是能哄好的,秦驍這個人雖然性格陰晴不定,但對女孩子還算溫柔紳士,她如果撒嬌賣慘,他不會丟下她不管。但現在他分明就在氣頭上,她要是哄他的話,可能就要繼續剛剛的話題,就算他說讓她天天給他發消息是在諷刺她,她為了博取他的信任,也只能每天給他發消息哄他。
如果她不哄,由著他現在走了,那之後就可以“深刻懺悔”,反思今日被丟下獨守空房是因為她太煩人,惹他生氣了,所以以後就不敢經常煩他了,一個月一次剛剛好。
唐溪在每天都給他發消息,和維持現狀,時不時地給他發消息之間,選擇了後者。
她垂著頭,沉默不語。
秦驍的面色越來越沉,他轉身向外走。
“等等。”唐溪突然喊他。
秦驍停住腳步,面色稍霽,轉頭看她。
唐溪從沙發上下來,小跑進衣帽間,迅速地拿了一件外套出來,體貼地遞給他:“晚上冷,加件外套吧。”
秦驍目光陰沉地看了那件外套一眼,沒拿,頭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他就那麼走了嗎?”
市中心的一家烤肉店裡,蘇梔聽唐溪說完秦驍昨晚回家後發生的事,發出了一句疑問。
唐溪道:“不然呢?”
蘇梔把烤好的肉夾出來放到盤子裡:“他說出去是辦什麼事了嗎?”
唐溪搖頭:“沒說,他就說了兩個字——有事。”
“你也沒問?”
“沒。”
“你為什麼不問問他,大晚上的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問這個幹嗎?他的社交圈子我又不瞭解,就算他跟我說了他跟誰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那是誰。而且他的性格陰晴不定的,問多了他容易煩,我到現在都還沒想通他昨晚到底是為了什麼生氣呢。”
蘇梔不瞭解這對夫妻平時是怎麼相處的,從唐溪這裡聽到的話,都帶有唐溪的主觀色彩,唐溪都弄不明白的事,她就更不明白了。
吃完飯後,兩個人去購物。
女人逛商場看的基本上是服裝店,沒多大會兒兩個人的手上就提了不少時裝購物袋。
唐溪挽著蘇梔的胳膊進了一家新開的店,看上了一條裙子,正準備叫導購拿下來去試,旁邊的蘇梔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湊到她的耳邊,語氣嫌惡地說:“那不是唐渺和宋寧遠嗎?”
唐溪順著她的視線抬眼看過去,一男一女正並肩從門外走進來,正是唐溪同父異母的妹妹唐渺和宋寧遠。
宋甯遠是宋家長子,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是很多小姑娘會喜歡的類型。他之所以惹蘇梔厭煩,讓蘇梔看見他就想罵人,是因為蘇梔覺得這個人太虛偽了。
唐家老爺子和宋家老爺子的感情好,在世的時候二人說過要結親,原本按照輩分排序,該是唐溪和宋寧遠定親的,但唐渺很喜歡宋寧遠,從小就視宋寧遠為自己將來的丈夫,為了他沒少找唐溪的麻煩,讓唐溪離宋寧遠遠點兒。
宋家人覺得現在唐家的女主人是唐渺的母親,唐父也更偏心唐渺,唐家沒兒子,宋甯遠娶唐渺以後更有機會得到整個唐氏,所以更滿意的聯姻對象是唐渺。
唐溪本人更是對宋甯遠一丁點兒意思都沒有,原本宋甯遠和唐渺訂婚,應該是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問題出在了宋寧遠這裡:他覺得按照長輩們的意思,應該是他和唐溪在一起,但他又從來不明確地拒絕唐渺的示好,簡而言之,就是在唐溪和唐渺之間搖擺不定。
他的這種行為按照蘇梔的話說就是,喜歡唐溪,卻又不敢反抗家裡的意思,拒絕不了更多的利益的誘惑,吊著唐渺,懦弱又虛偽,十成十的偽君子。
在唐溪看過去的時候,唐渺和宋寧遠也注意到了她。
唐渺在看見她的瞬間,伸手挽住宋寧遠的胳膊,笑著打招呼:“姐,你也來逛街呀?”
唐渺拉著面色有些僵硬的宋甯遠向唐溪走過去,手臂環緊宋寧遠的胳膊,眸中帶著炫耀之色:“姐,今天週六,姐夫怎麼不陪你出來逛街?”
唐溪七歲時才回唐家,彼時唐渺已經習慣了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兒,對唐溪很排斥,認定了唐溪是回去跟她搶東西的,加上兩個人不是一個媽生的,姐妹情是一點兒都沒處出來。
以前年紀小的時候,仗著她媽,唐渺明裡暗裡地欺負唐溪這個姐姐,後來長大了,在唐溪的手上吃了幾次虧,不敢再囂張跋扈,就開始陰陽怪氣地對唐溪說話。
有宋寧遠在,她還算收斂,不然見面哪裡會喊唐溪“姐”?
宋甯遠把胳膊從唐渺的胳膊裡抽出來,聲音溫和地說:“小溪,真巧,渺渺說要買衣服,我媽讓我陪她來選。”
這意思就是解釋,是他媽讓他陪唐渺來買衣服的,不是他自願來的。
唐溪才不管他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沒搭理他,漫不經心地掃了唐渺一眼,平淡地道:“你姐夫工作忙。”
“真是工作忙嗎?今天是週六呀,姐不會不知道姐夫去哪裡了吧?”
唐渺笑得不懷好意。
唐溪冷嗤一聲,不以為意:“這跟你有關嗎?”
“……”唐渺被噎得臉上的笑都快繃不住了,“我這不是關心姐嗎?”
“放心,我跟你姐夫的關係好著呢,不會影響到唐家的生意。”
唐渺臉色一僵,聽出了唐溪的警告。
唐家的生意是靠秦家維持的,而秦家會幫唐家是因為唐溪這個秦太太,如果唐溪跟秦驍之間出問題了,那唐家也就完了。
蘇梔冷哼一聲,附和道:“可不是要忙嗎?一個人要養活兩家公司呢,這公司要是出問題了,只怕那些平日裡關係好的世交都要忙著撇清關係呢。”
相比唐溪的委婉,蘇梔說話就直接多了,而且一語雙關,連帶著宋寧遠都諷刺進去了。
“你說是吧?宋先生。”蘇梔笑眯眯地看向宋寧遠。
當初唐家的公司出現問題的時候,作為世交的宋家可是一點兒忙都沒幫上。
宋寧遠從進門起就被蘇梔和唐溪刻意地忽略了,好不容易被記起來了,還被夾槍帶棒地嘲諷了一通。
他怔了一下,還沒說話,唐溪就攥住蘇梔的手腕,把唐渺和宋寧遠當成了隱形人:“你來幫我看看這條裙子怎麼樣。”
一旁的導購立馬上前幫她把裙子拿下來。
唐渺被唐溪藐視的態度氣得不輕,偏偏在宋寧遠的面前又不得不維持形象,深吸一口氣,對著唐溪說道:“爸今天早上說,今年他的六十歲生日,要辦場家宴,到時候你可要把姐夫帶回家吃頓飯呀,畢竟你結婚後,還從來沒帶姐夫回家吃過飯呢。”
她說完這句話,見唐溪還是沒什麼反應,憋著氣再次摟住宋寧遠的胳膊,拉著他走了。
唐溪手裡拿著導購拿下來的裙子,聽到已經走到門外的唐渺跟宋寧遠抱怨說她現在嫁到秦家就瞧不起人了。
宋寧遠語調微揚,說小溪不是這樣的人。
蘇梔無語地道:“唐渺這人還真有意思,抱著個垃圾當寶貝,多少年了,蹦躂個沒完,跟誰稀罕搶一樣。就宋寧遠那樣的人,拍馬都趕不上你老公。”
唐溪說:“不理她就好了,她沒腦子。”
蘇梔“撲哧”笑了一聲:“還是你對她的認知到位。”
唐溪把裙子在身上比畫了一下,沒試,直接要了。
她的心裡想著剛剛唐渺最後撂下的那句話:她爸今年要在生日的那天辦家宴。
以前她爸過生日都是一家四口簡單地吃頓便飯,她以為今年也是這樣,都沒打算帶秦驍過去,但如果她爸要辦家宴,秦驍這個女婿不去確實不合適。
想到昨晚秦驍走時,那怒氣衝衝,一副要老死不跟自己往來的架勢,唐溪頓感頭痛。
她爸早上做的決定,估計今晚就會打電話通知她吧。
也不知是不是唐渺給唐父打電話說了在這裡遇到她的事,或者是告了她的狀,唐溪沒多大會兒就接到了唐父的電話,跟她說了生日宴的事,讓她到時候和秦驍一起回去。
唐溪在電話裡敷衍道:“我回頭跟秦驍說一聲,但秦驍工作忙,不一定有時間,而且爸你是知道的,我在他的面前說不上話,能不能去還要看他的意思。”唐溪不想把事攬到自己身上,“要不然爸你給秦驍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時間?”
唐父輕笑一聲,說:“我已經給秦驍打過電話了,他說他那天有時間,但是去不去要聽你的。”
唐溪:“……”
唐溪掛斷電話後,一旁把唐父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蘇梔就撞了一下唐溪的胳膊,調侃道:“可以啊,你這老公很會給你撐面子嘛,這種事情都不隨口答應,還能想到要回來問老婆的意思。”
“就他?”唐溪冷哼一聲,從手機連絡人列表裡找到“益遠集團總裁”的備註,撥了過去。
電話鈴聲響了半晌,到最後響起了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唐溪晃了晃手機:“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你看他有聽我話的意思嗎?”
他要是真聽她的話就應該接完唐父的電話就立馬打電話問她,現在一聲不吭,連她的電話都不接,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去,但又不自己拒絕,要把鍋甩到她的身上。
蘇梔注意到她的手機上秦驍的備註,好笑地道:“你給你老公的備註,未免也太官方了點兒吧?哪有人給自己老公備註用公司職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商業合作夥伴,有項目要談呢。”
唐溪道:“這是他自己的備註。”
蘇梔不可思議地道:“他幫你打的備註?”
“那倒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唐溪和秦驍是在領證後才交換聯繫方式的,是他加了她的微信。當時兩個人並肩坐在新房的床上,唐溪突然收到一條好友申請,點開一看,驗證消息就是“益遠集團總裁”,那架勢,確實像是在談項目。
新婚第一晚,面對陌生的老公以及老公疏離的打招呼方式,唐溪也只能禮貌性地在“益遠集團總裁”這幾個字的後面加上“秦驍”兩個字,最起碼這備註看起來像是個連絡人了。
蘇梔真是服了這對“貌不合神也離”的夫妻了。
秦驍沒接電話,唐溪也沒再打,淡定地和蘇梔進了一家男裝店。
一直到晚上,唐溪才收到秦驍的消息。
電話是秦驍的司機打過來的,說秦驍今天跟朋友一起喝多了酒,上車就睡了,也沒說回哪邊,司機不敢私自做主,就打電話問唐溪,看是把秦驍送到公寓那邊去,還是送來東郊別墅這邊。
聽司機的語氣秦驍喝得不少,一個人去公寓不方便,剛好唐溪有意求和,就讓司機把他送到她這邊來。
唐溪接到司機的電話時,正拿著衣服準備去浴室裡洗澡,知道秦驍喝多了酒,等會兒要回來,澡也不洗了,先去廚房裡給他弄醒酒湯。
秦驍半小時後才被司機送到家,司機按了門鈴,唐溪聽見動靜從沙發上站起來去開門。
秦驍雙手插兜站在門前,沒讓司機扶,滿身的酒氣,臉龐泛紅,連指紋都不知道按,就那麼幹站著,跟門神似的。
司機站在一旁,看見她出來,松了口氣,說道:“太太,秦總我給您送回來了,晚上如果您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唐溪伸手扶住秦驍的胳膊,對他說:“行,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
司機點了點頭,說:“太太您客氣了。”
他瞥了一眼還沒進家門的秦總,本想問問太太要不要自己幫忙把人扶進去,話到嘴邊感覺秦總好像冷颼颼地掃了自己一眼,忙把話憋了回去,沒多事,轉身小跑著走了。
唐溪抬腿往屋子裡面走,秦驍站著沒動,像是不想進去。
唐溪晃了晃扶在他胳膊上的手,輕聲說:“回家了,外面有點兒冷。”
秦驍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抬腿跟著她進門。
他腳步虛浮,沒走兩步身體就壓到了唐溪的身上,唐溪晃了一下,差點兒沒扶住他。
鋪天蓋地的酒氣縈繞在唐溪的鼻尖,也不知道這人到底喝了多少,唐溪忍著罵他的衝動,把他扶到沙發前。
他用手臂撐著唐溪的肩膀坐下去,深吸了一口氣,壓住想吐的欲望。
唐溪見他像是要吐,嚇了一跳,怕他吐到衣服上難清理,趕緊拿了個垃圾桶放到他的腳邊。
但看他大爺似的仰靠在沙發靠背上,也不像是能自己彎腰吐在垃圾桶裡的樣子,唐溪在屋裡掃視了一圈,小跑到廚房裡,拿了一條圍裙出來,想給他圍在身前,等會兒他如果想吐就吐到圍裙上,不會弄髒衣服,身上的味道也小點兒。
她看秦驍合著眼,又醉成這樣,也沒跟他商量,直接把圍裙上面的帶子往他的脖子上套,才剛套下去,秦驍突然睜開眼,瞥見胸前的粉紅色圍裙,眉頭微皺,嫌棄地扯住圍裙想要把它拽下去。
那圍裙上面的帶子是直接套在脖子上的,這麼一扯不僅沒扯下來,還勒到了脖子,他的手勁又大,差點兒沒把自己勒得吐出來。
他咳了一聲,眉頭皺得更深。
唐溪按住他的手:“別拿掉呀,這是圍裙,防止你等會兒難受,吐到身上。”
秦驍壓下胃裡的不適,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不吐。”
他嫌惡地把套在脖子上的圍裙拿下來丟在一邊,又向後靠著,抬手解開領口的紐扣,半眯著眼在面前的茶几上掃視。
唐溪問道:“找什麼?”
“空調遙控器。”他渾身發熱。
唐溪道:“你這是酒喝多了。酒後身體的抵抗力會變差,空調溫度太低容易著涼,你還是別調溫度了,我煮了醒酒湯,你喝一碗吧。”
為了防止他拒絕,唐溪補充了一句:“都煮好了。”
秦驍“嗯”了一聲。
唐溪去廚房裡盛了醒酒湯,秦驍端著自己喝了。
唐溪看他老老實實地喝了湯,松了口氣,心想,還好他喝成這樣都沒耍酒瘋,不然就他那體格,不配合她的話,還真不好照顧。
喝完醒酒湯,唐溪盯著連脖子都紅了的秦驍,看了一眼樓梯,又犯了難。
一樓沒臥室,秦驍必須去二樓休息,她也不知道秦驍這樣爬樓梯能不能爬穩,萬一在樓梯上摔了問題就大了,還是先讓他在一樓坐會兒,醒醒酒,等更清醒些再上樓吧。
唐溪去廚房裡倒了一杯溫水,想著等會兒秦驍渴了可以直接喝,才把水杯放到茶几上,秦驍就抬手把水杯端過去,仰著脖子,一口氣把水喝光了。
他這是有多渴啊?
唐溪接過空水杯問:“還要嗎?”
“要。”
唐溪又倒了一杯水來,這回秦驍沒喝完,剩了大半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幹嗎?你要拿什麼?”唐溪問。
“上樓。”
“你能行嗎?萬一摔了怎麼辦?”
秦驍沒理她,抬腿向樓梯走去。
唐溪連忙跟上,扶住他的胳膊。
秦驍在樓梯口停下,看了唐溪一眼,揮了一下胳膊甩開她的手,不讓她扶,微抬下巴,示意她先上去。
唐溪道:“還是我扶著你一起走吧,我怕你摔了。”
秦驍擺了擺手,閉著眼呼了口氣,不耐煩地道:“你先上去。”
唐溪以為他只是逞強,不想讓自己扶,道:“那我跟在你的後面吧,這樣萬一你摔了,我也好扶著你。”她向後退了一步,“你先走吧。”
秦驍站著沒動,漆黑的眸子不加掩飾地上下掃視她,唇角微揚,眸中生起一抹笑意。
他平時不怎麼笑,五官的輪廓剛毅,看起來很冷漠,突然這麼一笑,整個人看起來添了幾分暖意,又因為喝了酒,眼梢泛著紅,這副樣子直戳到唐溪的心窩上,她的唇角也忍不住跟著勾起了一絲笑意。
“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能接住我?”
唐溪:“……”
這人這麼笑,原來是在嘲笑她。
“我這細胳膊細腿怎麼了?我……”
唐溪本想說“我這細胳膊細腿照樣能照顧你這個醉鬼”,忽然想到他是個醉鬼,自己幹嗎跟一個醉鬼計較,忍了忍,又把話憋了回去,抬腿走在前面,不過還是沒忍住一步一回頭,防止他摔下去。
秦驍跟在她的身後,手扶著樓梯扶手,走得很慢、很穩。
終於到了樓上,唐溪松了口氣,秦驍有些撐不住了,手扶著牆壁身子晃了一下,大概是有些頭重腳輕,身體向後靠在牆壁上,借著牆壁的力量,防止自己摔倒。
“你不是能走嗎?怎麼不動了呀?”
唐溪伸手過去扶他,故意奚落了他一句。
他側目瞥了她一眼,揮開她的手臂,自己走向臥室。
唐溪在他的後面看著他那搖搖晃晃的身影,吐了吐舌頭:這彆扭鬼。
秦驍走到臥室裡,直奔浴室。
“哎,你幹嗎呀?”
唐溪小跑著繞過他,站在浴室門前攔住他。
秦驍抬了抬發沉的眼皮,淡淡地道:“洗澡。”
“酒後不能洗澡,要等體內的酒精散了些再洗。”
秦驍皺了一下眉:“什麼時候能洗?”
唐溪道:“再等半小時,你先坐會兒……要不你躺著休息會兒吧。”
秦驍捏了捏眉心,頭痛欲裂,坐到沙發上,伸手又解了兩顆扣子。
襯衫只剩下一顆紐扣還扣著,鬆鬆垮垮地掛在秦驍的身上,唐溪一眼就瞥到了他身上性感的腹肌,線條流暢。
唐溪愣了一下,迅速地背過身去,面頰隱隱開始發燙。
“唐溪。”秦驍突然喊她。
“嗯。”唐溪應了一聲,“怎麼了?”
秦驍道:“熱,我想洗澡。”
唐溪聽著他這醉醺醺的聲音,不敢讓他現在就去洗澡,提議道:“我先給你弄條濕毛巾擦臉吧?”
秦驍淡淡地“嗯”了一聲。
唐溪都沒轉身,直接去浴室裡,從櫃子裡找了幾條新毛巾出來,一次性用溫水浸濕了三條。從浴室裡出來,她一抬眼,又看見了秦驍袒露的胸膛。
她頓了頓,把眼睛往別的地方看,走到沙發旁,側身把毛巾遞給他。
秦驍微合著眼,沒接。
唐溪小心地瞥了一眼他的臉,見他好像睡著了,臉很紅,看起來像發燒了一樣,顧不上害羞,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感覺很燙,擔心地道:“秦驍,你難受嗎?你是不是發燒了?”
秦驍從喉嚨裡哼了一聲出來:“沒。”
他沒發燒就好。
唐溪盯著他的臉,遲疑片刻,拿毛巾給他擦臉降溫。
秦驍睜開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被酒精熏得有些發紅,唐溪湊近了看才發現,忍不住道:“你這是跟誰一起喝的酒呀,喝成這樣?”
秦驍側目,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凝視著她的臉,一動不動。
唐溪以為他是不滿自己過問他的私事,淡然地道:“我就是隨口問問,你不回答也可以。”
“言尋。”
秦驍突然說了兩個字,帶著濃烈的酒意,有些含混,唐溪沒聽清:“什麼?”
秦驍難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跟言尋一起喝的。”
唐溪“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言尋”是誰,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他聊這種話題,唐溪順嘴問道:“他的酒量是不是很好啊?”
雖然之前沒見過秦驍喝很多酒,不過她直覺秦驍應該酒量不錯,能把秦驍喝成這樣的人,酒量肯定也是不錯的。
秦驍眯了眯眼睛,“嗯”了一聲,語氣很輕:“他不如我。”
唐溪更聽不清了,把耳朵往他的嘴邊湊了湊:“什麼?”
秦驍盯著她白皙的小臉兒,不知她是不是忙前忙後地照顧他的緣故,臉頰也泛著紅。
喉結滾了一下,秦驍抬起頭湊了過去。
溫熱的嘴唇擦過她的臉頰,唐溪錯愕片刻,“噌”的一下從沙發前站直身體,臉色燒紅地向前走了好幾步,深吸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
“唐溪。”
他嗓音低啞地喊她的名字,聲音清晰地鑽入她的耳朵裡。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她覺得自己一個被佔便宜的慌得六神無主,他一個耍流氓的倒是坦坦蕩蕩地叫她,心理極其不平衡,深吸口氣,扭頭瞪他。
然而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時,她怔了一下。
他姿態隨意地坐在那裡,微側著頭,髮絲有些淩亂,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深沉,在水晶吊燈下,眼底泛著細碎的光。
唐溪目光閃了一下,瞬間沒了脾氣,扭頭避開他的視線,穩了穩心神,沒跟他說話,直接拿上早就準備好的睡衣進了浴室裡。
唐溪沒管被她丟在外面的醉鬼,獨自在浴室裡磨蹭了一個多小時,還是忘不掉剛剛的那種感覺。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秦驍剛剛是……親她了嗎?
是的,他親她了。
他在耍流氓,該害羞的是他,我為什麼要害羞?
唐溪安撫了自己幾句,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浴室。
臥室裡,秦驍還像她去洗澡前一樣坐在沙發上,只是姿勢端正了許多,眼睛清明了些,淩亂的頭髮似乎整理過,襯衣扣子也扣了起來。
他看起來清醒了些。
那他會不會忘了一個多小時前,他醉酒親了她一口呢?
既然他都能自己整理形象了,就不用她照顧了,唐溪若無其事地掀開被子鑽進去,把臉也蓋上了。
她閉著眼,聽見秦驍去了浴室。
浴室裡的水流聲“嘩啦啦”,唐溪的腦子隨著那陣聲響放空了一會兒。
等那聲音停下來的時候,她的心臟猛地一跳。她有些不知道待會兒秦驍上床的時候,自己要怎麼表現才能顯得坦然。
沒多大會兒,秦驍走出浴室,床的另一邊隨著男人上床的動作往下陷,唐溪不自覺地往裡側挪了挪。
“啪”的一聲,秦驍關了燈。
黑暗讓視覺以外的感覺更加敏銳,她察覺到秦驍往自己這邊移了些,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往牆邊靠。
片刻後,男人健碩的肩膀貼著她,唐溪無法再裝睡,用手臂推了推他,小聲說:“你……你擠到我了。”
秦驍“嗯”了一聲,沒動彈。
唐溪也推不動他,他身上還帶著酒味,唐溪怕他突然發酒瘋,不敢招惹他,只能好言相求:“你能不能……往外面睡點兒?”
秦驍“嗯”了一聲,往外面挪了一點點,沒兩分鐘,又擠了過來。
唐溪:“……”
“要不裡面給你,我睡外面?”
唐溪從床上坐起來,正準備去外面,秦驍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懷裡。
後背貼著灼熱的胸膛,唐溪驚呼一聲:“你幹嗎?”
“我熱。”秦驍貼近她的耳朵,呼吸聲粗重,聲音低啞,像在克制什麼,“介不介意,幫我一下?”


第三章
她拒絕他
“幫……幫什麼?”
唐溪被他結實的胳膊圈著,渾身僵硬,手肘向後抵了抵,聲音發著顫。
“別動。”秦驍垂頭,嘴唇若有似無地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激起一陣戰慄。
唐溪掙不開他,縮著脖子,快被他這帶著酒意的蠻橫勁嚇哭了:“秦驍,你鬆開些,你勒疼我了。”
秦驍緊緊地箍著她腰的手臂松了些,唐溪趁機想要起身,秦驍的大掌在她的腰上捏了幾下,不讓她躲,幽幽地道:“你介意?”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委屈的。
“不是。”唐溪掰他的手指,“你喝醉了,我怕……”
“怕什麼?”
秦驍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了過去。
酒氣撲鼻,唐溪垂著眸子不敢看他,感覺自己也有些醉了,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沒再裝不知道他在暗示什麼,紅著臉輕聲說:“你喝醉了,我怕疼。”
耳邊響起一道沉悶的呼吸聲,唐溪抖著聲音補充了一句:“我不想酒後發生關係,你就……忍一忍吧。”
秦驍靜默片刻,低聲說:“酒精在我的體內作祟。”
“是的,酒真不是個好東西,下次別喝那麼多了。”唐溪見他像是冷靜了些,附和著哄他,試探性地伸手推他,還是推不動。
秦驍突然含混不清地道:“不會懷孕。”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裡全是汗。

次日清晨,唐溪的意識逐漸清醒,她閉著眼伸手拿手機。
抬起的胳膊微微發酸,唐溪頓了一下,腦子裡浮現出昨晚的事,猛地睜開眼睛。
昨晚那個“體內有酒精作祟”的男人已經不在臥室裡了,唐溪平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眨了眨,一股羞恥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面紅耳赤地抓住被子把臉埋了進去。
雖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係,但昨晚那樣,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見了,從和秦驍結婚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控。
他那哪是喝多了酒啊,簡直就像是吃了藥。
唐溪記得自己昨晚好像也徹底地放飛了自我,拋開平日裡的溫婉矜持,罵他時間長,罵他不要臉,說好的一次就可以,結果弄了不知道多久。
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不會弄,所以才遲遲解決不了。
她為什麼要答應秦驍跟他學做那麼荒唐的事情?
唐溪捂著臉在被子裡羞恥了一會兒,拍了拍臉,安慰自己:沒事,我是個淡定的姑娘。
唐溪掀開被子下床,穿著拖鞋走進浴室裡,站在鏡子前,拿了根皮筋想把頭髮紮起來,手剛把頭髮撩起來,就看到脖子上兩個被吸吮出來的紅痕。
那是昨晚秦驍弄上去的。
這個禽獸。
唐溪在心裡罵了一句,把頭髮紮起來洗漱,洗漱完又把頭發放下來,擋住脖子上的吻痕。
去衣帽間裡換了身衣服,唐溪拿著手機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工作的秦驍。
他穿了件黑色襯衣,袖子卷到手肘處,姿態端正,氣質冷峻,神色如常,好像昨晚那個“體內有酒精作祟”的男人不是他一樣。
唐溪站在樓梯口猶豫了一會兒,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她先是側身往上走了一個臺階,想回臥室裡避一避,不過隨即想到這是兩個人的事,昨晚還是他要求她那麼做的,他都不覺得有什麼,她幹嗎要回避,倒顯得她心虛一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態,下樓走向廚房。
鍋裡有做好的早餐,看樣子他是叫白姨過來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也不知秦驍有沒有先吃早飯。
唐溪本來想問秦驍一句,但端碗的時候手腕隱隱發酸,瞥了一眼面色冷淡地坐在那裡的男人,見他大爺似的,頗有一種穿上衣服就不認人的架勢,突然不想搭理他了。
她管他吃沒吃?他愛吃不吃。
她收回視線,給自己盛了一碗粥端去餐廳放在餐桌上,轉身想去廚房裡端其他餐盤。秦驍從餐廳外面慢悠悠地走進來,手裡端了兩個餐盤,放到她的面前。
唐溪默默地坐了回去。
兩個人面對面,安安靜靜地吃飯,秦驍不說話,唐溪也不理他,明明昨晚做了那種親密的事,今天卻像是吵架冷戰一樣,仿佛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
唐溪很快吃完飯,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嘴,起身走出餐廳,剛準備坐下,見秦驍也跟著從餐廳裡出來往這邊走,轉身去拿相機,到院子裡拍了會兒照片。
其實也沒拍幾張照片,她大多數時候是抱著相機坐在秋千上發呆,不想回屋裡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較什麼勁,就是不想主動和秦驍說話。
過了會兒,太陽逐漸毒辣,院子裡有點兒熱,不能坐了,唐溪才從秋千上下來回屋。
秦驍還坐在沙發上辦公,唐溪特意繞道上樓,只為離他遠點兒,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秦驍喊了她一聲:“唐溪。”
是他先開口的。
唐溪的心裡舒服了許多,眸中閃過一抹得意,轉頭看他。
秦驍把筆記本電腦合上,說:“昨天,唐……岳父打電話來說,半個月後是他的生日。”
唐溪愣了一下,本來還以為他那麼敷衍她爸是不想去,要把鍋甩到她的身上呢,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提了這事,既然他主動提了,她讓他陪自己回去參加生日宴這事應該很好說了。
她“嗯”了一聲,抬腿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半個月後是我爸六十歲的生日,他想辦得熱鬧些,關係近的親戚朋友應該都會請,你那天有空跟我回去嗎?”
秦驍“嗯”了一聲,說:“有空。”
“那你陪我去參加生日宴吧。”唐溪順勢道。
秦驍略一點頭,淡淡地道:“聽你安排。”
他這麼好說話?
唐溪挑了下眉,唇角上揚,笑著說:“那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
唐溪從早起就莫名存在的小情緒因秦驍的主動搭話而消失殆盡,見他把筆記本電腦關上了,隨意地找了個話題:“你工作不忙了嗎?”
秦驍“嗯”了一聲。
唐溪道:“我昨天逛街的時候給你買了幾件衣服,睡衣也買了幾件,上次你說睡衣有點兒緊了,這次買的比上回的寬鬆許多,都掛在衣帽間裡了,你看到了嗎?”
秦驍道:“嗯。”這事他昨天就知道了,唐溪刷的是他給的卡,他可以查到消費記錄,是在男裝店的消費。
但唐溪是在唐父給他打電話邀請他參加生日宴之後才進男裝店給他買衣服的,給他買衣服是想讓他陪她一起回唐家給她爸過生日。
他的眼睫微垂,擋住眸中閃過的一絲不快。
唐溪沒發現他的不對勁,繼續跟他說話,讓他晚些時候試一試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話後,唐溪就上樓了,對於昨晚的事,誰都閉口不提,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原本唐溪有點兒擔心晚上的到來,畢竟昨天晚上秦驍一開始說的不是用手,只是被她擋了過去,如果今天晚上兩個人再躺在一張床上的話,可就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了。
唐溪心神不寧了大半天,下午的時候秦驍突然告訴她,他要出差,今天就要走,晚飯都不能留在家裡吃了。
唐溪松了好大一口氣。
秦驍站在她的面前,見她聽到自己要走居然沒說捨不得,目光微微的沉了些。
“這次要考察一個收購項目,要在那邊待很久。”
聽說兩個人很久不用碰面,唐溪更開心了,垂著眸子,壓抑著唇角的笑,沒注意到秦驍眸中的不悅,低眉順眼地道:“好的,你照顧好自己。”
秦驍冷聲道:“有可能要待半個多月。”
唐溪本來想說好,突然想到她爸的生日宴是在半個月後,他要待半個多月,那不就是趕不回來了嗎?
“怎麼那麼久?那我爸的生日宴你能趕回來嗎?”
秦驍的臉徹底地冷了下去,他淡淡地道:“不好說。”
“可是……”你都答應了呀。
唐溪抬眸,目光撞上男人面無表情的臉,聲音小了些:“好吧,你的工作要緊,能不能趕回來,到時候再說吧。”
秦驍在唐溪的面前站了會兒,唐溪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她想到他還沒收拾行李箱,心裡不樂意伺候他,但他在這兒站著,目光沉沉地盯得她很不自在,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要我幫你收拾行李箱嗎?”
秦驍冷漠地轉身,沒什麼語氣地說:“不必。”
說完他自己去收拾行李箱了。
不用幫他收拾行李箱,唐溪樂得自在。
衣帽間和臥室之間的門敞開著,唐溪坐在沙發上能直接看見秦驍收拾行李的身影,他緊繃著臉,似乎很不開心。
她又有點兒擔心半個月後她爸的生日宴那天秦驍會不回來。
不過她總覺得秦驍是故意那麼說的,他上午的時候主動提了這事,並且說要聽她安排,這會兒又突然改口,說不好說了,他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肯定是生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得罪他了,他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但她現在又不敢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說一些愛他的情話哄他,以前敢是因為知道他對自己沒什麼興趣,經歷過昨晚的事後,可就不確定了,萬一把他撩撥起了火,她就遭殃了。
橫豎她就算現在說好聽的把他哄好了,這中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哪天他要是不開心了,還是要翻臉,她不如等日子快到了再哄。
秦驍自己收拾行李箱時帶的東西很少,幾分鐘就整理完畢。
唐溪瞥了一眼他箱子裡擺放整齊的東西,驚歎他收拾東西的效率。
她還以為男人的行李箱裡的衣服都是隨便放的呢,沒想到疊得那麼整齊。
等秦驍收拾完行李,兩個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沙發上,面對面地靜坐了一會兒。
司機到家裡來接秦驍,唐溪把秦驍送到門外,司機見她出來了,把秦驍的行李箱接過去放進後備廂後,就躲回了駕駛座上,沒敢在外面做電燈泡,招秦總的眼。
唐溪站在他的旁邊,等了他兩分鐘,不見他上車,忍不住道:“你不趕時間嗎?上車吧。”
秦驍皺了一下眉頭,側目看她,提醒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
她還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唐溪望著他冷峻的臉,想了想,以前每次送他走的時候,都要對他說一些噁心肉麻的情話,他應該不會是在等自己對他說那些話吧?應該不會,她之前說的時候,他都是很嫌棄的。
秦驍還在等她說話,站在車前不動,要不是她爸的生日宴她還要請他過去,唐溪都想直接一腳把他踹上車了。
她像是考前沒好好複習結果被老師抽查考點的學困生一樣,聽不懂老師問的問題是什麼,也不知道答案要怎麼說。
她斟酌片刻,抿了下嘴,掃了一眼坐在車裡的司機,面帶羞澀地糊弄秦驍:“你快點兒上去吧,小張還等著呢。”
秦驍沒聽到自己想聽的話,淡淡地“嗯”了一聲,抬腿上車前,活動手腕,手指輕輕地擦過唐溪的指尖。
唐溪的手指微微一滯,她還沒回過神,秦驍已經坐上了車,從裡面降下車窗,沒往她那裡看,面無表情地吩咐司機開車。
唐溪站在門口,目送轎車消失在視線中,舉起胳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腦子裡突然就蹦出昨晚的畫面,臉一下子又紅了。
她以後真是無法直視自己的手了,都怪秦驍那個流氓。

秦驍一走就是十幾天,唐溪這期間的工作也不怎麼輕鬆。
怕他說自己只有有事的時候才會給他發消息,唐溪在中間的週五下午六點的時候特意發消息給他關心了他一下。
之後一直到唐父生日的前兩天,唐溪才給秦驍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回來。
秦驍那邊很忙,沒說兩句話就掛了電話,但說了會回來,只是時間會很趕,得到生日宴的當天才能回來。
唐溪聽著那邊施工的聲音,想到他可能是在工地上,不好意思為了這種事煩他,也就沒有多問。
到了唐父生日這天,唐溪化好妝就在家裡等秦驍。
唐父給唐溪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一直到下午四點多,秦驍還沒到家,他走的那段路發生了車禍,堵車,要晚些才能到家。
親戚都要到了,她這個做女兒的總不好去得太晚,跟秦驍說了聲自己先去唐家,讓他回來後直接去唐家,又不放心地叮囑他讓司機開慢點兒,生日宴趕不及沒關係,安全最重要。
李瑛給她發了一個視頻,唐溪點開來看,裡面呈現的是秦驍他們走的那段路擁堵的狀況,車輛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看那樣子秦驍他們一時半會兒是過不來的。
李瑛:“太太,我們真的在堵車。”
怕她不信他們是被堵在路上了一樣,李瑛特意解釋了一遍。
唐溪有些無語,打字回復:“我知道你們真的在堵車。”
李瑛:“秦總怕您誤會他在敷衍您,讓我給您解釋一聲。”
唐溪:“……”
唐溪:“秦驍說怕我誤會他?那他為什麼不自己給我發消息?”他們剛剛明明互相發過微信消息。
片刻後,李瑛回復。
“秦總說他沒怕您誤會。”
唐溪:“……”
李瑛欲蓋彌彰地解釋:“秦總確實不怕,是我怕,因為我沒有提前規劃好回來的路線,工作失誤,導致秦總不能準時出席您父親的生日宴,怕影響你們的感情,所以多嘴解釋了一句。”
唐溪:“……”所以到底是李瑛怕她誤會,還是秦驍怕她誤會?
唐溪想了想,覺得應該就是李瑛怕。
秦驍有什麼好怕的?他當初在他們倆第一次見面的宴席上還當著兩家人的面諷刺過她爸是個沒用的男人,只會靠賣女兒來換取利益,看當時他那囂張的架勢,他怎麼可能怕她爸不高興呢?
唐溪:“好的,我知道了。車禍這種事情不可預測,你這算不上工作失誤,你們路上小心。”
唐溪收了手機,開車去唐家。
她到唐家的時候,唐家客廳裡已經聚了不少人,都是唐家本家的親戚和與唐家人關係要好的朋友,七大姑八大姨圍了一圈,把唐溪的繼母連雅波簇擁在中間。
連雅波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作為唐氏集團董事長夫人,一直都是整個唐氏家族女眷裡最風光的那一個。
唐溪一進門,連雅波就堆起虛偽的笑容沖唐溪招手:“小溪來了,過來坐。”
唐溪微微頷首,客氣地道:“阿姨。”
連雅波聽到她的稱呼,臉上的笑一僵。
其他女眷原本對連雅波豔羨的目光中,也多了幾絲看好戲的意味。
自從唐溪七歲回到這個家裡,連雅波表面上對唐溪很好,背地裡卻沒少欺壓她。
外頭的人不知道內情,都說連雅波這個繼母和善大度,唐溪這個女兒乖巧懂事,母慈女孝,但她們這些人卻是知道些內情的。
有外人在的時候,連雅波讓唐溪喊她“媽媽”,私底下卻只許唐溪叫她“阿姨”,唐溪不小心叫錯了就要挨罰。唐溪年紀小的時候在唐家一直忍著她,配合她演母慈女孝的戲,現在人都不在唐家了,當然不會再給她面子。
連雅波很快調整好表情,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今天你爸生日,秦驍不來嗎?”
一旁的唐渺插話道:“姐夫估計是忙,沒空陪姐回來吧。上回週六寧遠陪我逛街,剛好在商場裡碰到姐一個人逛商場,當時姐就說姐夫工作忙,沒空陪她。”
她話裡的意思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無非就是在諷刺唐溪不受老公重視。
“渺渺,吃個橘子吧。”
坐在唐渺左手邊的宋太太聽見自己這個未來兒媳婦擠對唐溪,趕緊用橘子堵她的嘴。
無論唐溪在唐家的地位怎麼樣,都是名副其實的秦太太,如今唐家都是靠唐溪才能搭上秦家,而且她私底下打聽過了,秦家人對唐溪這個兒媳婦很滿意。
她今天之所以坐在這裡,積極地促成兒子和唐渺的婚事,也是看上了秦家這棵大樹,可不想讓唐渺把唐溪給得罪了。
唐渺年輕,被唐父和連雅波嬌慣著長大,就是一個滿腦子都是戀愛的小女孩兒,肚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還以為宋母是喜歡她,趕緊把橘子接過去,得意地沖唐溪挑了一下眉。
唐溪沒搭理她,不動聲色地把手從連雅波的手中抽出來,淡淡地道:“你們聊,我去看看爸。”
眾人見她沒和唐渺計較,便覺得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溫順老實,做了秦太太也沒什麼變化,這樣軟和的性子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眾人就沒太在意她。
唐父和其他親戚在另外一個廳裡,秦驍沒來,唐溪也沒往那邊去,提著給唐父買的禮物回了以前住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唐父唐興昌敲門進來,問道:“秦驍還在路上嗎?”
唐溪“嗯”了一聲。
唐興昌問:“七點開席,他趕得上嗎?”
唐溪道:“不一定,路上堵。”
“我讓人把宴席延後,等秦驍到了再開。”
“他不一定什麼時候到,先開吧,不用等他。”
“這怎麼行?”唐興昌不贊同地道,“我就這一個女婿,女婿不到就開席像什麼樣子?”
唐溪無所謂什麼時候開席:“那你就等他。不過如果他今天都趕不及過來的話,其他客人怎麼辦?”
唐興昌:“……”
秦驍現在是唐家的靠山,整個唐家都靠著秦家,讓所有人等秦驍來也不會有人敢有什麼意見,就怕大家等到最後人都沒來,他這個壽星面上不好看。
可是如果他們不等秦驍,人家來了覺得被怠慢了,翻臉走人,他這面上會更難看。
唐興昌左右為難,面色凝重地道:“你沒跟他說好嗎?”
唐溪說:“說好了呀,但是路上堵車。”
唐興昌問:“你知道他現在到哪兒了嗎?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還有多久到。”
唐溪沒聽他的:“秦驍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說一遍他心裡有數就行了,惹煩了他真不來了。”
秦驍的脾氣唐興昌在唐家人和秦家人第一次安排秦驍和唐溪見面的時候就領教過,至今心有餘悸,所以每次唐溪提到秦驍的脾氣,唐興昌就沒了脾氣。
兩個人正說著話,連雅波上來了,一臉關切地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親戚都快到齊了,秦驍怎麼還沒到?”
唐溪笑了,無辜地說:“問我幹嗎呀?他沒到你問他啊,你不是有他的手機號嗎?”
連雅波這些年管唐溪管習慣了,語氣帶了一絲質問:“他不是你老公嗎?你不會連自己的老公都管不住吧?”
唐溪並不怕她,反問:“他不是你女婿嗎?”
連雅波被噎了一下,無奈地看了唐興昌一眼。
這是連雅波慣用的招數,從小到大唐溪看了無數次,每次她用這個表情對著唐興昌的時候,都是在向唐興昌告狀,哭訴繼母難當,唐溪這個做女兒的不聽話、不好管。
唐興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你先下去吧,我來和小溪說。”
連雅波催道:“快點兒,客人都等著呢。”
連雅波走出去,把門帶上。
唐興昌踱步到窗戶前,負手站了會兒,回頭道:“小溪,你是不是在怪我把你嫁進秦家?爸當時也是沒辦法,只能讓你去聯姻。”
那為什麼就是我,不是唐渺呢?唐溪在心裡想了一下,沒問。
“那如果是現在,你就有辦法了嗎?”
唐興昌:“……”
現在他也沒辦法,唐家還是要靠秦家。
唐溪笑了一下,面色平靜,看著唐興昌道:“您別想那麼多,今天是您的生日,開心些吧。”
唐興昌實在是笑不出來。唐溪結婚後除了回門那日,從來沒帶秦驍到唐家吃過飯,他今年借著生日辦家宴的由頭,目的就是請秦驍過來,結果現在賓客都到齊了,就秦驍這個主角沒到。
他其實有點兒懷疑唐溪說的秦驍路上堵車了是藉口,秦驍可能壓根兒就沒打算來。
但他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唐溪,又不好直接問,心事重重地下樓了。
唐溪很久沒回唐家了,這個房間久不住人,有些悶,唐溪坐了會兒,決定到走廊上去透透氣,才走出去,迎面就看到宋寧遠走了過來。
唐溪轉身想返回屋裡避開他,宋寧遠疾步走過來攔住她,親切地道:“小溪,怎麼看到我就躲,不把我當哥哥了?”
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本來也沒把你當哥哥。唐溪腹誹了一句,面上笑得更親切:“當然不能把你當哥哥,輩分不能亂,等你和唐渺定親了,你可就是我妹夫了,該跟著唐渺喊我聲‘姐姐’的。”
宋寧遠面上閃過一抹憂傷:“小溪,你是不是在怪我?”
唐溪:“……”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她爸剛剛也是這麼問她的吧?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只把唐渺當妹妹。”
唐溪微笑著不應聲。
宋寧遠面色沉痛地道:“唐家的公司出問題的時候,我人在國外,不知道伯父為你安排了相親,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你已經和秦驍領了證。”
“沒事,就算你早知道,宋家也幫不上什麼忙。”唐溪實在沒忍住,擠對了他一句,但面上笑得還很燦爛,側開身說,“你是要去找唐渺嗎?”
唐渺的房間在她房間的右邊。
她實在沒什麼興趣聽宋寧遠傷春悲秋。她現在過得不知道有多開心。
“上回見你時就沒看到秦驍,今天伯父生日,他又沒陪你回來,早知道這樣……”宋寧遠歎了口氣,語焉不詳,“我真後悔。”
唐溪:“……”
唐溪皺了皺眉,道:“抱歉,宋先生,我打斷你一下。我想請問你,你是以什麼身份質疑我和我丈夫之間的感情的?”
“小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當初兩家長輩要訂婚的也是我們,如果不是唐家突然出事,你嫁的人應該是……”
“宋先生,”唐溪的聲音嚴厲了些,“請慎言!和你一起長大的是唐渺,我和你一直都不熟。”
宋甯遠小時候經常隨宋家人一起到唐家做客,連雅波怕她搶了唐渺的婚事,每次宋家人過來都勒令她不許出屋,對外人的說法就是她內向,性格孤僻,不喜歡見外人。
所以唐溪跟宋寧遠是真的不熟,也不知道宋寧遠到底哪裡來的自信,總覺得她喜歡他,好像她不嫁給他,就像植物失去了陽光,活不下去了一樣。
她不止一次地明說過對他不感興趣,宋寧遠都覺得她是礙于連雅波和唐渺,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他。
宋寧遠神情落寞地道:“小溪,你果然在怪我。”
唐溪微抬下巴,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冷嗤。
做完這個動作,她自己都愣了。
她什麼時候變得和秦驍一樣囂張了?
宋寧遠也錯愕了一下,覺得唐溪和以前比性格變化很大。
唐溪不想再和他說話,轉身往房間裡走。
宋寧遠還想攔她,走廊上傳來“哢嗒哢嗒”的高跟鞋的聲音。
“寧遠,你在這裡幹嗎?”
唐渺小跑過來抱住宋寧遠的胳膊,警惕地看著唐溪。
唐溪看她緊緊地抓著宋寧遠胳膊的手,輕笑一聲,推門進屋,反鎖,拿出手機找蘇梔吐槽。
唐溪:“真煩,一回唐家就不停地遇到討厭的人。”
蘇梔很快回復:“讓我猜猜有哪些討厭的人,你後媽、唐渺……今天你爸生日,宋寧遠也會去吧?”
唐溪:“嗯。”
唐溪把剛剛宋寧遠說的話總結了一遍說給蘇梔聽。
蘇梔一連發了好幾個罵人的表情包。
蘇梔:“這人也挺有意思的,他以為他是誰啊,全世界的女人都要圍著他轉,他配嗎他?趕緊讓他和唐渺結婚吧,鎖死,可千萬別去禍害別人了!”
唐溪:“無聊,想回家。”
蘇梔:“秦驍還沒去嗎?”
唐溪:“沒有。”
蘇梔:“是不是很想他去?”
唐溪實話實說:“是的。”
秦驍在這裡的話,最起碼她不用聽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蘇梔:“你現在就像是落難的公主,在等著你的白馬王子來拯救你。”
唐溪:“咦,你可千萬別給我說這種矯情兮兮的話。”
唐溪手指點在編輯框上,還想給蘇梔發點兒什麼,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唐溪以為門外是宋寧遠,或者是連雅波、唐渺,不耐煩了,沖著外面喊了一句:“煩不煩呀?我現在不下去,等秦驍來了再叫我。”
敲門聲頓時停了。
然後唐溪就聽到了她熟悉的聲音:“溪溪,是我。”
唐溪:“……”
外面的人是……秦驍?
這聲音是秦驍的,就是這說話的語氣和對她的稱呼不太像。
秦驍一直都是喊她“唐溪”的,什麼時候叫她“溪溪”了?
唐溪從沙發上站起來去開門。
房門打開,唐溪抬眸,看見男人一身西裝,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眼梢微微上揚,帶了一絲笑意。
他的身後站著唐興昌、連雅波等一群人,眾星捧月似的。
“抱歉,來晚了。”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唐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著眸子,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唐興昌笑著說:“不晚,剛好可以開席。”
秦驍聽到唐興昌插嘴,皺了一下眉頭——他是跟唐溪說的抱歉。
他伸出胳膊,示意唐溪挽上。
唐溪看到外面那麼多人,想到自己剛剛在臥室裡吼的那句話,尷尬地笑了一下,抬手挽住他的胳膊。
她知道,這是秦驍在唐家人的面前給她面子。
唐興昌見秦驍和唐溪的感情似乎不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差,笑了笑,帶著其他人先下去,給他們倆留出空間。
唐溪抬了一下眸子,想跟秦驍說話,秦驍察覺到她的動作,微側著頭。
唐溪小聲說:“人怎麼都上來了?”
秦驍淡聲說:“沒注意,他們自己跟來的。”
唐溪“哦”了一聲,沒好意思問他有沒有聽清自己不耐煩的那句話,估計是聽到了。
秦驍的心情似乎不錯,唐家人輪流找他喝酒他都沒生氣,只是唐溪怕他喝多了又像上次一樣,叮囑了一句讓他不要喝酒,他就以茶代酒,喝了一肚子水。
宴席中秦驍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在走廊上碰到一個小姑娘。
他不以為意,雙手插兜,打算徑直越過她。
“姐夫。”唐渺喊住他,抬腿朝他這邊走來。
秦驍向旁邊走了一步,聲音疏離地道:“有事說事。”
唐渺看他臉色冷漠,有些怕他,捏了捏手心說:“姐夫知道我姐在你來之前和寧遠見面了嗎?”
秦驍淡淡地道:“不認識。”
唐渺噎了一下,說:“甯遠是我的未婚夫,和我姐是青梅竹馬,我姐一直喜歡他。”
秦驍微抬下巴,從喉間發出一聲輕嗤。
唐渺看他不信,急了:“真的,我剛剛都看見了!我姐和他站在走廊上聊天,聊了好久,他們半個月前在商場裡也見過面!”
秦驍沒什麼語氣地道:“你說你姐喜歡他,他怎麼還變成了你的未婚夫?”
唐渺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怔了一下,腦子裡浮現出剛剛宋甯遠跟唐溪說的那些話,眸中閃過一抹忌恨:“因為宋唐兩家本來就有婚約,按照排序該是我姐和甯遠定親,但是宋家比不上秦家,我姐選擇嫁進秦家,家裡為了不影響和宋家的關係,沒辦法,就只能讓我和寧遠訂婚了。”
唐溪才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唐渺的聲音。
還別說,唐渺這套邏輯挺合理的:姐姐貪慕榮華富貴,不顧家裡有婚約的可憐未婚夫,選擇嫁入富貴人家,家裡人沒辦法,只能讓她頂上。
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唐渺的口才這麼好呢?秦驍會信嗎?
唐溪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覺地捏緊樓梯扶手,想聽聽秦驍是什麼反應。
“你的意思是你姐沒看上的垃圾,被你撿去了?”空氣中飄來秦驍不屑的聲音,“你姐不要的垃圾,丟進垃圾桶裡,你也不配撿,懂嗎?”
唐渺被噎得臉色一僵。秦驍都沒往她那邊看,語氣裡漫不經心的輕蔑之意、宛如她是一堆垃圾的高傲姿態,像一個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頰火辣辣地燒。
從小到大,只有她不要的東西才能輪到唐溪擁有,她習慣了在唐溪面前的優越感,還從來沒聽人說過她不如唐溪。
她上前一步,欲要爭辯幾句,秦驍的目光微沉,唐渺被他淩厲的眼神嚇得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秦驍的臉色冷淡,他沒管唇色發白、眼圈泛紅的唐渺,正要回宴會廳,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唐溪。
她輕翹唇角,笑盈盈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滿意,像是在表揚他剛剛的態度。
秦驍微微一怔,神色略僵,立在原地不動了。
唐溪看他那跟做了什麼虧心事被發現了一樣的臉色,有些想笑,抬腿走到他的身邊,主動拉住他的手,輕聲說:“怕你找不到路,我上來看看。”
唐渺看到唐溪,臉色更加難看,倒也沒有背後挑撥離間被發現的心虛,只有被唐溪聽見自己被秦驍譏諷的難堪。
尤其是唐溪也和秦驍一樣,看都沒看她,那輕視的態度仿佛一點兒也不把她放在眼裡,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
秦驍被唐溪拉住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屈,回握住她的手,面色恢復從容,淡淡地道:“唐家不大。”
能找到路就說能找到路吧,他非要說唐家不大,這話是要氣死唐家其他人吧?
唐溪沒忍住,“撲哧”一笑。
秦驍以為她在笑自己剛剛跟唐渺的對話,等走到了只有兩個人的地方,才慢悠悠地說:“她聒噪。”
唐溪“嗯”了一聲,點頭贊同:“肯定是她太吵,惹你厭煩了,你才不是為了給我出氣。”
秦驍和唐溪的手握在一起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後像是氣急敗壞般的捏了捏她的指腹。
唐溪心情好,由著他捏,對於秦驍為自己出氣的行為也並未多想,畢竟她現在是秦太太,代表的也是秦家的顏面,唐渺胡亂編派她就等於打了秦家的臉。
等兩個人回到宴會廳的時候,親戚們吃得也差不多了,唐興昌看到他倆手牽著手下來,笑得滿臉皺紋,招呼他倆過去坐,有點兒想擺岳父的譜兒,以長輩的身份叮囑幾句話。
話到嘴邊,目光觸及秦驍臉上的表情,唐興昌被酒精麻痹的頭腦清醒了許多,放下酒杯,聲音裡帶著討好,對秦驍說:“聽小溪說你坐了一天的車回來,應該累了,不如今晚就留在這裡,在小溪的房間裡住?”
他給唐溪使了個眼色,想讓唐溪幫忙說話。
沒等唐溪開口,秦驍抬了抬和唐溪握在一起的手,讓唐家眾人都知道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面色卻十分冷峻,淡聲道:“不必了。”
唐興昌說:“那就去小溪的房間裡休息會兒,等會兒再走。”
唐溪看出來秦驍這是要發火了,估計他是剛剛被唐渺惹怒了,又不能把火撒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憋著火氣到了她爸這裡。
她的手指在秦驍的手背上拍了拍,秦驍側頭看她,唐溪卻沒看他,笑著對唐興昌說:“爸,我們沒帶東西過來,住在這邊不方便,秦驍今天累了,我們就不坐了,先回去了。”
唐興昌見唐溪都這麼說了,沒再挽留,扭頭喊連雅波過來陪他一起送客。
秦驍被唐溪拍了手背後就沒再說話,面色平靜地牽著她的手在眾人的目送下上車。
車門一關,秦驍就抿起唇,下頜緊繃,神色不悅。
他生氣了。
往常這種時候唐溪也不會管他,但今天唐溪知道他生氣是因為她。
當時和她爸說話時,他很明顯是要說些什麼的,她沒讓他說。
一陣靜默後,唐溪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柔聲問道:“你是不是怪我剛剛沒有讓你說話?”
秦驍面無表情地道:“你是我太太,在唐家被人欺負,當然要找唐興昌。”
連“岳父”都不叫了,果然,他就是要把在唐渺那裡攢下的火發到唐興昌那裡去。
“你能相信我,為我出氣,我很開心。我不是不想讓你說,只是那麼多人在,鬧大了,對你影響也不太好。”
秦驍本以為她是顧著唐興昌的面子才攔著他不讓他說的,結果她卻說是怕對他影響不好。
唐溪一貫會哄人開心,現在也不知道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他在唐家積壓的火氣確實消了許多。
他目視前方,沒什麼語氣地說:“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呀。”唐溪側身,正面對著他,“我爸畢竟是長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對他發火,即便你有理,在外人的眼裡也是你囂張蠻橫。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剛剛不只有唐家人在,還有幾家關係好的人,用不了一天,整個南城的人都會知道益遠集團的秦總對岳父發火的事,我不想他們那麼說你。”
唐溪說著說著發現秦驍的臉也轉了過來,冷淡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的臉,長睫微垂,不知在思索什麼。
唐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撩了一下頭髮。
片刻後,他收回視線,上半身向後靠著,略抬下巴,極輕地“嗯”了一聲。
唐溪知道,不管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但表面上他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且暫時消了火氣。
秦驍閉上了眼睛,眉宇間稍顯疲憊。
唐溪想到這些天她唯一一次給他打電話時,手機那邊傳來的施工聲。他應該是親自去了工地,且這些天一直奔波忙碌,結束工作後又趕去唐家陪她,在唐家時看起來還精神飽滿,到了車上才放鬆下來。
這人到底是有多會逞強?
唐溪也不知怎麼的,鼻尖突然酸了一下。
她身邊不是沒有對她好的人,蘇梔和葉初夏這些朋友對她都很關心,但是在唐家那棟房子裡,他是唯一一個會維護她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頭背對他,往右邊挪了挪,和他拉開距離。
秦驍察覺到身側發出的動靜,微微睜開眼,瞧見她又用後腦勺兒對著他,以為她又煩他了,皺了一下眉頭,回想兩個人剛剛的對話,抬手按了按眉心,坐了起來。
他盯著唐溪看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回頭。
他靜默須臾,側身從座位後面提出兩個購物袋遞向唐溪:“給你。”
唐溪垂頭掃了一眼購物袋,不用細看都知道裡面裝的是包。
她微微側身,把購物袋接過去,放到自己的身側,說了兩聲“謝謝”,又背過身去,只是這麼兩秒鐘,秦驍看見她的眼眶有些紅。
他眸色一沉,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這是剛剛在唐家時,一個唐家旁支的人找他搭話時,他隨手接的。
他拍了一張名片的照片發給李瑛。
秦驍:“你去查一查,我老婆和唐興昌的關係怎麼樣。”
李瑛:“……”
你老婆和你老丈人的關係怎麼樣,你有嘴不會直接問嗎?還用得著查?
李瑛:“好的,秦總。”
給秦驍塞名片那人本來就有心巴結秦驍,聽說了李瑛的來意,事無巨細地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訴了李瑛。
其實他說的基本上是連雅波和唐溪之間的相處狀態,提及唐興昌的不多,因為唐興昌忙於公司的事,並不怎麼著家,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連雅波在管。
當然,對於這些雞毛蒜皮的日常之事,這位給名片的唐家旁支也並不是很清楚,還是找了他家裡那位愛說閒話的太太問過後才知道的。
回到家後,唐溪先進了浴室裡洗澡,秦驍坐在沙發上,皺著眉看完了李瑛發過來的文檔。
唐溪洗完澡,貼著面膜從浴室裡出來,見秦驍冷著臉坐在那裡也不怕,走過去坐在床沿上,面朝著他,撫了撫嘴角處面膜的折痕,輕聲說:“你累了一天,先去洗澡,洗完澡早點兒睡覺。”
秦驍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抬腳去浴室裡。
唐溪從床上站起來,拿著手機,靠坐到他剛坐過的沙發上,半躺著敷面膜。
秦驍突然又從浴室裡出來,見她這麼快就坐到了沙發上,腳步頓了一下,突然感覺她催自己洗澡是為了坐沙發。
唐溪用餘光瞥見他站在浴室門前盯著自己,轉過頭小聲問:“怎麼了?”
她敷著面膜,說話的動作不能太大。
秦驍淡淡地道:“沒什麼。”
他轉身去衣帽間裡,唐溪看他從裡面拿了一身睡衣出來。
原來是洗澡沒拿睡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直接說的?
唐溪這會兒已經調整好了心情,這麼多年,唐家人給她的情緒帶來的影響很小,她很擅長調節心態,今天突然情緒化,大概是因為……唐溪的腦子裡浮現出秦驍對唐渺說的那句嘲諷,她回頭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發現面膜快被笑掉了,趕緊伸手把面膜扶正。
她的手機上收到了蘇梔的好幾條微信消息。
蘇梔:“你後媽和唐渺還有沒有再陰陽怪氣?”
蘇梔:“宋寧遠有沒有再糾纏你?”
蘇梔:“你的‘白馬王子’去接你了嗎?”
唐溪回復:“剛剛手機沒電了,充了會兒電,我們現在已經回家啦!”
回家了,她的字裡行間都透著輕鬆。
蘇梔:“回家了就好。”
唐溪用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沒忍住,笑著把唐渺找秦驍的事分享給她。
蘇梔:“你老公也太會嘲諷了吧?這麼多年了,我翻來覆去地吐槽宋甯遠和唐渺,都沒有找到你老公這麼精准的語句形容他們倆,果然是我才疏學淺,言語匱乏。
“我一直都覺得宋甯遠和唐渺像一對什麼,但就是描述不上來,今天真是豁然開朗——這可不就是垃圾和垃圾桶嗎?”
蘇梔:“你不是說你老公紳士,不跟女孩子計較嗎?這就是你說的‘不跟女孩子計較’?”
唐溪:“可能唐渺太招人煩了吧?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秦驍說那麼多話擠對人,他對我都沒說過這麼多字的一句話。”
蘇梔:“我怎麼覺得你這話有點兒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唐溪:“真的,他平時諷刺我都是一個字的,‘哼’‘哧’……我數數他說唐渺那句話有多少個字。”
唐溪掰著手指認真地數了數。
“三十八個字,他那一句話居然說了三十八個字!他真的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那麼長的一句話,從來都沒有!”
蘇梔:“……”
蘇梔:“那要不然你等會兒也跟他說點兒讓他難以忍受的事,讓他多說幾個字罵你?”
唐溪:“我是有病嗎?要自己討罵?”
蘇梔:“哎,你跟你老公現在關係處得怎麼樣了?”
唐溪想了想:“不熟。”
蘇梔:“我覺得你老公對你還是不錯的,你們可以熟一熟了。”
唐溪:“嗯,順其自然吧。”
浴室門被打開,秦驍從裡面出來。
唐溪掃了一眼時間,發現她們不知不覺已經聊了二十分鐘了。
唐溪:“先不聊了,面膜到時間了,我去洗臉。”
發完這句話,她把手機摁滅放在一邊,揭掉面膜丟到垃圾桶裡,去浴室裡洗臉護膚,出來的時候,秦驍已經上了床,倚靠在床頭,手裡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
這還是他第一次比她先上床呢。
唐溪在床邊站了兩分鐘,想著要怎麼到床的裡側去。
之前他突然提出要“運動助眠”,把她嚇得差點兒從床邊滾下去,第二天她就讓人把床挪到了牆邊,他睡外側,她睡裡側。
她現在上床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從外側上床,然後從他的身上跨到裡面,另一種是從床尾那裡直接上去,不用經過他。
只是她總覺得從床尾爬上床挺彆扭的。
秦驍見她站了這麼久,視線從手機上抬起來,問道:“你站著做什麼?”
唐溪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在想怎麼到床的裡側的事,學著他平時說話的風格說:“沒什麼。”
秦驍“嗯”了一聲,沒再問,放下手機躺好,像是準備睡了。
唐溪發現用秦驍的說話風格回答問題還挺方便的,只用三個字就解決了,不用解釋太多,尤其是跟秦驍這種也不屑追問的人交流,更好用。
她想了想,還是繞到床尾,脫鞋上床。
為了不太招秦驍的眼,她沒在床上站起來,手撐在床上一點兒一點兒地從床尾爬到床頭。
秦驍眼角的視線一直掃著她,他看到她從床尾爬上床,絲質的睡衣貼合她誘人的身體曲線,領口的布料向下垂,讓人一眼就能瞥到胸前若隱若現的風景。
她低著頭,對他的視線毫無察覺。
秦驍想到出差前那一晚,她用柔軟的手指幫他,喉結滾了滾。
唐溪爬到床頭,掀開被子鑽進去,頭枕在枕頭上,抬眸看向他。
觸及她的目光,秦驍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盯著天花板,有些心虛。
“秦驍。”
“在。”
他應得很快,這個嗓音低沉的回答很快將唐溪的思緒帶回了約莫一個月前的那晚,他們倆躺在床上,都沒睡著,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也是迅速地回答了她一個字。
之後他就提議“運動助眠”了。
此時此地,這樣的回憶讓唐溪的呼吸一滯。
她向被子底下縮了縮,壓緊被子,小心翼翼地說:“可以關燈了嗎?”
“可以。”秦驍伸手關了燈。
房間陷入昏暗。
時隔半個月,兩個人再次躺到一張床上,經歷過酒精作祟的那晚,似乎應該親近了些,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改變,畢竟那一晚秦驍的官方解釋是“酒精在體內作祟”。
今天,他滴酒未沾。
唐溪閉著眼,像往常一樣忽略他的存在,假裝睡覺。
過了一會兒,唐溪聽到床的另一邊“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又在往她這邊挪了。
唐溪屏住呼吸,手指抓了抓床單。
“唐溪。”
秦驍終於低下他高傲的頭顱,把臉湊到唐溪的耳邊。
唐溪翻了個身,面朝牆壁,背對他,耳邊拂過他溫熱的氣息,緊張之下撒了個謊:“我……我那個來了。”
秦驍目光一頓,靜默片刻後,淡定地“嗯”了一聲。
他都挪過來了,也沒好意思挪回去,跟唐溪枕在一個枕頭上,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唐溪好難熬。
秦驍也好難熬。
唐溪聽著他呼吸的聲音,後悔自己剛剛撒這個謊了,這樣煎熬著,還不如速戰速決,萬一再被秦驍發現她撒謊了,這個傲嬌的男人指不定得多生氣,這種欺騙,比直接拒絕他還讓他不能接受。
她腦子裡交織著羞愧和懊惱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
臨睡前唐溪想著明天要早點兒起床,彌補秦驍,給他做一頓豐盛的早餐。
結果也不知鬧鐘是她忘了定,還是被秦驍關了,她一覺睡到自然醒,睜眼時已經九點半了,秦驍早就不在家,去公司了。
廚房裡備好了早餐,唐溪沒什麼胃口,隨意地喝了幾口粥,提著包去工作室。

唐氏集團。
李瑛從唐興昌的辦公室裡出來,心情十分複雜。
今天早上他一進公司,他老闆就交給他一個任務,讓他到唐氏集團走一趟,羞辱他老闆的老丈人,威脅老闆的老丈人要撤資。
如果老闆是要直接從唐氏撤資,事情還好辦些,麻煩就麻煩在他只是要威脅一下,並不打算真的撤資。
這種一家子關起門來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之所以會落到李瑛的頭上,是因為秦驍說了,那畢竟是他的岳父,他老婆擔心他直接上門羞辱岳父,傳出去影響他的名聲。
其實李瑛懷疑老闆這麼做壓根兒就沒得到他老婆的同意,他就是怕他老婆知道這件事後會生氣,所以提前找好人來背黑鍋。
萬一到時候唐興昌找老闆娘告狀,老闆娘心疼親爸,要給親爸出氣,以他老闆現在的狀態,他可能需要重新找工作了。
雖然接了個苦差事,但他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盡職盡責地按照老闆的吩咐,以睥睨眾生的態度,在唐氏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裡狐假虎威,羞辱了老闆的……老丈人。
他剛剛鼻孔朝天地出來的時候,瞥了一眼老闆的老丈人的臉色——面色蒼白。那一刻,李瑛仿佛看到了自己蒼白的未來。
李瑛從唐氏集團離開沒多久,唐興昌就打電話叫唐渺回家等他。
唐渺正和小姐妹們在街上購物,接到唐興昌的電話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像往常一樣撒嬌說不回家,準備在外面玩幾天,讓唐興昌給她打錢。
唐興昌雖然寵她,但也不允許她做出損害公司利益的事,剛剛秦驍派李瑛過來,將他公司的經營狀況貶得一無是處,說秦家之所以願意跟唐家合作項目,完全是為了秦太太,有人挑撥秦太太和秦總之間的關係,秦總心情不好,不可能拿老婆撒氣,就只能找那個挑撥關係的人算帳了。
李瑛臨走的時候丟下了一句:如果想不明白的話,就回家問問家裡人做了什麼。
秦驍和唐溪昨天才到唐家參加了他的生日宴,今天就出了事,很明顯就是昨天在唐家發生了什麼。
這事好問,唐家現在除了他,也就剩下連雅波和唐渺了,問題就出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
唐興昌嚴厲地命令唐渺必須回家,在唐渺到家後沒幾分鐘就把事情問得一清二楚。
唐興昌舉起巴掌就要打唐渺,唐渺從小到大從來沒被唐興昌打過,也沒見唐興昌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嚇蒙了,站在那裡動都不敢動。
連雅波攔著唐興昌不讓他打唐渺:“你幹嗎打渺渺?渺渺也不是故意的,多大點兒事,值得你這樣興師動眾?你嚇著孩子了!”
唐興昌推開她,指著唐渺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不要總是欺負你姐,從小到大,你姐哪件事對不住你了?你知不知道……”他看到地上唐渺拎回來的購物袋,怒不可遏,一腳踢上去,“你現在還能這麼揮金如土,是因為你姐嫁給了秦驍,你跑到秦驍的面前說那些話,挑撥你姐和秦驍的關係,是好日子過夠了嗎?”
一個購物袋飛到唐渺的身上,唐渺被嚇了一跳,哭訴道:“誰讓她都嫁人了還回來勾搭寧遠!”
“住嘴!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打死……”巴掌揮到唐渺的耳邊,唐興昌沒打下手,捂著胸口,急喘了幾聲。
“爸!爸你沒事吧?”
“興昌!”
連雅波和唐渺一左一右地扶住他。
唐興昌揮開手臂,不讓她倆扶,劈頭蓋臉地對著唐渺罵:“你當人人都像你一樣沒腦子,喜歡宋寧遠?要不是你爺爺跟宋家定下這事,你又一心撲在宋寧遠的身上,他宋家算什麼東西,在我兩個女兒中間挑挑揀揀?我告訴你,如果你姐跟秦驍之間出現問題,秦家不再幫助唐家,第一個跟唐家撇清關係的就是宋家,到時候你以為宋寧遠還會娶你?”
“不可能!宋伯母很喜歡我,就是想讓我做她的兒媳婦!”唐渺梗著脖子反駁。
唐興昌怕自己忍不住把她打死,扭頭瞪向連雅波:“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是我教的好女兒,你沒教過!你一天到晚不著家,我給你帶兩個女兒,你管過嗎你?你以為孩子這麼好帶嗎?”
連雅波和唐興昌吵了起來,唐家亂成了一鍋粥。
與此同時,正喝著下午茶的唐溪收到了一條來自李瑛的消息。
李瑛:“太太,我今天似乎做了一件不嚴謹的工作。”
唐溪:“……”
什麼情況,秦驍的助理工作不嚴謹,給她發消息幹嗎?
唐溪很少回這種莫名其妙的信息,不過鑒於李瑛經常發這種莫名其妙的信息,以及這人的態度還不錯,唐溪禮貌性地回復。
“什麼工作不嚴謹?”
李瑛:“事情已經辦完了,只是事先沒有調查清楚潛在的危害,請問您父親的身體狀況如何?”
唐溪:“啊?”
李瑛:“冒昧地問一句,您父親有無高血壓、腦血栓、癲癇病、心臟病等一系列不能動怒以及過度驚嚇的病?”
唐溪:“……”
唐溪:“沒有。”
兢兢業業地完成老闆佈置的任務的李瑛看到老闆娘的回復後,松了口氣。
老闆的老丈人身體健康,沒病就好,這要是有什麼疾病,出了事,老闆娘那裡可就不好交代了。
他將目光從手機上移向坐在辦公桌後神色凝重的老闆的身上。
秦驍目光冷淡地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修長的手指搭在鼠標上,時不時地點擊滑動,看過去像是在處理幾個億的項目的工作。
但以李瑛對老闆的瞭解,他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多半是六十歲以上的男人患心臟病、腦血栓的概率,心臟病、腦血栓患者受驚後的發病概率這一類問題的結果。
他從唐氏集團回來向老闆彙報他在唐氏集團的董事長面前“耍威風”的場面時,老闆的朋友季正琛也在。
因為他和老闆關係好,彙報這件事的時候,李瑛就沒瞞著他。
對方好奇老闆為什麼會突然找自己老丈人的碴兒,老闆就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很明顯地秀了把恩愛,說唐家人欺負了他老婆,他想親自警告一下他老丈人,但是他老婆覺得他作為晚輩當面指責老丈人會被別人說不敬長輩。
他重點強調了他要找他老丈人的碴兒,他老婆擔心的不是他老丈人,而是他的名聲。
所以他把這件事交給了李瑛來做。
季正琛猝不及防地被他秀了一把恩愛,然後就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看起來很兄弟情深地提醒他,如果唐興昌身患某些疾病,受到驚嚇刺激或生氣動怒後,容易加重病情,甚至是病發死亡。
秦驍當時面不改色,等季正琛走了之後就打開了電腦,抿著唇,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腦屏幕坐到了現在。
作為老闆身邊最得力的助理,李瑛敏銳地察覺到,如果老闆的老丈人真的出了什麼事,這個鍋得由他背著,於是他自作主張,去老闆娘那裡打探了消息。
這件事,老闆娘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根本瞞不住。
察覺到李瑛的視線,秦驍抬了抬眼皮,淡淡地道:“說。”
李瑛沒說廢話,直接坦白:“秦總,據瞭解,唐興昌暫無病史。”
秦驍目光微動,臉色似是有些僵:“你給唐溪發了消息。”
這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李瑛趕緊道:“是的,秦總,太太只說了唐興昌沒病,並沒有說其他的,看來她是贊同您的做法的,畢竟在太太的心裡,您似乎比唐興昌重要。”
李瑛揀著好聽的話說。
秦驍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收回去,淡淡地“嗯”了一聲。
李瑛:“……”
您倒是不謙虛,也不知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一個結婚沒幾個月,老婆的面都沒見過幾次的老公比人家喊了二十多年的爸爸重要。
李瑛繼續拍馬屁:“太太沒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估計是想親自問您。畢竟您整日工作忙,能陪她說話的時間不多,太太知書達理,臉皮薄,想跟您說話的時候也不好意思隨便找藉口。”
丈夫派助理羞辱自己的父親,威脅要撤資,這件事在夫妻之間算是嚴重的了,李瑛覺得正常情況下,唐溪肯定要找秦驍問問,至於是不是故意找藉口和秦驍說話,李瑛覺得可能性不大。
不過這並不重要,老闆愛聽就行了。
語畢,李瑛見老闆眉頭微蹙,心裡“咯噔”一下:完了,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
辦公室裡沉默片刻,秦驍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吩咐李瑛:“把一個小時後的會議推遲到明天上午。”
老闆這是要騰出時間,讓老闆娘找他聊天了。
“好的,秦總。”
秦驍拿起手機,點開和唐溪的微信聊天頁面,現在唐溪那邊還沒什麼動靜。
他瞥了一眼李瑛,說:“出去吧。”
李瑛應道:“好的。”

唐溪是在一個多小時後知道李瑛問那個問題的原因的,她爸打電話過來把事情說了一遍,說唐渺已經知道錯了,想要當面給她道歉。
唐溪拒絕了。她不需要唐渺的道歉,也不可能接受唐渺的道歉。
唐興昌在電話裡歎了口氣:“這次的事是你妹妹不對,爸爸已經教訓過她了。”
唐溪淡淡地“嗯”了一聲。
唐興昌又說:“秦驍那邊,說要撤資的事——”
“他工作上的事我從來都是不過問的。”沒等唐興昌說完,唐溪就打斷他,“您可以自己跟他談。”
唐興昌說:“小溪,你妹妹她從小說話就口無遮攔,你是知道的,她就是被宋家那小子迷暈了頭,但凡跟那小子有關的事情,都會很衝動。她現在也知道錯了,一直在房間裡哭,你能不能看在爸的面子上,就原諒她這一次?”
唐溪溫聲道:“爸,秦驍的脾氣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你能不能看在我是你女兒的分兒上,不要為難我了?沒什麼事就掛了吧,我在工作。”
她掛上電話,還沒來得及想剛剛跟唐興昌的對話內容,蘇梔就笑嘻嘻地湊上來說:“哇,秦驍真的讓人去找你爸給你出氣了,要從唐氏撤資。”
唐溪接電話的時候,蘇梔就在旁邊,離得近,唐興昌說了什麼也差不多聽見了,怕唐溪因為她爸傷心,故意語氣很誇張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唐溪笑道:“秦驍應該只是嚇唬嚇唬他。秦驍的助理剛剛給我發了消息,問我爸身體怎麼樣,估計是怕真的把人氣到了。”
蘇梔道:“你怎麼知道他只是嚇唬嚇唬,不是真的要撤資?”
唐溪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猜的。”
秦驍那性子,要是真的撤資就不會讓李瑛過去了。
蘇梔“嘖”了一聲:“看來你很瞭解你老公嘛,不是說你們不熟嗎?”
唐溪眨了眨眼:“沒辦法,我就是天資聰慧,一眼就能看穿別人心裡的想法。”
蘇梔吐槽道:“你這麼自戀,你老公知道嗎?”
唐溪搖了搖頭:“我們不熟,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蘇梔:“……”
蘇梔用雙手捧臉,看著唐溪說:“昨天我不是說你老公是你的白馬王子嗎?我剛剛突然想到一個更準確的形容詞。”
“什麼?”唐溪問。
“黑騎士,我覺得他更像是你的黑騎士,默默地守護著你,一看到你受欺負,立馬就沖在你前面給你出氣,這不是黑騎士是什麼?”
“黑騎士。”唐溪跟著念了一遍這三個字,輕笑著搖了搖頭,“電視劇看多了吧你。”
唐溪低頭打開電腦中的文件夾,準備修幾張圖片轉移注意力,目光掃到放在一旁的手機,手指動了動,想著要不要給秦驍發個消息問問。
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然後又放了下去。
秦驍做事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分寸,她還是不問了。
一直到下班時間,唐溪都在修圖。
“今晚要不要帶他們出去聚個餐?這段時間大家都挺忙的。”蘇梔走過來問。
“可以呀,吃什麼?”
唐溪向後伸了個懶腰,動手收拾包。
“我去問問他們。”
蘇梔走出去問工作室的其他員工晚上想吃什麼,外面瞬間熱鬧了起來。
“去吃火鍋!”
“贊成!”
工作室的員工都是年輕人,愛熱鬧,基本每次出去聚餐都吃火鍋,大家幾秒鐘就敲定了晚上去吃什麼。
一群人湊到一起聊天吃火鍋,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
吃完火鍋後,不知是誰提了一句想去KTV唱歌,唐溪比較隨性,大家去,她就跟著去了。
嘈雜的包間裡,眾人起哄想讓蘇梔和唐溪唱歌,說她們倆是老闆,一定要帶頭唱兩首。
出來玩就是要盡興,唐溪雖然不是專業的歌手,但生就了一副好嗓子,唱歌水平算能拿得出手,也沒推拒,接了話筒和蘇梔合唱了一首《小跳蛙》,因為蘇梔只會唱兒歌。
不知不覺到了十一點半,唐溪又被蘇梔拉著一起唱歌,唱到一半,工作室最小的員工林簡突然喊她。
“溪溪姐,你的手機響了。”
唐溪回頭,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了一下,電話居然是秦驍給她打的。
這麼晚了,秦驍給她打電話幹嗎?
她拿起手機,環顧了一下包間。
包間裡太吵,哪裡都不是接電話的地方,她抬腿往外面走。
“去哪兒?”蘇梔問。
“出去接個電話。”
“我跟你一起去。”
KTV裡魚龍混雜,唐溪一張臉長得過於惹眼,蘇梔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趕緊放下話筒追著她一起出門。
“誰給你打的電話?”
“秦驍。”
之前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唐溪沒接,現在又響了起來。
走廊裡也能清晰地聽到包間裡傳出來的聲音,唐溪和蘇梔上了電梯,一直到走出KTV的大門,唐溪才站在路邊按了接聽鍵。
“喂。”
“在哪兒?”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不知是不是唐溪的錯覺,她覺得他的語氣裡夾了一絲焦急。
唐溪微微怔了怔,都沒有思考,不由自主地說了實話:“和同事一起聚餐,在KTV。”
對面的人開始沉默。
唐溪仿佛也受到了他的情緒的感染,心裡一陣發虛,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她等了幾秒鐘,主動打破沉默:“秦驍?”
秦驍的語氣恢復平靜,他淡淡地道:“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了?”
這是在質問她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唐溪小聲解釋:“KTV裡太吵了,不方便接電話,我出來接的。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秦驍頓了頓,說:“幾點回家?”現在都十一點半了。
唐溪答:“不太清楚,她們還在唱歌。”
年輕人玩瘋了就不想回家。
秦驍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又不說話了。
他沉默,又沒掛電話,這就是心情不好了。
唐溪覺得他今天有點兒奇怪,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你不會回家了吧?”
唐溪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就有了答案。
秦驍應該是回家了,見她這麼晚沒回家,才打電話給她。
“我不能回家?”
這語氣,怎麼充滿了怨念?
“當然不是。”唐溪體貼地道,“你不是工作忙嘛,回去住沒有住在公寓裡方便,你平時週一也沒有回去……”
唐溪最後一句話聲音小了些,讓他搞清楚,是他自己不回家,不是她不讓他回家。
秦驍淡淡地道:“有個文件在家裡,回來拿。”
原來是文件落在家裡了,怪不得他會週一回家,不過她怎麼不記得他昨天參加完她爸的生日宴回去,手裡拿了文件呢?
“哦哦,好的。”唐溪哄他說,“既然你都回家了,我肯定不能在外面和他們玩了,現在就回去。”
秦驍說:“在那兒等著。”
“啊?”
“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工作了一天,需要休息,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這裡離家很近,車程十幾分鐘。
秦驍沒什麼語氣地說:“不安全。”
唐溪說:“我讓小張來接我。”
秦驍沒再說什麼,把電話掛了。
唐溪垂頭,給小張發自己的定位。
蘇梔挽著她的胳膊道:“怎麼著,你老公又回家了啊?你不是說你不叫他回家他就不回家嗎?”
唐溪聳了聳肩:“你看我像是知道他會回家的樣子嗎?”
她要是知道他會回家,就不在外面玩到這麼晚了。
十幾分鐘後,唐溪收到了秦驍的消息。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出來。”
唐溪蒙了:怎麼是他來接我?不是說好了讓小張來接的嗎?
唐溪跟眾人打了聲招呼,拿著包走出包間,從KTV的大門裡出來,熟悉的黑色車子緩緩地開到她的面前。
車子前面的兩個車窗都開著,秦驍坐在駕駛座上,臉色淡淡的,側目掃了她一眼。
唐溪打開車門,彎身坐進去。
秦驍沒說什麼,等她系好安全帶,踩著油門掉頭回去。
一路上,車廂內安安靜靜的。
唐溪習慣了他的沉默,他開著車,她也沒找他聊天讓他分心。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唐溪下車,走在前面,輸入指紋開鎖,彎身從玄關的鞋櫃裡拿出拖鞋。
高大的男人進來,挨著她,和她一起換鞋,然後又一起上樓。
都這個點兒了,秦驍跟在唐溪的身後直接回了臥室。
唐溪去衣帽間裡拿了衣服,出來時看見秦驍坐在沙發上,想了想,走過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秦驍抬眸看她。
唐溪微微歪頭,水汪汪的杏眼認真地看著他的臉:“秦驍,我今天在外面玩到這麼晚,你沒生我的氣吧?”
秦驍道:“沒有。”
唐溪怕他口是心非,謹慎地解釋:“我們工作室的同事聚餐,本來只打算吃個飯就回來的,但年輕人都愛玩,就去了KTV。”
秦驍“嗯”了一聲,淡聲道:“我不會干涉你的社交圈,但女孩子晚上要注意安全。”
他還挺講理的。
唐溪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去洗澡了。”
她轉身去了浴室裡,“哢嗒”一聲,將浴室門關上。
秦驍側身,看到浴室裡的燈亮起,嘴角耷拉了下去。
他今天一下午都在等唐溪給他發消息,一直沒等到,回家後也不見她的人影,她在得知他回家了後,聲音裡全是詫異。
這個女人似乎從來就沒想過他會回來。
秦驍坐在沙發上,想到從前唐溪滿嘴愛他的情話,一到週五就想他,也只有週五才會想他……現在週五也不會想他了。
唐溪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時,秦驍已經在書房的浴室裡洗好了澡,看到她的時候,頓了一下。
她今天穿的是兩件套的睡衣,睡衣和睡褲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之前穿的都是睡裙。
唐溪是喜歡穿睡裙的,之前秦驍睡覺都貼著最外面的床沿,一副唐僧進了盤絲洞的架勢,對唐溪一點兒威脅都沒有,唐溪就一直穿著睡裙睡。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唐溪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和他對視:“怎麼了?”
唐溪問完,在心裡和秦驍幾乎同時回答:“沒什麼。”
果然,她就知道他會回答這個。
唐溪為自己預判了秦驍的話情不自禁地垂頭笑了一下。
秦驍眯了眯眼睛。
唐溪趕緊小跑到床尾,脫鞋爬上床:“我已經沒事了,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可以直接關燈了。”
秦驍抬手準備關燈,余光瞥見唐溪縮在被子裡,雙手拽著脖子前的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住,白皙的臉蛋兒陷在枕頭裡,微微仰頭看著他關燈的手,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長睫毛輕輕扇動。
她剛洗完澡,臉頰泛著粉紅色,在燈光下,耳根顯得薄薄的。
唐溪察覺到他的視線,睫毛急促地顫了顫,側過身,只給他一個後腦勺兒看。
秦驍唇角微微抿起,小腹之下生起了燥熱的感覺。
他看她縮在那裡,跟貓一樣,纖白的手指攥緊被面,將兩個人中間用被子隔開,一床被子讓她弄得像兩床被子。
秦驍盯了唐溪一會兒才把燈關掉。
秦驍聽到唐溪如釋重負般呼出了一口氣。
他皺起眉頭,終於將在自己腦子裡盤桓很久的想法說了出來:“晚上給你打電話時,你似乎對我平時不回家的事很委屈。”
唐溪:“……”
唐溪的心裡生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秦驍慢悠悠地道:“既然如此,以後我都回來住。”
他以後都回來住?
唐溪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側身看他。
秦驍平躺著,雙臂壓在被面上,讓人看不清表情,但聽聲音不像是開玩笑。
“每天都回來?”唐溪不確定地問。
秦驍道:“每天都回來可能辦不到,我有大半的日子要出差,只能答應你我在南城的時候每天陪你。”
唐溪:“……”
什麼叫答應她他在南城的時候每天回來陪她,她什麼時候讓他每天都回來了?
“秦驍……”
唐溪正欲說一些知書達理的話勸他以工作為重,不要總是想著回家,黑暗中傳來秦驍從喉嚨裡發出的一聲冷嗤,像是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樣。
於是唐溪就安安靜靜地縮回去了。
行吧,他要每天都回來就每天都回吧。
她閉上眼睛睡覺。
秦驍聽著她細弱的呼吸聲,體內的火氣遲遲下不去。
唐溪迷迷糊糊地都快睡著了,忽然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
“唐溪,介不介意,幫我一下?”
唐溪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恍惚間聽到秦驍這熟悉的臺詞,意識霎時間清醒,明白他嘴裡的這個“幫我一下”是什麼意思。
雖然並不介意幫他一下,但她現在實在是太困了,而且她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唐溪幼時,唐興昌忙於工作,把她接回唐家後就將她交給了連雅波,很少回家。
連雅波當著唐興昌的面對她好,等唐興昌一走就原形畢露,時常對她發脾氣,一遇到有不順心的事就在她的身上發洩。
唐溪剛開始會找唐興昌告狀,但他每次都會被連雅波的“枕頭風”糊弄過去。
或許唐興昌心裡也清楚她在唐家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但是她對於他的分量並不足以讓他為了她破壞和連雅波之間的夫妻情分,所以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頂多不過是在她受了委屈後,買點兒禮物哄哄她。
糊弄過唐興昌之後連雅波還會變本加厲地虐待她,為了少吃些苦頭,她不敢再找唐興昌,在連雅波的面前裝得百依百順。私底下有唐家旁支的人故意問她繼母對她怎麼樣,她也會揀著好聽的說,把連雅波誇成善良大度的好繼母,因為她知道這些話一定會被傳到連雅波的耳朵裡。
她必須時刻警惕著,不能給連雅波留下把柄,只有這樣,連雅波才會心情好,看在她溫順的分兒上,對她稍微好點兒。
大概是因為白天在連雅波和唐渺的面前隱忍得太憋屈,她在睡夢中的時候就會有意無意地發洩對連雅波和唐渺的不滿,夢到連雅波在她的面前低聲下氣地求她原諒,也只有在夢中她的心情才是舒暢的。
所以她在想睡覺卻被別人打擾到的時候,脾氣會比平常的時候差很多。
她白天工作了一天,晚上又在KTV裡玩到那麼晚,這會兒累得只想睡覺,秦驍突然提出這樣的請求,她想到他上次讓她幫了那麼久,手腕都酸了,滿腦子都是他好煩,想直接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但尚存的理智讓她委婉了許多,慢悠悠地道:“你今天體內也有酒精?”
上回他突然這麼有興致的時候可是說了,體內有酒精作祟。
唐溪的話如一盆涼水澆在秦驍的身上。
她這是拒絕的意思。
她竟然拒絕了他!
秦驍神色僵硬,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震驚片刻,隨即而來的便是難言的失落與羞恥感。
這個女人,拒絕了他!
他被拒絕了!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只有滿嘴虛偽的情話,沒有半點兒真心!
他就是被她哄騙了。
剛剛需要她的幫助,也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老婆罷了,他是個正常的成年男子,這麼做沒有半點兒問題。
但是她拒絕了他!
是她……是李瑛,都是李瑛的錯。
如果不是李瑛說她想要讓他陪她說話,他根本就不可能回來。
淩晨五點,身側的女人睡得正香,秦驍體內的火氣早已熄滅,他總算想明白為什麼會發生他被拒絕這種事了。
這是李瑛的問題。
秦驍從床上坐起來,也不知是他的動作太大吵到了她還是巧合,她突然翻了個身,嘴裡含含混混地不知說了句什麼,半邊身體露在被子外面。
秦驍掃了她一眼,她整個人蜷縮著,頭髮微微淩亂,幾根髮絲黏在臉側,臉頰微微泛著紅,手臂攀在枕頭上,衣袖滑到手肘處,露出纖白的手腕,楚楚動人,還無意識地咂了咂嘴。
他目光微動,迅速地收回視線,不再看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發現她並沒有醒,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俯身替她把被子蓋好,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轉身走出臥室,去書房的浴室裡洗漱。

唐溪被鬧鐘吵醒的時候還有點兒不想起,伸手撈起手機關了鬧鐘,把手機放在胸口又躺了十多分鐘才掀開被子下床。
她拉開窗簾,看到外面的地上濕漉漉的,昨晚不知什麼時候下了雨,她睡得熟,沒聽見,現在雨已經停了。
小花園裡鋪了一地被雨點砸落的脆弱花瓣,她去浴室裡洗漱完,拿著相機下樓去院子裡拍照。
經過客廳的時候意料之中地沒看見秦驍,她的腦子裡閃現出昨晚臨睡前和秦驍的對話,後知後覺地開始心虛。
也不知道秦驍有沒有生氣,她因為太累,說完那句話就睡著了。
他還說了以後人在南城的時候,都回家住。
她看了他的行程表,最近幾天他都沒安排出差,昨晚她是睡著了才不用面對他在被自己禮貌性地拒絕後的脾氣,今晚他如果回來,還不知道會怎麼陰陽怪氣呢。
想到這裡,唐溪覺得頭都大了,也沒什麼心思拍照了,隨意地拍了幾張,上樓化妝準備去工作室。
昨天晚上工作室的其他人在KTV裡玩到很晚,唐溪到工作室的時候,一個人都沒來。
窗戶全都關著,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光線昏暗,她放下包,把窗戶挨個兒推開,去茶水間裡打水給辦公室裡的綠植澆水。
她慢悠悠地做好這些事情後,已經十點多了,工作室裡還是沒人來,工作群裡也沒人說話,估計他們都還在睡,要下午才能來或者不來了。
唐溪沒給蘇梔發消息打擾她,坐下來打開電腦修圖。

益遠集團。
李瑛跟著才開完一場會議的老闆從會議室裡出來,走到總裁辦公室外面的辦公區域,正準備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老闆突然一個冷颼颼的眼神掃了過來。
李瑛的屁股剛碰著坐墊,他立刻又站了起來,挺直腰背看著老闆。
老闆唇角一點兒弧度都沒有,面色陰沉,眼底帶著一層淡淡的倦色,似是晚上沒休息好,但他眸底閃著冰冷的光,周身氣勢凜冽。
李瑛心想:完了,這肯定是和老闆娘相處得不愉快。
其實昨天傍晚老闆捏著手機,沒什麼表情地從公司裡離開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不妙,可能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老闆娘並沒有主動找老闆聊天。
但他覺得老闆這一回家,老闆娘肯定就把老闆哄好了,沒想到今天早上過來,情況看起來更加惡劣,老闆不會是跟老闆娘吵了一晚上架,沒睡覺吧?
早知道他就不該在老闆最開始秀恩愛的時候瞎附和,拍老闆馬屁,現在被捲進了這夫妻倆的家事裡面,每天就像古代宮廷裡的傳旨太監似的,夾在皇帝和娘娘之間來回傳遞消息。
老闆領證後的短短兩三個月裡,他這白頭發都快出來了。
雖然工資漲了不少,獎金拿了不少,老闆的紅包收了不少,但他這精力……好吧,錢多了,他挺開心的。
李瑛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了一下,他任勞任怨地跟進了辦公室。
秦驍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抬手按了按眉心,強打起精神開始工作。
李瑛讓人送了杯咖啡進來,謹慎地問道:“秦總,昨晚下雨,您是不是被吵得沒休息好?”
秦驍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去把武兆信叫來。”
武兆信是剛剛會議上討論的項目的負責人。
李瑛說了聲“是”,去外面吩咐助理打電話。
武兆信從總裁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臉都是白的,深深地看了李瑛一眼。
他是李瑛大學的學長,二人私交不錯,雖然在公司公事公辦,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可以稍微交流一下的。
武兆信說:“秦總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李瑛不為所動:“這話我可不敢說。”
武兆信當他默認了:“什麼原因?你給我透露透露。”
李瑛說:“這我哪兒知道。”
武兆信不信:“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可是我們集團的大內總管。”
李瑛好脾氣地道:“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翻臉了啊。”
武兆信立刻緊張起來:“是不是秦總打算開除我了,所以你想找藉口跟我鬧翻,不打算再認我這個師兄了?”
李瑛道:“師兄弟一場,在你的眼裡我是那麼看風使舵的人嗎?”
武兆信盯著他的臉,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瑛開玩笑道:“我翻臉了。”
“你翻吧。”武兆信舉手給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文件,“策劃案,秦總不滿意,讓重做。一天時間,你趕緊想辦法和那位聯繫聯繫,秦總這心情要是還不好,我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了。我知道你家在哪兒,到時候我天天上你家去。”
李瑛:“……”
武兆信囂張地放下狠話,小跑著回去開會改策劃案。
李瑛上有老闆冷眼相對,下有師兄道德綁架,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鬢角的白髮“噌噌”地往外冒,但想想自己的工資,白頭發好像又縮回去了。
他坐回辦公椅上,想了想,從兜裡摸出手機給那位發消息。
李瑛:“太太。”

一上午,工作室裡除了唐溪,沒有一個人來。
十一點多的時候,蘇梔給唐溪發了條消息,說原本只打算給大家放半天假,下午兩點上班,但她自己都起不來床,索性就直接給大家放一天假了。
他們工作室的工作制度一向寬鬆,這些都是蘇梔在管,唐溪沒什麼意見。
她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手機“嗡嗡”地振動兩聲,收到了微信消息。
她拿起手機看到了李瑛發來的消息,坐在椅子上編輯回復:“你好,李助理。”
秦驍的這個助理怎麼總是給她發消息?
李瑛:“太太,對於昨天我做的那個工作,不知您是否滿意?”
唐溪:“你是秦驍的助理,工作上的事情,秦驍滿意就可以了。”
她不搭茬兒。
其實她心裡並不是很希望益遠集團和唐氏集團再有項目合作,當初她和秦驍領證,秦家已經一次性地給了唐家足夠的幫助,後面即便不依靠秦家,唐家也沒什麼危機。
唐家不過是想靠著秦家的關係進一步發展,才一直想與秦家合作。
她嫁給秦驍時,她爸給她的股份並不多,唐家除了她爸跟她之間還有淡薄的父女關係在,其他人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沒有犧牲自我成全那些對她不好的人的聖母精神。
只是她剛和秦驍結婚沒多久,和秦驍算不上多熟悉,有些事情不好說。
秦驍十幾歲的時候,益遠集團也經歷過一次危機,最後是秦驍的姐姐跟沈家聯姻,在沈家的幫助下才渡過難關。那時候秦驍還小,秦父和秦二叔也沒有管理公司的能力,連續幾年公司都是秦驍的姐夫沈故在幫忙打理。
唐溪聽秦母和秦二嬸說過,秦驍那時候極力反對姐姐秦姝去聯姻,但最後秦姝還是瞞著他和沈故領了證,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秦家人都瞞著他這件事。
為此秦驍一直很自責,跟家人的關係也疏遠了許多。
唐家和秦家的聯姻,就像是當年秦家和沈家的聯姻。
如果秦家不幫唐家,南城上流圈子裡那些人可能會在背地裡說秦家的閒話,議起秦家幾年前的事,所以對於秦家和唐家公司合作上的事,她從來都沒跟秦驍提過,無論秦驍怎麼做,她都沒有意見。
李瑛:“秦總似乎是怕太太不開心,昨晚沒睡好,今天很沒精神,但又強撐著工作,我們勸也不聽,剛剛走路差點兒摔倒。其實今天秦總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工作,不知太太能否到公司裡來勸勸秦總?”
唐溪:“公司是工作場所,我去不太合適吧?”
李瑛:“合適的太太,集團需要您,我們都歡迎您。”
唐溪:“……”
李瑛:“秦總昨晚睡覺是不是沒蓋被子?他似乎發燒了,臉很紅。”
李瑛:“太太,現在只有秦總一個人在辦公室,門鎖上了,我們進不去。”
李瑛:“太太,您和秦總是不是……秦總似乎……”
唐溪:“沒有,我們沒有吵架。”
唐溪伸手捂住額頭,李瑛拐彎抹角地傳達了這麼多信息給她,總結起來就五個字:秦驍生氣了。
至於他為什麼生氣,唐溪心裡有數,但又不能告訴李瑛。
她糾結片刻,回復:“我還沒吃午飯,你們公司有飯吧?”
李瑛聽懂了她的暗示:“有的,太太,我們會安排您和秦總共進午餐。”
已經答應了李瑛要過去,唐溪收了手機,沒再耽誤時間,開車去益遠集團。
唐溪之前沒來過益遠集團,公司的人都知道總裁結婚了,但並不知道唐溪的名字,前臺的工作人員不認識她,把她攔了下來。
唐溪站在大廳裡給李瑛發消息,心裡有些疑惑:李瑛平時辦事似乎挺靠譜的,怎麼沒提前跟前台員工打招呼讓人直接把她帶上去?
總裁辦公室裡的李瑛收到消息,暗暗松了口氣,抬頭看向秦驍。
“秦總。”
秦驍頭都沒抬地說:“閉嘴。”
李瑛沒閉嘴:“太太來了。”
秦驍微怔,抬起眼皮:“誰來了?”
李瑛忍著笑說:“您太太,唐溪。”
秦驍微抬下巴,向後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道:“她來做什麼?”
李瑛說:“不知道,她說她擔心您,說您昨晚沒休息好,想過來看看您。”
秦驍的面色瞬間凝固:“她跟你說我昨晚沒休息好?”
李瑛見老闆的臉色不對,心裡開始惴惴不安,仔細琢磨“昨晚沒休息好”這句話,好像沒發現哪裡不對,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是的,太太說擔心您休息不好。”
秦驍意味不明地道:“她只說了這個,沒說別的?”
李瑛答:“沒有。”
臉色緩和了些,秦驍揉著眉心說:“你跟她說,我不用她操心。”
李瑛無語地道:“那我讓太太離開?太太已經來了,就在樓下,被前臺員工攔住沒讓上來,這要是不讓太太上來的話,估計太太的面子上不太好看。”
秦驍從椅子上站起來,邊走邊說:“你是怎麼辦事的,沒跟前台的人打招呼?”
他走到門前,腳步頓了一下,返回去,坐在椅子上,目光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
李瑛:“……”
老闆這又是怎麼了?不去接人了?
秦驍沉著臉道:“我很忙,你去把她帶上來。”
李瑛:“……”你這麼忙,怎麼不讓人直接回去得了?


第四章
這是我太太
秦驍的辦公室在大廈頂層,出電梯後經過秘書處的辦公區域,再往裡面便是總裁辦公室。
唐溪跟著李瑛走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前,李瑛敲了兩下門,聽到秦驍說了聲“進”,推開門,對著唐溪比了個“請”的手勢。
唐溪走進去,看到秦驍坐在辦公桌後,眼梢微垂,襯衣袖子卷到手肘處,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捏著一支鋼筆,在面前的文件上寫著什麼,肅穆的辦公室裡響起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唐溪在上來時就被李瑛提醒過,知道秦驍正在忙,沒出聲打擾他,自己走到沙發旁,整理了一下裙子,輕輕地坐了下去。
整間辦公室裡都是“唰唰”的寫字聲,持續了幾分鐘。
秦驍輕抬眼瞼,收起鋼筆,瞥見她儀態端莊地坐在沙發上。她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著,盯著對面的落地窗,抿著唇,一句話都沒說。
她今天穿了一條杏色的連衣裙,裙擺到膝蓋下,最下面有一小圈是薄紗,小腿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長髮披散在身後,瑩潤的耳垂上戴著一副小巧的珍珠耳墜,在從落地窗傾瀉進來的陽光下,顯得溫婉柔美。
察覺到他的視線,唐溪側頭,對上秦驍冷硬的臉龐,溫柔地笑道:“忙完了嗎?”
秦驍淡淡地說:“沒有。”
他垂頭,繼續工作。
他打開一個文件,今天的工作不算很忙,但也沒有浪費時間,是真的在處理工作。
唐溪突然站起身,輕聲說道:“可以吃完飯再工作嗎?”
秦驍抬起頭,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很嚴肅地說:“我在工作。”
“我餓了。”唐溪聲音很小,帶著撒嬌,“我早上起床就沒吃飯。”
秦驍皺眉:“廚房裡不是給你留了飯?你沒吃?”
唐溪垂頭,一臉內疚地說:“我昨晚說錯話了,心裡愧疚,不好意思吃飯。”
秦驍聽她提到昨晚,目光閃了一下,又尷尬又生氣。
“唐溪。”他聲音冷硬地喊了她的名字。
唐溪“哎”了一聲,低著頭,眼睫垂著不動,表情委委屈屈的。
秦驍不知道她在委屈什麼。
昨晚被拒絕,一晚沒睡的人是他,她但凡有半點兒她口中的愧疚,都不會睡得那麼香。
他抬手撥通內線:“送午飯上來。”
唐溪抿唇忍笑。
秦驍掛了電話,瞥見她上揚的唇角,目光幽深地盯著她。
唐溪被他盯得一點兒一點兒地側過身去,抬腿走到落地窗前,向遠處看,轉移話題:“這裡很漂亮,你工作累了的時候會不會站在這裡眺望遠處放鬆?”
秦驍淡聲道:“不會。”
唐溪:“……”
電視劇裡演的不都是這樣,金融中心的總裁站在公司最頂層的落地窗前眺望遠處,感受自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優越感嗎?
唐溪問:“那你累了的時候怎麼放鬆?”
秦驍說:“睡覺。”
唐溪聽到這個回答,愣了一下,目光在他的臉上停了幾秒鐘。他眉眼間帶著淡淡的倦色,只是因為強撐著,臉部的輪廓剛毅,容易讓人忽略那抹疲態。
他這個回答可能不是敷衍她的,是真話。
秦驍的辦公室裡有可以吃飯的休息區,廚師很快推著餐車進來。
唐溪和秦驍面對面坐著,工作人員一樣一樣地把菜擺放到桌上。
“秦總,夫人,請問你們需要什麼飲料?”
第二輛餐車上擺了兩排飲料,因為是夏季,廚房準備的都是冷飲,原本只有秦總一個人吃午飯他們是不準備飲料的,秦總吃飯只喝白開水。
今天秦總的太太來,公司裡已經傳遍了,秦總的太太非常漂亮,看起來年紀也很小,小姑娘都喜歡喝飲料,他們又不知道秦總太太的口味,就每樣都弄了一杯上來。
唐溪沒有多想,抬起頭看著廚師說:“橙汁,謝謝。”
“請問冰激淩您需要什麼口味的?”
“草莓口味的,謝謝。”
廚師把單獨為唐溪準備的飲品和冰激淩放到她面前,推著餐車出去。
辦公室裡又只剩下唐溪和秦驍。
唐溪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冰激淩放進嘴裡,突然聽到秦驍說:“冰激淩你不能吃。”
“為什麼?”
秦驍目光幽深地盯著唐溪:“你能吃?”
唐溪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想起來前天晚上自己騙他例假來了的事,心裡一陣發虛。
她垂下頭,不敢看他明亮的眸子,胡亂地點了點頭:“能。”
秦驍沉默片刻,說:“女孩子,注意些。”
他以為她只是貪嘴,伸手把她的冰激淩拿走。
唐溪剛剛“為什麼”問得太快了,怕他過後反應過來,只能繼續圓謊:“能的,我好了。”
秦驍狐疑:“好了?”
“嗯。”
唐溪點了點頭。
她有點兒口渴,冰激淩已經被他拿走了,手邊只剩下橙汁,她低頭,喝了一小口橙汁。
不知秦驍在想什麼,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像是在研究什麼,唐溪被他盯得把臉埋得更低。
“什麼時候好的?”秦驍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看向別處,大概他自己也有點兒尷尬。
就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大白天面對面一本正經地討論這個問題,就是件令人尷尬的事情。
辦公室裡詭異地靜謐了幾秒鐘,唐溪輕咳一聲,臉頰微燙:“昨天,昨天好的。”
“哦。”
秦驍又沉默了,唐溪心虛,也不敢說話。
她本來就是為了昨晚的事來哄人的,可別把人的火氣拱得越來越大。
過了會兒,唐溪看見秦驍拿起了手機,瞟了一眼,看不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什麼,只能看到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來滑去。
她慌亂地想著等會兒要是被拆穿了要怎麼解釋。
秦驍盯著手機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摁滅手機放在一邊。
唐溪抬了一下眼睫,還是不知道他查的是什麼,腦子裡正轉著圈,秦驍的胳膊又伸了過來。
“要徹底結束三到七天后才能適當地吃些涼的東西,昨天剛好,不能吃太涼的。”他伸出手指在玻璃杯上敲了敲,“冰的。”
唐溪愣了一下,看著他把橙汁也端走,反應過來,松了口氣。
原來他查的是例假結束幾天後才能吃涼的,她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
秦驍聽到她呼氣的聲音,眼睛敏銳地掃了過來。
唐溪淺淺地笑了一下:“看我幹什麼?”
秦驍收回視線,冷嗤了一聲。
唐溪:“……”
救命,他這輕蔑、嘲諷的態度,到底有沒有發現她騙他例假來了的事啊?而且按照她的正常例假週期,她大概還有一個星期才來例假。
如果他真的打算以後不出差的日子每天都回家,她騙他的事很難不被他發現。
她思考片刻,腦子裡靈光一閃,厚著臉皮問道:“為什麼要三到七天以後,我昨天就走了,今天不能吃嗎?”
秦驍皺著眉,道:“你問我?”
唐溪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是你說不能吃的啊,我從小到大都是例假剛結束就吃了。”
秦驍淡淡地道:“以後不能吃了。”
“為什麼?”唐溪一臉單純,用一隻手托腮,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另一隻手在餐桌上一點兒一點兒地挪向那碗冰激淩。
秦驍抬手按住她不老實的手,表情有些無奈,聲音很小:“容易宮寒、月經不調。”
唐溪總算聽到自己想聽的了,壓抑著上揚的唇角,表情有些害怕地說:“這麼嚴重嗎?我每次都吃的。”
秦驍眉頭緊鎖,冷聲道:“害怕你還笑。”
唐溪:“……”
她雙手捂臉,趴在餐桌上,把臉擋得嚴嚴實實,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怎麼辦呀?我每次都吃的,怪不得我每次都……都不調。”
“……”秦驍沉吟片刻,說,“先吃飯,這事以後再說。”
唐溪“哦”了一聲,伸手夾了一塊肉放到他的碗裡。
秦驍抬眸看她,她沖他笑了笑。
秦驍沒說話,低頭把那塊肉吃了。
吃完午飯,唐溪向後靠在椅子上,說:“秦驍,你午休時間會睡覺嗎?”
秦驍“嗯”了一聲。
唐溪道:“那你休息會兒吧,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工作了。”
秦驍抿著唇沒說話,唐溪當他是默認了,拿起包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秦驍也拿著外套跟了上來。
唐溪以為他是要送她:“不用你送,你休息吧,我自己認得路。”
秦驍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是送你,我回家。”
唐溪驚訝地道:“你現在就回家了嗎?”
秦驍的目光一沉。
唐溪趕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很忙嗎?”
秦驍看著她說:“我也可以不忙。”
唐溪:“……”
好吧,公司都是他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整個秘書處的人都知道老闆只上了半天班就下班了,都震驚地看著唐溪。
老闆娘不愧是老闆娘,居然能讓老闆這麼早就下班,據說老闆昨天下班那麼早,也是為了回家陪老婆。
唐溪經過外面的辦公區域,察覺到四周的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都能猜到他們會怎麼想自己。
他們肯定覺得她是特意過來叫秦驍回家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的秦驍,走到他的身後,戳了戳他的肩膀:“走快點兒,你走前面。”
秦驍看到她耳根後面的紅暈,唇角極輕地勾了一下,沒說什麼,加快了腳步。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從電梯裡出來,午休時間,一樓大廳裡人比較多,很多人的手裡還提著咖啡或者奶茶,看到秦驍,也不管公司這位一把手認不認得自己,都趕緊扭頭回避,生怕被總裁看到自己的臉,但又忍不住好奇地往唐溪的身上看。
秦驍帶著唐溪走到大廳門前,突然抓住唐溪的手往回走。
唐溪不解地跟著他的步伐走到前臺前。
前臺的幾個小姑娘剛坐下,見他又回來了,趕緊站了起來。
“秦總。”
秦驍將臉轉向唐溪,說出的話卻是對著前臺員工的:“這是我太太。”
前臺的小姑娘們已經知道這位是秦總的太太,為之前攔著唐溪戰戰兢兢好久了,聞言趕緊向唐溪道歉。
唐溪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特意回來是說這個的,抬頭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心裡突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暖意。
前臺小姑娘道歉的聲音把唐溪拉回現實。
她回過神,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盯著秦驍看了好幾秒鐘了,面色羞窘,從秦驍的臉上移開視線,調整了一下表情,笑盈盈地看向前臺的幾個小姑娘:“沒關係的,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我不是公司員工,又沒有預約,你們把我攔下來,是你們工作盡職盡責。”
唐溪的聲音很溫柔,讓人覺得很舒服,前臺的幾個小姑娘沒想到秦總的太太這麼沒架子,瞬間松了口氣,看向秦總。
她們以為秦總返回來跟她們說唐溪是他的太太,是因為她們之前攔著唐溪不讓進,秦總生氣了,要找她們麻煩給太太出氣。
秦驍沒看她們,淡淡地“嗯”了一聲,牽著唐溪的手離開了。
他們倆一走,剛剛大廳裡假裝等電梯的人就湊到前臺前“嘰嘰喳喳”地八卦了起來。
“嚇死我了,秦總特意走回來,不會就為了告訴我們這是他的太太吧?我們不會被開除吧?”
“當然不會,要是想辭退你們,秦總就不會給你們介紹他太太了,跟你們介紹他太太,意思是讓你們記住這是他太太,下次太太來了,不能攔著。”
“誰還敢攔著啊?上午李特助下來迎人時就說了,這是秦總的太太,以後秦總太太來了不能攔,我們幾個嚇得中午飯都沒吃,就怕秦太太為了這事跟秦總告狀。剛剛秦總返回來說這是他的太太的時候,我這心臟都快蹦出來了,就怕他下一句是讓我們滾蛋。”
“秦太太好漂亮、好溫柔呀,還對我們笑得那麼燦爛,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漂亮脾氣還這麼好?”
“關鍵是命好呀,你們看秦總多聽她的話,她說完秦總就附和地‘嗯’一聲,一副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樣子。天哪,這是什麼冷面總裁和他的溫柔小嬌妻啊?”
“還有你們不知道的呢。”一個三十來歲戴眼鏡的女人走過來,“我聽我們部門的人說,上回秦總去出差,參加酒會,打扮得特別……貴氣。”
其實那同事的原話是騷氣,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八卦老闆,她說話還是要注意些的:“胸口戴著一個很大、很亮、很閃的鑽石胸針,袖子上搭了一對同品牌的鑽石袖扣,領帶上夾了一個領帶夾,手腕上戴了塊表,那一出場,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另一個人道:“這好像不是我們秦總的穿衣風格吧?我們秦總哪次不是低調穩重。”
“就是因為和平時差別太大,所以當場就有和他關係好的人問他了,然後我們秦總說‘這是我太太給我搭配的,全身上下都是太太搭配的’。”
空氣裡彌漫起眾人散發出的酸味:“這也太秀了吧?”
“據說當天不少在場的金融大佬都被老闆秀得想打人。”
唐溪今天是開車來的,秦驍看到她的車,徑直走向駕駛座,伸手拉車門,唐溪攔住他說:“我來開,你休息吧。”
秦驍微垂著眸子看她。
唐溪怕他覺得坐女人的車沒面子,笑了笑,說:“你還沒坐過我開的車呢,讓我感受一下副駕駛座有人的感覺。”
她把肩膀上的包拿下來遞給秦驍:“幫我拿著。”
秦驍看了一眼她的包,接過去,走向副駕駛座。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唐溪正準備啟動車子,發現秦驍姿態慵懶地斜坐著,視線恰好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被他盯得有幾分不自在,扭頭看向他問:“你……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秦驍慢悠悠地收回視線,說:“沒什麼。”
他調了一下座椅,向後靠在椅背上,唐溪以為他要睡了,沒再說話,緩緩地啟動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
駕車行駛到第一個紅綠燈路口,唐溪停下車來等紅燈,發現秦驍沒睡,在看手機,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著字。
她隨意地瞥了一眼,看到聊天框上面的備註是李瑛,猜測他可能是在和李瑛聊工作上的事,沒打擾他,認真開車。
她開車技術一般,平時自己開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今天副駕駛座上坐了一個大爺,怕他在心裡嘲笑她開車技術不行,她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眼睛都不敢亂瞟。
益遠集團頂層辦公室裡的李瑛收到老闆的信息,表情十分無奈。
老闆跟他說,老闆娘誇公司的幾個前臺員工工作認真負責,要給她們漲工資,讓他去安排。
前臺員工調薪這種事都讓他去辦,這也太大材小用了,這都是什麼事啊?
前臺的幾個小姑娘收到領導的漲薪通知時,只覺得天上掉餡餅了。午休時間都沒過,領導特意發消息通知她們漲薪,雖然沒說理由,但她們稍一想就能猜到,可能是因為老闆娘剛剛說了她們工作盡職盡責。
她們的老闆娘這是什麼活菩薩啊?她們攔著她不讓進,她不僅沒生氣,還給她們說好話,漲工資?!
唐溪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多了個“活菩薩”的外號,一路上都在全神貫注地開車。
秦驍只在第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拿了一下手機,其餘時間都靜靜地坐在她的旁邊,沒睡,在路況不好的時候抬眸看她兩眼,跟駕校考官似的。

總算回到別墅,唐溪舒了口氣,去廚房裡倒了兩杯熱水,秦驍也慢悠悠地跟了進來,唐溪回身看到他,端起一杯水遞向他:“喝水嗎?”
秦驍接過水杯,仰頭抿了一口。
唐溪端起另一杯水喝了小半杯,瞥到家裡的冰箱,有點兒想吃冰激淩了,畢竟中午都沒吃到。
“你昨晚沒睡好,上樓睡會兒吧。”
秦驍臉色微變,見她又提了昨晚他沒睡好的事,他眯了眯眼,幽幽地道:“你故意的?”
唐溪沒懂他是什麼意思:“什麼故意的?”
秦驍抿著唇,眸光幽深地盯著她,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我昨晚睡得好得很。”
他的臉色平淡,但唐溪總覺得自己從他那沒什麼起伏的聲音裡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秦驍說完這句話,轉過身,走向客廳。
唐溪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男人,滿腹疑惑。
他這是要幹嗎?是為了證明昨晚他睡得好得很,所以就這麼坐著,不去睡覺了嗎?
他幹嗎要強調他昨晚睡得好得很?
唐溪納悶地看著他。
眉眼英俊的男人微抿著唇,高大的身體坐在那裡,莫名地有一種落寞的感覺,像是被遺棄的小……大狼狗?
他突然抬眼,黑眸掃了她一眼。
唐溪微微挑了一下眉,目光中帶著詢問。
秦驍的面色緊繃,他微抬下巴,拿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裡的聲音打破了客廳的靜謐氛圍,唐溪看著他那彆扭又透著幾絲古怪的臉色,突然想到她今天在他辦公室裡提到昨晚時,他似乎也很惱怒。
難道是因為昨晚她沒答應幫他,他覺得很沒面子,所以才不承認沒睡好?他堅持自己昨晚睡得很好,就是為了證明他昨晚只是隨口一問,也並沒有很想讓她幫他,在她睡著後,他很快就睡著了。
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點,唐溪瞬間就想明白了他剛剛為什麼會問她是不是故意的了——他覺得她是在故意嘲笑他。
唐溪真冤。她哪敢嘲笑他啊?
唐溪看著他那彆扭的神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正“全神貫注”地看電視的男人迅速將視線掃向她,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唐溪輕咳一聲,抬起頭看向天花板,默默地轉過身去背對他。
秦驍看了她的後背一眼,丟下遙控器,起身往門外走。
唐溪聽見動靜,輕聲說:“難得你今天不忙,就別走了吧,我晚上給你做椰子雞吃。”
秦驍在門前靜立片刻。
唐溪低聲說:“好不好?”
秦驍沒說話。
“好不好呀?”
秦驍淡淡地“嗯”了一聲,說:“還行。”
唐溪聽他說“還行”,彎著眼睛笑了笑,正準備讓他去樓上睡覺,就見他從鞋櫃裡拿了雙鞋出來,俯身換鞋。
唐溪不解地問道:“你換鞋幹嗎?”不是都說好不走了嗎?
秦驍換好鞋,站起來看著她:“不是要做晚飯嗎?去買菜。”
去買菜?他?
唐溪看著他那一張仿佛五穀不分的臉,有點兒想笑:“現在時間還早呢,等到傍晚的時候再去買,我們去樓上歇一會兒,睡個午覺,睡醒了再說。”
她沒徵求他的意見,直接抬腳往樓上走。
秦驍換回拖鞋,跟在她的後面上樓。
唐溪去浴室裡卸妝,洗完臉出來時,剛剛在樓下說自己昨晚睡得好得很的男人已經躺在了床上,被子都沒蓋,身上的西裝也沒換,合著眼,雙臂平放在身側,呼吸均勻平穩,睡著了。
唐溪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拉開被子蓋到他的身上。
秦驍睡得很熟,沒被吵醒,眉頭舒展開來,鼻樑高挺,濃長的睫毛垂在眼瞼下,隨著呼吸微微地顫動,平日裡經常緊抿的唇角也放鬆許多,帶著一絲弧度,他收斂起冷淡的神色,看起來居然還挺溫潤。
唐溪不自覺地趴在床上,湊得更近,仔細地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越看越覺得帥。
他的五官很英俊立體,如果他做模特,肯定很受攝影師的歡迎。
想到這裡,唐溪沒忍住,舉起手機對著他的臉迅速地拍了張照片,做賊一樣把手機藏在身後,抬眼去看他的臉,見他沒什麼反應,暗自竊喜地拿著手機走出臥室。
她坐在書房裡欣賞了一會兒秦驍的照片。秦驍有時候會給她的手機關鬧鐘,怕秦驍會不小心看到這張照片,她把照片傳到電腦上,刪掉了手機裡的照片。
手機拍照的效果沒有相機好,唐溪看著電腦上秦驍那張完美的睡顏,瞥了一眼書桌上的相機,開始蠢蠢欲動。
秦驍睡得這麼沉,拍他幾張照片應該不會把他吵醒吧?
萬一他被吵醒了,生氣了怎麼辦?
他的睡眠質量不好,這會兒好不容易睡著了,被吵醒後睡不著了怎麼辦?
不過他剛剛倒頭就睡著了,看起來入睡也不算難。
唐溪在心裡反復糾結,最後還是沒抵擋住誘惑,準備再等十分鐘,等他睡得更熟了再去給他拍照。
唐溪盯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靜靜地等了十分鐘,深吸一口氣,拿著相機,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門口,趴在門框上,舉起相機,對準床上的秦驍拍了幾張照片,拍完迅速地小跑回書房,拍了拍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燙的臉頰。
相機拍出來的這幾張照片上,秦驍的姿勢和剛剛手機拍的一樣,連躺的位置都沒變。
唐溪瀏覽了一遍照片,留下了看起來拍得最好的一張,剩下的幾張全部刪掉。
她托腮欣賞著照片裡秦驍高挺的鼻樑。這鼻子,如果戴一副金絲框眼鏡肯定很好看,她在和秦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過這個想法,後來逛街,還鬼使神差地買了很多副金絲框眼鏡。
唐溪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瘋狂而又大膽的想法:他睡得那麼沉,她往他的旁邊擺點兒其他東西,給他換個姿勢,他應該也發現不了吧?
唐溪再次拿起相機走向臥室,站在臥室門口往裡看了一眼。
秦驍還在睡,還是剛剛那個姿勢。
她轉身走進衣帽間,順著衣櫃壁櫃,看到順眼的東西就拿。
金絲框眼鏡、墨鏡、戒指、手錶、胸針……
唐溪選好配飾,心跳劇烈地回到臥室裡,走到床邊,趴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喊了一聲:“秦驍。”
秦驍沒反應。
唐溪伸手輕輕地摸了一下胸口,拿起金絲框眼鏡,小心翼翼地戴在秦驍的臉上。
之後她膽子越來越大地給秦驍戴上了戒指、手錶,抖著手解開秦驍襯衣上面的兩顆紐扣,把衣領往旁邊扒了扒,舉起相機開始拍照。
好像還差點兒感覺,唐溪略歪著頭,對著相機拍下來的照片研究,沒注意到床上的男人微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合上了眼。
秦驍在她趴在他的耳邊喊他的時候就醒了,只是聽她的聲音不太對勁,就沒應她,想看看她要幹什麼,沒想到她竟會趁著他睡覺時偷拍他,還給他的身上弄了這麼多小配飾,連上衣都快被扒掉了。
唐溪想了一會兒,伸手在他的發頂上揉了揉,把他的頭髮弄亂,又把他襯衣的扣子多解開一顆,握住他的左手放到枕頭上。
這樣才對嘛,他是閉著眼睛睡覺的,頭髮就是要亂一點兒才有感覺。
唐溪舉起相機,滿意地拍了幾張照片,拿掉金絲框眼鏡,換上墨鏡。
秦驍睜開眼睛,在墨鏡的遮擋下光明正大地看唐溪。
唐溪毫無察覺,轉身去浴室裡拿了一把小梳子,梳了梳他那被她弄亂的頭髮,繼續拍照。
拍完照片,唐溪看了一眼床上的秦驍,松了口氣,把相機放在一邊,開始“消滅證據”,依次拿下手錶、戒指、墨鏡……
唐溪單膝跪在床上,雙手捏著墨鏡兩邊的鏡架,一點兒一點兒地從秦驍的臉上取下墨鏡,鏡片剛從他的眼睛上移開,她就對上了秦驍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幽深若潭,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唐溪頓時僵住,瞳孔微微放大。
和他對視片刻後,她才清醒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扯了扯嘴角沖他笑了一下:“你……醒啦?”
秦驍掃了一眼她紅潤的嘴唇,喉結滾了一下,視線移向自己裸露的胸口,壓下唇角的笑意,眉頭微皺,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質問道:“你脫我衣服做什麼?”
唐溪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他被自己解開的衣服,臉色微紅,手指慌亂地抓住他的襯衣,邊扣扣子,邊掩耳盜鈴地說:“沒脫沒脫,我就解了幾顆紐扣。”
秦驍改口問:“你解我紐扣做什麼?”
唐溪指尖一頓,掃了一眼旁邊那一堆還沒放回衣帽間的小配飾,覺得自己賴不掉了,垂著頭,咬了咬唇,委屈地坦白:“我看你睡著的樣子特別帥,就沒忍住,想給你拍幾張照片。”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秦驍:“你別生氣好不好?”
秦驍凝視著她的臉,淡淡地道:“你撒謊。”
“我沒撒謊,我真的只是想給你拍幾張照片,相機還在這兒呢。”唐溪拿起相機給他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趁你睡覺時偷拍你的,我們做攝影師的遇到帥哥都會忍不住拍幾張。”
秦驍臉色一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聲道:“你還這樣拍過其他男人?解他們衣服的扣子?扒他們的衣服?”
唐溪被他抓著手腕,對上他眼中的怒火,心裡一緊,解釋道:“沒有,這些都是造型師的事,我只負責拍照。”
秦驍的面色稍緩,他冷嗤一聲:“你拍過其他男人?”
唐溪:“……”
她是攝影師,當然拍過男人。
“拍過是拍過,但是他們都沒有你好看,所以我才忍不住的嘛。”
秦驍將視線放在她的臉上,一臉不信,淡淡地說:“你是想偷親我吧?”
唐溪:“……”
秦驍:“以拍照為藉口。”
唐溪:“……”他是這樣想的?
唐溪在腦子裡把想趁他睡著了偷親他,和趁他睡著了,把他當工具人一樣打扮拍照這兩件事衡量了一下,發現似乎想要偷親他更容易被他接受一點兒。
他要是知道自己不僅僅偷拍他,還胡亂地蹂躪他的頭髮、給他擺造型,還不得氣死?
但是偷親就不一樣了。
她是他的老婆,在他面前走的一直都是癡戀他的路線,趁他睡著了偷親他一口,應該算不上什麼大事吧?
唐溪順著他的意思厚著臉皮承認:“是的,我就是想偷親你。”
秦驍微怔,抬手揉了揉眉心,掩飾眸中閃過的笑意,坐起身,倚靠在床頭,明知故問:“成功了嗎?”
偷拍是成功了,但這個莫名其妙的偷親……
唐溪想了一下,說:“沒有,你剛剛不是看見了嘛,我正想親來著,你就醒了。”
秦驍微抬下巴:“給你個機會。”
唐溪:“……”給她個機會是什麼意思?
秦驍眯了眯眼,催促道:“你不是想親嗎?快點兒,親完我還要睡覺。”
“……”
這個機會,她可以不要嗎?
唐溪看著他睥睨眾生的姿態,小聲說:“我現在已經不想親了。”
房間裡靜默片刻。
唐溪垂著頭,突然感覺臉頰一熱。
他湊過來,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唐溪,介不介——”
唐溪一聽他說這句話,打了個激靈,迅速抬眸,將嘴唇湊到他的唇邊輕啄了一下,堵住他接下來的話。
秦驍愣了一下,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裡,喉結微微一動,伸手想攬住她的腰。
唐溪飛快地轉身往外跑,飄起的發梢掃過他結實的胸膛。
秦驍盯著她離開的倩影,伸手摸了摸嘴唇,躺回枕頭上,拽起被子,唇角上揚,閉上眼睛。
三秒鐘後,秦驍掀開被子下床,腳步虛浮,晃了一下腦袋,邊走邊喊:“唐溪。”
唐溪抱著相機從臥室裡小跑進書房,臉頰微微發燙,後背靠在門上,呼了口氣,舉起相機看裡面的照片。
她剛剛拍著拍著職業病犯了,只想著怎麼能拍得好看,時不時地調整他胳膊的擺放位置、臉的角度,還往他的懷裡塞了毛絨熊貓玩偶拍了幾張。
這些照片如果被秦驍看見,他估計得跟她陰陽怪氣到明年春暖花開。
她拍拍胸口,慶倖自己剛剛解了幾顆他的襯衣的紐扣,讓他懷疑自己是想偷親他,並沒有相信她說的想偷拍他的實話。
她聽著自己比平時更激烈的心跳聲,突然有點兒惡作劇得逞的快感,覺得好笑,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揚,笑出了聲。
“唐溪。”
秦驍低沉的嗓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唐溪調整了一下表情,走到書桌前把相機藏在書櫃底下,佯裝無事的樣子等著秦驍推門進來。
她也不知道他不睡覺爬起來找自己幹嗎。
“唐溪。”
“唐溪……”
秦驍的聲音和腳步聲由遠及近,再慢慢地越來越遠。
秦驍不知道她在書房裡,以為她在樓下,下樓去找她了。
她平時在家裡給秦驍的形象是有多不務正業啊,他居然都不知道要先來書房裡看看。
她每次找他可都是直接去書房裡找的。
他去樓下找就去樓下找吧,找不到人他自己就會上來。
唐溪沒理他,打開手機攝像頭照了照自己的臉,還是有點兒紅,她起身去書房的浴室裡用涼水洗了把臉。
書房外面傳來敲門聲:“唐溪。”
唐溪坐在椅子上,應了一聲:“怎麼了?”
秦驍推開書房門,沒往裡面來,站在門旁,抿著唇,面色淡淡地看著她。
他不說話,唐溪就假裝沒看見他。
秦驍看了她半晌,眼睫微垂,沒什麼語氣地說:“我在喊你。”
唐溪抬眸,溫聲問:“然後呢?”
秦驍的聲音小了些:“你沒理我。”
他雙手插兜,微微垂頭凝視著她的臉。
他的輪廓剛毅偏鋒利,本就冷硬的臉配上他淡漠的表情卻莫名地有了一絲委屈感。
唐溪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體,覺得這肯定是自己的錯覺。
唐溪柔聲說:“我剛剛去浴室裡洗臉了。”
她洗完臉沒用毛巾擦,臉上帶著亮亮的水珠,髮際鬢角也是濕潤的。
秦驍淡淡地“嗯”了一聲,接受了這個她不理他的理由。
“你怎麼不睡覺了?”
唐溪的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兒心虛,如果不是她去折騰他給他拍照,他睡得那麼沉,估計一覺能睡到晚上。
秦驍道:“睡不著。什麼時候去買菜?”
他似乎對買菜很感興趣,不僅午睡前積極換鞋要去買菜,睡醒了以後又主動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唐溪看了一眼時間。
四點了,也差不多可以去買菜準備晚飯了,但她想先把相機裡秦驍的照片傳到電腦裡。
她扭頭看向窗外:“再等一會兒吧,現在太陽還有點兒曬,等沒那麼曬了,我們步行過去。”
她平時買菜的菜市場距離這裡不遠,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她很喜歡傍晚的時候買完菜慢悠悠地往家裡走,感受生活的氣息。
秦驍淡淡地“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兩個字:“可以。”
唐溪見他還在那兒站著,委婉地暗示他走:“我這邊有點兒工作,剛好可以現在做。”
秦驍“嗯”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抬手關上書房門。
唐溪聽著他的腳步聲,覺得他好像是下樓了,把櫃子裡的相機拿出來傳相片。
傳好照片,她把照片放到專門的文件夾裡,加密。
關上電腦前,她忍不住又瀏覽了一遍自己的傑作,有點兒想把照片分享給秦母、秦二嬸她們看看,想了想,又放棄了——萬一秦母和秦二嬸不小心在秦驍的面前說漏了嘴,秦驍知道這些照片就麻煩了。
她關上電腦,去浴室裡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從衣帽間的鞋架上提了雙新鞋下樓。
秦驍好像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買菜了,雙腿交疊著坐在沙發上等她。
“我好了,走吧。”
秦驍從沙發上站起來,問道:“家裡有沒有其他的遮陽傘?”
唐溪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裡還拿了一把粉紅色的遮陽傘。
“沒有了,家裡好像只有兩把傘,都是粉紅色的。等會兒看看那邊有沒有超市,給你也買一把吧。”
之前他不怎麼回家,也不用遮陽傘,唐溪就沒想起來給他準備。
秦驍道:“不用。”
唐溪:“……”不用你問什麼遮陽傘啊?
換好鞋子出門,唐溪朝他伸手:“傘給我吧。”
秦驍打開傘,舉到她的頭頂。
單人傘讓兩個唐溪這樣體格的姑娘打勉強能行,唐溪和秦驍一起打根本擠不下。
唐溪看他半個身體都露在外面了,好心提議:“要不然把家裡的另一把傘也拿著吧?兩個人打一把傘不夠。”
秦驍側目看她,神色複雜。
唐溪看他這個表情,覺得他可能是嫌棄傘是粉紅色的,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撐,沒再糾結傘的問題,抬腿向門外走,剛走了兩步,身側的男人突然抬起手臂,環住她的肩膀,把她摟進懷裡。
唐溪沒反應過來,側臉貼到他的胸口上,怔了一下,不太適應這樣的近距離接觸,慌亂地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別動。”
秦驍微微收緊手臂,不讓她掙開。
唐溪抬頭看他,撞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微挑了一下眉,聲音淡淡的:“這樣不就擠得下了。”
唐溪:“……”咱們倒也不用這麼擠。
這樣抱在一起打遮陽傘,出門會被人圍觀的吧?
秦驍不會是故意整她的吧?他的臉皮厚不怕別人圍觀,她的臉皮可薄得很。
“這樣怎麼走?”唐溪問。
秦驍攬著她的肩膀,有力的胳膊推著她往前走,唐溪完全是被他帶著走的,感覺自己的腳都快懸空了,忍不住嘀咕道:“你乾脆抱著我走得了。”
話音剛落,秦驍把傘遞給她,讓她拿著。
唐溪以為他生氣了,不願意給自己打傘了,抬手把傘接過去。
秦驍微微俯身,手臂向下像是真的要把她抱起來。
唐溪嚇了一跳,身體比腦子的反應快,手臂向下一揮,傘邊的扣子直直地戳在秦驍的後腦勺兒上。
秦驍俯身的動作僵了一下,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盯著她。
唐溪縮著脖子,心虛地對著他笑。
秦驍看了她幾秒鐘,沒說什麼,抬腿走在前面。
這會兒太陽還未下山,有些曬,唐溪抬起頭看向他高大的身影,被從傘底穿過的光線刺得眨了下眼,小跑著追上他的腳步,抬起手臂,把傘往他的頭頂舉。
秦驍左手插兜,右手接過傘,替她撐著,沒什麼表情地向前走,沒看她。
唐溪低頭忍笑。
秦驍的脾氣雖然陰晴不定,但好得也很快,而且有時候看起來要被惹得奓毛了,也沒什麼大事。
唐溪一開始看他冷著臉,對她不耐煩的樣子,還怕他會突然對她動手,他在她的面前跟座山一樣,真要動手,她肯定毫無還手之力。
後來她發現他只是臉色看起來很凶,但骨子裡還是個憐香惜玉的紳士。
這個時間菜市場裡已經熱鬧起來,來買菜的基本是退休年紀的老年人,上班族還沒下班,這裡沒什麼年輕人。
唐溪來過這兒幾次,有些菜攤的老闆娘已經熟悉她了,見她身旁跟著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有人笑著跟她打招呼:“美女,這是你家裡人嗎?”
她之前買菜的時候跟這個老闆娘閒聊過兩句,老闆娘知道她已經結婚了,還驚訝過她這麼年輕就結婚了。
菜市場裡面的老闆娘們聊天都喜歡用“家裡人”稱呼老公。
唐溪點了點頭,說:“是的,這是我家裡人。”
老闆娘的眼睛在秦驍和唐溪的身上來回地掃了好幾眼,笑著說:“真登對呀。”
唐溪禮貌地笑笑。
老闆娘隨手從攤子上拿了幾根香蔥裝進袋子裡:“送給你,拿回去炒菜,不值當買的。”
“謝謝。”
唐溪平時就在這個攤子上買些蔬菜,這個老闆娘很熱情,聊天也沒什麼顧忌。
唐溪怕老闆娘調侃自己和秦驍,本來想趕緊帶著秦驍往裡面走走,但老闆娘都熱情地送她蔥了,菜市場就這麼大,一眼就能看到頭,她不在這兒買去別的攤子上買被老闆娘看見了也不太好,只好停在這個攤子上挑些蔬菜。
秦驍跟在她的身側,她買什麼他就提什麼,也不插嘴她和老闆娘的聊天。
東西差不多買齊了,唐溪還想做個糖醋排骨,但賣肉的攤子在菜市場最裡面,過去的時候會經過一個賣水產的攤子,走道旁有一盆又粗又長的黃鱔,唐溪有點兒怕,每次都不敢過去。
她伸手戳了戳秦驍的胳膊。
秦驍微微俯身,側耳聽她說話。
唐溪指著賣肉的攤子的方向:“那邊有賣排骨的,你去買兩斤排骨好不好?我在這邊等你。”
秦驍“嗯”了一聲,抬腿往菜市場裡面走,唐溪沖著他叮囑:“買的時候讓老闆剁好。”
他一走,老闆娘就探頭往他走的方向看,對唐溪說:“你家裡人長得真好,高高大大的,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唐溪說:“我也不太懂他的工作,什麼都做吧。”
“什麼都做好呀,什麼都做不用擔心失業,這年頭年輕人工作不容易。”
唐溪笑了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天,目光隨著秦驍的背影移動,直到他在最裡面拐了個彎,看不見了。
秦驍站在賣肉的攤子前,對著裡面正在嗍麵條的老闆說:“要兩斤排骨,剁塊。”
“哎,來了!您要這一塊還是這一塊?”老闆放下面碗,拿起一把剁肉刀,對著砧板上的兩塊排骨比畫。
秦驍掃了一眼:“有什麼不一樣?”
老闆說:“這一塊貴點兒,這一塊便宜點兒。”
秦驍說:“要貴的。”
老闆剁好排骨,將排骨用袋子裝起來,誇口道:“我這排骨你拿回去吃,下回再買肯定還想來我這兒,這附近沒有比我們家的排骨更香的了。”
這一排幾家攤販全是賣豬肉的,聽到他這話紛紛探頭,笑著罵他:“要不要臉哪你!”
秦驍接過排骨,老闆扶正付款二維碼:“掃這個就可以了。”
秦驍拿手機掃碼,老闆突然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在他準備走的時候激動地道:“秦驍!真是你啊秦驍!”
秦驍看了老闆一眼。
老闆說:“是我啊,我是李壯壯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秦驍沒什麼表情地收回視線,轉臉離開。
李壯壯:“……”
旁邊攤位的老闆看到李壯壯跟顧客套近乎失敗,嘲笑道:“這人一看就是個有錢人,你認識他?我看他沒理你呀。”
“有錢?何止是有錢!”李壯壯豎了個大拇指,“益遠集團你知道吧?”
“知道啊,這跟你有關係嗎?”
李壯壯瞪著眼睛說:“跟我沒關係,跟我剛剛那位兄弟有關係啊!人家現在可是益遠集團的總裁,雜誌上都能看見的!”
那人笑著說:“你倒是會攀兄弟,人家搭理你了嗎?再說了,人家一個集團總裁,能認識你一個賣豬肉的?”
李壯壯道:“我現在賣豬肉,以前又不賣豬肉。我跟你說,你別看益遠集團現在風光,十年前可沒現在這樣。”
“這益遠集團不是都存在好幾十年了嗎?十年前人家就是大公司了。”相鄰攤子的老闆現場拿手機搜索。
“是嗎?”李壯壯也拿手機搜了一下,一看還真是,有些疑惑地道,“這不對啊,我認識這位秦總的時候,他可窮了,我騎的都是摩托車,他就騎一輛小破電動車,真的,真的很破。”
李壯壯平時就愛吹牛,相鄰攤位的老闆笑了一下,不信他的話。
唐溪一直盯著賣肉的攤位的方向,看見秦驍拎著一堆東西出來,迎了上去。
唐溪低頭看著他手上的東西,說:“都買好了,可以回去了,給我拿一點兒吧。”
秦驍沒給她,抬腿走在前面,淡淡地道:“走吧。”
兩個人走出菜市場,光線瞬間明亮,這會兒沒那麼熱了,唐溪也沒有撐傘,靜靜地跟在秦驍的身邊,抬眼打量了一下秦驍的臉色。
她感覺他買完肉回來後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唐溪。”
他突然喊了她一聲。
唐溪以為自己偷看他被他發現了,目光閃了一下,收回視線。
“怎麼了?”
秦驍一本正經地問道:“‘家裡人’是什麼意思?”
唐溪愣了一下,想起他倆剛進菜市場時老闆娘當著他的面問過她,他是不是她家裡人。
這個稱呼雖然尋常人不用,但是他稍微推測一下應該就能猜出是什麼意思來吧?
唐溪說:“就是‘老公’的意思。”
秦驍“嗯”了一聲,停下腳步,垂眸看著她。
唐溪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看自己,狐疑地挑了下眉。
秦驍微微傾身,平視她的臉,低聲問:“那為什麼不直接叫老公?”
唐溪:“……”
唐溪被秦驍問得噎了一下,稍稍抬眸,正對上他深深的目光。
他的眉骨高,眼睛看起來很疏冷,但他這麼盯著她,眼簾微垂,淡漠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溫暖的神色,眸子像是正灼灼地發著光,含情脈脈。
唐溪被他盯得目光閃躲了一下,投向別處,又不自覺地移回來,同他的目光相接。
她勾著唇角笑了一下:“因為‘家裡人’聽起來更親昵些,這裡的人聊天時都是這麼叫的。”
秦驍望著她臉上溫暖和煦的笑,眼神複雜了幾分。
他直起腰,脊樑挺拔,高大的身影立在橘黃色的夕陽下,邁著長腿向前走,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憂鬱感。
唐溪不明所以,跟上去,再次看向他的兩隻手上滿滿當當的塑料袋,伸手道:“還是給我拎一點兒吧,我也是很有力量的。”
她伸出胳膊,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秦驍掃了她那細得自己兩根手指就能夾住的手腕一眼,舉起手臂靠在她的手臂旁,抿著唇沒說話,像是在無聲地調侃她。
他的胳膊能有她的一個半粗。
唐溪看他拎著那麼多東西抬胳膊還輕鬆得跟拎了一片羽毛一樣,沒再跟他客氣,感慨道:“看起來還是你的力量更大。”
秦驍沒什麼語氣地說:“你拿我跟你比?”
唐溪想到上回他醉酒後嘲笑她細胳膊細腿的事,溫聲反擊:“沒比呀,我只是跟你說我很有力量,是你舉胳膊的。”
“……”秦驍收回手臂,繼續往前走。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家超市,唐溪想起來家裡快沒有鹽了,要進去買鹽。
秦驍手裡拎著東西不方便進去,等在超市的門口。
鹽在超市靠裡面的貨架上,秦驍看她在裡面繞了一圈,詢問了超市里的員工才找到鹽的位置,出來的時候手裡還多了一把遮陽傘。
她站在收銀台前結帳,側頭看了秦驍一眼。
她經常在這裡買東西,收銀台後的老闆娘跟她也很熟,問道:“男朋友?”
“不是。”唐溪搖了下頭,說,“是我先生。”
秦驍聽到唐溪的回答,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老闆娘替唐溪把東西裝進塑料袋裡,瞥了一眼收銀台旁邊貨架上的安全套,對著唐溪露出一個曖昧的笑。
“我認得你先生,他之前來我這裡買過東西。我對他的印象非常深,一身黑衣服,戴著個墨鏡,跟拍電影似的,我還想這麼帥的年輕人,女朋友一定也很漂亮,果然,漂亮得像仙女。”
唐溪覺得老闆娘的笑看起來有點兒奇怪,還沒來得及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秦驍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山一樣的身體擠在她的旁邊,肩膀壓著她的肩膀,碰了一下,聲音帶著不耐煩:“走吧。”
唐溪拎起袋子,笑著對老闆娘說:“我們回去了啊。”
老闆娘說:“好。”
走到門旁的時候,唐溪聽到老闆娘感慨了一句:“現在的小夫妻,真幸福,真恩愛呀。”
唐溪以為她只是說幾句客套話,沒注意身側的秦驍臉色微微僵硬。
出了超市,唐溪想到老闆娘剛剛的話,誇他說:“老闆娘說你來她這裡買過東西,還說你長得帥,她一眼就認出你了。”
秦驍沉吟片刻,說:“我沒在這裡買過東西。”
唐溪狐疑地道:“那老闆娘……”
“她認錯人了。”
唐溪道:“不會吧?你這麼帥的人不多見。”
“是認錯了,我沒在這裡買過東西。”
秦驍聲音堅定,語氣嚴肅。
唐溪懂了,他肯定在這裡買過東西,只是不知道買了什麼,令他極力否認。
她順著他的話說:“那就是認錯了,超市里整日人來人往的,老闆娘見的人多。”
唐溪沒有多想。
她不太喜歡在小事上糾結,小時候跟外婆和媽媽住在小鎮上,因為沒有爸爸,有時候會被同齡的孩子們嘲笑。
她那時候委屈,但又不敢說出來惹媽媽傷心,就暗自憋在心裡較著勁,不願意出門,覺得那些人肯定是在嘲笑她。
外婆看出了她心裡的想法,就教她要豁達、淡然,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人這一輩子,不能跟自己過不去,要看開些。
那時候年紀還小的她有外婆的寵愛,不太能聽進去這些話,爭強好勝,誰嘲笑了她,她就找到別人的缺點嘲笑回去。
直到從小鎮上離開,回了唐家,摔慘了跟頭,無人再為她撐腰,她才摸索出一條讓自己舒服的活法。
回到家後,唐溪讓秦驍把東西拿到廚房裡,準備做晚飯。
秦驍站在一旁沒走,唐溪回頭見他的手裡拿著個土豆,說道:“土豆燒牛肉,你愛吃嗎?”
秦驍淡淡地“嗯”了一聲:“還行。”
他轉過身,把土豆放在水龍頭下清洗。
他倒是沒什麼大男子主義,主動幫忙洗菜,唐溪也沒攔著他,把需要洗的菜都放在洗菜池旁,秦驍一樣一樣地洗,洗完了放在一旁等著唐溪處理。
他沒做過飯,洗完菜就沒什麼能幫忙的了,站在料理台前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唐溪。”
“嗯,怎麼了?”
唐溪微微俯身開火。
秦驍淡淡地說:“以後需要什麼讓白姨去買,不用自己去買。”
“不用,我喜歡自己去買菜。”
秦驍抿了抿唇,手指在料理臺上敲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
唐溪以為他是嫌棄菜市場裡面太吵,不喜歡那些攤販不加掩飾地打量他,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我的工作沒你的那麼忙,沒事的時候喜歡在附近走走,不像你那麼累,下班後就想安靜地休息。”
唐溪又瞥到了冰箱,想起自己惦記了很久的冰激淩還沒吃上,開口趕他出去:“你別在這裡站著了,我做飯有人在旁邊看著的話,容易做得不好吃。”
秦驍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了幾秒鐘,他沒說什麼,轉身走出廚房。
片刻後,客廳裡傳來開門的聲音。
唐溪往外面看了一眼,見他去院子裡了,趕緊跑到冰箱前蹲下,打開冰箱,從冷凍室裡拿出一個冰激淩。
她打開冰激淩,用勺子舀了一口放進嘴裡,不放心地走到廚房的窗戶旁,往院子裡看。
秦驍站在院子裡的大理石圓桌旁,手裡夾著煙,正在抽煙。
唐溪神情稍怔,沒想到他會抽煙。她之前從來沒見他抽過煙,也沒在他的身上聞到過煙味,還以為他不抽煙呢。
超市老闆娘說他去她那裡買過東西,買的不會是煙吧?
她看電視劇裡,有些男人回家的時候就習慣在附近的超市里買煙。
真是,抽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傲嬌鬼。
唐溪吃了一口冰激淩,沖他的方向吐了一下舌頭。
秦驍突然轉過臉來,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將她在背後對他做鬼臉的動作收入眼底。
唐溪使壞被發現,動作一僵,張著嘴,吸了兩口氣,假裝伸舌頭是被冰激淩冰到了。
秦驍把只抽了幾口的煙摁滅,丟進垃圾桶裡,抬腿走到窗戶旁,目光掃了一眼她手裡的冰激淩。
唐溪怕他說自己偷吃冰激淩,先發制人:“你怎麼抽煙呀?抽煙對身體不好。”
她說完就把窗戶關上了,轉過身,背對著他。
秦驍見她有恃無恐地吃冰激淩的樣子,猜到自己又被她騙了。
她前兩天根本就沒有來例假,那只是拒絕他的藉口。
秦驍抿著唇,在窗戶旁站了會兒,回到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給李瑛發了條消息。
晚飯很豐盛,唐溪終於給秦驍做了她承諾了很久的椰子雞。
“你嘗嘗看,這是我第二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剛剛自己嘗過了,覺得味道還不錯。
秦驍微微皺眉:“第二次?”
唐溪說:“是的,其實算是第一次啦,上次做的沒成功,都倒進垃圾桶了。”
秦驍“嗯”了一聲,垂眸看著面前的椰子雞,沒有動筷。
唐溪見他面色複雜,問道:“怎麼了,不喜歡嗎?我記得媽說你最喜歡吃的就是椰子雞。”
秦驍唇角微動,看了她一眼,說:“沒有。”
他垂頭,用勺子吃了一口椰子雞,看起來並不像秦母說的那樣非常喜歡吃椰子雞。
唐溪趴在桌子上,眼睛向上抬,眼巴巴地看著他:“味道怎麼樣?”
秦驍說:“還……”
話沒說完就看到唐溪的臉頰微微地鼓起,他改口道:“挺好。”
唐溪瞬間露出微笑,彎著眼睛,臉頰兩側露出一對淺淺的小酒窩,對他說:“那你多吃點兒。”
吃完飯,唐溪去樓上洗澡,在衣帽間放睡衣的櫃子前猶豫片刻,手指從那套保守的兩件套睡衣上,移到吊帶睡裙上。
她用手指捏著裙子的真絲布料,臉頰微微發燙。
她原本以為秦驍今天不忙,會回臥室很早,洗完澡掀開被子上床,擺高枕頭,倚靠在床頭,屈著腿玩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唐溪眼睛有些酸澀,開始犯困,秦驍還沒回來,她看了一眼時間,快十一點了,沒再管秦驍,放下手機睡覺。

燈火通明的益遠集團大廈,武兆信在電梯裡碰到李瑛,爽朗地笑了一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弟啊,還是你這個‘大內總管’有辦法,我剛給秦總發了新的策劃案,秦總自己提了兩點小建議,說‘過了,可以’。你是用了什麼法子讓秦總的太太親自過來的呀?”
秦總的太太到公司裡把秦總帶回家這事不到一天就傳遍了公司。
李瑛心想:這哪是我有辦法,分明就是秦總有辦法,自己跟太太鬧了矛盾,拉不下臉求和,就故意折騰我,想讓我去找太太,也不直說,拐彎抹角地找武兆信的麻煩。
武兆信跟他是師兄弟,秦總知道他們倆私交好,武兆信一定會求助於他。原本秦總找武兆信的碴兒,他還沒多想,這會兒聽武兆信說秦總親自給方案建議,瞬間就想明白了。
“走,我請你吃飯去。”
李瑛道:“我哪有空去吃飯啊?忙著呢。”
武兆信問:“你這不是要下班了嗎?秦總不都走了半天了嗎?”
李瑛道:“你們還不知道秦總,他有下班的時候?”在哪兒工作不是工作?
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秦總是工作狂,李瑛作為他的助理當然不輕鬆。
武兆信拍了拍李瑛的胳膊,假惺惺地道:“老弟,我在精神上同情你。不過這麼晚了,你還要外出,是要辦什麼事?”
李瑛一本正經地道:“機密。”
武兆信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他沒有多問,生怕別人聽見了誤會他打聽公司內部機密。
同公司不同崗位涉及的職權不同,做到他們這個級別的人,不能亂說話。李瑛是秦總的心腹,知道的事情不是他們能比的。
李瑛背著公文包,面上裝得嚴肅認真,心裡想:我才不會告訴你,我現在是要去買下老闆家附近菜市場裡的一個豬肉攤。
這消息要是被傳了出去,他堂堂總裁助理的面子往哪兒擱?
雖然老闆的事情要少問,但他這次是真的很好奇,老闆買豬肉攤幹嗎?還親自選好了地址,不會是對賣豬肉產生了興趣,打算體驗一下生活吧?

秦驍回到臥室的時候,唐溪已經睡著了。
她穿著吊帶裙,側著身,小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睡得不太老實,一條腿搭在被子上面,裙擺邊緣因為她的動作向上滑了些,整條腿幾乎露在外面,纖長勻稱,沒有絲毫防備。
秦驍將目光從她的腿上移到她白皙的臉上,走到床邊,伸手握住她的腳踝,把她的腿從被子上拿下來。
她的腳長得秀氣纖細,腳趾圓潤,秦驍今天原本不打算做什麼,這會兒握住她的腳踝,拇指指腹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腳腕上輕輕撫了一下。
他把她的腿蓋到被子裡面去,睡夢中的唐溪大概是感受到了打擾,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另一條腿又翻出來,搭在了被子上。
秦驍的手指頓了一下,靜靜地站了會兒,見她沒什麼動靜,他脫鞋上床,盯著她的腿和被柔軟的布料勾勒出的纖腰,眸色漸深。
秦驍伸手替她把被子蓋好,往床邊挪了挪,閉上眼睛平息身體裡的火。
過了一會兒,秦驍想到她前兩天為了躲他,故意穿了兩件套的睡衣,今天又換回了吊帶裙,也沒像前兩天那樣用被子把身體裹起來睡,不知是不是在暗示他。
秦驍睜開眼,遲疑了一下,翻身到她的身側,猛地伸手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動作很大。
如果她醒了,這就是天意。
唐溪微微地蜷縮了一下腿,咂了咂嘴巴。
秦驍以為她被自己弄醒了,將嘴唇湊到唐溪的耳邊,張嘴含住她細嫩的耳垂,輕聲問:“唐溪,介不介意,幫我一下?”
他說完,屏息等待唐溪的回應。
然而唐溪的呼吸聲均勻,睡得很香,根本沒醒。
秦驍抿著唇,盯著唐溪的臉看了幾秒鐘,伸手把被子重新給她蓋好,默默地躺回床邊。
唐溪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做了很久的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聽媽媽說她和唐興昌相愛的故事。
媽媽口中的唐興昌是個浪漫又有情調的男人,媽媽提到他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笑。
唐溪忍不住想要反駁媽媽,唐興昌才不是那麼好的男人,他自私、虛偽,用愛情這種縹緲的東西欺騙了媽媽,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夢裡面像是有兩個她,一個是七歲的她,天真懵懂,伏在媽媽的膝頭,相信了媽媽說的話,渴望見到父親,另一個是長大後的她,看透一切,卻像是個旁觀者。
睡著睡著,她突然感覺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目光時而熾熱,時而疏離,帶著神秘的憂鬱和侵略性。
唐溪猛地睜開眼,看到秦驍坐在沙發上,上身微微後仰靠在靠背上,目光幽幽地盯著她看。
臥室裡光線昏暗,唐溪怔了一下,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抬手揉了揉眼,再次看向沙發,秦驍一身筆挺的西裝,還坐在那裡,沒消失,這不是夢。
“醒了?”秦驍坐直身體。
“幾點了,你怎麼坐在那裡?”唐溪邊問邊拿起床頭的手機看。
秦驍回答她:“七點半。”
時間不算晚,但以往她這個時間醒來的時候,秦驍都已經不在家了。
唐溪雙手撐在床上起身,薄被從肩膀上滑到腰間,秦驍的目光落在她精緻的鎖骨上,頓了一下。
唐溪掀開被子下床,問道:“你今天怎麼走得這麼晚?”
秦驍答非所問:“我昨晚幾點回臥室的?”
唐溪愣了一下:他幾點回臥室的,她怎麼會知道?她當時都睡著了。
唐溪搖了搖頭:“不知道呀,我睡的時候你還在書房裡。”
秦驍直勾勾地凝視著她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溪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問:“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見她的樣子不像是撒謊,她昨晚應該是真睡著了,不是裝睡,秦驍淡淡地道:“沒有。”
他抬腿走出臥室,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唐溪。
唐溪洗漱完,換了一身衣服下樓,秦驍還沒走,坐在沙發上看雜誌,悠閒的姿態讓唐溪有一種今天不是工作日而是休息日的錯覺。
她掃了一眼手機,又確認了一遍,今天是週三。
秦驍見她下樓,合上雜誌,對她說了聲“吃飯”,起身走向餐廳。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唐溪拉開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從旁邊的餐盤裡拿了一個白水煮蛋,在桌子上把蛋殼敲碎,放到掌心裡揉了揉,雞蛋殼直接被整個剝了下來。
秦驍抬眸看了她一眼,唐溪手裡捏著剝好的雞蛋,沖他笑了一下,說:“你要吃雞蛋嗎?要不要我幫你剝一個?”
秦驍淡淡地道:“不用。”
唐溪垂下頭,安靜地吃早餐,快吃完的時候,秦驍突然對她說:“司機把車開去保養了,等會兒你的車給我開。”
唐溪點了點頭,沒什麼意見。
這裡距離她的工作室不遠,她打車或是多浪費點兒時間步行過去也可以。
秦驍沉默片刻,又說:“我順道把你送去工作室。”
順道?
她的工作室和他的公司在相反的方向,可一點兒都不順道。
他應該是覺得開了她的車,耽誤了她上班,所以才要送她。
她搖了搖頭:“不用,我等會兒打車去公司,你那麼忙,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秦驍皺了一下眉頭,沒說什麼。
唐溪吃完早餐上樓簡單地化了個妝,拎著包下樓,看到秦驍站在樓梯口還沒走。
他該不會是特意等她的吧?
秦驍朝她伸手:“鑰匙。”
唐溪走到他的身邊,停下來,疑惑地道:“什麼鑰匙?”
“車鑰匙。”
“哦!”唐溪這才想起來他要開自己的車,自己還沒給他車鑰匙。
她低頭從包裡摸出車鑰匙,放到他的手掌上。
因為兩個人同時出門,秦驍啟動車子開到她的面前的時候,她也沒再拒絕,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系好安全帶。
從家到工作室的路程很近,開車十多分鐘就到了。
唐溪叮囑他路上開車要小心、工作注意休息,下車站在路邊,目送車子離開。
蘇梔手裡提了兩杯奶茶,慢悠悠地走過來,看到她的車又被開走了,問道:“你家司機開你的車送你過來的?”
“不是,是秦驍。”
蘇梔笑著打趣:“哦,是專屬司機。”
“什麼專屬司機,他的車被送去保養了,他要開我的車去上班,從家出發到我這邊近,就先送我過來了。”
唐溪轉身往工作室裡走,瞥了一眼蘇梔手裡的奶茶,問道:“你怎麼一大早就喝奶茶?”
“困,提神。”
唐溪:“……”她記得不久前蘇梔晚上失眠,每天回去都會特意買一杯奶茶,說是助眠。
唐溪好笑地道:“奶茶在你這裡功效還是可以變化的啊,你困的時候就提神,睡不著的時候就助眠?”
蘇梔“嘖”了一聲,調侃她:“你這嘴這麼損,你老公知道嗎?”
唐溪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蘇梔說:“還沒熟呢?人家這不都開車送你上班了嗎?上回還去KTV接你了,可以熟了。”
唐溪胡亂地點了兩下頭,跟蘇梔說話也沒什麼顧忌:“在熟了在熟了。”
她覺得自己最近跟秦驍相處的狀態挺好的。
蘇梔遞了杯奶茶給她:“這杯給你。”
唐溪擺手:“我現在喝不下了,早上吃得太撐了。”
蘇梔道:“那我就一個人喝兩杯了。”
兩個人走進工作室,唐溪放下包,拿著水杯去接水,回來的時候聽到蘇梔在打電話談工作的事情。
她低頭抿了一口水,打開電腦。
蘇梔打完電話,抬頭看向唐溪:“溪溪,有個在東城影視基地拍攝的劇叫《靖寧傳》,劇組想要你過去拍定妝照、宣傳海報,要接嗎?女主角是溫卿,估計就是她向劇組推薦的你。”
溫卿是唐溪和蘇梔的大學校友,同級不同專業,唐溪剛上大一時上體育課在操場上看到她,覺得她很美,就請她做自己的模特,給她拍了一組照片。
那組照片被發到網上後火了,有經紀公司找到溫卿,溫卿也因此入了娛樂圈。
這幾年名氣越來越大的溫卿工作很忙碌,但跟唐溪還是保持著聯繫,回南城的時候偶爾會約她出去吃飯,戲稱她是“伯樂”。
“什麼時候?”
蘇梔說:“下週一。不過他們劇組除了男女主演,男二號和女二號也是今年剛火了一把,工作行程比較忙,到現在都沒確定進組時間。男女主演倒是沒什麼架子,定好了下週二進組拍照,所以我們週一過去,不確定幾天能回來,你這邊OK嗎?”
她把劇組的演員陣容發給唐溪,唐溪隨意地看了一眼,說:“可以。”
蘇梔道:“那我就給他們回復了。他們那邊本來已經找好了攝影師,但是攝影師出了點兒狀況,這才找到了我們,急著要回復。”
蘇梔回完消息,說:“這事你要不要跟你老公說一聲?”
唐溪道:“不著急,週末的時候再說。”
下午,唐溪和蘇梔一起去附近的咖啡廳裡跟劇組的人簽了合同,拍照的事定了以後唐溪才收到溫卿的微信。
溫卿:“溪溪美人,拍照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我拍得美美的。”
唐溪:“你人美,怎麼拍都美。”
溫卿:“這麼久不見,你的嘴怎麼還是這麼甜?你這是天天往嘴巴上塗蜂蜜吧?”
唐溪:“是你向劇組推薦我的嗎?”
溫卿:“對啊。不過導演的要求很高,即便是我推薦的,他也沒有給我這個面子直接用你,我給他看了你的作品後,他瞬間就被征服了,當場跟我說,一定要把你請來。”
溫卿:“我說我才不要賣你這個人情,讓他們製片方自己去請。”
唐溪:“我一聽到女主演的名字就知道是你推薦的啦。”
溫卿:“那必須要推薦你呀,剛好這次你來,我們能聚聚,到時候我請你們吃大餐!”
唐溪:“好的,謝謝卿卿美人。”
溫卿:“先不聊了,工作人員叫我,下週二見。”
唐溪:“下週二見。”
唐溪收了手機,正要和蘇梔回工作室,手機接到林簡的來電,跟她說工作室裡來了兩個女人,一個自稱是她的妹妹,另一個自稱是她的嬸嬸,想找她。
“溪溪姐,你和梔子姐在外面別回來了吧,這事交給我,我來把她們趕走!”林簡的聲音憤憤不平。
林簡年紀小,今年才大四,跟唐溪關係很好,之前唐家出事的時候,唐興昌和連雅波想讓唐溪聯姻,天天派人到工作室裡來堵她,逼著她回去和他們挑選好的對象相親,陣仗很大,客戶都被嚇跑了。
唐溪雖然沒在工作室裡說過家裡的事,但工作室的人肯定都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
後來她遇到了秦家人,跟秦驍領了證,結婚的事也沒和工作室的人說,估計林簡還以為她家裡人又來逼她回去相親了。
林簡說著話,旁邊插進來一道聲音:“溪溪姐別擔心我們,他們加司機一共只有三個人,兩個是女的,我們這裡有四個人!”
這是準備要打架嗎?
唐溪笑了一下,說:“沒事,我和你們梔子姐現在就回去了。”
等唐溪掛了電話,蘇梔罵道:“唐渺怎麼這麼煩?真是沒完了,我真想扇她一嘴巴。”
唐溪道:“應該是連雅波讓她來道歉的。”
秦驍要給唐家下馬威,項目合作不可能這麼快恢復,唐興昌跟她通話後,應該暫時拉不下臉親自來找她。
連雅波怕這件事影響到自己的榮華富貴,就讓唐渺來找她道歉,知道自己過來她不會給她們好臉色,就故意讓唐家的其他女眷過來,好讓她為了面子和名聲不得不接受唐渺的道歉。如果她不接受唐渺的道歉,那個嬸嬸剛好可以做個見證人,回去之後唐渺好找唐興昌賣慘。
跟連雅波相處了這麼多年,唐溪對連雅波的做事風格一清二楚。
一進工作室的門,唐溪就看到了坐在一樓椅子上的唐渺和堂嬸楊沛容,楊沛容的丈夫是唐興昌的堂弟。
“小溪。”楊沛容笑著和唐溪打招呼,身側的唐渺也乖巧地喊了聲“姐姐”。
唐溪微微頷首,態度大大方方地說:“去裡面說吧。”
唐溪帶頭走向待客室,林簡送了三杯水進來,走出去,關上了門。
房間裡只剩下唐溪、唐渺和楊沛容三個人。
楊沛容年近五十,養尊處優了大半輩子,保養得宜,氣質雍容,在唐家和連雅波關係很好。
她端坐著,開口打破沉寂:“小溪,渺渺在你爸的生日宴上做錯了事,惹你傷心了,事情的經過嬸嬸也瞭解了,確實是你妹妹不對。”她頓了一下,瞪了唐渺一眼,“一家姐妹,怎麼能說出這種戳心窩子的話?你爸生了好一通氣,你叔叔知道這事後也把你妹妹罵了一頓,你妹妹知道錯了,又不敢一個人來找你,哭著求我帶她來向你道歉。”
唐渺附和道:“是的,姐,我知道錯了。”
唐渺捏了捏手心,心裡不情願對唐溪低頭,但來時她媽和堂嬸威脅過她,如果秦家不再和唐家合作,就不再讓她和宋寧遠來往。
“姐,我那天是一時衝動,其實我的本意也是想要讓你和姐夫好好在一起,現在跟姐夫坦白你和寧遠的關係,總比將來姐夫自己發現了好。”
這些話,也不知連雅波教了多少遍唐渺才能說出來。
唐溪淡淡地道:“你的本意是什麼,我沒有興趣知道,我只知道你做了什麼。我說過,你沒必要向我道歉,我不需要,也不接受。”
唐渺是個急性子,從小到大沒受過半點兒委屈,尤其是在唐溪的面前,向來只有她趾高氣揚的份兒,聽到唐溪這麼說,瞬間急眼了:“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唐渺,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
楊沛容打斷唐渺的話。她本來以為唐溪性子軟,帶唐渺來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沒想到第一句話就碰了個釘子。
楊沛容這才發現這個從前忍氣吞聲的唐溪不是她印象裡的那樣好脾氣,再讓唐渺在這兒,事情估計會更糟糕。
“渺渺,你先出去,我跟你姐姐單獨說說。”
唐渺會過來找唐溪道歉不過是被家裡人逼的,一分鐘也不想看到唐溪高高在上的樣子,楊沛容一發話,她轉臉就往外走。
她就不信唐溪能真把唐家怎麼樣。
唐渺一走,楊沛容就看著唐溪說:“唐渺被寵壞了,不懂事,你不用跟她一般見識,畢竟你是唐家的長女,何必為了一個唐渺跟自己的家人置氣?哪個大家族不是長幼有序?你爸又沒有兒子,唐家以後還是要交給你的。”
唐溪聽懂了楊沛容的暗示,覺得唐家人真是可笑,居然覺得用唐家可以誘惑到她。
“堂嬸說笑了,我並沒有置氣。”
楊沛容說:“那秦家和唐家的合作?”
“這事我已經跟我爸說過了,他知道,秦驍工作上的事我不會插手。”
楊沛容笑著說:“這也不算是工作上的事,兩家的關係擺在那裡,也算是家事,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爸日夜憂愁吧?”
唐溪垂著頭,沒有搭話。
楊沛容接著道:“秦驍是你老公,你跟秦驍說說,秦驍會理解的,秦家人也會理解唐家的難處,畢竟秦家從前也面臨過唐家的處境。”
“堂嬸。”唐溪目光一沉,語氣已經帶了怒意,“秦家和沈家的事與唐家無關,秦家在唐家最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讓唐家渡過難關,是秦家人善良,不是唐家得寸進尺的理由。
“我沒有堂嬸的閱歷多,只見過知恩圖報的人,聽過‘貪得無厭’這個詞,還從來沒見過忘恩負義的人,堂嬸今天是要給我長長見識嗎?”
楊沛容被唐溪擠對得唇角僵硬,但還是勉強維持著笑說:“小溪,你誤會堂嬸的意思了,堂嬸當然知道是秦家幫助了唐家,唐家想還秦家的恩也是有心無力,所以才要努力追上秦家的腳步,爭取能像現在的沈家和秦家一樣,和秦家互幫互助。”
從她提起“秦家從前”的那句話開始,唐溪就沒了和她維持體面的耐心,抬起頭,眼神淡淡地看著楊沛容。
“堂嬸,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就沒必要兜圈子了,你和那位唐太太私底下是怎麼商量逼我去求秦家幫唐家的,我不想再聽,慢走不送。”
“你!”楊沛容沉了臉色,羞惱地道,“小溪,你別忘了,唐家才是你的根!女人嫁了人,娘家才是最大的倚仗!你現在是秦太太,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是秦太太嗎?”
她說到這裡,面色又緩和了些,沖著唐溪笑了笑,說:“可是唐家對你來說就不一樣了,你這輩子都姓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唐家人。”
唐溪笑得比她還溫柔:“我也可以改姓蘇。”
唐溪的媽媽姓蘇。
楊沛容噎了一下。
唐溪沒理她,起身走出待客室,留她一個人在裡面。
待客室外面,蘇梔、林簡和其他幾個員工都坐在距離待客室最近的辦公桌前。
見她出來,蘇梔起身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問:“沒被欺負吧?”
“沒。”
林簡掃了一眼還坐在待客室沙發上的楊沛容,護短心切,嗓門兒很亮地說:“溪溪姐,我現在要送客嗎?但客人不走,我是不是要再給客人倒杯茶?”
剛被唐溪搶白了一通,現在又被工作室裡的小員工冷嘲熱諷,楊沛容也坐不下去了。
她冷著臉從待客室裡出來,經過唐溪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威脅:“小溪,你年輕氣盛,很多事情還考慮不周全,嬸嬸剛剛跟你說的話,你要認真考慮,這種人家媳婦難當,你總不想一輩子討好婆家人吧?”
她說完,轉過身,端著闊太太的架子優雅地離去。
蘇梔是暴脾氣,想沖上去罵楊沛容,被唐溪拉住了胳膊。
“唐家人都有病是吧?求人都沒個求人的樣兒,她以為她是誰啊,年紀大就能不要臉了?”
唐溪拍拍蘇梔的胳膊,說:“沒事,氣大傷身,沒必要為了這種人生氣,我請你們喝奶茶。”
她拿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把手機遞給林簡,讓他們喜歡喝什麼自己點。
林簡見唐溪跟沒事人一樣,心裡佩服她溪溪姐的脾氣,溪溪姐好像不會生氣一樣,但內心又很堅韌。
林簡點了一杯奶茶,問蘇梔:“梔子姐你喝什麼?”
蘇梔心煩地擺擺手:“我不喝了,早上剛喝了兩杯。”
工作室的幾個人湊在一起選好了奶茶,唐溪拿回手機付款,突然聽見林簡小聲地問了一句:“溪溪姐結婚了嗎?”
剛剛楊沛容一說“這種人家媳婦難當”,幾個人都怔住了,面面相覷。
唐溪笑得坦蕩:“對啊,我結婚了。”
她本來也沒想瞞,只是沒刻意說過。
辦公室裡陷入一陣沉默,林簡的眼眶都開始紅了。
先前唐家天天派人來堵唐溪回去相親,他們偷偷地跟上去看過,那天唐溪見的那個相親對象很醜,年紀也比她大很多。後來唐家人不過來了,唐溪也像沒事人一樣,他們就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唐溪還是結婚了。
“怎麼了這是?”
林簡抬手按了一下眼睛,背過身去。
蘇梔道:“這姑娘估計以為你被唐家人給賣了,嫁了個猥瑣老男人呢。”
唐溪了然,笑著說:“別擔心,我先生很好。”
“真的?”林簡很明顯不信。
“真的,不信你問你梔子姐。”
林簡看向蘇梔。
蘇梔肯定地道:“真的,是個大帥哥呢,跟你溪溪姐郎才女貌。”
林簡立馬開心了:“真的啊?長什麼樣啊,我要看照片,有照片嗎?”
幾個人圍著唐溪要照片,唐溪除了偷拍的秦驍睡覺的照片,一張他正常時候的照片都沒有,也沒帶結婚證過來,剛跟林簡他們說沒有照片,他們就又開始傷心,覺得她婚姻不幸福,手機裡居然一張老公的照片都沒有。
趁秦驍睡覺拍的那些照片唐溪又不想給他們看。
蘇梔慫恿她:“給你老公發消息,讓他現在拍一張過來。”
唐溪白了一眼跟著其他人瞎起哄的蘇梔,蘇梔笑嘻嘻地說:“我給你做證了,說你老公很帥,但他們不信我啊。”
唐溪想了想,拿手機給秦驍發了條消息。
唐溪:“現在忙不忙?”
片刻後,她收到回復。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還行。”
唐溪:“你可以拍張照片給我嗎?我同事想看你的照片。”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唐溪看到和秦驍的聊天框最上面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五分鐘後,還是“對方正在輸入”……
這是有多少個字要打?
唐溪:“可以嗎?”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可以。”
唐溪:“……”
五分鐘,他就打了兩個字啊。


第五章
合法夫妻
益遠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裡,李瑛剛向秦驍彙報了昨天秦驍交代他的那個豬肉攤已經被他買下來了的事情,但還有一件事,他正在斟酌著要不要說。
李瑛瞥了一眼秦驍沒什麼表情的臉,不知道是說出來讓老闆尷尬更嚴重,還是裝作不知道,將來萬一被老闆知道了,遷怒於他更嚴重。
李瑛在心裡歎了口氣,突然看見老闆的眼中掀起一抹笑意。
“李瑛。”
李瑛應道:“在,秦總。”
秦驍抬頭看向李瑛,李瑛被看得心裡“咯噔”一下。
秦驍語氣漫不經心地說:“唐溪想給她的同事們看我的照片,我平時對拍照不感興趣,沒拍過照,你用你的手機給我拍幾張。”
“好的,秦總。”李瑛迅速地從兜裡摸出手機,打開相機對準秦驍按下了拍照鍵,“好了,秦總,拍好了,我發給您。”
李瑛把照片通過微信發給秦驍。
秦驍掃了一眼他發過來的照片,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李瑛茫然地道:“怎麼了,秦總?”
秦驍淡淡地道:“照片不行。”
不行?這種給老婆的同事看的照片還有什麼標準嗎?
秦驍道:“唐溪是攝影師,對照片要求很高。”
李瑛:“……”太太是攝影師,我不是啊!
李瑛道:“那我再給您重新拍幾張。”
秦驍“嗯”了一聲,問道:“拍照都要擺姿勢,我用不用擺點兒姿勢?要怎麼擺?”
李瑛頭都大了。他真的不是專業攝影師啊,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怎麼會知道拍照要擺什麼姿勢?
幸好他老闆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要徵求他的意見,他不會,他的老闆看起來挺會。
秦驍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單手插兜,右腿向前邁了一隻腳的距離,抬了一下胳膊,示意李瑛可以拍了。
李瑛拍好照片後拿給秦驍看,秦驍微微頷首,表示這張可以。
李瑛如釋重負,以為已經拍完了,然後就看到老闆十指交叉,又擺了一個姿勢。
李瑛:“……”
半個小時後,集團產品宣傳部的攝影師被叫到了總裁辦公室裡。
唐溪收到秦驍的回復後就一直坐在樓下的辦公室裡等著他發照片過來,林簡他們幾個也在眼巴巴地等著看他們溪溪姐老公的照片。
這都半個多小時了,溪溪姐請的奶茶都被他們喝光了,怎麼照片還沒發過來?該不會真的是夫妻感情不好,溪溪姐的老公不想發吧?
林簡體貼地打圓場:“溪溪姐,姐夫可能在忙,要不然照片我們改天再看吧?”
這都快下班了。
如果沒跟林簡他們說過等會兒照片就發過來,唐溪可能就不等秦驍的照片了,但她都已經說了照片稍後就發過來,總不好連這點兒小事都食言。
她拿起手機給秦驍發消息:“照片拍好了嗎?”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在忙。”
唐溪:“抱歉,打擾到你工作了,你用手機隨便拍一張就可以了,只需要兩秒鐘,不耽誤你太多時間。”
他都有回復她消息的時間了,也不至於忙得連兩秒鐘拍照的時間都沒有。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嗯,我隨便拍一張。”
一秒鐘後,秦驍發過來一張照片。
這麼快,果然是夠隨便的,男人拍照就是隨便。
唐溪點開照片,神色微怔。
照片上,秦驍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雙腿大馬金刀地叉開,下巴微抬凝視著鏡頭,左手微微彎曲,搭在左膝蓋上,右胳膊小臂經過大腿,修長的手指垂在沙發坐墊上。
這照片是隨便拍的?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攝影師也挺隨便的。
蘇梔坐在唐溪的旁邊,瞥見唐溪手機上的照片,笑眯眯地湊過頭來:“照片發過來啦,我看看。哇,你老公還真是帥出新高度,這照片拍得比很多藝人精修出來的強多了。”
林簡道:“我來看看,我來看看。”
工作室裡的幾個人都擠到唐溪的旁邊看照片。
“怎麼樣,是個帥哥吧?姐沒騙你們吧?”蘇梔沖著林簡說。
林簡激動地晃著唐溪的胳膊:“大帥哥!跟溪溪姐你真是太般配了,恭喜溪溪姐!祝溪溪姐新婚快樂!”
另一個員工陳愷跟著說:“祝溪溪姐新婚快樂!”
唐溪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都已經跟秦驍領證幾個月,不算新婚了,林簡他們幾個這麼為她開心,她連喜糖也沒給她們吃過。
“這週五我請你們吃飯吧。”
一般結婚的人都會請關係好的人吃頓飯。
林簡笑嘻嘻地道:“姐夫一起嗎?”
按理說,因為結婚請客吃飯,確實應該是秦驍和她一起請的。
不過秦驍……還是算了吧。
她這幾天雖然跟他相處得不錯,但也還沒好到能讓他和自己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飯的地步。
她抬起頭對林簡她們說:“姐夫忙,要賺錢養家,我們到時候刷姐夫的卡,去消費高的餐廳。你們這幾天好好想想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林簡碰了碰她的肩膀,指著她的手機屏幕說:“姐夫說他忙完了。”
唐溪愣了一下,垂頭看見了秦驍發來的消息。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我忙完了。”
唐溪:“好的,那你現在回家嗎?”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嗯。”
唐溪:“好的。”
秦驍好幾分鐘沒再回消息。
這次由她主動要照片開始的聊天到這裡應該可以結束了。
唐溪收起手機上樓,剛坐下,手機“嗡嗡”地振動兩聲,又收到了一條秦驍的消息:“照片看了?”
唐溪:“看了。”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沒有話想對我說?”
她有話想對他說?唐溪想了想,沒有吧?
但秦驍這麼問了,可能是覺得自己有什麼話要說。
唐溪:“我應該要說什麼?”
片刻後,秦驍回復:“沒什麼。”
唐溪:“……”
這回復,唐溪隔著屏幕仿佛都能看到秦驍在那邊微抬著下巴冷哼的樣子。
這人到底想讓她說什麼,有話直說不就好了嗎?拐彎抹角的。
唐溪沒管他,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收拾好包後,想到他今天忙裡偷閒地拍照給自己發過來,唐溪決定犒勞他一下。
唐溪:“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做給你吃呀?”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都行。”
唐溪:“好的,那我就隨便做幾樣了。”
唐溪現在對“隨便”這兩個字有了全新的認知:隨便,不等於敷衍。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要買什麼菜,我讓白姨去買。”
唐溪:“不用,昨天買得多,沒吃完,今天不需要買菜。”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我現在回家,順道去接你?”
唐溪:“不用,我現在也準備下班啦。我離家近,估計會比你早到家。”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嗯。”
唐溪收起手機時,掃了一眼自己和秦驍的聊天記錄,有些詫異——她居然和秦驍聊了那麼多話,秦驍居然可以說出那麼多的長句子。
唐溪拎著包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外走。
蘇梔順嘴問道:“回家啦?”
唐溪“嗯”了一聲。
“你老公來接你嗎?”
唐溪說:“他問了我要不要他來接,不過他從公司到這邊遠,現在才下班,還不如我自己步行回家快。”
蘇梔“嘖”了一聲:“我看他這不是對你挺主動的嗎?都知道主動問要不要接你下班了,你幹嗎不在工作室裡多坐會兒,等著他來接你?”
唐溪道:“從這裡到我家,開車就十多分鐘,我等他來接的話要在這裡等將近一個小時,這多浪費時間,沒必要吧。”
蘇梔:“……”
她怎麼覺得溪溪一個已婚女士,比她這個單身人士還不懂愛情呢?談戀愛這種事,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
她想著要不要給唐溪分析分析怎麼跟男人培養感情。
算了,她一個單身人士,空有一身理論知識,但從來沒有實踐過,還是不亂說話,免得把唐溪給帶歪了。
蘇梔說:“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唐溪擺了一下手:“不用,我打車回去就行,你過去又不順路,沒必要多跑一趟。”
蘇梔說:“順路順路,我想吃你家附近菜市場裡面的滷味了,剛好去買點兒。”
“……”這吃貨。
蘇梔拎起包跟唐溪一起走。
唐溪問她:“晚上我做飯,你留在我家吃了晚飯再走吧?”
“好——”蘇梔剛想說“好呀”,想到秦驍,卡頓了一下,改口道,“不了,你老公今天不是回家嗎?我還是不過去做‘電燈泡’了。”
唐溪挑眉睨了她一眼。
兩個人邊說邊聊地走出工作室。
沒過多大會兒,蘇梔把車停在菜市場不遠處的停車場中,二人步行走去菜市場。
菜市場進門左拐的地方有家滷味店,蘇梔之前吃過他家的滷味,覺得味道不錯。
“老闆,我要半斤鴨脖子、半斤鴨鎖骨、半斤夫妻肺片。”蘇梔站在滷味店的門口,跟滷味店的老闆點菜。
昨天跟唐溪說話的老闆娘的攤子就在滷味店的對面,她看見唐溪站在那裡,伸手向唐溪打招呼:“小唐,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唐溪聽見她的聲音,轉身沖她笑笑,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老闆娘看這姑娘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像花一樣,眉眼彎彎,露出一對小酒窩,心想這樣好的小姑娘,可不能被男人給傷害了。
老闆娘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要說。
她讓唐溪湊近她,小聲地問:“我問你,你家裡人是不是開公司的?”
唐溪點了點頭,說:“算是。”
老闆娘問:“他是不是什麼……什麼益……”
老闆娘想了想,有些說不上來了。
唐溪提醒她:“益遠集團。”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他是益遠集團的老闆嗎?”
秦驍上過財經雜誌,對於老闆娘知道他是益遠集團總裁這事,唐溪也不怎麼意外:“是的。”
蘇梔買好滷味,走了過來。
老闆娘認得她,之前她跟唐溪一起來過菜市場,老闆娘知道她是唐溪的閨密,沒避著她,直說了:“你家裡人有沒有跟你提過,他有個念念不忘的暗戀過的女人?”
秦驍有念念不忘的暗戀過的女人?
唐溪一怔,側臉看向蘇梔。
蘇梔更是一臉蒙。
老闆娘看唐溪這樣子就知道她不知道這件事,提醒道:“小唐,我跟你說這事你可真的要注意了。就在昨天,你讓你家裡人去買排骨,那老闆剛好認識他,說是小時候就和他認識,那會兒你家裡人的家裡窮,只騎得起電動車,暗戀一個姑娘,但是人家姑娘有喜歡的人,你家裡人就托那賣豬肉的照顧她,說是對那姑娘特別好。”
蘇梔好笑地道:“什麼賣豬肉的、家裡窮、暗戀,你搞錯了吧?益遠集團從秦驍的爺爺輩就創立了,現在這都傳了三代了,從來就沒窮過。”
老闆娘聽她這麼說,語氣輕鬆許多:“沒窮過啊,那可能就是賣豬肉的自己吹牛。昨天他說和你家裡人是關係不錯的兄弟,沒人信他,人家一個大老闆,怎麼可能和一個賣豬肉的是兄弟?他就瞎嚷嚷,說知道你家裡人的隱私,結果今天上午他那豬肉攤子就關門了,人也不知去哪兒了,我們都懷疑是因為他亂說話,得罪了你家裡人。”
老闆娘說到這裡,突然伸手捂了一下脖子,後知後覺,驚慌地問道:“我跟你說這些,不會出什麼事吧?”
唐溪:“……”
蘇梔“撲哧”笑了一聲:“能有什麼事?別說這事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不過是青春年少時暗戀過一個小姑娘,這算什麼隱私,哪裡值得讓人家豬肉攤子關門的?阿姨,你們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沒事沒事,你們放心聊,不會有人報復你們的。”
老闆娘道:“沒事就好。我就想著,這萬一要是真的,小唐家裡人為了這麼點兒事,這麼多年了,還跟一個賣豬肉的過不去,那心裡得多介懷這件事呀?所以才想趕緊提醒小唐,你家裡人這麼有錢,大老闆,萬一他的初戀對象回來了,這種事情搞不好,你得多小心。”
唐溪知道她是好心,笑著說:“好的,謝謝你提醒我。不過我家裡人對我很好,三觀也沒什麼問題,不會亂來的,估計是剛好豬肉攤的老闆不想幹了,搬走了。”
老闆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可能是。”
和唐溪從菜市場裡出來,蘇梔哈哈大笑:“這也太搞笑了吧?你老公就跟你來一次菜市場,就被豬肉店老闆碰瓷了,還背了那麼大一個鍋。”
她說完,見唐溪沒說話,碰了一下唐溪的胳膊:“哎,你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唐溪道:“我在想秦驍暗戀對象的事。”
蘇梔無語了:“不是,你還真信啊,這事一聽就是假的好嗎?你老公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怎麼可能窮過?這賣肉的吹牛都不打草稿。”
唐溪淡淡地道:“秦家確實有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很不好。”
十年前益遠集團差點兒破產的事,上流圈子中知道的人多,但一般人很少知道這件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網上早就沒了當年的消息。
如今的益遠集團如日中天,一般人也很難想到秦家有那麼困難的時候,唐溪沒跟蘇梔聊起過這件事,所以連蘇梔都不知道。
蘇梔驚訝地道:“真的假的,怎麼沒聽你提過?”
唐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提的。”
蘇梔說:“好吧,不過那也不能證明賣豬肉的攤主的話是真的呀。真是有一段時間日子過得不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秦家再不濟也比普通人家強吧?你別信這種沒影兒的事。”
唐溪漫不經心地說:“其實也不能算沒影兒的事,還是有跡可循的。”
蘇梔好奇地道:“什麼有跡可循?”
唐溪平淡地道:“昨天我讓秦驍去買排骨,他買完排骨回來,表情就很不對勁,回去後就讓我以後不要來菜市場。下午他給我發消息,又說了一遍,需要什麼讓白姨買,不用自己來菜市場。”
蘇梔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他猜到那個賣豬肉的會亂說話,怕你去菜市場聽到些風言風語,所以才不讓你去菜市場?”
唐溪道:“有可能是這樣,但他的心思不好猜。”
蘇梔猜測道:“他不讓你買菜可能是不想讓你這麼辛苦呢?”
唐溪說:“最主要的是,在他的收藏室裡,有一輛十年前的老款電動車。”
所以她剛剛一聽老闆娘說秦驍只騎得起電動車,就知道那個賣豬肉的不是在吹牛,他是真的認識秦驍。
蘇梔震驚地道:“他居然連電動車都收藏?”
“大概是因為那段日子很難忘吧,他是個很重情義的人。”
不過她還真想像不出來,秦驍那樣驕傲的人,居然會暗戀別人,還愛而不得,暗戀的人有喜歡的人了。
她怎麼突然覺得他有點兒辛酸呢?
唐溪腦海裡浮現出秦驍有時候看起來很憂鬱的臉,心想:莫非他身上那股隱藏在孤傲脾氣下的憂鬱,就是因為少年時受過情傷?
這也不至於吧?事情都過去十來年了。
蘇梔把唐溪送到家門口,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也別想太多,就算你老公有過暗戀對象也沒什麼。這年頭,二十多歲的人,分分合合經歷幾段感情都正常,何況你老公這個只是暗戀,連戀都沒戀過,你實在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自尋煩惱。”
從菜市場出來後,她開著車以二十千米每小時的速度在路上晃晃悠悠,已經開解唐溪一路了。
唐溪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不會為了這種事想不開。你真不留在我家裡吃完飯再走嗎?”
蘇梔搖頭:“不了,我還是回家,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點外賣吧,拜拜嘍!”
唐溪對她擺了擺手,叮囑道:“秦驍小時候暗戀女生的事你別跟別人說啊,我怕傳出去,秦驍知道我知道了,會覺得沒面子。”
蘇梔比了個“OK”的手勢:“放心,我對誰都不說。”
唐溪站在大門前目送她的車消失在視野中,這才轉身走進去。

益遠集團總裁辦公室。
李瑛見老闆拍完照,和老闆娘聊天,心情似乎很不錯,想著要不要趁老闆心情好,把整個菜市場的人都知道他年少時暗戀一個姑娘還愛而不得的事告訴老闆。
他不得不佩服老闆的敏銳,跟十來年沒見過面的人碰了一面就知道這人嘴碎,讓他買了兩個豬肉攤,給李壯壯換了一個地理位置更好,但距離老闆家很遠的菜市場。
可是他沒想到李壯壯的嘴可以碎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老闆前腳剛從菜市場裡出來,李壯壯後腳就跟個大喇叭似的把老闆年少時暗戀女生的那點兒羞澀往事傳得盡人皆知,等他買下豬肉攤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件事剛好又卡在菜市場裡那些人的興奮點上,當時整個菜市場的攤販都在議論此事,他也就懂了老闆為什麼會突然讓他把豬肉攤買下來。
但他不想懂,甚至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李瑛糾結很久,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老闆。
“秦總,有件事我想向您彙報一下,關於——”
“暫停。”秦驍抬手打斷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舉了一下手機,“工作的事明天早上再說,唐溪說要給我做晚飯,我現在要回家。”
秦驍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拎起電腦包和午休時抽空去附近的商場給唐溪買的包,渾身散發著已婚人士的氣息,闊步離去。
李瑛:“……”
老闆,這是你自己不想聽,以後可不能怪我沒告訴你。
秦驍到家的時候,唐溪還在廚房裡做飯。
秦驍把電腦包和時裝袋放在茶几上,透過廚房的門看到唐溪忙碌的身影,這幅場景就像是普通家庭裡的妻子在等待丈夫。
唐溪聽見外面的動靜,匆匆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打招呼:“回來啦。”
不等秦驍回應,她就轉過身去,忙著向鍋裡加材料。
秦驍的那一聲“嗯”到了喉嚨裡還沒發出音,又被憋了回去。
他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腦包,把電腦擱在腿上,正準備工作,想了想,放下電腦,走進廚房裡,來到唐溪的身後,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
唐溪沒回頭,溫聲道:“等會兒就好了,你出去等吧。”
視線隨意地在廚房裡掃了一圈,秦驍看見料理臺上的椰子雞時,皺了一下眉頭,聽見唐溪問:“今天做了椰子雞,你喜歡嗎?”
唇角微動,秦驍正想說什麼,唐溪微微側臉,期待地看著他。
“還行。”
他端著料理臺上做好的菜去餐廳。
沒多大會兒,唐溪做好最後一道菜,解下圍裙,去餐廳吃飯。
兩個人在吃飯時一向沒什麼話說,餐廳裡很安靜。
唐溪晚上沒什麼胃口,沒幾分鐘就吃完了,放下筷子,想起今天菜市場老闆娘說的話,沒忍住抬頭打量秦驍。
秦驍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和她對視,下巴微抬:“看什麼?”
唐溪覺得他現在這麼要面子,可能真的是年少時那段辛酸往事給他的心靈上帶來了創傷,十年都邁不過去那個坎,於是用安慰的語氣說:“看你帥。”
秦驍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等著她繼續誇。
唐溪用手托著下巴,目光真誠地開導他:“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特別容易被女孩子喜歡,只要那個女孩子沒有喜歡的人,就很容易被你吸引。”前提是你別喜歡心裡有人的女孩子呀,人家心裡都有人了,你還玩暗戀,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秦驍早已習慣她的誇讚,只是覺得她的語氣、她的眼神跟以往不太一樣,難道是他媽又打電話過來讓他們倆回家了?
想到唐溪每次只有有事的時候才會愛他,秦驍心情複雜,沒了吃飯的心情,起身欲走。唐溪以為他是被戳中內心,惱羞成怒了,趕緊補救,溫聲討好:“你不吃了嗎?這都是我特意給你做的。”
秦驍瞥見唐溪水汪汪的眼睛,目光微頓,又坐了下來。
他垂頭吃飯,唐溪撐著下巴在他對面看他。
視線在她那紅潤的嘴唇上掃了幾圈,秦驍垂著眸子,淡聲道:“你剛剛說女孩子很容易喜歡我,是什麼意思?”
唐溪不好說讓他不要那麼執著於過去,轉了轉眼眸,斟酌詞句,突然聽到秦驍問她:“你又想親我了嗎?”
唐溪:“……”
什麼叫她又想親他了?她什麼時候想親他了?
她只是怕他因為年少暗戀、愛而不得的事自卑,才想著安慰他兩句,沒有表現出半點兒想親他的意思,也不知他的腦子是怎麼構成的,才會從她安慰他的話語裡總結出她想親他的結論。
上次她偷拍他的照片,他也不分青紅皂白地覺得她是想趁他睡著了偷親他。
唐溪覺得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他。
一天到晚覺得她想偷親他,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自卑,這都自信得過了頭,只能用自戀來形容了。
唐溪抿著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
若她說不想親他,以他的脾氣肯定會覺得她剛剛誇他的話都是哄騙他的,她對他的愛都是裝出來的。
雖然唐溪覺得他早就看出來自己說愛他只是為了哄他,但她只要堅持自己是愛他的,不讓他抓到明顯的把柄,他也不會拆穿她。
像這種他問自己是不是想親他的問題,如果她回答不想親他的話,就屬�很明顯的把柄。
唐溪都能想到如果自己回答不想親,他用他的那雙冷黑的眸子審視自己的樣子。
一般這種動動嘴皮子就能避免的事情,唐溪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動動嘴皮子,但眼下這種情況還不太一樣,如果她說想親他的話,他有可能真的坐在那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等著她主動獻吻。
她不排斥與他發生親密點兒的肢體關係,但她的臉皮也還沒厚到這種程度。
唐溪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秦驍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薄,聽說嘴唇薄的男人都很薄情,但他似乎並不是一個薄情的人。
唐溪想到上次她主動在他的唇上親的那一下,雖然當時都沒太感覺到他嘴唇的觸感,但她的臉還是開始微微發燙。
“唐溪。”秦驍的嗓音微沉,突然喊她的名字。
唐溪心裡一緊,總感覺每次他用這種語氣喊她的名字的時候,後面都會跟著讓她不好意思回答的問題。
他微微俯身,將臉湊近她,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她的唇上:“如果你想親我,我不介意,幫你一下。”
唐溪:“……”
他的嘴唇突然貼近她的唇。
唐溪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下。
秦驍的目光微變,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鐘,坐了回去。
唐溪反應過來,也顧不得害羞,趕緊開口彌補這段即將破碎的夫妻情。
“你剛剛是要親我嗎?我太激動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你重新來一次吧。”
秦驍皺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餐廳裡陷入沉默。
唐溪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對面那個嘴角一點兒弧度都沒有,目光幽幽地凝視著自己的男人,伸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塊椰子雞放到他的碗裡,溫聲說:“再吃點兒吧。”
秦驍垂眸看了一眼碗裡的椰子雞,淡淡地道:“不用給我夾菜。”
唐溪吸了一下鼻子,委屈地看著他,眼睫輕顫了幾下。
秦驍拿起筷子,夾起碗裡的那塊椰子雞,放進了嘴裡。
吃完飯後秦驍就去了書房裡,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不太開心。唐溪猜到他可能是因為自己沒親他,男人的自尊心作怪,覺得沒面子了。
唐溪不慣著他這臭毛病,洗完澡,做完護膚,早早地掀開被子上床睡覺了。
翌日一大早秦驍就不在家裡了。他今天要去鄰市出差,淩晨五點多走的時候給她的手機上發了消息,說今晚不會回來,那時候唐溪還在睡覺。
早上起床看到秦驍發的消息,她有些意外,還以為他們昨晚鬧了不愉快,她又沒哄他,他就不打算理她了呢。
既然傲嬌的男人都主動發了消息,唐溪就當這事過去了,順著臺階繼續扮演好對他噓寒問暖的妻子,給他發消息。
唐溪:“注意身體,如果需要去施工場所,要做好保護措施,戴安全帽。”
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嗯。”
之後他們就沒再聊過。
週五下午,工作室提前下班,唐溪請同事們去市中心的一家餐廳裡吃飯。
她預約了包間,原本只是想請她們吃頓飯,沒想到林簡她們還特意帶了禮物,祝她新婚快樂。
幸好唐溪也不是全無準備,中午休息的時候想到一般新婚人士都要請同事朋友們吃喜糖,就去附近的超市里買了幾袋喜糖。
眾人坐下後,唐溪拿著糖,一袋一袋地分給她們。
林簡嘴巴甜:“謝謝溪溪姐,祝溪溪姐和姐夫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唐溪被她這祝福語說得臉色微窘,繼續給坐在她旁邊的陳愷發糖。
陳愷也有樣學樣地說:“謝謝溪溪姐,祝溪溪姐和姐夫新婚快樂,幸福美滿,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早生貴子!”
“行了行了,姐夫今天沒來,你們就別提他了。”
眾人起哄道:“那不行啊,姐夫人沒來,但是卡來了,我們都托姐夫的福才能吃到這頓飯,必須要感謝姐夫呀!”
包間裡都是自己人,年輕人雖然鬧騰了點兒,但也是真為她開心,唐溪沒再說什麼,由著他們鬧了。
晚飯時大家都喝了點兒酒,唐溪喝過酒,但從來沒放縱自己多喝過,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好不好,但今天大家慶祝她“新婚”,敬她的酒她都喝了,喝得不算少。
看著大家為她開心,端著酒杯在包間裡跑來跑去,她也體會到了快樂。
包間裡有唱歌設備,吃完飯,幾個人開始唱歌,一共兩個話筒,幾個人在那兒搶話筒。
唐溪坐在沙發上,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蘇梔關心她:“你怎麼還喝,還好嗎?醉沒醉?我看你今天喝了不少。”
她剛剛想攔著的,但看大家都開心,想著她在這裡,且唐溪是個有分寸的人,要是不能喝,用不著勸,自己就不喝了。
唐溪道:“有點兒渴,還好,沒覺得醉。”
她這次算是又刷新了自己的酒量紀錄,看起來自己的酒量也挺不錯的。
她想起上回秦驍醉醺醺地回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她的酒量和他的比,不知道誰的酒量更大。
她剛想到秦驍,就聽蘇梔調侃道:“你這麼能喝,你老公知道嗎?”
唐溪笑著沖她眨了眨眼,有點兒俏皮:“他不知道。哪天我找個機會把他喝趴下,他就知道了。”
蘇梔:“……”

同一家餐廳的另一個包間裡,秦驍坐在牌桌邊,正在打牌。
今天是季正琛的生日,他一早就給秦驍打了招呼,也沒大操大辦,就他們倆還有言尋、霍遠霖四個關係鐵的朋友,剛夠湊一桌麻將。
中午的時候,秦驍給他們三個人發消息,要換場所,把這家餐廳的地址發在了群裡,三個人沒什麼意見,就把聚會場所換到了這邊。
言尋、季正琛、霍遠霖三個人的面前都擺著紅酒,時不時地喝一口,秦驍的面前擺的是涼白開。
其他三個人也不勸他喝酒,勸了他就說老婆不讓喝,活脫脫一個“妻管嚴”的樣兒,但他說老婆不讓喝時的語氣、神態,皆是睥睨眾生的樣子。
在場的四個人裡,只有他有老婆,其他人都沒有。
今天這個麻將局的規則也新鮮,不賭錢,就玩真心話,誰贏了就可以問另外三個人問題,這幼稚的遊戲是霍遠霖提議的。
季正琛嘲笑他:“你幾歲了,還玩這種遊戲?這都是小朋友玩的,該不會是諾諾教你的吧?”
被他說中了,霍遠霖也不惱,指尖把玩著一張麻將牌,慢悠悠地道:“我幾歲都是你哥,叫哥。”
季正琛噎了一下,氣得想罵髒話。他和霍遠霖是正經的表兄弟,他媽是霍遠霖媽的親姐姐,只可惜他從肚子裡蹦出來的時間比霍遠霖從肚子裡蹦出來的時間晚兩個月,就因為這兩個月,他就成了表弟。
霍遠霖從小就被養在季家,兩個人一起長大,生日就差兩個月,男孩子小時候好勝心強,季正琛特不服氣喊霍遠霖“哥”,為此二人經常打架,想用拳頭分出誰是“哥”。
季正琛小時候為了“哥”這個稱呼較勁慣了,導致長大後能隨口喊秦驍“哥”,但就是不樂意喊他正兒八經的表哥霍遠霖“哥”。
眼看著這兩個在外人面前成熟穩重的表兄弟又要小學生似的吵起來了,言尋舉起酒杯說:“來來來,我們幹一個,祝正琛生日快樂,即將邁入他人生的第二十七年,也是他作為處男的第二十七年。”
季正琛罵了句髒話:“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損不損啊你?”
言尋調侃他:“難道你不是處男?”
季正琛的臉都黑了,他嘴硬地說:“我不是。”
言尋笑著給秦驍和霍遠霖使眼色:這一局誰贏了誰就問季正琛這個問題。
才被季正琛吐槽幼稚的遊戲剛好被拿來對付他。
一局麻將結束,言尋和牌了。
他沖季正琛挑了一下眉:“這回得說真話了啊,玩遊戲可不能耍賴,真心話,快點兒。”
關係好的兄弟,私底下聊天經常會說些葷話。
本來他們也不覺得單身是件沒面子的事,他們四個人裡面,只有言尋早早地談起了戀愛,剩下的三個都是單身人士。
但自從他們四個人裡面出了一個已婚男士,此人就天天秀老婆,秀得好像他們這些單身的人低人一等似的。
季正琛厚著臉皮跟言尋互相傷害:“我單身怎麼了,我是處男怎麼了,你談過戀愛這不也分手了嗎?霖子不也沒談過戀愛嗎?霖子肯定也是處男。”
霍遠霖閉嘴不參與這個話題。
季正琛在氣勢上瞬間壓過言尋:“看,我們大家都是處男,就你不是,還沒結婚就沒了處男之身,不守男德!”
言尋:“……”
他莫名其妙地成了“不守男德”的低質量男性。
言尋朝秦驍抬了抬下巴:“這不是還有驍哥嗎?人驍哥能和你似的,還是處男?人家已婚。”
包間裡安靜了幾秒鐘。
秦驍沒接話,言尋瞬間沒了底氣:“不是吧,哥,你都結婚那麼久了,不會還是處男吧?”
季正琛和霍遠霖也用看好戲的目光看著秦驍。
一群心思敏銳的人瞬間發現秦驍的反應不太對勁。
這人天天恨不得把“我有老婆”這幾個字貼在腦門兒上,這要不是處男,早開始炫耀他已婚人士的身份了。
秦驍將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伸出自己戴著婚戒的手,明明白白地秀了一把。
言尋不依不饒:“哥,咱這玩的可是真心話,這局我贏了,我問的這個問題你可得說實話,不能為了面子撒謊。”
秦驍微挑著眉,不屑地冷嗤一聲。
“……”
看他這孤傲的姿態,三個人都信了他不是處男,畢竟人家已婚。
秦驍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想起唐溪用手幫他的那晚,她帶著哭腔埋怨他,趴在他的耳邊嬌氣地哄他……
秦驍坐直身體,擺了一下脖子。
他不算撒謊,唐溪用手幫過他,他不算處男。
牌局繼續,沒兩分鐘,霍遠霖接到一個電話,對著電話那邊的人發火:“怎麼搞的,一個人都看不住?!”
霍遠霖劈頭蓋臉地一通罵後,電話那邊的人換了。
秦驍坐在他的左手邊,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女孩的聲音,比霍遠霖的聲音還囂張:“叔叔,我不用你管,你別罵我的人,掛了。”
手機發出“嘟嘟嘟”的忙音,霍遠霖還真被掛電話了。
霍遠霖氣笑了,端起桌子上的酒賠罪:“兄弟們對不住了,我有事,得走了。”
季正琛笑著看他:“是諾諾嗎?小丫頭的脾氣夠大的呀,連你的電話都敢掛。”
整個季家,除了老爺子,還沒別人敢掛霍遠霖的電話。
霍遠霖放下酒杯,嘴上嫌棄地道:“這小孩,一天到晚就會給我惹事。”話音剛落,人已經大步走出了包間。
他一走,三個人也組不起牌局了,坐在沙發上喝酒閒聊。
言尋問秦驍:“哥,真不喝點兒?”
秦驍淡淡地道:“酒後不能要孩子。”
言尋震驚地道:“不是吧,哥,你和嫂子這麼早就準備要孩子了?不多過幾年二人世界?”
秦驍沒接話,手機響了起來,是餐廳經理打過來的,說唐溪她們已經結束了,現在剛走出包間。
秦驍收了手機,跟言尋和季正琛說:“有事,改天再聚。”
今天晚上餐廳經理按照他的吩咐,讓人在唐溪所在的包間門口盯著,這邊一結束立刻給他打電話通知他。
唐溪和工作室的一群人走出包間,餐廳的工作人員在走廊上攔了她們一下,送了一瓶紅酒,說是餐廳特意給客人準備的。
唐溪沒多想,但她的兩隻手拿滿了同事們送的禮物,騰不出手來拿紅酒,旁邊的陳愷替她接了。
一行人走到電梯旁,按了一下電梯按鍵。
唐溪站在電梯旁,電梯外面是一層金色的不銹鋼,能照出人影。
唐溪對著不銹鋼看,只見裡面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愣了一下。
秦驍走到她的身側,胳膊挨著她的肩膀,把她手裡提著的禮物接了過去。
唐溪旁邊的林簡正“嘰嘰喳喳”地說著話,瞥見唐溪身邊的秦驍,噤了聲,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向唐溪。
其他人也認出秦驍了,只是都只見過照片,沒見過真人,被他身上散發出的疏離感鎮住了,沒敢認。
唐溪抬頭看了秦驍一眼,腦子裡千回百轉地不知想了多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著跟眾人介紹:“這是姐夫。”
自從工作室裡的人知道唐溪結婚了,在唐溪的面前都是用“姐夫”這個稱呼喊秦驍,今晚吃飯時也是一口一個“姐夫”,唐溪也跟著她們喊“姐夫”,喊習慣了,一時沒轉過彎,張口就喊了“姐夫”,喊完就把頭垂了下去。
一群人這才反應過來,對著秦驍打招呼:“姐夫好,姐夫好,祝姐姐姐夫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她們的手裡還拿著喜糖,跟剛參加完新郎新娘的新婚宴似的。
目光微動,秦驍隱隱猜到了唐溪今天請客的原因,側目看著她的臉。
她喝了酒,不知是尷尬的,還是酒精醺的,臉頰微微泛紅,不好意思抬頭。
本來同事們祝她新婚快樂,她請她們吃頓飯,以他忙為藉口,說兩句場面話,也沒什麼。
可偏偏他剛好也出現在這裡。他忙得不能陪老婆一起和同事吃飯,卻可以自己在這裡吃飯,簡直是現場打了她的臉。
她在同事們這裡被打臉就算了,關鍵是她要怎麼跟秦驍解釋,她今天請客吃飯,是因為他們倆結婚了。
這也太尷尬了。
唐溪垂著頭,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把他襯衣的袖子都攥皺了。
秦驍看她連耳根都紅了,一群人“姐姐姐夫”地對著他和唐溪道喜,喊得他心情舒暢。
他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給唐溪面子:“抱歉,今天有一個重要的生意在這裡談,結束時你們這邊也結束了。”
給季正琛過生日這個理由,不配讓他放棄和老婆一起請客吃飯。
一群人忙說沒關係,工作要緊,溪溪姐已經跟她們說過了。
接下來唐溪一句話都沒說,都是秦驍和她的同事們在打圓場。
他在商場上都遊刃有餘,面對這種場合更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剛從包間裡出來時,風一吹,唐溪就有點兒頭暈,看到秦驍後,頭更暈了,稀裡糊塗的都不知道是怎麼送走那些同事的。
人都散了,餐廳門口只剩下唐溪和秦驍,司機把車開到他們倆的面前。
秦驍把剛剛唐溪的同事們遞給他的“新婚禮物”都放到車的後備廂裡,然後坐進了車裡。
車廂裡異常安靜,秦驍交疊雙腿,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唐溪。
唐溪想著他被她的同事們圍著喊“姐夫”的樣子,尷尬地沖他笑了笑,抬起手,沖他攤開手心。
“要吃糖嗎?”
她的掌心上放著一顆紅色包裝的糖,上面有一對穿著中式禮服的新人的圖案。
這是他們倆的“喜糖”。
秦驍掃了一眼駕駛座上的司機,沒當著司機的面找她算帳,把她手裡的那顆糖接過去,撕開包裝袋。
唐溪笑得更燦爛了,討好地沖著他說:“你嘗嘗,甜不甜。”
秦驍盯著她粉嫩的臉頰,見那水汪汪的眸子裡似是含了一層氤氳的水汽,她像是醉了。
他眯了眯眼,抬起手臂,指腹抵著她的唇摩挲,描摹著她的唇形,把那顆糖推進了她的嘴裡。
唐溪含著那顆糖,唇角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秦驍掃了一眼指腹上淡淡的水痕,喉結滾了一下,低聲問她:“甜嗎?”
秦驍邊問邊摁下車門邊的一個按鈕,升起了駕駛座和後座之間的擋板。
唐溪腦袋有點兒暈,還真用牙齒把糖咬開,帶著濃郁奶味的糖在口腔中化開,她點了點頭,說:“甜。”
秦驍將唇湊到她的唇邊,聲音低沉:“我想嘗嘗。”
唐溪的睫毛急促地顫抖,眼中映出他熾熱的眸子,受他蠱惑,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她一動,嘴唇擦過他的唇角。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嘴唇肆意地壓在她的唇上。
不知過了多久,唐溪嘴裡的糖都沒了,不知是被他吃了還是被她自己咽了下去,兩個人的嘴唇還貼在一起。
他吻得雜亂無章,一會兒用嘴唇細細地品味她的唇,一會兒鉤住她的舌糾纏。
唐溪被他吻得有些呼吸不暢,身體被他的手臂攬著,箍在懷裡,心在劇烈地跳動,仿佛渾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頰上,整張臉漲得通紅。
她抬手,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沒……沒了……”
唐溪的氣息不穩。
秦驍停下來,垂著頭,鼻尖親昵地貼著她的鼻子輕蹭了一下,嗓音微啞:“什麼沒了?”
“糖,糖都被你嘗沒了。”
她的聲音軟軟的,像抱怨又像撒嬌。
秦驍熾熱的眸子越來越深,眼睫低垂著,視線落在她鮮紅的唇上,他正欲再吻上去,唐溪偏頭躲了一下,溫熱的唇擦過她的耳垂。
唐溪的身體僵了一下,聽著他有力的呼吸聲,她有點兒慌,不知二人今天好好的怎麼就在車上這樣了。
唐溪察覺到他還想繼續,身體前傾,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秦驍,司機……”
秦驍稍稍地向後挪開些,微垂著頭,凝視著她紅透了的臉頰,嗓音中夾雜著笑意“嗯”了一聲,手臂還環在她的身上,抱著她沒放。
唐溪對上他深沉的目光,沒忽略他眸中的笑意,心瞬間跳得比剛剛還厲害——她受不了他這副樣子。
她抿了抿唇角,腦袋發暈地問他:“甜嗎?”
秦驍低聲說:“甜。”
他微微地張開嘴唇,露出舌頭上奶白色的糖塊給她看。
唐溪的腦子裡“轟”的一下。
那塊糖居然還在他的嘴裡!
“還在。”
秦驍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剛剛說糖沒了的那個問題。
唐溪不敢看他了,移開目光,視線落在前排的車座上,雙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沒使什麼勁,秦驍自己鬆開了。
唐溪轉身挪到車後座最左邊,臉朝著車窗外,伸手把車窗打開,給自己降溫。
秦驍隨後降下了前排和後排之間的擋板,唐溪用余光瞥見司機的後腦勺兒一點點地出現在視線裡,羞恥的感覺一波接著一波地湧上來。
這叫什麼,掩耳盜鈴嗎?他把車的擋板升起來,司機估計更會多想吧。
之後的路途中,唐溪把掩耳盜鈴的方針貫徹到底,用腳蹬著秦驍的腿,把他一點點蹬到車後座的最右邊,讓兩個人保持最大的距離,想要營造一種兩個人剛剛升起擋板只是為了避開司機吵架的氛圍。
為了讓效果逼真,她還瞪了秦驍一眼,故意使勁地踹了他一腳,想要把他惹生氣,可惜秦驍今天的脾氣格外好,面色溫和,一點兒都看不出生氣的跡象,等到車子停在別墅門口時,還給司機發了兩袋“喜糖”。
唐溪先下了車,沒管後備廂裡那一堆同事們送的禮物,直接往屋裡走,脫了高跟鞋,連拖鞋都沒穿,赤著腳往樓上跑。
片刻後,秦驍進屋,兩隻胳膊上掛了一堆禮品袋,懷裡還抱了一個有一米多高的粉紅色毛絨玩具兔子。他是橫著抱的,經過房門的時候玩具兔子還撞了一下牆,調整了一下才抱進來。
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唐溪坐在沙發上,身體裡的那股窘意消散了不少。
夫妻之間接個吻而已,不算什麼,只是她以後要和秦驍商量好,不能在外面這麼亂來,這以後還讓她怎麼坐司機的車呀。
“東西放哪裡?”
秦驍走到她的面前,若無其事地問她。
他到底是男人,臉皮厚,那我也不要害羞,也要厚臉皮。
唐溪微微後仰,靠在沙發裡,學著他的語氣,淡淡地道:“隨便。”
秦驍“嗯”了一聲,轉身走出臥室。
唐溪好奇地抬頭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知他這是要把這些禮物隨便放在哪兒。
她開始後悔了,這都是同事們的心意,不能隨便放。
算了,反正東西肯定是要放在家裡的,她明天再拆吧。
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身體裡有點兒燥熱,起身走向衣帽間,從鞋架上拿了雙新拖鞋穿上,拿著睡裙去浴室裡洗澡,剛脫下衣服就聽到秦驍在外面敲浴室門。
唐溪扭頭,看見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上映著一道高大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了一樣。
唐溪嚇了一跳,迅速地從旁邊的架子上抽了條毛巾擋在胸前。
秦驍叫她:“唐溪。”
唐溪應了一聲:“怎麼了?”
“你在洗澡?”秦驍問。
“嗯。”
“喝了酒不是不能洗?”
這是之前他喝酒時,唐溪自己說過的話。
“那是喝醉了不能洗,怕你被浴室裡的熱氣一蒸,醉倒在浴室裡。我沒醉,可以洗。”
唐溪說完,秦驍沉默片刻,還是站在那裡沒走。
唐溪趕他走:“你別在那裡站著了,我要洗澡了。”
秦驍淡聲道:“你洗吧,我聽著。”
唐溪:“……”
她洗澡,他要站在那裡聽著?難道他是怕她醉倒在浴室裡,想及時聽見動靜,進來救她嗎?
她聽他的意思,好像就是這樣。
這麼一想,唐溪再看他在那裡守著的高大的身影,腦子裡突然蹦出蘇梔之前跟她說的那個詞——黑騎士。
她心底湧起一股暖意,渾身充滿安全感。
他跟她同床共枕這麼多天,要做什麼早就做了,有什麼好怕的?
她抬手打開淋浴噴頭,溫熱的水流沖到身上,玻璃門上的人影動了一下。
“唐溪。”
唐溪聽見他喊她,關掉淋浴噴頭,問道:“怎麼了?”
秦驍的嗓音低沉平穩:“我只能聽見水流聲,聽不見你的聲音,介不介意我進去看著你洗澡?”
唐溪:“……”
唐溪驚愕地怔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腦子裡認真地解讀他的話。
他說什麼?
他說要進來看著她洗澡?
她沒聽錯吧?
她不會是真喝多了,醉了,聽錯話了吧?
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玻璃門上的人影微垂著頭,像是在認真地等她的答案。
唐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身體,想到此刻若是他進來,自己這副樣子落在他的眼裡……
唐溪的一張臉頓時又開始發燙,她實在不知他是怎麼做到如此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流氓的話的。
她不介意跟他發生關係,但是現在讓他進來盯著自己洗澡,她真的接受不了。
唐溪決定不理他。
“唐溪。”
他又喊了一聲。
他還真打算進來呀。
唐溪深吸了一口氣,忍著罵他的衝動,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要進來,看著我洗澡,不做別的嗎?”
秦驍淡淡地“嗯”了一聲,說:“你的臉很紅,像是有酒精作祟,萬一你摔倒了,我在外面聽不見。”
她的臉很紅,是因為他的嘴在她的唇上作祟,不是因為酒精作祟。
想到這人在車上耍流氓的樣子,唐溪幾乎可以確認,這男人要進來,就是想耍流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之前還很正人君子的男人,最近頻繁地需要她的幫助,尤其是今天,看起來格外興奮。
唐溪聲音堅定地道:“我沒有喝醉,現在很清醒,可以自己洗澡,你不用進來。”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拒絕他了。
唐溪說完,手指抓緊胸前的浴巾,盯著玻璃門上的影子。
外面沒了聲音,秦驍還站在那裡,也沒再提要進來的事。
唐溪看了他的影子一會兒,打開淋浴噴頭,面朝著門的方向,繼續洗澡。
他的影子一直映在玻璃門上,他面朝著她的方向,隔著門,像是在和她四目相望。
唐溪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感,連帶著洗完澡,穿衣服的動作也變得扭捏了起來。
她站在浴室裡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的肩膀上只掛了兩根吊帶,有點兒後悔自己選了這麼暴露的睡裙。
她把頭發放到身前,擋住從領口露出來的鎖骨,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條大浴巾披在身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想了想,又把浴巾拿了下去。
她都穿著這種睡衣跟他躺在一張床上這麼多次了,該看的他早就看過了,而且之前她用手幫他的那次,迷迷糊糊間,感覺不該看的他也看了。
她還是不矯情了,那男人彆扭又敏銳,看到自己裹著浴巾的樣子肯定覺得自己在防備他,又得生氣,生氣她就得哄。
她把頭髮也撩回了耳後,轉身往門外走。
聽到她的腳步聲,玻璃門上的人影晃了一下,消失了。
唐溪放緩腳步,打開浴室門。
臥室裡,秦驍已經坐到了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裡拿了本書,正若無其事地翻著書頁,像是一直在看書,沒有說過那句耍流氓的話,也沒一直站在浴室門前。
唐溪一眼就掃到了他手上的書的名字,是她的那本《每天演好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每次當心情激動煩悶時,她就打開這本書看看,喝幾口人生的“心靈雞湯”。
他現在看這本書,也是情緒不穩定了?因為她剛剛拒絕他進浴室?
唐溪走到床邊,脫鞋上床,到裡面掀開被子躺進去。
秦驍將視線從書本上抬了一下,瞥了她一眼。
唐溪側過身,臉朝著他的方向,看著他。
秦驍垂下頭,繼續翻書。
這彆扭樣兒,她不就是沒讓他去浴室裡看她洗澡嗎?他至於嗎?就算是已經發生過關係的夫妻,妻子應該也不太好意思洗澡的時候讓丈夫在旁邊盯著看吧?
她剛剛在車上還給他親了呢。
他一看就是沒什麼接吻的經驗,或者是壓根兒就沒接過吻,把她的嘴都親疼了。
唐溪噘了噘嘴,目光剛好又掃過來的秦驍看到了她這樣一副委屈的樣子。
和以往裝出來的可憐樣兒不一樣,她躺在那裡,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像是在等著人來哄。
秦驍盯著她紅潤的嘴唇,目光微動,把手裡的書擱在一邊,問道:“你的同事為什麼今天給你送禮,祝我們新婚快樂,還感謝我請她們吃飯?我並不知道請她們吃飯的事情。”
唐溪愣了一下,他在車上的時候沒提這事,主動幫她拿禮物,還送了司機兩袋“喜糖”,唐溪還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呢,沒想到他突然提起來。
唐溪有些不好意思,往被子裡縮了縮,含混地說:“她們知道我結婚了,很替我開心,我就跟她們說要請她們吃頓飯,一般結婚都是要請朋友吃飯的。我沒想到那麼巧,剛好在那裡碰到你了。”
這可不是巧合,是她那天打電話訂餐廳被他聽見了。
秦驍的黑眸認真地盯著她:“是兩個人一起請。”她沒有跟他說這件事。
唐溪聽出他的意思,解釋道:“我那不是怕你忙嗎?而且她們都是我工作室裡的人,你也不認識,我是用你的卡請客的,她們都知道,很感謝你請她們吃飯,也都很喜歡你。”
秦驍意味不明地道:“結婚的時間我還是能抽出來的。”
唐溪說:“只是請同事吃頓飯,不是辦喜宴,不值當浪費你的時間,你晚上不是在談生意嗎?”
秦驍垂眸說:“不是談生意,是朋友過生日。”
唐溪“哦”了一聲。她之前就猜到他說有重要的生意是為了打圓場,畢竟在正常人的眼裡,給朋友過生日肯定沒有和老婆一起請客吃飯重要。
秦驍沉默片刻,就在唐溪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這場睡前聊天就要結束的時候,秦驍突然又問:“就是她們要看我的照片嗎?”
唐溪“嗯”了一聲,嘴甜地道:“她們看了你的照片,都說你很帥。”
秦驍說:“你跟她們說我們結婚了?”
唐溪點頭:“對啊。”她說完,看到他眸中閃過一抹笑意,不知怎的有點兒害羞,問道,“不可以告訴她們嗎?”
雖然她們的夫妻關係很特別,但也沒有隱婚,他公司的員工都知道她是他的老婆,她告訴她工作室的同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而且她跟他要照片時說過是同事要看,他肯定當時就知道她跟她的同事提起過他了。
秦驍壓抑著唇角的笑,說:“可以,合法夫妻。”
唐溪附和道:“是的,合法夫妻,沒什麼不能說的。”
“嗯,合法夫妻。”
秦驍又說了一遍,不知道在強調什麼。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來。
室內的溫度像是攀升了一樣,唐溪突然感覺燥得慌,眼睛往床頭櫃上瞟,找遙控器。
“找什麼?”秦驍從沙發上站起來,邊問邊往她這邊走。
唐溪拽著被子往裡面縮了縮,眼睛沒看他,說道:“先別聊了,你還沒洗澡呢,去洗澡吧。”
秦驍放到被子上的手頓了一下,在被子上撫了撫,他假裝撫平被子上面的褶皺,心裡懊惱自己怎麼不早點兒洗澡。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我先去洗澡。”
他轉身往浴室那邊走了兩步,回過頭,對唐溪說:“你等我,洗完澡,我有話對你說。”
他還有話說?
唐溪見他面色平緩,不像是要說什麼鬧脾氣的話,點了點頭,說:“好。”
唐溪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聽到他推開衣帽間門的聲音。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又喝了點兒酒,躺在床上就開始犯困,眼皮一點點地向下耷拉,剛眯上眼,耳畔突然響起迪斯科音樂。
她嚇了一跳,睜開眼睛,看見秦驍手裡拿著睡衣,站在床頭,在用手機放音樂,手指還摁著音量鍵,把音樂調到最大聲。
唐溪被激烈的音樂聲吵得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了,一臉無語地看著他:“你幹嗎呀?”
大晚上的,放這種音樂,他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秦驍就是為了不讓她睡。
之前他幾次需要她的幫助,她都睡著了。
她入睡得太快,等他洗完澡,她可能又睡著了。
秦驍淡淡地道:“聽點兒音樂,別關。”
秦驍把手機放在自己的枕頭上,叮囑了一句不讓唐溪關音樂,闊步走向浴室。
唐溪:“……”
你想聽音樂把手機拿到浴室裡去聽啊,放在這裡折騰她幹嗎?
浴室裡的燈亮了起來,淋浴的水流聲被激昂的音樂聲蓋得一點兒也聽不見,唐溪枕在枕頭上,他的手機的聽筒正對著她的耳朵,音樂聲吵得她的耳朵都快聾了。
她捂了捂耳朵,氣得沖浴室裡喊:“秦驍,這音樂太吵了,我關上了啊!”
不等秦驍回應,她直接拿起秦驍的手機關了音樂。
好在關音樂不需要解鎖手機,直接就能關了。
音樂一關,唐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連浴室裡“嘩啦啦”的水流聲聽起來都比平時小了許多。
秦驍聽見音樂被她關了,也沒說什麼。
唐溪舒了口氣,閉上眼睛,不到一分鐘又睜開了眼睛,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了,拿起手機刷微博。
沒幾分鐘,秦驍從浴室裡出來。
他今天澡洗得格外快,頭髮還濕漉漉的,沒吹幹就跑出來了。
唐溪將視線從手機上抬起來,身體往裡面挪了挪,問道:“你怎麼不把頭髮吹幹?這樣睡覺明天早上起床會頭痛的。”
秦驍隨意地撩了一下頭髮,走近她,說:“沒事,等會兒就幹了。”
他掀開被子準備上床。
唐溪看著他說:“再吹吹吧,這樣真的很容易感冒。”
秦驍看了她一眼,返回浴室裡去吹頭髮。
浴室的門沒關,唐溪瞥了一眼他挺拔的身姿,預感到今晚會發生什麼,心跳“撲通撲通”地開始加速,又有點兒緊張,生出了想要臨陣脫逃的想法。
只是裝睡這招肯定不好使了,這人連迪斯科都放出來了,就是防著她睡著。
如果她裝睡被他發現,這段搖搖欲墜的夫妻關係估計就真的要破碎了。
果然,男人為了床上那點兒事,什麼法子都能想出來。
她伸手拍拍胸口,思索著待會兒他要是問自己介不介意,要怎麼回答。
她記得他第一次問這個問題時,她回答不介意。
後面他似乎還有問題要問,好像是問她為什麼不介意。
這也太煩了,夫妻親熱一下而已,她怎麼還有那麼多問題要回答?
秦驍吹完頭髮出來時,唐溪正在複習“考題”,提前準備答案。
她想的是,等會兒如果他問她介不介意,她就快速地回答不介意,不能因為害羞而猶豫。
如果他問她為什麼不介意,她就說因為愛他,回答得也要快,不能猶豫。
如果他還有其他問題,她就隨心所欲地答,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盡力了。
床墊的另一邊向下一沉,秦驍回來了。
唐溪雙手不自覺地放在胸口上,身體有些僵硬地緊繃著。
秦驍上床後,平躺在床邊,好一會兒都沒什麼動靜。
唐溪慢慢地放鬆下來,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他今天似乎不準備做什麼,她閉上眼睛,正準備睡覺,身側突然傳來動靜。
唐溪的眼皮顫了顫,閉得更緊。
男人挪到她的身側,挨著她的肩膀,目光熾熱地看著她。
“唐溪。”
唐溪應了聲:“在。”
他們頭頂的水晶吊燈不知什麼時候被他關上了,臥室裡只餘下一盞暖紅色的床頭燈,讓房間裡的氣氛看起來更加曖昧。
“你向你的同事們介紹我了?”他將嘴唇湊到她的耳邊,呼出的熱氣灑在她的後頸上,像帶著電流一樣,讓她的全身酥酥麻麻的。
他洗澡前說有話跟自己說,就是這話嗎?
這個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他怎麼還問,難道是懷疑她說謊嗎?
今天她的同事們都當面喊他“姐夫”了,他有什麼好不信的?
唐溪腹誹,答道:“是的。”
“你讓她們喊我‘姐夫’?”
他的手掌貼上她的腰,唐溪抖了一下,受不住別人摸她的腰,手覆到他的手背上,推他的手,沒推開。
“是她們自己喊的。你別碰我的腰,癢。”
秦驍聽話地把手從她的腰上移開,握住她的手指,嘴唇往她的耳郭上貼了貼。
唐溪蜷縮起身體,眼睫輕顫。
“你剛剛說她們都因為你和我結婚,替你感到開心?”
他的唇從她的耳朵尖移到耳垂上,唐溪被他弄得全身開始發熱,都不太記得自己剛剛說過這話了,大腦混亂地點了點頭。
“是的。”
秦驍低聲問:“你呢?”
“什麼?”
“你開心嗎?”
唐溪繼續點頭:“我開心。”
秦驍的呼吸聲沉重了些,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的臉對著自己,他用幽深的目光凝視著她的臉,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她們祝我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唐溪“嗯”了一聲。
秦驍用嘴唇在她的唇上蹭了蹭,低聲說:“你回答她們什麼了?”
唐溪被他撩撥得渾身發軟,害怕地想躲開,覺得他的問題也太多了點兒,有點兒想催他想幹什麼就快點兒吧,但又不能完全放下矜持。
他懲罰似的含了一下她的下嘴唇,鬆開,向後退了退,眼睫微挑,等著她的回答。
“謝謝。”
同事們祝福她新婚快樂,她當然要說謝謝。
秦驍突然伸手攬住她,把她拖入懷裡,嘴唇湊到她的耳邊,嗓音低啞地道:“我想履行夫妻義務,可以嗎?”
他眼神灼熱地看著她。
唐溪有些意外:他怎麼換詞了?她準備好的答案都不能用了。
她閉上眼睛,從嗓子裡“嗯”了一聲。
她的聲音剛落,秦驍沒給她反悔的機會,直接吻住她的唇。
過了會兒,唐溪暈暈乎乎的,腦子裡一團亂,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會懷孕吧?”
她故技重施,想要逃避義務。
秦驍小聲地道:“不會,我買了東西。”
他用一隻手在床上摸到一個小包裝袋,將它塞到她的手裡,低沉的嗓音裡夾雜著一絲得意:“看。”
唐溪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準備的這東西,還放到床上了,下意識地問道:“什麼時候買的?”
秦驍臉色僵了一下,像是有些尷尬,湊上來堵住她的唇。
東西當然是剛領證時就準備好的,在上次那家她買鹽的超市里買的,那家的老闆娘說認識他,他怕她知道真相嘲笑她,沒說實話,現在更不能讓她知道了。
對於接下來的事,唐溪一點兒經驗都沒有,本想全靠他帶,自己偷懶什麼都不管,沒想到沒多大會兒就被他帶得哭了。
意識逐漸模糊,她聽見他好像在自己的耳邊說了什麼。
她不管他說什麼,都從嗓子裡黏黏糊糊地發出一聲“嗯”。
隨後她感覺自己被他抱了起來,像是要去洗澡。
她已經顧不上害羞,隨他去了。

翌日清晨,唐溪睜開眼看見秦驍的臉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想到昨晚發生了什麼,臉頰有些發燙。
秦驍還在睡,手臂被她枕著,攬著她的後背,把她摟在懷裡。
唐溪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胳膊和腿有一股難言的酸痛感,腦海裡浮現出昨晚的畫面。
昨晚她被弄得很疼,求他輕點兒他似乎也不太會輕,就抽噎著威脅他:“你再這樣,我就踹你下床了!”
秦驍低聲地哄她:“別踹,我再研究研究。”
後來,在她的指責下,他似乎覺得很沒面子,就一直研究到有面子。
想到這一段,唐溪盯著秦驍俊朗的臉龐,心情十分複雜。
這就是處男嗎?
處男太可怕了,幸好他以後都不是處男了。
她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覺得有點兒熱,想要從他的懷裡出來,剛一轉身就被他翻回去往懷裡按了按:“別動,再睡會兒。”
看來他已經醒了。
唐溪聽見他沙啞的聲音,耳根燒得厲害,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察覺到他的眼睫動了動,慌亂之下,一時情急,直接低頭把臉埋到他的胸口上。
秦驍睜開眼,見她像小貓一樣窩在自己懷裡,胸口感覺到她臉上滾燙的熱意,唇角微揚,垂頭在她的頭髮上親了親,問道:“餓不餓?”
唐溪聽到他的聲音如此從容,心理又不平衡了,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推著他的胳膊,佯裝淡定地說:“放開我,我要起床了。”
秦驍低頭看到被子下的風景,放開了她。
唐溪從床上坐起來,被子滑到腰間,這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在他肆意打量的目光下,又紅著臉鑽了回去。
這一下動作太大,她幾乎是摔回床上的,昨晚身體裡留下的酸痛感讓她疼得皺了一下眉,喉間發出一聲低吟。
秦驍有些緊張地湊近她,問道:“怎麼了?疼嗎?”
唐溪沒忍住,擠對了他一句:“你說呢?”
這話像是在諷刺他一樣。
秦驍的臉色僵了一下,他又尷尬,又心虛,還有點兒不服氣。
他昨晚後來分明表現得很好,但此刻同她爭辯這種事情,只會讓他更丟人。
他不跟她爭,等晚上再說。
唐溪拽著被子緩了口氣,看他臉色不對勁,也覺得自己說話過分了。
她可以在別的事情上嘲笑他,但絕對不能在這種事情上擠對他。
男人在這種事情上是很要面子的,而且很記仇,萬一他像昨晚那樣一定要一雪前恥,遭罪的還是她。
她抿著唇,抬眸,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眨了眨眼,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裡哼出來的:“疼,特別疼。”
秦驍瞬間顧不上尷尬,抬手掀被子:“我看看。”
唐溪趕緊按住被子,不給他看,紅著臉說:“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趕緊起床吧,我餓了。”
秦驍“嗯”了一聲,眼睛還盯著她的臉,躺在她的身側沒動。
唐溪被他看得臉熱,眼睛往旁邊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你先起。”
秦驍湊到她的唇邊,詢問道:“我想親你一下,可以嗎?”
他怎麼又問這種問題?
唐溪抿著唇,不理他。
秦驍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可以嗎?可以嗎?他是什麼純潔少年嗎?唐溪腹誹。
昨晚他都親了多少遍了,她說不要的時候也沒見他停。
她抬手擋住眼睛:“你想親就親呀,我是你的,以後不要再問我這種問題,可以嗎?”
喉間發出一聲悶笑,秦驍說:“可以。”
他拿開她的手臂,嘴唇在她的眼睛上親了親,吻順著她的鼻樑,一點點地落到她的嘴唇上。
唐溪被他親得嘴巴都要麻了,忍不住想:這叫親一下?
被子也被他掀開了,她還是被他看光了。
唐溪氣得想罵他,他理直氣壯地說:“你不讓我問。”
唐溪:“……”
她上當了。
唐溪被他壓在枕頭上親了好久,他用的力氣大得很,抓住她的手腕壓在頭頂,她怎麼掙都掙不開,沒有一點兒反抗的能力。
直到兩個人身下的床單都皺得不像樣子了,他才在唐溪的好言相求下戀戀不捨地起身。
秦驍先穿了衣服去浴室裡洗漱,唐溪躺在床上,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不想再動彈。
她裹緊被子,面朝著牆賭氣。
秦驍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看到她縮在那裡沒起身,去衣帽間裡給她拿了一身新睡裙。
今天他們應該是不會出門了,在家裡的時候她都喜歡穿睡衣。
“溪溪,我給你拿了衣服,現在要不要起床?”從昨晚開始,他對她的稱呼就改變了。
唐溪開口說:“放那兒吧,我等會兒穿。”
唐溪的本意是讓秦驍出去,她身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不想當著他的面穿衣服,但秦驍放下衣服後就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盯著她,沒走。
唐溪等了一會兒,轉過身,看見了已經穿戴整齊的秦驍。他穿著白色襯衣、深色西裝褲,手腕上佩戴了一塊名表,著裝一本正經,還是那張和平日裡一樣的冷峻臉龐,但盯著她的目光炯炯,侵略性更強烈。
他看她時頭略微垂下,視線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臉上,像是在等著她說話。
唐溪忍不住納悶兒:我現在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說嗎?
她沒有。
她現在只想穿衣服,並不想這樣光著身子和他聊天。
唐溪垂著眸子,不看他的眼睛,從被子裡伸出手去拿衣服。
秦驍把睡裙和內衣遞到她的手邊,她的臉紅了一下。她揉搓著布料絲滑的吊帶睡裙,看了一眼他身上穿上外套就能去參加商業會議的衣服,唇角微動,想問他為什麼他自己穿得那麼講究,卻給她拿睡裙。
想了想,她覺得自己有點兒無理取鬧。
他除了睡覺的時候,本來就很少穿睡衣,平時在家裡多半時間待在書房裡工作,穿戴和出門在外差不多,而她為了舒適,幾乎只要一回家就會換睡衣。
她背對著他坐起身,躲在被子裡慢吞吞地穿衣服,低頭的時候看見了自己鎖骨下的吻痕,心裡罵了句“秦驍是狗”。
唐溪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去浴室裡洗漱,秦驍一聲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後,也進了浴室。
唐溪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身體能將她籠罩得嚴嚴實實的高大男人,發現他的手動了動,像是不太老實地想要抱她。
她怕他又要欺負她,脊背緊繃了一下,微側著身,抬起自己泛著瘀青的手腕給他看,聲音委屈地說:“你看,都青了。讓你放開你不放,你怎麼不知道心疼我呢?”
其實他也沒用多大力氣,只有她掙扎的時候才會抓緊她,只是她手腕處的皮膚白嫩,他稍稍用力就會留下很明顯的指痕。
唐溪見他的目光閃了一下,開始找他算帳。
“還有這裡,”她指著脖子上的吻痕,“都是印子。你咬我,你咬了我好幾口。”
她委屈巴巴地控訴他。
秦驍用目光在她的鎖骨和手腕上來回掃了幾圈,看她長睫低垂,一副被人欺負慘了的樣子,有些心。
他沒有經驗,全憑男人的天性做事,昨晚嘴唇吮在她的脖子上,每一下都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輕輕戰慄,刺激得他很興奮,但他也只是親得重了些,沒想到現在看起來會這麼嚴重。
他拉起她的手腕,拇指在上面輕輕摩挲,低聲說:“以後會輕些。”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要抹藥嗎?”
唐溪故意賣慘,就是想讓他內疚,以後能收斂點兒,看他好像真信了自己很疼的樣子,心也有點兒虛。
其實她這會兒除了身上有點兒酸,並沒有很痛,只是覺得沒什麼力氣。
“不用,這個應該自己會消。”
她用胳膊肘向後碰了碰他的胸口:“你到樓下等我吧,我收拾好就下樓。”
她都這麼說了,秦驍也不好意思再賴在這裡,轉身走出浴室。
沒了他在這裡,唐溪迅速刷牙洗臉,去衣帽間裡換了一身出門穿的裙子。
下樓的時候,唐溪看到秦驍坐在沙發上,在看財經雜誌,等她走到茶几前方,才放下雜誌,對她說:“吃飯。”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餐廳裡。
唐溪坐下來,先倒了一杯牛奶,一口氣喝了小半杯,想起自己週一要去東城影視基地拍照的事還沒跟他提,抬眸問他:“你下周要出差嗎?”
秦驍的目光微閃,他以為是自己把她惹生氣了,她不想讓自己待在家裡了。
他抿著唇,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沒有。”
唐溪點了點頭,從盤子裡拿了個雞蛋在桌子上敲了敲,又放在掌心裡揉了揉,邊剝殼邊說:“東城影視基地有一部正在籌拍的劇,《靖寧傳》,讓我過去拍宣傳照,我後天就要過去。”
她說完後,餐廳裡陷入一陣沉默。
“秦驍?”唐溪微微抬眼,目光詢問地看著他。
秦驍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問:“過去待幾天?”
唐溪說:“不知道,暫時還沒定下來。”
秦驍問:“沒約好時間?”
“沒有,男女主角是下週二進組,幾個配角不一定。”
秦驍微微皺眉,似乎不明白配角的架子為什麼比主角的還大。
唐溪解釋道:“好像男二號和女二號都是今年剛火的新人,不是演員出身,行程安排得比較滿,男主角和女主角都是專業的演員,很敬業。”
秦驍“嗯”了一聲,態度有點兒敷衍,微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眼看著天就要被聊死了,唐溪覺得得找找話題,緩和一下氣氛。她平時和朋友聊天基本是聊生活日常,或是聊在微博上看到的八卦,聊一些電視劇演員。
不知道秦家的公司具體涉及哪些領域,也不知道秦驍平時關不關注娛樂圈,唐溪對娛樂圈關注得也不多,且一直都是不信謠不傳謠的,對於網上的爆料,沒有親眼見過,她都不會胡亂評論。
於是她隨意地找了個自己瞭解的事情說:“這部劇的女主角是溫卿,溫卿你知道嗎?長得漂亮,演技也好,在娛樂圈裡火了好幾年了。”
秦驍淡淡地道:“不知道。”
“……”好吧,她對牛彈琴了。
“她是我的朋友。”唐溪向他介紹,“我上大一的時候在操場上看到她,請她做我的模特,給她拍了一組照片。她長得漂亮,照片一發到網上就火了,她也因此進了娛樂圈。”
之前秦驍一直漫不經心地聽著她的話,沒什麼興趣,到這裡總算聽到感興趣的事了。
秦驍抬眸,看著她說:“你拍的照片?”
“對呀,是我拍的照片。不過人家不是因為我拍才火的,人家是長得美,誰拍都能火,我這次能參與到宣傳照的拍攝任務中,就是她向導演推薦了我。”
唐溪拿起手機,從手機相冊裡找到那組照片遞給他看:“看,這就是我拍的那組照片,她是不是很美?”
原來就是她讓他們夫妻剛在一起就要分開。
秦驍看她笑得沒心沒肺地給他看別的女人的照片,心裡有些不滿:她怎麼能給他看別的女人的照片?她不吃醋嗎?
“嗯,構圖很美。”
他沒誇人,誇了構圖。
照片是她拍的,他誇構圖,就是誇她。
唐溪也覺得自己拍得很好,只是不好意思自誇,聽到他誇自己,笑了一下。
兩個人算是氣氛和諧地吃完了早餐,其實也差不多快要到中午了,不過這會兒才吃早餐,估計也不會再有午餐了。
唐溪覺得身上酸,想回臥室裡躺著玩手機,端了杯水上樓,剛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回頭看見秦驍也走了進來。
“你今天不用忙工作嗎?”
秦驍道:“今天是週六。”
她當然知道今天是週六,不然就不會在家裡休息了,但是週六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哪個週六不是在辛勤工作?
不過休息一下也好,他總是忙工作,對身體不好。
唐溪坐到沙發上,秦驍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走到窗戶旁,拉上了窗簾。
光線被遮光簾擋在外面,臥室裡頓時暗了下來。
唐溪心裡一緊,從沙發上坐起來,聲音都結巴了:“你……你拉窗簾幹嗎?”
大白天的,他在臥室里拉上窗簾,加上昨晚發生過的事,唐溪很容易就聯想到了一些羞恥的事情。
秦驍看著她,抬腿朝她走過來,淡淡地問道:“你不睡覺?”
他還是和以前的每一次耍流氓一樣,面色平靜沉穩,沒有一絲前兆。
但唐溪才不信他這個時間是單純地想睡覺,搖頭道:“我不睡覺。我現在還不困,你困了的話你睡吧,我下樓看會兒電視。”
唐溪逃命似的跑出了臥室。
秦驍看著她倉皇的背影,抿著唇,坐到了沙發上。
唐溪跑到樓下,突然想到自己這麼躲著他,不會讓他誤會自己嫌棄他,傷害他的自尊吧?
她想了想,正要返回臥室,就見他端著水杯,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去廚房裡倒水。
唐溪沒再躲他,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秦驍倒了水,從廚房裡出來,站在廚房門口,舉著杯子,仰頭喝水。
唐溪下意識地抬頭看他,剛好被他捕捉到視線,二人四目相對,他看著她,主動問道:“要喝水嗎?”
唐溪剛剛端水上樓,還沒來得及喝呢,就被他拉窗簾這個行為嚇得跑了下來,聽他這麼問,也覺得有點兒渴了,點了一下頭。
於是秦驍就找到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給她送水,挨到了她的身邊。
他坐到沙發上時,唐溪感覺自己的左半邊身體也跟著向下陷了些,他的肩膀挨著她的肩膀,中間沒有一絲縫隙。
她本就靠在沙發的最右邊,現在被他擠在那裡,連往旁邊挪挪的地方都沒有。
電視裡正在播一部現代偶像劇,唐溪隨便放的,劇中的演員她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演的是什麼劇情,沒再管貼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目光專注地看向電視。
秦驍的眼睛也看向電視。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劇情越來越不對勁,讓唐溪如坐針氈——電視劇裡的男女主角,接吻了。
秦驍的視線從電視移向她,唐溪用手撐著沙發坐墊,身體向後坐了坐,佯裝淡定地換了個台。
由於氣氛微妙,唐溪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身體前傾,想要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一口水,潤潤唇。
她的手伸出去的時候,突然被他抓住。
他修長的手指沿著她的指縫插進去,與她的手十指緊扣,也將她的手壓在她的頭頂。
唐溪轉開臉,睫毛微顫,不和他對視。
秦驍的嘴唇湊到她的耳邊,在她的耳尖上啄了一下,他呼出的熱氣灑在她的耳郭上,讓她的肩膀抖了一下。
秦驍低聲說:“紅了。”
唐溪問道:“什麼紅了?”
“耳朵,你的耳朵紅了,碰一下就紅。”
他從喉中發出一聲輕笑,沿著她的耳郭繼續向下親,看著她耳朵上的紅暈一點點蔓延開,興致更濃,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唐溪被他的吻和他的話弄得羞恥不已,輕輕地動了下手指,他果然迅速察覺,扣著她手指的力道加重了些。
唐溪一向是個不吃眼前虧的人,掙扎未果,就破罐子破摔,躺在那裡由他去了。
秦驍用言語撩撥她。
她不敢挑釁他,就在心裡吐槽他:處男,沒見過世面。
像是看出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一樣,他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很不要臉地說:“我似乎不太懂這種事,需要你配合我多探討探討。”
唐溪震驚了:他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他的面子哪裡去了,被他丟進垃圾桶了嗎?
“可以嗎?”他問。
唐溪哭喪著臉說:“不可以。”誰要跟他探討這些。
秦驍抬起頭,緊繃著臉,目光幽幽地盯著她的臉。
唐溪以為他要生氣,翻臉走人了。
以往露出這個表情之後,他都是默默地轉身去書房裡,和她互不搭理。
唐溪開心地想,如果他生氣翻臉了,走了,她就不哄他,讓他走好了。
她絕對不要把他哄回來。
秦驍沉默片刻,低下頭,若無其事地繼續親她的唇,聲音很小地妥協:“你歇著,我自己研究。”
唐溪:“……”她可以罵他嗎?
晚上,唐溪早早地洗完澡就上床睡覺,秦驍推開門,在門口站了會兒。
唐溪沒看他。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說:“我有個工作,你先睡,不用等我。”
他說完,靜靜地立在門口。
唐溪轉過臉問:“工作很多嗎?”
秦驍也不知是不是誤會她的意思了,目光略沉。
唐溪解釋道:“不是很緊要的工作,可以明天白天再做,晚上熬夜不太好,早些……”唐溪看了一眼床上和自己的枕頭貼在一起的枕頭,臉有點兒紅,“早些睡吧。”
她覺得自己可能解釋不清了。她其實只是單純地覺得熬夜不好,以前他工作到太晚,她也會這麼關心他,讓他早點兒休息。
只是兩個人昨晚才發生關係,她現在讓他早點兒睡,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暗示他什麼一樣。
秦驍的臉色在她關切的話裡一點點緩和,他的唇角上揚,淡淡地“嗯”了一聲,說:“好,我今晚不工作了。”
他原本以為唐溪聽到他說工作,就轉臉問他工作多不多是想讓他工作多點兒,晚點兒回臥室,沒想到她是想讓他早點兒回臥室。
他轉身去衣帽間裡拿了一身睡衣,走進浴室。
唐溪:“……”
他倒也不用,一點兒工作都不做呀。
唐溪望著從浴室的玻璃門內透出來的昏黃色的燈光,鬆開緊攥著被子的手指,把他那一半被子平鋪到他那邊,閉上眼睛睡覺。
秦驍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看見唐溪是面朝著外面的,睜著眼沒睡,正靜靜地看著他。
她剛剛是想睡的,但沒睡著,思來想去覺得在這種事情上,她應該坦蕩些,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倆都是老夫老妻了。
秦驍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上床,貼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睡?”
唐溪“嗯”了一聲。
兩個人面對面地躺著,唐溪見他似乎是想跟自己聊聊,又不會找話題,便自覺地找了個話題,進行夫妻睡前會話。
“媽最近有沒有打電話給你?”
秦驍說:“沒有。”
唐溪想了想,自己最近都沒帶秦驍回老宅,這兩周也忙,忘了給秦家人打電話,於是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麼了?”
“給媽打個電話。”
她指著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對秦驍說:“你幫我把手機拿過來一下。”
自從把床挪到了牆邊,她這邊就沒有插座了,每次睡覺都只能把手機放在秦驍那邊充電。
秦驍把她的手機拿下來,想到如果今晚給家裡打電話,她很可能明天要回老宅,又把手機放回櫃子上,淡淡地道:“太晚了,明天再給家裡打電話。”
“不行,得現在打,我都好久沒給媽媽打電話了,才八點多,不晚,媽和二嬸她們這會兒剛好在樓下聊天呢。”
她推了推秦驍的肩膀,催促道:“快點兒。”
“快點兒呀。”
秦驍把手機遞給她。
唐溪笑眯眯地說:“謝謝。”
謝謝?
秦驍目露不滿。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讓他更不滿的東西。
唐溪拿著手機,從連絡人裡找秦母的聯繫方式。
她平時聯繫的人不多,除了和家人,幾乎就只會和蘇梔還有葉初夏兩個人打電話,所以秦驍一眼就掃到了“媽媽”上面的那個連絡人——“益遠集團總裁秦驍”。
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是他嗎?
她認識的人裡還有第二個秦驍也是益遠集團總裁嗎?
他是益遠集團總裁!
他是益遠集團總裁!
唐溪撥通秦母的電話,和秦母打招呼:“媽,我是小溪。”
秦母笑著說:“媽知道,媽給你備註著呢。”
“備註”這兩個字猶如一根刺,狠狠地紮在秦驍的心口上。
他目光陰沉地盯著她。
唐溪察覺到他的不悅,抬頭看了他一眼,沒理他,專心和秦母聊天。
“媽,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媽也想你。小溪你最近工作累不累呀?”
“不累。對了,媽媽,秦驍在我旁邊呢,你要不要跟他聊幾句?”
秦母說:“好好,你把電話給他。”
唐溪把手機遞到秦驍的耳邊,秦驍皺眉看了唐溪一眼,把手機接過去,喊了聲“媽”。
秦母還是那句話:“最近工作累不累?”
秦驍說:“不累。”
秦母說:“不累就好。沒事的時候多陪小溪逛逛街,不用總往家裡跑,明天我和你爸都不在家。”
秦驍“嗯”了一聲。
秦母和他沒什麼話聊了:“你把電話給小溪吧。”
唐溪把手機接回去:“媽。”
秦母道:“明天我和你爸要出去旅遊,家裡沒人,你們別回來,等我和你爸回來,給你打電話。”
秦母以為唐溪這麼晚給她打電話是想明天回老宅。
唐溪“嗯”了一聲,說:“好,祝爸爸媽媽旅途順利,玩得開心。”
結束聊天,唐溪抬眸看著秦驍鐵青的臉色,不知他這是又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她打個電話的工夫就生氣了?
唐溪想了想,沒覺得自己幹了什麼招惹他的事。
那就不是她的問題,她才不要平白受他的氣,睡覺。
她躺下,把被子壓實。
秦驍抿著唇,目光陰沉地盯著她,沒說話。
唐溪被他看得心裡直打鼓。
她做什麼了嗎?沒有呀。
她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惹他不高興的事,剛剛只是給秦媽媽打了通電話而已。
她拉起被子把頭蓋上,耳邊傳來他冷颼颼的聲音:“我是益遠集團總裁?”
唐溪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反問道:“對啊,你不是嗎?”
他不就是益遠集團的總裁嗎?
秦驍一把掀開被子,下床往門外走。
唐溪聽到動靜,坐起來,看向他。
秦驍將手伸到臥室的門把手上,頓了一下,轉臉看她。
唐溪對上他冰冷漆黑的眸子,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手機上給他的備註好像是“益遠集團總裁秦驍”。
原本她不覺得這個備註有什麼問題,畢竟他自己加她好友的時候發的驗證信息就是“益遠集團總裁秦驍”,後來蘇梔吐槽這個備註,她當時想到他們倆加微信好友那天的情景,覺得好笑,就沒換掉。
可這會兒看他如此生氣,唐溪心裡開始發虛,拿起手機主動承認錯誤:“你生氣了嗎?怪我給你的備註不好聽?”
秦驍冷冷地盯著她,抿唇不語。
“我改,你想要我改成什麼?”
秦驍還是沒說話。
唐溪溫聲說:“你不睡覺了嗎?我要睡了,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燈關上。”
面色越來越沉,秦驍走回去躺到床上,抬手關了床頭燈。
唐溪:“……”
他不走了嗎?
她還坐著,手機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她垂頭想著要改個什麼備註。
秦驍目光幽幽地盯著她,冷聲道:“睡覺。”

 

您曾經瀏覽過的商品

購物須知

大陸出版品因裝訂品質及貨運條件與台灣出版品落差甚大,除封面破損、內頁脫落等較嚴重的狀態,其餘商品將正常出貨。

特別提醒:部分書籍附贈之內容(如音頻mp3或影片dvd等)已無實體光碟提供,需以QR CODE 連結至當地網站註冊“並通過驗證程序”,方可下載使用。

無現貨庫存之簡體書,將向海外調貨:
海外有庫存之書籍,等候約45個工作天;
海外無庫存之書籍,平均作業時間約60個工作天,然不保證確定可調到貨,尚請見諒。

為了保護您的權益,「三民網路書店」提供會員七日商品鑑賞期(收到商品為起始日)。

若要辦理退貨,請在商品鑑賞期內寄回,且商品必須是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附件、發票、隨貨贈品等)否則恕不接受退貨。

優惠價:87 364
庫存:3

暢銷榜

客服中心

收藏

會員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