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的中華（簡體書）

在這部構想的文化遊記中，作者通過一個英國醫生岱摩（後改名為“平西”）在大清國的數年遊歷（道光十六年至鴉片戰爭）和他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思，記錄了作者眼中道光時期的人土風情、文化教育、經濟方式和政治制度，從中可以一窺晚清時的社會風貌，也能給今人以反思。全書又有當時著名畫家奧古斯特·波爾熱提供的多幅珍貴插圖，更增添了該著作的可讀性、觀賞性和收藏價值。本書為中央編譯出版社策劃，由南京大學錢林森教授主編的 “走進中國”譯叢之一。

保羅-埃米爾·多朗·福爾格 （Paul-émile Daurand-Forgues，1813—1883），法國作家、記者、文學批評家，以筆名老尼克聞名。癡迷英國文學，長期為《英國評論》撰稿，亦有多本著作問世，如1841年出版於巴黎的《人生的小不幸》、1844年出版於巴黎的《開放的中華》、與阿道夫·若阿納（Adolphe Joanne）合作翻譯的德斯伯勒·庫利（Desborough Cooley）的《旅行通史》等。

在這本豐富有趣的書裡，我們得以從一個歐洲人的新奇視角去觀察100多年前的中國，在他的眼中，當時中國的一切是那麼新鮮而不可思議，大辮子、小腳、牌樓、獨輪篷車、劫匪、四書五經、瓷器……作者以輕鬆有趣的筆調活靈活現地向世界展現了一個古老國家奇趣而豐富的生活畫面。

目　錄

開放的中華

莫菲·岱摩的信 002

書生平西之遊記

一 皇家海軍—快速帆船—林琛顯示天朝威嚴—阿娘鞋島與虎門—飛龍—追捕—廉價的英勇—宣戰模式 088

二 澳門—海神—饕餮聖祭—島疍民—海寇—中國的“紅胡子”—海上之王—海禁—1810年的海寇—寡婦頭領—女神—梅英傳奇—黑旗幫與紅旗幫—和平—俘虜的回憶 096

三 福建—中國式的廄肥—廈門及其僑民—巫師—神秘的風水之道—魔鏡—見識禮儀之道—辮子的用途—儀仗隊—彩布臺上的女人—神秘人物—盡顯妖嬈—鳳凰 113

四 戰船上的鴉片—無用的悔恨—藍眼睛的危險—軍艦—地理崇信—歐羅巴、英吉利、佛朗西之類—紅毛番—夷人為何受歧視—對富有的英吉利的成見—偽幣製造者 127

五 福州府—古橋—閩江—千喜閣—鵪鶉和蟋蟀—中國野味—鸕鶿捕魚—水鼠—消磨時間—流動賭場 133

六 不可抗拒的誘惑—武和夷—崇安—在閩江上—紅茶之鄉—茶樹種植與采摘—清明節—手套的功能—歐洲人的成見—茶的製作 142

七 墓地選址人—墓園—逝者的大餐—僧人和哭喪婦—犬奴—舟山與定海—聖母像—阿波羅和瑪爾斯—阿彌陀佛—普陀山的寺廟和僧侶 153

八 地理訛誤—府、廳、州、縣—從鎮海到寧波—阿美士德勛爵號之航—一位要員的權宜之策—桑樹與絲綢—崇明島—鹽田—紡織工人—小作坊—慈善儲金會 169

九 上海—帝國大運河—貿易前景—南京布—漆器製作—漆樹—中國漆器與日本漆器—工資水平—謀殺—復活的孩子 181

十 雕鏤工匠—古玩店—象牙球—檀香木—屏畫—青銅器—古瓷器—算盤—“感謝”—燈籠—焰火 189

十一 危險征兆—殉道者—清茶門教—秘密組織—聖戰—中國的自治區—林琛的苦衷—傳單 201

十二 陷害—劫匪—長刀陣—身陷囹圄的番鬼—龍爪下的趙海—政治主張—前往南京 211

秀才治學

一 稟折—九卿裁判—王命牌（輕罪法庭的快簡程序）—監牢與酷刑—流放—《大清律例》—以牙還牙 222

二 書面語—母字—象形文字的歷史—六書—蟾頭—口語—官話與鄙話—要點與建議 231

三 書生 238

四 三教—哲學、道德、宇宙起源論 242

五 迷信 265

六 啟蒙讀物—四書—五經—科舉 271

七 題目與答案—詩喻—中國小說 281

八 科舉 295

九 生日—樂師—戲劇與劇作家—《竇娥冤》—中國滑稽劇 303

十 歷史學家 316

十一 “九重”顯示威嚴—林琛得到寬恕—謀反者的極刑—棘手的使命 332

番鬼遊北京

一 旅程回憶—洋子江畔—農業與作物—白菜—人口太多—河流 340

二 工業村—瓷器—蛋殼—古董—神奇的青石—窯神 346

三 醫生的意見—顏色與疾病—人參—不死水—解剖學觀點—預言的脈搏—主張順勢療法的中國人—女性的地位 351

四 女子的禮儀—獨輪篷車—北京—四城—有錢人的娛樂—熱情的招待 362

五 皇帝與百姓—古代社會階層—現代社會階層—夷人—奴隸—賤民—特權等級—九品—權利與現實 369

六 行政管理 374

七 祠堂—政治遠見—皇帝的懲戒—大炮與外交—奪取舟山和香港—停火休戰 384

八 戰備—大將軍出征—西苑廟會 390

九 閱兵 398

十 廣東的投降協議—第二次出征—奪取廈門—奪取舟山—定海潰敗—奪取寧波 403

十一 希望破滅—撤離寧波舟山—喜慶—婚禮習俗 413

十二 停火—南京議和—告別 419

附 錄

司湯達之友——批評家E.D.福爾格 426

Ⅰ.
莫菲·岱摩的信
致唐瑪納堡的
帕特裡克·多諾凡

眼科醫局，廣東
183…年5月

（左圖）我親愛的帕特裡克，已經整整六個月沒有給您寫信了！您盡管責備我吧。在我內心，我總能聽見您的責備，至少也能感覺到。可是，我真的無法給您寫信。我險些丟了性命，多虧一位令人尊敬的人救了我。您無法想象當時的情形，更無法想象他如何神奇地救了我。現在，這位救命恩人請求我抽出幾天時間，幫助他的無私仁慈的事業，我如何能夠拒絕呢？又怎麼能夠從這幾個白天，這幾個夜晚中抽出一小時，哪怕是一分鐘給您寫信？您會理解我的，我是因為感恩才如此吝惜時間。
您要相信我，要不是如此忙碌，我一定早就忍不住向您細述發生在身邊的奇跡，這片獨一無二的國度裡的奇跡。
我想，我一生都會記得這一天。那是自從上岸以來，我的救命恩人兼向導、尊敬的彼得·伯駕神甫第一次允許我登上醫院的屋頂平臺。當時，我仍然很虛弱。衰弱的體質讓我覺得外面的世界仿佛具有一種奇幻的力量，眼前的一切依舊像是多日高燒引起的浮光掠影般的幻覺。
請允許我詳細描述這一切。醫院位於一座舊商棧，豐太行七號。我站在平臺，眼前是天朝帝國的一個小城。在這兒，天朝帝國患得患失，下令封閉了歐洲的貿易。那是一個早晨，清新的和風吹拂著商行門前四根大旗桿上的英、法、美、荷蘭國旗。不遠處是一條河，和流經倫敦威斯特明斯特區的泰晤士河一般寬。河上停滿小船，密密麻麻，幾乎無法通行。不過，慢慢地，我的眼睛習慣了這種表面的混亂，這一片密集的景象中，我看到了一種完美的對稱。河船的兩側留出一塊空間用於通行，縱行排列的海船也在船體之間留出足夠的水道。在這座城市的水上小道上，兜售食物的貨郎駛著雙槳舢板，吆喝著穿行而過，如同貢多拉小船，只不過威尼斯的河水源自比亞得裡亞海，清澈得多。主航道的中央停著一艘來自印尼巴達維亞的大帆船，竹制的桅桿上懸掛著草編的船帆，甲板上一幅奇特的雜亂景象，男男女女擁擠不堪，混著猴子、鸚鵡、錦雞、貍貓和極樂鳥，更有不時穿梭其間的小販。一個女人站在船頭大聲指揮著水手，她是這艘奇特海船的船長。（右圖）
我注意到，虎河上的很多船只都是由年輕女孩掌舵。她們穿著輕便的衣裳，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孩，但是艱苦的體力活使她們過早地有了健碩的肌肉，藍色的長褲下露出赤裸的雙腳。這可是連魯本斯也不敢越及的景象。通常，她們的輕舟只是一種出租車，有時也同時是出售桔子和香蕉的流動商販。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名女子，正遭到卑鄙玩笑的作弄。（圖）她用力地劃著槳，一艘靠向的小船，船上載著六個到八個英國水手，他們招呼女子過去，但是等到警覺的她匆匆劃船過去的時候，他們又忽然劃船離開。這個不想失去好買賣的可憐女孩，成了水手們逗樂的物件。相同的把戲重演了兩三次。看著這個中國女孩費盡全力地追趕，真讓人感到憐惜。她的頭飾掉落身邊，蓑衣也從肩膀滑落下來。最終，她明白了，憤然地丟下槳板。我看見她做了一個憤怒的動作，詛咒那些奸詐的外國人。“番鬼”(fan-koue?)，這個詞出現在所有的咒罵中，無數次在我耳邊響起。就在這時，我恍然明白了它的含義。“番鬼”，字面意思“外國的魔鬼”，指的就是歐洲人，蠻人，所有人的敵人。當番鬼的船駛過通常不設防的中國邊界時，好奇的而且往往抱有敵意的人群立即跑向岸邊，跑上甲板。母親們指給孩子們看，告誡他們要蔑視、仇恨這些蠻人。我保證，孩子們會牢牢記住這些過早就開始的教育。
赤膊的小男孩皮膚曬得黝黑，在簡陋無比的舢板上爬著。天真的我不由得擔心他們會落水。其實，很可能他們一天落水二十次。曾有無數次，小男孩們對我致敬的手勢是一只手抓著初生的辮子，另一只手劃過脖子！他們讓我感覺到，要是冒冒失失地信任中國政府的話，我的腦袋就不會在脖子上待太久。真是友善的孩子！可是，如果看見這些可憐的小家伙脖子上系著一個葫蘆地浮在水上，慢慢地順水漂走，怎能不產生憐憫！他們早已經窒息，雙臂張著，眼睛閉著，就像在睡覺。上帝啊，為什麼我總是看到這樣的情景！